義州庶尹李大人的臉色更白了,這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這番話是針對方生和耿仲明說的,隻不過聽在其他人耳朵裏就是另一個味道罷了。


    “耿仲明,大明待你不薄,你如今已經是叛逆,竟然還假冒大明來使,可曾知罪。”義州庶尹憤憤的道。


    李大人最終拿出了撒手鐧,自以為這些大明人跟著方生和耿仲明走緣由頂著大明來使的名頭,隻是這話憑空的落盡水裏,連一點漣漪都不曾帶起。


    此時的大明難民隻是缺個主心骨而已,他們早就忍不住了,從女真人要殺光所有平安道大明百姓起,方生帶著足夠多的人進城,又佩戴兵器鳥銃,耿仲明是毛帥老部下,自然可信度比朝廷都要來的高,也要比朝鮮人的可信度高得多。


    他們隻是遼東逃難過來的百姓,當初誰殺死的毛帥,誰讓他們無家可歸,自然是女真人,不過朝廷誤殺了毛帥這也是事實!


    那個袁崇煥可是親手殺了毛帥的,使得東江鎮有名無實,最後落了什麽好處?笑到最後的卻是女真韃子。


    方生在上輩子就是個倒袁派,到了明末也沒變,好在袁崇煥的名頭在這個年代並沒好哪去,在遼東人口中更是個十足的奸細,秦檜般的人物。


    給他袁崇煥翻供的是女真人,可不是大明。


    “開城門!開城門!”城門下的大明人聲音越來越大,局勢一觸即發,甚至裏麵還夾雜著一些佩戴火銃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塊,明顯不懷好意。


    這些人都是方生從船上調下來的,城外還留了五百,最多一個時辰就能到,那時候義州庶尹想不開城門都不行。


    義州城裏不是沒有鳥銃兵,隻不過上次被金國調走,至今都沒遣散回來,而城裏總共隻能湊齊八九百人,還要分開把手各門,附近駐軍隻有安州的兩千人,幾乎全都老幼,根本不指望。


    義州庶尹絕望了,現在似乎除了放他們出城,再沒有其他法子了,可是這出城的是整整七萬人,恐怕這一開城門,整個義州城裏的大明人都要跑。


    頂戴、烏紗?這些義州庶尹李大人都不指望了,現在最希望自己這顆腦袋能保得住!


    “大人,開城門吧。”城門官小聲的稟告了一句,這個時候再不開,鬧起事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義州庶尹半個身子都攤了,隻得無力的揮揮手道:“開門,放他們出城。”


    城門官興高采烈去讓守門的朝鮮人打開了城門,所有人都送了口氣,朝鮮人,方生,耿仲明,大明難民。


    隻有一個人可能小命不保,這個人自然是命令打開城門的李庶尹。


    嶽托了也鬆了一口氣,半路上接到朝鮮國王的請罪書,言語很謙恭,這足以證明大金國的後方目前還是安全的。


    這次的事情隻是突發事件,即使嶽托都不相信區區大明難民能讓堂堂大金國的一個額真一百人死的不明不白,事情斷然不會那般簡單。


    但這個時候不是算賬的時機,朝鮮可以回頭再教訓,現在隻需要去義州殺掉一批漢人後殺雞儆猴,大金國才能安安穩穩對明國進行攻打。


    順帶也可以把義州上上下下的官員梳理個便,隻留下聽話的,更體現出大金國對屬國的寬容。


    嶽托滿意的點頭認同自己的想法,可這需要八天後到達義州才能實施,而前鋒人馬五天後就能到義州,而不是整個平安道都在傳言的兩天。


    五天時間,足夠方生跑路了,類似於逃難的那種。


    耿仲明提議他帶著船隊先去目的地,安排好一切後在沿海接方生等人,這個想法毫不猶豫被方生給否決了,短時間內的合作愉快不代表耿仲明值得信任,在曆史上,耿仲明明年就會帶著大量的工匠投奔後金,方生可不想順帶給女真人送上幾艘船。


    最後的商議是由李焦領著船隊一路向南,隻不過耿仲明的提議被否決,劉四和李焦幾乎惟方生命是從,所以還是方生的一言堂。


    因為對朝鮮地形李焦並不熟悉,方生硬是從耿仲明手上摳了幾個向導,這些人每一個都是百戰老兵,從東江島一直跟隨耿仲明,對朝鮮附近的海域自然摸得一清二楚。


    耿仲明板著臉色,又不敢不給,誰讓實力不如人,現如今流民隊伍已經達到了十萬人,這些人衣食住行都是問題,偏偏這些都不是耿仲明給的,而老辦法搶劫顯然不靠譜,兩三萬人在平安道開搶自然好搶,偏偏整個平安道六成都是大明人,方生可不會允許去搶自己以後的人口來源,剩下朝鮮人這幫窮鬼,連自己都喂不飽,搶也搶不到東西,方生不禁止耿仲明也沒興趣。


    耿仲明苦惱了,沒糧食他控製不了這些流民,於是最後這些人都被方生爭取去了,方生的法子簡單的很,那就是敲詐朝鮮官府。


    浩浩蕩蕩十萬人裏青壯雖然隻占著少數,三萬人出頭,這個青壯是方生的算法,按耿仲明和曆代大明的算法,六萬人都足夠有,方生的概念裏,十五歲到三十五歲才能算是青壯,可即使這般苛刻,能夠從建州跑到平安道的青壯還是打足有三萬人,不是青壯根本翻不了那麽多大山,又怎麽能跑到朝鮮來。


    三萬人隨便拉到定州,安州前排好隊,那都是人頭聳動,滿萬尚且數不清,更別說是實打實的三萬人,一路上安州,定州全都老老實實交了糧食。


    當然沒交全部,這些朝鮮人還不傻,如今方生這幫人是打不得也安撫不得,附近幾個州勉強也能湊三四萬人,打得過萬事大吉,打敗了呢?恐怕女真人不介意讓朝鮮這個屬國徹底變成草場,這樣比一個屬國安全的多。


    而且這些鬧事的可都是大明人,大明會不會把火氣撒在朝鮮身上?這鬼都知道,大明是個愛好臉麵的龐然ju物,既然打不過金國,那趁機責難一翻曾經的屬國就是理所當然了。


    方生成了刺蝟,女真人還沒到朝鮮之前,所有人暫時都拿他沒辦法,大明手伸不了那麽長,也不會在意這麽個小人物,朝鮮人怕自己下了狠手被大明借機責難,也不敢一巴掌拍下去,剩下的隻剩女真人了,偏偏現下女真人還沒來,看樣子女真人即使來了,這夥鬧事的流民早已經走了老遠了。


    為此方生日後沒少在半夜裏笑醒。


    至於嶽托,他確實快到了,進了平安道他就多多少少聽了這次事情的起由,耿仲明的名字他當然很熟悉,相比較朝鮮,後金正和大明交戰,從草原一路販貨的晉地商戶到來的消息雜七八雜八,但也很全麵,這些大金國的友好朋友讓嶽托知道一直是大金國肉中刺,眼中釘的遼東三礦徒如今隻有一個尚可喜還在蹦躂,剩下兩個正在大明境內鬧事。


    嶽托臨行前還有向努爾哈赤建議過聯係孔有德和耿仲明以作內應,甚至是招降以來大用,如今看來隻有罷休了。


    “給朝鮮國王發去文書,嚴厲一些,讓他攔住逃走的耿仲明。”嶽托扔下一句話,自然有手下的漢人書吏應聲去辦,沒過一個時辰,信使快馬加鞭向朝鮮王都漢城方向去。


    嶽托要朝鮮國王攔住耿仲明沒那麽多理由,單單一個女真額真就夠了,死了一百正紅旗,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嶽托就要借著這一百人敲打朝鮮屬國,於是耿仲明就是必須拿來祭旗,順帶還有平安道剩下的大明人,那些腦袋足夠串成無數串葫蘆。


    嶽托殘忍的笑了笑,大金國諸位貝勒裏見識到漢人的重要性除了皇太極,他嶽托也要算一號,從隨軍帶著漢人書吏可以看得出來,但這不代表嶽托會把一般大明人的性命放在眼裏。


    他們看重漢人的原因僅僅是漢人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草場,更多的人丁,攻打大明更快捷方便一些,不用費那麽多事。


    說到底這些女真人都未褪去野性。


    朝鮮國王李倧接到嶽托的手令已經在五天後,後金的信使一路上走的並不舒坦,沿途的朝鮮的官府表麵上恭恭敬敬,速度也沒耽擱,就是忘了派出領路的向導,要麽就是向導帶錯了地方,所以從平安道到漢城不遠的距離,嶽托的信使足足走了五天。


    緊接著朝鮮官方草草的發了一份敷衍的例行文書,雖然口氣還是恭敬,卻完完全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嶽托等人也來個不聞不問。


    朝鮮本來還緊張搗亂的大明人,如今看見大明人隻往南邊的海邊走,朝鮮上下立馬不擔心了,既然威脅不到自己,那也不用把這些人送到女真人的狼口裏了,畢竟大明還是朝鮮兩百多年的上國,情分還在,而女真人不過是蠻夷而已。


    孰輕孰重,朝鮮君臣心裏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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