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找本小……公子。”來人進了門就四處張望,捏著嗓子假作大聲叫喚。


    ‘這是個雌的。’方生腦袋裏這個想法一閃而逝,不過也再沒多餘的想法,反正那是雌的雄的,和他都沒什麽關係,隻是如今這個假冒的兔子爺一路上捏著嗓子粗聲粗氣,倒是有了緣由。


    他又不笨,這一路上雖然隻走了半天,話也沒說幾句,可這個‘孔方兄’說話扭扭捏捏,麵上又有十足胭脂氣,怎麽可能是個雄的。


    “原來是方大哥,請問喚小弟所來何事。”孔方‘兄’客客氣氣的道。


    隻是這番模樣被方生看在眼裏就顯得幾分滑稽,畢竟眼前這個稱兄道弟的卻是個貨真價實的花木蘭。


    好在一會就要說拜拜了,方生鬆了口氣,他可不想和個雌的一塊稱兄道弟,特別是都知道對方真實性別了。


    所以方生就直說了,他一向認為自己如此直爽。


    於是兔子爺一臉‘震驚’,一臉‘悲戚’,順帶還有點臉紅,從脖子那一直紅到方生看不到的耳背那種。


    “你……”兔子爺麵色很難看,指著對方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太過分了。”


    瀟灑的轉身,兔子爺臨跑的時候沒忘四處張望幾下,然後撒腿就跑。


    “小心門檻。”方生不忘提醒一聲,心裏嘀咕,他也就說了實話,不至於有那麽大反應。


    方生可不知道,這個時代女人在外拋頭露麵是什麽概念,那是禮儀大防,華夏千百年來的規矩,所以說,兔子爺才會在被識破後還得四處看看有沒有別的人聽到。


    不過,好在把這麽個累贅扔了,方生擦擦汗,他寧願再去從義州來次大逃亡,也不想應付女人,更別說這個女人還假扮成兔子爺。


    “呼、”


    世界安靜了,方生也可以著手開始準備了,這些個軍戶的思想工作都不用做了,要說張五郎、馬戶等人都是膽大心細的人,要不然就不會冒險為了口飯就去參加孔有德叛軍。


    如今雖然說劫天牢看似比從賊還要嚴重上幾分,可方大哥都說了,他不會直接去劫獄,那是送死,不是劫獄,用銀兩開道也是正理,所以這幫子窮軍戶的首要任務是把手上的鹽貨給賣了。


    至於賣給哪家店鋪,這要在城裏溜達一圈才知道。


    北京是大明的京師,鹽貨店鋪不計其數,總能找到賣家。


    於是眾人在客棧裏休息了一個上午,未時分眾人兵分多路,在京師裏打探消息,臨出門前,方生瞅了瞅本來擱在馬廄吃草的那五匹高頭大馬,此時也無影無蹤,倒也落個省心。


    約定好到了晚上再回客棧會和,緊接著方生就帶著馬戶直奔北京的東城區。


    要說從大明開始就有北京城裏東富西貴的說法,至於南貧北賤則是後來的那個韃子朝廷才弄出來的說法。


    這四個字的來曆不是太好聽,東富是說北京東城本是大明庫房所在地,那些富人都是靠監守自盜的發的家,而西貴,則是因為西邊靠近皇宮,大臣們為了奉承皇上才都住在西城。


    不過這東城商業氣氛濃厚,商賈走卒眾多,北京城出了名的各大胡同也在這兒,自然達官貴人也不少,亂七八糟的唯一好處就是拿來隱瞞蹤跡再好不過,所以方生才選這裏當做首站。


    功夫不負有心人,晚上所有人聚在在客棧裏一合計,事情還真有了眉目,東城區有幾個大點的鹽鋪子,最近連賣的鹽都少的可憐,價格也出的奇高,就是老天爺都要幫上忙,其中的一個見問話的人臉色不對,一口就說破了來意,還讓領頭的過來第二天細談。


    “那個店鋪叫什麽名字?”


    這倒真是意外之喜了,本沒想到這麽快就能有了法子把帶來的精鹽脫手了。


    “方、大哥,那店鋪牌匾上有個大字,別的不認識了。”被問話的軍戶有點緊張,趕緊接著說了一句:“那家店鋪我還摸得著。”


    “這就好。”方生點點頭,突然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小的,小的叫孫三。”


    “恩,孫三是吧,明早你就帶我去那家店鋪,現在去張五郎那領二兩銀子好好歇息吧。”方生揮揮手讓來人離開。


    沒一會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方生這才打算出門,一個人不帶,悄悄的那種。


    “方大哥,真是巧了。”


    方生跟前突然冒出一個人影,跟早上方生見到的那個唯一區別就在於,鼻子多貼了兩貼黑胡子。


    至於這個人,自然就是今早被一句話就刺激的像個紅眼兔子撒腿就跑的‘兔子爺’,此時正一臉笑意,就像是今早的事什麽都沒發生過,兩撇小胡子甚是滑稽。


    “哈哈,真巧啊,早上碰到了晚上又碰到。”方生打了個哈哈,轉身就打算甩開眼前的人,可這個妞就像是塊江南糕點,立馬又‘粘’了上來。


    “方大哥可是要出去,小弟對京城不是太熟悉,還望方大哥能幫襯一二。”


    ‘兔子爺’,哦不,現在是孔方兄了,笑眯眯的鞠躬道。


    “額、你知道我要去哪麽?”方生眯著眼睛,雖然一開始很意外,但他還是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轉而苦笑道:“難道去逛妓院你要跟著。”


    “自然要去……”孔方‘兄’自然而然的回應對方的話,隻是下半句就變了腔調,大聲叱道:“放肆!你、、你竟然要帶我去那種汙穢之地。”


    方生拍拍腦袋,一臉苦惱,這到底是誰要跟著一塊去,還是他帶著去的,怎麽話在對方的口中就倒了過來。


    但偏偏方生無法解釋,他又不能真的帶這位假兔子去妓院,於是這個主意隻能泡了湯,方生也縮回了客棧。


    今天晚上可能是他最後可以放鬆的一晚,因為到了明天就要著手來到大明京師的目的了,同樣的,他不是每次都有閑情逸致偷上一懶。


    方生打了個哈欠,但他現在困了,從萊蕪冶鐵所逃出來開始,他就再沒閑過,總是在一件又一件事情裏忙的頭暈目眩。


    可是人都會疲倦,忙裏偷閑去做點別的也不錯,不過機會不是經常有,唉,這次顯然已經被破壞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方生早早的把所有人都叫醒,在不驚動大多數人後離開了這家客棧,他不想讓自己的打算因為一個女扮男裝的偽‘兔子’的不甘心而搞得亂七八糟。


    如果不能救了孫元化,那麽這個後果將不堪設想,至少慶尚港的孫家三兄弟再也不可能用的順手。


    他有正事要做,雖然說有些異想天開。


    畢竟,東廠的天牢不是說能打開就能打開的,銀錢開道興許有用,但那買通的隻會是最底層的小牢頭,想要看到等候處斬的孫元化都會很難,更別說從大獄中把他救出來。


    搬到東城新的客棧方生至少能安安靜靜的開始著手準備,這家客棧的名字很有創意性。


    東城的客棧。


    這個名字讓方生忍不住笑了笑,想起上一世在某論壇胡吹海吹的日子,那時候無厘頭的話每天都能看到,而不像現在,自己已經像個機器人般的停不下來。


    好在這所客棧環境不算差,這樣不太挑剔的方生和一眾軍戶都住的心安理得,在客棧安定下來後,方生帶著那個叫孫三的軍戶以及張五郎、馬戶去了那個孫三口中的鹽鋪。


    這家鹽鋪位置在東城的鬧市區,來來往往熙熙攘攘,人很多,鹽鋪的門麵看上去有些破解,但依舊很氣派,牌匾的那個字也不讀大,而是一個太字。


    太昌鹽鋪。


    “四位客官,你們要買粗鹽還是精鹽?本店貨源不足,目前隻接受預定,而且隻限於粗鹽。”招呼客人的小廝雖然知道沒有生意上門,可還是將皺緊的臉放鬆一些。


    隻是,恐怕就算這幾個客人預定都沒用,畢竟他們鹽鋪一個月能到的那點鹽都被賣給了京城的達官貴人,根本拿不出來散賣。


    “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有生意商量。”方生輕聲說道。


    小廝看了看來人身上的穿著,都是粗糙麻衣,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地位,可掌櫃們教訓的道理他都聽過,不能以貌取人,所以他還是試探的問道:“諸位客官有什麽事麽?不是太大的生意掌櫃是不會出來接待的。”


    “囉嗦什麽,讓他出來就出來,昨天我們就來過了。”馬戶粗聲粗氣的道,他是個莽夫,也就不在乎什麽掌櫃不掌櫃的,總之方大哥要談的是大生意,那些精鹽都值白銀萬兩,耽誤了方大哥的事,他馬戶就會不客氣。


    “那好。”小廝不再猶豫,這才想起大掌櫃昨天確實有說過,如果有人要談生意,這才直接將眾人請進內廳。


    “鄙人太昌掌櫃許一成,請問諸位是?不知打哪來?”太昌掌櫃眯著眼睛笑眯眯的說道,這種態度就是是馬戶都不由升起好感,更別說方生等人了。


    “本人方生,從山東一路過來。”


    “山東?聽說那得叛賊現在還在鬧。”老掌櫃喋喋不休的說著廢話,好像忘了他這是鹽鋪,至於能進太昌鹽鋪內廳的人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這是個大客戶,另一個就隻能是私鹽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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