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讓鄭芝虎等了良久的好消息總算姍姍來遲,荷蘭福爾摩沙長官普特曼斯重新和劉香勾結,這次不僅僅是準備攻打大明沿海,而是準備將鄭家水師一網打盡,然後伺機攻占大明沿海。


    這個消息並未如上一次荷蘭人偷襲廈門一般偃旗息鼓,反而鬧的盡人皆知,不但是鄭芝虎早早得知,即使是鄒維璉也從有心人處聽到這個消息。


    如此一來即使如鄒維璉有心息事寧人,也知再也壓不下去,若不然隻得落個懼敵如虎的罪名而已,鄭家水師好歹還是大明的水師,那些個西夷卻是非我族類,至於劉香更是海寇一個,相比鄭芝虎和方生,鄒維璉這個福建巡撫更想的是將那些西夷徹底消滅,趕出大明。


    鄒維璉急功近利,隻是空頂著個福建巡撫的名頭而已,心有餘而力不足,隻是和方生的想法有了共通之處而已,都想著把這些西夷趕出大明,區別就在於一個是為了大明,一個不是。


    九月中旬,福建巡撫鄒維璉檄調諸將,大集舟師,以五虎遊擊將軍鄭芝龍為前鋒從漳州海澄誓師出海,隨即在澎湖與荷蘭船隻遭遇,焚毀荷蘭巨船一艘,溺死荷蘭兵數百人,初戰得勝。


    至於鄭芝虎和方生的船隊和鄭芝龍的船隊會和後,方生總算見到了這個明末的這位一代海上大豪。


    鄭芝龍的模樣並不凶狠,相反倒是模樣堂堂,看上去遠遠不像是個混跡海上的海寇,更像是老實巴交的大明百姓,跟鄭芝虎的凶悍模樣截然不同。


    鄭芝虎相比鄭芝龍更想海寇,鄭芝龍則不然。


    鄭芝龍不是方生見到的第一個大明名人,不管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鄭芝龍的名聲在後世都要差上不止一籌,這三位可都‘大清王朝’出了名的三順王,至於鄭芝龍僅僅是因為提到鄭成功時會順帶提一下他的父親,僅此而已。


    但鄭芝龍卻是方生見到的惟一的一個海寇,如果牽強點說,鄭芝龍還是方生見過實力最強的人,鄭家的實力不僅僅是令孫元化感到詫異,甚至連方生本人都覺得太低估了這個時代的海寇們。


    能夠以一己之力打敗荷蘭侵略者自然不會那麽簡單,但即使如此,鄭家擺在明麵的甲兵三萬,大小船隻上千艘還是嚇了方生一跳,甚至如孫元化都沒想到鄭家如此家大業大,早已不是普通的海寇了,而是和大明連在一起,控製著大明幾乎所有的走私貿易的巨寇。


    這次鄭芝龍帶來的是一百餘艘大小船,會和鄭芝虎和方生後三方的船隻達到近兩百艘,其中僅僅航海大船就多大九十七艘,鄭家的出動了至少一半的實力,剩下的需要保護商隊,但僅僅是這一半的戰力就是濟州島的兩倍之多。


    船隻的大小和戰力並不成比例,鄭家水師能征善戰,遠比方生帶來的濟州島兵卒在個人戰力上強的不止一籌,鄭家又擅長水戰,排兵布陣更是像模像樣。


    毛承祿不得不謹慎的提議將船隊和鄭家水師分離開來,省的鄭芝龍一時眼紅,黑吃黑,到時候防不勝防。


    方生並未拒絕這個提議,相比較鄭芝龍,鄭芝虎反而是一臉的不渝,可也終究因為自家本身就是劣跡斑斑,想要對方信任還需要時間,又得了鄭芝龍的首肯,隻得同意兩家的船隊不再合流,而是分流,各家顧各家。


    三方兩百艘戰艦開始搜尋荷蘭人和劉香的聯軍,海上的生活毫無疑問沒有任何樂趣可言,好在方生自娛自樂的方法並不差,隻當是出海旅遊,閑暇時候燒烤海鮮,曬著正宗的日光浴,遠比留在濟州島要舒心的多。


    方生的老習慣了,忙裏偷閑,也算怡然自得。


    偶爾船隻會靠岸補給,孟千花了近一年時間滲透到福建的細作會將最新的消息傳來。


    雖然是最新的,但這福建離著山東還有些距離,所謂的最新也僅限於半個月上下,還是福建本地的消息居多,更多的則是這次剿滅西夷,對於方生這個親身經曆者,這些消息大多是謠言而已,可有可無。


    崇禎六年十月二十二,三方的聯合水師總算在金門料羅灣追上了荷蘭大船九艘、劉香船五十多艘,有備攻無備,劉香和普特曼斯都沒有準備,上演了一出和上一次的廈門海戰截然相反的結局。


    風水輪流轉,劉香和荷蘭人的船隊在廈門偷襲焚毀了鄭家近三十艘大船,這次反而倒過來,也算世事無常。


    劉香的船隊幾乎全軍覆沒,能夠逃走的隻有十餘艘大船,普特斯曼的荷蘭艦隊速度遠比方生這一方快得多,但也被鄭芝龍用鐵鉤鉤船縱火焚燒的戰術焚毀一艘快船,並俘獲一艘,普特斯曼僅僅帶著剩下的七艘殘兵敗將撤回了大員。


    方生的船隊被鄭芝龍安排堵截逃走的船隻,這也是因為鄭芝龍私心作祟,不是光濟州島不信任鄭家,鄭家同樣對於這些貿貿然找上門來的盟友心存忌憚,如今自家實力已經足夠吃掉劉香和荷蘭人,留著這麽一隻外來水師也是不好,幹脆就拿來堵截逃走的荷蘭人與劉香的水師。


    有心栽樹樹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就是這般的道理,鄭芝龍哪料到,方生這趟本就是打得劉香的主意,見他鄭芝龍的目的則是為了談上一比生意,至於這場海戰,充其量是向鄭芝龍示好的法子而已。


    “可追上了劉香的去向。”方生站在甲板上,手上拿著單筒望遠鏡笑著問道。


    單筒望遠鏡是濟州島製造局的產物,由孫和京的科研局畫出圖紙,製造局負責製造,還算實用。


    製作望遠鏡的玻璃即使在大明也不算上好的手藝,隻是大明的手藝去除的雜質不完全才導致大明的玻璃也並不透明,而方生的改良則使得這些玻璃完全可以拿來製造成凹凸鏡,然後再進行加工,成為簡單的單筒望遠鏡。


    單筒望遠鏡也更不是什麽稀罕物,被成為‘海上馬車夫’的荷蘭早1608年就由利比斯赫製造出這一產物,並且迅速被運用於荷蘭遠在東方的東印度公司,這件利器不但利於航海,更利於海戰時候先發製人,這也是為什麽荷蘭人能夠保留大部分船隻全身而退的原因,相反他的盟友劉香則幾乎全軍覆沒。


    荷蘭人普特斯曼並沒有將看到的浩浩蕩蕩的船隊告訴劉香,而是掉頭就走,等到劉香回過神來,已經被鄭家的水師牢牢困住,回力無天。


    普特斯曼本身就不是真的想和劉香合作,更遑論一起共進退,劉香在他看來就等於皇協軍,土著軍隊的戰鬥力身為西班牙東印度公司職員的普特斯曼向來不信,眼看不跑就要被困在這,普特斯曼果斷了放棄了這個臨時的盟友。


    “離開這裏,我討厭這些野蠻的東方人。”普特斯曼喝了酒,兩腮通紅,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對於這場伏擊戰的厭惡,或者說,他討厭自己是被伏擊的那一方。


    “我們損失了兩艘船,喔,公司的上層一定會扣我的薪水,一幫萬惡的資本家!”普特斯曼恨得牙癢癢,他的職位在荷蘭東印度公司中不上不下,並不能決定上層的決策,但在遙遠的東方,這些上層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這裏,所以他還有機會隱瞞。


    “我們必須要挽回失敗,要麽就繼續和鄭一官聯合,放棄劉香那個海寇。”普特斯曼的副官克倫威爾提議道,他已經被大明一眼看不到頭的水師船隻嚇了一跳。


    誰都沒想到那個曾經的海寇鄭一官已經能夠隨時隨地召集上百兩桅和三桅大船,這些船隻的速度即使不如公司的這些大船,但那些船隻都是對方私有的,而自己這邊,損失了兩艘快船已經是無法交代的清楚。


    向上層如實上報?克倫威爾沒那麽傻,那些滿腦子金幣的有錢人們寧願相信這些船隻是被普特斯曼賣掉了,也不會相信它們是被土著人擊沉的,即使是大明這個神秘的東方大國,在揭去那一層神秘麵紗後,在公司上層看來也隻是個土著而已,壓根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解釋。


    “和鄭一官修好?他會不會不接受,是我們不宣而戰,並且擊沉了鄭一官至少二十艘大船。”普特斯曼有些遲疑,搖擺不定,二十艘大船的數量並不少,普特斯曼本以為在廈門的偷襲至少擊沉了鄭一官近半的實力,這才敢正大光明的聯合劉香來犯,隻是沒想到鄭一官輕而易舉的召集了上百艘大船偷襲他們。


    這幾乎讓他全軍覆沒,如果不是那個被留下的海寇劉香,或許普特斯曼根本跑不掉,為此普特斯曼不僅為那些海寇們默哀。


    “願撒旦保佑他們全都去喂魚。”普特斯曼的默哀更像是詛咒,臉上得意的表情更像是歡慶這次的逃出生天。


    “喔,我真沒想到自己能逃走,他們可是有一百多艘船。”普特斯曼搞怪的比劃的表情,這叫他的副官克倫威爾看來有些擔心,那些大明人可不是一般的土著,至少東印度公司在東方第一次被土著們打得狼狽而逃。


    “有船,長官,有隻船隊正向我們這邊駛來。”瞭望手大驚小怪的呼喚道,顯然出現在視線內的船隻是敵非友,並且數量眾多。


    普特斯曼顧不得搞怪,拿過瞭望鏡,出現在視線裏的是幾十艘大船,從正前方快速的行駛過來,根本避無可避,看樣子來不及掉過船頭就會被追上,如果被接舷戰,偉大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留在東方不多的船隊隻會全軍覆沒!


    “開炮,開炮,把這幫東方野蠻人打下海。”普特斯曼猙獰的發號施令,他不能讓再丟掉這些屬於公司的財產,這意味了除了回國養老外還會受到公司製定的懲罰,這會讓自己一無所有!


    克倫威爾就好比突然從天堂落回了地獄,他的擔心終究成為了現實。


    但他是副官,不得不出主意,比如……


    “長官,或許我們可以和他們談判。”克倫威爾靈光一閃,不禁有些得意洋洋,這支船隊如果是鄭一官的,那麽他們不會敢扣押住自己,鄭一官隻是個海寇,雖然現在實力強勁,但也終究脫不去那層皮,不會明麵和公司徹底翻臉,即使他們雙方現在已經兵戎相見。


    “你確定他們會聽你的?他們都是野蠻人。”普特斯曼罵罵咧咧的道,一邊催促士兵道:“開炮,打沉他們,我們勇敢的戰士們。”


    “迷惑他們,隻要他們放我們離開,並不是真的要和他們談判。”克倫威爾深深為自己的靈機一動而感覺奇跡,唔,或許應該這麽說。


    “上帝眷顧荷蘭人。”


    “那就豎起白旗,我的副官,你真是個聰明人。”普特斯曼滿意的點點頭,他自信鄭一官這個家夥並不敢扣押住偉大的荷蘭人,東印度公司的光輝無處不在,他鄭一官僅僅是個海寇而已,不敢打台灣的主意。


    “主將,對方豎起了白旗。”毛承祿同樣用著單筒望遠鏡,這隻船隊也正是堵截劉香的濟州島水師,隻是意外的遇到了這支荷蘭人的水師而已,誰讓他們出奇的走在了同一條航道上,


    的殘兵敗將也在向這裏駛來,隻是在荷蘭人身後而已。


    “投降?荷蘭佬打得什麽主意。”方生皺著眉頭,此時他也沒什麽閑心悠閑,這次的海戰是他第二次參與,隻不過第一次是欺負朝鮮的破爛水師,這一次則是以多打少,欺負的對象變成了荷蘭人。


    “他們要的是和談。”王徽解釋道,接著靦腆的道:“費爾南多主教教過我旗語,這也是學校的課程之一。”


    “和談?他們是不是發傻了,這是在戰場,不是談判桌。”方生有些想笑,第一次聽說打到一半雙方可以談判。


    遠距離的火炮已經互相轟擊了好一會,由於距離夠遠,除了威懾之外還沒有一發炮彈擊沉船隻。


    方生略微沉吟,道:“回複他們,我們同意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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