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主官在哪?”方生拉過一個政衙屬吏問道。


    “方主將,車主官在陪朝鮮使臣飲酒。”那個屬吏被突然抓出有些一嚇,眼看是方生,這才趕緊利索的道,臨結束還不忘自我介紹:“屬下是政衙五品副官崔尚誌。”


    “好好幹,幹得好給你升官。”方生隨意的道,卻讓崔尚誌受寵若驚,趕緊感激流涕的道:“謝謝方主將。”


    隻是等此人抬起頭,視線裏已經沒了方生的影子,他已經拉著耿仲明一起去找車晚真。


    聽說這個時候車晚真還在陪著那個朝鮮使臣,方生沒來由的一陣窩火,這個車晚真,太不知分寸了。


    如今已經被這個家夥弄得島上人心浮動,若是再怎麽下去,恐怕造成人心不穩,方生就要後悔的腸子都悔掉。


    “屬下去換套戎裝。”耿仲明道。


    方生雖然奇怪一個大男人換什麽衣服,不過既然耿仲明要求,方生自然也隻得等會,過了半刻,耿仲明穿著一身盔甲出了屋子,方生才搞明白他的意思。


    “屬下這就去召集兵馬,給車主官治罪。”耿仲明繼續道,看樣子在得到指示之後就回去召集人手把車晚真抓起來任方生的處罰。


    方某人翻翻白眼,有氣無力的道:“那還不至於,還是我一個人去吧,你這身打扮,車晚真莫不以為我是去殺人的,別忘了那還有朝鮮來使。”


    這個耿仲明,怎麽這種時候變得蠢了,竟然能想到那邊去,他方生難道就是個嗜殺的人?


    耿仲明微微一怔,道:“啊?”


    等他繼續說什麽,方生卻已經掉頭就走,獨自一人去找車晚真去了。


    接待朝鮮來使的驛站離方生所在並不算太遠,走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地方,方生身邊跟著的是十幾個親衛。


    張五郎就站在一邊,氣勢洶洶的穿著齊備的盔甲,腰間陪著繡春刀,微風凜凜的不可一世。


    “方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張五郎跟上方生,牽過一匹馬興奮得道。


    方生徹底沒轍了,看來車晚真這幾天做的舉動不小,怕是除了他方生之外,其他人都被他惹了,這叫眾怒難犯,連張五郎都以為他這趟去殺人的,殺的還是個‘反叛’。


    方生的猜測並不錯,車晚真這幾日的舉動被有心人看在眼裏,惹得那些還沒真心歸附的自然是心神搖晃,但張五郎這類真心投奔的,耿仲明也是無處可去,都恨得車晚真牙癢癢。


    即使是做出來看看的,那也要對車晚真這類吃裏爬外的東西扒皮抽筋的模樣,要不然才是意外,才是不應該。


    所以如今所有人都對車晚真殺之而後快,倒不是存心揣測方生的心思,而是各自的真實想法而已。


    “一起去可以,但要把盔甲脫了,配件可以帶,以用不時之需。”方生一句話打斷張五郎手舞足蹈的模樣。


    張五郎一怔,隨即就聽明白了方生的意思,頗為不甘心的扭捏道:“方大哥,那個車晚真得好好教訓一頓,太不知分寸了。”


    “我教訓你還差不多。”方生一腳不客氣的踹在張五郎盔甲之間的軟布上,這個白癡,還真以為他是去殺人的?


    耿仲明以為這點事就值得方生去殺人,可張五郎也能誤會,那不是大多數人都這麽認為了?


    如此一想,方生突然覺得車晚真這廝確實是殺了了事,至少方生他不用去煩心到底怎麽去處置這麽一個被儒家思想教壞腦子的家夥了!


    張五郎被踢到沒有盔甲的地方,雖然不至於抱著腿蹲下去,但特疼的吸氣,偏偏方大哥在麵前,還不敢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隻得忍著齜牙咧嘴道:“方、、、方大哥、、、就、、就算我錯了,也不用、、、這樣吧。”


    “還敢反嘴?”方生眉頭一挑,瞪著道,麵上一副不痛快的模樣。


    張五郎腿一縮,果然又是一腳踹了過來,不過這次他早有準備,自然躲了過去,然後嘿嘿的笑道:“方大哥,我還以為你去殺人的。”


    “我殺你還不多。”方生跨上馬,留下這句話就一騎而去,讓十幾個親衛吃了一肚子的灰。


    “方大哥。。方大哥。”張五郎在後麵急的叫喚,這要是讓方大哥走丟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們可是親衛,那就是貼身護衛的意思,主將不管在哪,可都不能少了他們親衛的。


    方生一騎而去,張五郎等人就是想追也追不上,隻得眼睜睜看著自家的方大哥消失在視線裏,隻是吃了一肚子的灰。


    ————————


    濟州島的驛站,兩個文人分席而坐,旁邊離得是驛站的小廝,隻是這小廝豎起的耳朵,甚至是倒完了酒都不肯走,顯然不想讓這兩個文人獨處。


    “金大人,這酒如何?”其中一個輕聲問道,正是車晚真,正是一臉的得意,好若那杯中物才是令他如此開心的緣由。


    “卻是好酒,清而不濁,爽而不辣,好酒,好酒。”被喚作金大人的文士輕撫胡須,哈哈的笑道。


    “此酒乃是島上科研局所研製,雖用的是普通材料,但法子卻異於其他,過程繁瑣,這才能釀的出好酒。”車晚真不遺餘力的解釋道,至於這酒的真正來曆,卻是方生隨口說出來的現代釀酒配方被孫和京知曉,然後琢磨出這麽個產物來。


    好在產量並不多,濟州島的糧草尚需要向外采購,能拿來釀酒更是少之又少,這才有了佳釀來之不易,車晚真有如獻寶一般拿出來和人共飲。


    古人釀酒的方法大多是私人自釀,各有各的風味,卻也良莠不齊,科研局的配方沒什麽大不了的地方,主要的反而是在釀酒的程序上,隻是車晚真自然不知道,隻能隨口說出句過程繁瑣來。


    “哈哈,車主官,你還真夠賣力的,連島上庫存不多的酒都能被你弄一份來。”一陣爽朗笑聲滿含嘲諷的出現,突兀之極。


    隨即車晚真的麵色一變,就像是變臉一般,一連變換數次。


    方生略帶著笑容出現在眾人的眼前,輕聲的道:


    “鄙人方生,添為本島島主。”


    方生的自稱不倫不類,如果他以後生個女兒叫黃蓉,這座島就成桃花島,好在這本書不是武俠同人,他的這個自稱除了有些不倫不類外,反而在朝鮮使者來看更加貼切些。


    本來就是些海寇!沒稱王就不錯了。


    “東家怎麽有空來了?”車晚真勉強壓下一絲蒼白,隨即臉色一定,竟然有幾分大義凜然的氣氛烘托,孔孟附體般神聖。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東家?哼。”方生瞪了車晚真一眼,要說真生氣倒還不至於,留下不能用的人的作用尚未可知,就算車晚真不走了,那隱患遲早還是有的,方生還不放心用一個居心叵測的人。


    “東家、、、、”車晚真頓時有些狼狽,手足無措,本以為早就準備好應對方生的雷霆之怒,若是被殺自己也是正義的一方,如今隻是剛剛說了兩句,車晚真隻覺得自己有大汗淋漓之感。


    “你做的好事,回頭找你算賬。”方生冷冷的說道,一點都不顧忌當場還有外人在場。


    門外一陣熙熙攘攘,張五郎等幾人手持兵刃,穿著盔甲齊備跟了進來,這份打扮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端的是威武非凡,殺氣十足。


    車晚真被嚇得兩腿一軟,若不是有屏風擋著,倒下去也是理所當然,那個朝鮮使者也嚇得不輕,雙袖不停的擦拭額頭的汗水,嘴裏不停的哆嗦著。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胡說、、、”張五郎眼睛一瞪就要嗬斥,一身鐵甲搭配的一副怒目金剛模樣,殺氣騰騰的繡春刀已經摸出了半截。


    “閉嘴。”方生皺起眉頭,大聲喝道。


    張五郎被一嚇,隻得嘟囔了兩句,老老實實的放回了刀柄,他的膽子不小,可方大哥對他有恩,如今身份又擺在那,尊卑有序至少還分得清。


    張五郎是個聰明人,惟獨這點上有些愚不可及,但也是中華文化的傳承,和車晚真的行為有異曲同工之舉,那就是忠臣不侍二主,不同的是車晚真一直沒把方生當成主公,而是東家,張五郎則連東家卻不喊,但也實實在在的把一身性命交給了方生。


    車晚真認為自己是朝鮮臣子,如今有機會回去自然是積極不已,所以理所當然的把自己在濟州島當成忍辱負重,現如今有望歸國,濟州島已經被棄如敝屣。


    儒家的文化傳承不可謂不恐怖,它們可以感染無數人,讓數不盡的學徒們慷慨赴死,但稱呼儒家為儒教並不對。


    政治的影響力一向不低於宗教,即使是現代的馬列,那種蠱惑力也不是宗教可以比擬的,這就好比一個是細水長流,厚積薄發,另一個則反之。


    儒家才可以理解為一種政治理念,每一個儒家學子都是理念下的俘虜,他們為了那些儒家的信念,宗旨,建立大同世界而努力奮鬥。


    所以車晚真的行為無所謂對錯,在張五郎等一幫人來看,自然是背叛,不道義,因為他們已經歸心,而在車晚真看來,他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暫時性的遺忘掉自己的行為所會造成的後果。


    或許現在的他想到了,但卻不敢去承受,事實上,大多數‘革命者’們並沒有大無畏的赴死精神,儒家作為一種傳承了一千多年的政治理念自然是根生地固,可要他們超越馬列主義,好像還難了點,這才是車晚真大汗淋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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