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喬芳打定主意死守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方生確實不打算招降,確切的說他是連納降都不打算,如果隻是女真人的新附漢軍倒還罷了,手上沒沾過同胞的鮮血,這些人也還可以從新接納。


    至於旅順孟喬芳的這隻前‘烏超哈真’,光是在佟養性手上就不止殺過一次漢人,早在努爾哈赤佟養性還在就做了其女婿,天命六年更是隨軍克沈陽、拔遼陽二弟,要說戰力確實不弱,殺的明軍那也是數不勝數,努爾哈赤末年嗜殺漢人,這隻漢軍也是助紂為虐,每個兵丁手上沾的同族鮮血都足以堆積成河。


    所以方生並不打算饒過了這隻‘烏超哈真’漢軍,這些人即使戰力再強那也是給女真人當狗腿子的,更別說這隻所謂‘戰力’卓著的漢軍也隻有在女真人麾下才能發揮出戰力。


    這倒不是女真人有什麽特長之處,實在是這些人已經做了太久的奴隸,隻有作為異族的奴隸鞭策才能發揮出戰力,這也是所謂的,犯賤!


    奴性使然,所以方生不敢用,也不會用這隻漢奸部隊,自然也就說不上納降、招降。


    一夜時間,數十門佛朗機大炮響了數百次,也讓孟喬芳和城裏的‘烏超哈真’徹底絕了投降的心思。


    旅順北城本就不大,方生這次一下子運來了一千發炮彈,哪還顧得上城裏的漢家子弟,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婦人之仁,至少這點上他方生還做得到。


    這個道理好比一個村子裏兩家人,村子裏挨了打劫,搶了別人總比搶自己好,雖然都是一個村子的!


    上百發炮彈幾乎將一個小小的旅順北城犁了一遍,也讓所有的女真漢軍步卒們喪膽不已,隻憑著一股悍勇之氣堅守著。


    第六日照例是佛朗機炮開門紅,旅順北城中卻不再沉默,反而從正門打開一條縫來,幾百名‘烏超哈真’騎兵憑著一股悍勇衝向了對麵的炮陣。


    在他們看來,隻要衝到了炮陣,隻憑著區區炮手自然抵擋不住騎兵的衝鋒,隻要擊毀了攻城的巨炮,至少旅順城還是能守上一陣時間的,到時候能不能等到沈陽的援軍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些‘烏超哈真’信心滿滿,因為這是女真族的戰術,也是屢試不爽的良策,不但是這些‘烏超哈真’相信他們能把那些炮隊一衝而散,就連城裏的孟喬芳也這麽認為,大明的炮隊一向如此不堪一擊,他們隻能在遠處逞威,隻要被衝到了跟前,那就是一觸即潰的份。


    ‘烏超哈真’們猙獰的笑著,手中的馬刀舉起。


    新丁們從一開始的隊列整齊,然後逐漸有人開始恐慌,鐵騎的震撼力讓他們不由得在眼中出現恐懼。


    這隻‘烏超哈真’出動的鐵騎人數並不多,三四百人而已,但清一色的都是鐵騎,如果是根正苗紅的女真八旗,可就不止三四百騎了,那都是騎兵,上千人的騎兵,足以將五六倍的明軍步卒衝散衝潰。


    區區三四百騎,給每一個耽羅府士卒的感覺足有上千騎,馬蹄踏在地上的沉悶聲響也敲擊在每一個耽羅府士卒的心裏,至欲敲的粉碎。


    每一個耽羅府士卒都抓緊了手中的鳥銃,一隻可以迅速靠接在一起的長矛代替了明軍慣常使用的長槍,長矛多出的邊角可以勾馬腿,也可以將馬上的騎兵刺下馬。


    前排的士卒們握緊了盾牌,現在這些盾牌隻能用來阻擋氣勢洶洶的來騎的流矢,可過一會,這些盾牌挽救的就是士卒的性命。


    負責守衛炮隊的是劉四,方生把他放在這個位置自然是為了炮隊的安全著想,女真人最擅長的就是奇兵突襲,然後將明軍的重武器一窩端了,這不僅僅是女真人的戰術,也是方生所能知道的常識,所以他隻能讓最信任的人去守衛炮隊。


    劉四第一次出征沙場,或者說,這次的戰爭規模是曆次最大的一次,除了當初圍了萊蕪打了一場不尷不尬之戰,劉四並沒有太多沙場的經驗,而第一次事實上的出戰就是如此大的場麵。


    方生對他寄予厚望,同樣的,劉四也不能讓方生失望,他隻能奮戰到死而已,哪會鬆懈半分。


    劉四鎮定的望著來勢洶洶的‘烏超哈真’鐵騎,隻是一心發號施令。


    “第一隊出列。”執旗令兵滿頭大汗,作為代替主將發號施令的號令兵的職責就是最快速度將主將的意誌轉達給每一個士卒。


    但是這隻部隊太年輕了,年輕到隻有少數人見識過沙場,而這隻炮隊並不在其中,負責炮隊安全的一個營同樣未經曆過戰陣。


    執旗令兵勉強安定些許,將眼前衝擊而來的女真騎兵視若無物,按照平日訓練的那樣,在目測遠近後發出了第一道指令。


    士卒們緊張的無可適合從,如果缺少主將的調遣,或許他們早已經丟棄武器狼狽而逃,他們沒有經曆過戰陣,作為無數新兵中的一員,他們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作為主將的劉四麵上鎮定,心中卻也忐忑不已,實在是沒經曆過如此大的戰局,好在劉四並沒手忙腳亂,反而心中隱隱有幾分亢奮,以劉四穩重的性子,能做到如此已經不錯了。


    新兵們手忙腳亂了一會,眼看自家主將卻是一臉鎮定,這才勉強安定下來,將是兵的膽就是這般道理,也實在是這些新丁急需要找一個中心,而劉四剛剛好能夠承擔起這個責任。


    一眾士卒慣性的按著平日裏訓練的那般做出動作,大致是那麽回事。


    盾牌在前,鳥銃手在後。


    “開火。”戰陣中數百個執旗令兵揮下號令旗,火紅的飛彈迅速向掠陣而來的女真漢軍鐵騎呼嘯而去。


    第一時間幾近三十名女真漢軍人仰馬翻,打人先打馬,耽羅府兵卒大多數並沒有第一時間想起這件事,緊繃的神經隻顧著向著最具威脅的騎卒發射槍管裏的怒火,所以他們獲得的戰績隻是寥寥。


    四百人的女真漢軍騎兵僅僅損失了不到十分之一,這個數量堪堪比得上大明官軍在同等打出的戰績。


    這個成績很差,但幾乎所有耽羅府士卒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緊繃的神經總算得到一絲放鬆,放鬆下心態的他們反倒能夠發揮出平日訓練的水準。


    隨著執旗令兵的第二次號令,第二隊鳥銃手快速的替換了第一隊,發揮出平日裏訓練的正常水平,在女真漢軍騎兵還沒來得及僥幸,第二波子彈從槍管射出,這次的女真漢軍毫無準備,他們並沒有想到那些平時隻來得及發射兩次的鳥銃手這一次竟然迅速發出了第二發,女真漢軍完全沒有準備,也並沒有躲閃,六七十名女真漢軍騎兵被打落了馬,這一次耽羅府兵卒們有了經驗。


    他們不再盲目的射擊馬上小得多人,而是改射馬,新式鳥銃巨大的衝擊力將馬匹的騎兵連人帶馬掀翻。


    前裝步槍使用的子彈威力遠遠超過了普通火繩槍,能夠製造的殺傷力也遠遠超過大明軍隊使用的鳥銃,短暫的時間內給了意圖衝散對方戰陣的女真漢軍以巨大的殺傷。


    女真漢軍慌了,他們沒有想到在短短一眨眼就喪失了四分之一的兄弟,如果對麵的敵人再來幾次這種齊射,那豈不是自己這些人全要丟在這了?


    女真漢軍畢竟不是女真八旗,他們並沒有悍不畏死的勇氣,在順風仗下自然是順風順水,甚至隻要有少部分的女真八旗壓陣,這些女真漢軍的戰力就會不遜色於其他各旗。


    但偏偏這次孟喬芳隻有一千女真漢軍,即使還有幾十個女真人,但那也是孟喬芳指揮不動的人,旅順北城裏的女真人大多是原先駐在金州、複州二衛的小半個牛錄,細細算起來隻有不過四五十人,這些人雖然從屬於孟喬芳,卻是隸屬為其他旗,和這隻女真漢軍一點關係都無,自然不肯單單幾十人就去衝城外的萬人大軍。


    而且即使這幾十人出了城,那也是於事無補,好比滄海一粟,作用就和那些衝出城的女真漢軍一般無二。


    女真漢軍騎兵以區區四百騎衝陣自然是毫無結果,在女真漢軍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在城外丟了三百具屍體,數十匹無主戰馬在沙場上哀號不已。


    如果是女真八旗也無法做到衝至劉四的眼前,這和勇氣並沒有關係,相反,女真漢軍雖然喪失了膽氣,但他們至少保住了性命,至於已經丟掉的三百具屍體,這在剩下的女真漢軍眼中,分明就是一種莫大的悲哀,或許,當他們決定為女真人所用,出賣整個民族的時候,就已經是個莫大的悲哀了。


    這場短暫的接觸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隻是半柱香的時間,氣勢洶洶出城的女真漢軍騎兵已經損失了大半,丟下了幾百具屍體狼狽的窩回了城內,但由於缺少攻城的經驗,方生並不打算讓自己為數不多的兵力去堆積旅順北城那高壯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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