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衝進陣裏的兩紅旗越來越多,直至變成混戰時,耽羅府這邊的兵力優勢也再是不見,往往是女真騎兵衝過一路,就有數名長矛手被砍翻在地,也有些女真騎兵還沒來得及舉起馬刀,就能一杆長矛刺下了馬,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紮個通透。


    這種消耗戰完全是在消磨雙方戰士的意誌,也在消磨主將的意誌。


    代善沒有發現兩紅旗的折損,因為包括女真漢軍在內已經是一場混戰,即使代善發現了,他的兩紅旗也退不出來,而方成則是知道自己帶出來的一萬人正在逐漸並快速的減少,因為他本來就準備與兩紅旗消耗兵力,為此甚至做出了致死地而後生的打算。


    可以說,有心算無心,不管最後的結局怎麽樣,代善還是輸了,他折損了十幾個牛錄的兩紅旗,已經超過正紅、鑲紅兩旗的四分之一,即使到最後方成帶出兵一萬兵馬死傷殆盡,但方成的戰略目的達到了,那至少在戰略層次是打贏了,而代善依舊是輸了。


    可即使如此,方成雖然做了決定,可那隻是最壞了,相比之下方成更想將剩下更多的人帶回去。


    因為耽羅島的老兵實在不多,而此戰能夠存活下來的兵丁,至少每一個都是悍卒,以後對陣女真八旗方成也會多一些自信。


    又有一些女真騎兵突進了陣中,甚至這些女真騎兵已經靠近了鐵桶陣的中心,方成所在的主將大旗。


    女真一向喜歡挑了敵軍的主將,這次代善也打算這麽做,一開始連鐵桶陣都未突破自然不可能,可現如今已經是一片混戰,兩紅旗隻要殺了方成這個一軍主將,那麽接下來就是再簡單不過,這也是後金軍和大明作戰的慣用手段。


    比如幾年後的洪承疇,就是在十餘萬大軍中被俘,最後稀裏糊塗的做了個遺臭萬年的漢奸。


    兩紅旗打算這麽幹,方成哪會讓他們如願,一直尾隨的張五郎反而是一臉的興奮,因為他們親衛營,往常不得主動出營接站,現如今自然不是,方成早早將親衛營當做總預備隊,如今中軍也隻有張五郎領著上百人的親衛,和衝過來的女真人大致相當。


    可方成卻並不打算讓這些兩紅旗衝過來,這隻鐵騎確實是勇不可擋,但方成也並不是沒有對付的辦法。


    至少兩翼的板甲鐵騎他還沒動用,而此時就是這隻板甲鐵甲最後出場的時候。


    為了讓這隻隻有四百人的板甲鐵騎有足夠空間用來衝刺,在兩翼的後方方成騰了一大片地方讓他們順順利利的能發揮出衝擊力。


    這可是全鐵甲從頭蒙到腳的板甲騎兵,而不是女真人這種著著棉甲的‘偽’重騎兵,如果說板甲騎兵能算是重騎兵的話,那麽女真人的騎兵最多隻是中騎兵,相比起板甲重騎,不管是衝擊力還是撞擊力都沒有可比性。


    所以在方成下令板甲騎兵出動後,包括張五郎在內都是臉上一陣灰心喪氣,因為在張五郎等人看來,有那些鋼鐵怪物出陣,眼前突入中軍的女真騎兵哪還有存活的機會,他們這些緊緊圍繞方成的親衛自然也就無法一站所長,廝殺一番了。


    方成的命令剛下,兩邊的板甲重騎就開始緩慢的移動,為首的板甲騎兵卻是一身比普通大明人要大上一號的板甲,樣式比起其他板甲也古樸的多。


    這隻板甲鐵騎的統帥是約瑟夫這個普魯士騎士的後裔,或者說,是普魯士貴族雇傭兵的後裔。


    而約瑟夫身上的板甲也是當初被方成沒收了的十一副板甲之一,當初方成隻是給了約瑟夫挑選一些人訓練板甲騎士,可在兩年之後,這些板甲騎士已經擴充到四百人,更有兩百人是新近擴充的。


    這在約瑟夫看來簡直就是莫大的榮譽,因為在歐洲,能夠統帥四百名板甲騎士的,除了國王以外,就是那些連國王都不敢招惹的大貴族。


    因為板甲是貴族的專利,他們是板甲騎士,而不是輕騎兵,所以那些賤民們買不起板甲,他們隻能用一匹馬單薄的上戰場,成為戰場上的炮灰,輕騎兵!


    約瑟夫很得意,但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什麽,雇傭兵的職責就是給雇主賣命,而如此風光的賣命,即使是約瑟夫是個十足的笨蛋,他也知道此時該做什麽。


    “衝刺。”


    約瑟夫大聲的喝道。


    板甲騎兵在中國曆史上從沒有出現過,與之類似的隻有隋唐的具甲精騎,但那種具甲精騎隻是裝備著中國傳統的鎖子甲,比起板甲防禦力的防禦力差了一截,可靈活性卻比板甲高得多。


    如今大明關寧鐵騎就是著這種隋唐的具甲,不但是馬上的騎士,跨下的馬匹也是一身鎧甲,女真人傳承的同樣是這種具甲,可女真人比大明還窮,所以他隻能裝配馬上的騎士,很少有馬甲。


    板甲的優勢就在於全身著甲的騎士擁有的重量所帶來的龐大衝擊力,雖然有其局限性,比如正麵麵對女真輕騎,僅僅需要女真輕騎掉過頭一路進行騎射,那麽就算板甲騎兵擁有再大的衝擊力也毫無用處。


    板甲騎兵的重量同樣局限了他的速度,比如方成此時也隻敢拿四百人的板甲重騎在雙方已經絞殺在一起時再投入到戰場中,這樣就可以抵消掉板甲重騎的機動力較差的因素。


    女真人將隻著棉甲的中型騎兵拿來做重騎用本來就是個誤區,而相對的,女真騎兵所倚重的衝擊力也就從優勢成了劣勢,雙方又都是騎兵,女真人的馬刀砍在板甲隻會造成劃痕,而耽羅府軍的板甲重騎所裝備的闊劍可以輕易將女真騎兵砸下馬,接下來的事就是由長矛手解決。


    下了馬的女真騎兵雖然還有戰力,隻是被闊劍那一砸本就七葷八素,下了馬的女真騎兵也就大打了折扣,馬刀又是短兵器,比起長矛短了一大截,步兵對步兵,短兵器對長兵器,這些下了馬的女真騎兵最後也隻能掙紮一番就一命嗚呼。


    這場戰爭甚至從開始就是個錯誤,對代善來說是個錯誤,對方成來說也是個錯誤,可方成有本錢,他即使是劣勢也可以發揮出最大的戰力,可代善隻能上鉤,最後將兩紅旗的一半葬送在這。


    約瑟夫的四百名板甲重騎成功達成了目的,企圖衝進中軍的上百名女真騎兵被絞殺至盡,而約瑟夫的板甲重騎無一折損,這一幕不但被方成看到,同樣讓一直觀察戰陣的代善和諸漢軍兵將看了個一清二楚。


    代善是陰沉著臉,他是主將,在後麵統籌大局,自然不可能主動上陣廝殺,女真人雖然一向是全軍皆動,可那是有必勝之勢,又或者是破釜沉舟而不得已而為之,若不然他們這些主將也不用以身犯險。


    如今說起來是攻防易位,但實際上依舊是女真人主攻,這些來自耽羅島的海寇則僅僅是把鐵桶陣移了個位置,雖然如今已經被攻破,那也隻限於表麵而已。


    連中軍都沒衝到,代善現在即使心知上了當,那也不可能再倉促撤軍了,到時候就算兩紅旗跑得快,女真漢軍都是些步卒,怕跑也跑不到哪去。


    此時代善是兩軍主將,女真漢軍的生死雖然代善並不關心,可好歹也要在意一些,若不然寒了這些漢軍兵將的心也是不好。


    再加上陷進陣裏的幾百名兩紅旗騎兵,代善帶來的25個牛錄現如今至少折損了上三千餘人,這還不算女真漢軍的。


    這一仗,也是不敗而敗了!


    若是讓剩下兩紅旗都陷了進去,光是皇太極就非得扒拉了他的皮,所以代善不得已讓兩紅旗撤軍,可這不代表他代善打算讓女真漢軍也撤下來。


    既然兩紅旗都折損了近三千人,那眼前的這隻敵軍至少也折損了這個數,代善可不相信自己麾下的兩紅旗那都是白死的,這不但是代善不信,就連女真漢軍諸將也不信。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方成的耽羅府兵馬已經折損三千出頭,和代善的兩紅旗折損相當,若是擺在明軍,恐怕此時剩下的六千多人早就崩潰,但方成麾下的這隻兵馬卻咬著牙撐了下來。


    為了就是複仇!


    報的是他們失去家園之痛,這遼東本來是他們的,而不是這些騎著馬的強盜!


    堅強的意誌使得耽羅府兵馬撐了下來,他們大肆殺傷了女真人騎兵,這也使得代善不得不吃疼而將兩紅旗後撤而讓女真漢軍頂上去。


    各個女真漢將心裏暗罵,你兩紅旗咬不動的硬骨頭就讓我們咬,我們女真漢軍雖然隻是女真人的狗,但狗也是有尊嚴的,好歹也要個賞賜不是?


    罵得痛快歸痛快,那隻能窩心裏,他們這些背棄了祖宗的漢將本就是寄人籬下,靠的是主子的賞賜和厚待,這若是不厚待了,他們這些奴才除了抱怨抱怨那也沒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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