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穀的凝聚力極強,武府的凝聚力更強。


    凡是能夠成為陽穀武府家將護院的,全都是對武府忠心不二的人。


    想要從外部攻破武府,真的很難。


    然而,老句老話說的好,很多時候,問題都是從內部出現的。


    很明顯,周侗就是成功潛入了武府的那個“內鬼”。


    周侗對武府太過熟悉,他知曉武府的運作,知曉武府誰是主事人,他甚至知曉武府的密道,自然也知曉所有與武府有密切聯係的所有勢力。


    毫不謙虛的說,除了一些有限的機密之外,他幾乎知曉武府的一切。


    而現在,他站在了武府的對立麵。


    事情很明顯,他今夜之所以入府,是在萬般無奈之下,來找西門慶做出決斷的。


    陽穀雖然隻是一個縣城,但陽穀的作坊太多,而且都是一些新鮮事物,這些東西是如何做出來的,隻有武大和西門慶知曉全部。


    而且,陽穀對整個大宋商業的影響不容忽視。


    四海鏢局遍布大宋各地暫且不說,錢莊不容有失,這其中的關係實在太大。


    朝廷無法強製將錢莊接管過來,那會造成大宋的震蕩。


    所以,在武大生死不明的情況之下,朝廷必須在陽穀重新挑選一位主事人,西門慶就是不二的人選。


    而且相對而言,西門慶比武大更容易被朝廷所掌控。


    北伐在即,殺死了童貫之後,朝廷需要一個更穩固的局麵,不想造成太大的風波。


    所以在強攻武府不成之後,周侗退而求其次,決定將西門慶豎立起來。


    當然,他已經斬斷了武府全部的退路。


    然而,西門慶會答應嗎?


    沉默了許久之後,西門慶問道:“我可以幫朝廷穩住陽穀的局麵,但是,你必須保證,武府人馬不得有任何損傷,尤其老大的妻兒,絕對不容有失!”


    聽到這句話,張平額頭青筋暴起,他想殺了周侗,此刻,他也想殺了西門慶。


    但是,在如今的局麵之下,匹夫之勇解決不了問題,即使張平不怕死,可武府這些人怎麽辦?最重要的是,武大的妻兒無處可去,怎麽辦?


    所以,他隻能暫時保持沉默。


    周侗沉吟了半晌,點頭答應,卻又說道:“可以。但,張平,你必須跟老夫走一趟。”


    走一趟?去哪?自然是下獄。


    而且,下獄之後,即使不死,恐怕這一生,也再也別想走出來了。


    周侗的意思很明確,張平對武大過於忠心,而且腦子不夠活泛,他很擔心張平會做出某些衝動的舉動,再者說,有張平在,西門慶就不可能完全掌控武府。


    張平是武府家將二統領,他雖然不怎麽管事,但他對武府家將護院的號召力,絕對不是西門慶可以比擬的。


    最讓人悲憤的是,周侗當著張平的麵兒,就這般將這句話講了出來。


    周侗這是在逼迫張平,他已經將所有的厲害關係都挑明,他就是要讓張平束手就擒!


    英雄末路,怎是一個悲涼可以了的?


    西門慶的臉色變幻的厲害,反倒是張平,突然收斂了所有的桀驁,平靜道:“可以。”


    為武府而死張平都不怕,何況隻是被囚?張平根本不在乎。


    他隻是希望,自己束手就擒,可以拖延時間,可以護的武府周全,最重要的是,既然武大生死不明,這或許是一個壞消息,但或許也是一個好消息。


    他相信,他堅信,武大早晚有一天會回來的!


    到那時,就是武府反擊的時候!


    ……


    然而,張平與周侗出府,淡淡說道:“都散了吧。”


    周侗同樣揮了揮手,禁軍迅速掩去。


    百姓與普通學子都鬆了口氣,兩位蘇老卻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他們怒發衝冠,瞪著周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沒有想到,與他們深交多年的周侗,居然就是今日圍困武府的罪魁禍首!


    但,他們雖是大儒,受人尊敬,可他們卻改變不了什麽。


    ……


    與此同時,西門慶來了後院,金蓮母子所在的房間。


    除了金蓮母子之外,挺著大肚子的秀紅,也在此地。


    要完全控製住局麵,隻說通張平是不夠的,金蓮身為武家主母,她平日裏雖然不管事,但如若她不同意,一切都是妄談。


    西門慶正要開口,秀紅卻起身,直接就給了西門慶一嘴巴子。


    原因很簡單,武府那個深得丁卯真傳的年輕人李信,剛才已經聽到了西門慶與周侗所有的談話,並且已經來告知了金蓮。


    她倆已經知曉,西門慶選擇了幫助朝廷穩住局麵,而且西門慶已經被封為陽穀縣縣子。


    武大之前也是陳留縣子,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西門慶自嘲一笑,他心裏的苦澀無人能懂,他到底為何要這樣做,也無人能知。


    既然金蓮與秀紅已經知曉一切,西門慶自然也無需多說,隻是略一躬身,“嫂嫂,有老大的消息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金蓮滿臉冷漠,她根本沒看西門慶一眼,隻是照顧著懷裏的孩子武哲。


    但,她內心的翻滾,以及她身上的憤怒,讓孩子很不習慣,大哭了起來。


    金蓮“啪”的一聲打在武哲的小屁股上,“哭什麽哭!?你爹爹生死不明,他的好兄弟已經動手侵占我們武家的一切,你還有臉哭!?”


    武哲才多大?半歲而已,他怎麽可能懂的這些事情,反而哭的更加厲害。


    這是金蓮第一次動手打武哲,痛在孩兒身,疼在娘兒心。


    西門慶心頭一緊,沉默了許久之後,抽身走出房間。


    秀紅大哭道:“西門慶,你給我記住,我肚中的孩兒出世後,絕對不會隨你姓!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有你這種狼心狗肺的爹爹!”


    西門慶感覺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刀一刀又一刀,但他卻無法解釋太多。


    因為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的確開始“霸占”武大的一切了。


    或許,有些無法言說的苦,才是最苦的。


    西門慶出門後,冷冷下令道:


    “全力搜尋李信,把他給我找出來!另外,封鎖院落,沒有我的命令,嫂嫂與秀紅,全都不許出來!”


    張平臨走前已經將家將和護院的統領權移交給西門慶,黑暗中的家將,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回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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