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爺也不是不能接受新事物的人,隻是這種秧之法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突然來個人就想讓他們轉變觀念也是不大可能的。


    吳嬸子看大家氣氛有些凝窒,便在裏麵當和事佬,滿臉笑容的說道,“我看李老爺說的很像真的,但是又怕把好好的秧苗給毀了,浪費糧食,那不如我們大家各自挑一分田出來比賽,看看是誰種的快,再派人仔細侍候觀察著,看看最後哪塊田的收成好?”


    張悅娘想想也是,畢竟他們還是靠農業吃飯,十幾畝水田,要分出一半來試驗新的種秧方法,的確太大膽了些。


    何大爺是她雇來的人,又是老莊稼把式,如果大家生了怨懟就不太妙了。


    大家一聽,都說何大爺提的意見好,就這麽辦。


    是以就在鄰近秧苗田旁邊擇了兩分田出來,何大爺這邊出兩人,李府這邊出兩人,大家一起開始從拔秧苗開始。


    李恒之親自上陣,先是教授了何春如何拔秧,如何拋秧之法,大家這才開始的,他講解的時候聲音很大,故意說給周圍人聽的,因為他可以預料到隻要早稻一收,大家就會立即意識到拋秧的好處。


    李恒之穩當的往丁字秧板凳上一坐,雙手齊動,伸進秧苗水底根處,將一整塊泥和秧根一起托了出來,放進簍筐裏,然後又是一大塊,手法熟練,看的何春瞠目結舌。


    他私心裏以為童生老爺應該隻會吟詩做樂,哪裏會做這些農家事呀。


    真正的李恒之自然是不會的,不過現在這個李恒之,在現代也是來自農村,這些農事也是小時候幹習慣的。


    春妮有些臉紅紅的推了一把何春,“李老爺都拔了一筐秧苗了,你還傻愣著幹啥?”


    何春這才反應過來,憨厚一笑,也坐下來。學著李恒之的動作拔秧苗,隻是他用以前的方法習慣的,現在乍一開始換方法,不是把秧根扯斷了。就是泥塊挖的太沉太大了。


    而且放到簍筐裏也東倒西歪,沒有李恒之放的整齊有序。李恒之拔出來的秧苗愣是像用鏟子鏟出來的一樣,秧苗士兵排排隊,整齊站,昂首挺胸,那叫一個神氣精神。


    不過他畢竟是莊稼上的一把好漢,慢慢沉下心來,學著李恒之的動作,漸漸的也熟練起來。


    再看何大爺那邊,選出來的是何大爺本人。和另一位年約五旬的李大爺。


    兩個老莊稼把式一邊利落的抽著旱煙一邊將一個又一個紮的整齊緊致漂亮的秧苗把子甩到糞箕裏,一把把秧苗根白生生的露在外麵,惹人喜愛。


    平安站在旁邊,拿著沙漏計時,約摸半柱香功夫沒到。李恒之和何春就站了起來,一分田要用的秧苗大約都齊了,他們提起簍筐朝田邊走去。


    這時候何大爺和李大爺才大約紮了五十來個秧苗把子。


    想想其實也能明白,你想李恒之的辦法,隻要將秧苗和泥塊一起挪出來即可,而李大爺他們要將秧苗逐根拔出來,洗去根上的泥塊。還要用稻草紮緊,這花費的可都是時間。


    插秧法就是要把秧根洗幹淨泥,否則帶著一大塊泥,不好種到田裏去,容易漂根,就是浮起來。


    不但如此。還要對整齊根尖,紮整齊緊致,否則種秧的人站在田裏彎著腰再來分秧就很麻煩。


    紮秧苗的把子還得打活巧結,是一種手法看似簡單,但卻很奇妙的打結方法。就像蝴蝶結一樣,如果隻扯兩頭圓弧形的線,肯定是越抽越緊,但如果抽兩根蝴蝶須則是一下子就鬆散開來,紮秧把也是如此道理。


    不過看何大爺和李大爺紮的秧是一種享受,每個秧把子的個頭都一般大小,不會胖瘦不一,也不會高低不平。


    其實紮秧把也是一種藝術,農人常常帶著自家兒女下田拔秧,這時候若是有朋友親戚路過,就會稱讚一點,這是個好手,看那秧把紮的多整齊多漂亮。


    但農事不是時裝秀,有時候省時省力更容易讓人心動,這不還沒比呢,勝負已定,因為何大爺和李大爺剛剛把一分田所需要用的秧把紮好,還沒起挑,那頭李恒之帶著何春提著空簍筐回來,一分田的拋秧搞定了。


    李大爺擰著眉頭,看著那一分田裏落的歪七扭八的秧苗,心疼的嘴角直抽搐,何大爺深信,如果李恒之是他家孫子或者兒子,他現在一定操起扁擔給他幾下子,再敗家也不能拿農事開玩笑。


    聰明靈利的平忠不知道打哪裏做了塊牌子過來,上麵還用炭筆寫著拋秧試驗田的字樣,往那拋秧的一分田邊一插。


    “哎喲,這是誰種的秧呀,這歪七扭八的,喝醉了酒還是撒酒瘋呀。”一個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大家回過頭去,隻看見村長的表侄的舅公何老頭正帶領著自家兒子孫子兒媳婦五六個人,挑著滿糞箕的秧把子,正朝這邊走過來呢。


    說話的正是他們家的大媳婦莊氏,莊氏直撇嘴,臉上眼底的輕視嘲諷濃的要溢出來了。


    李大爺感覺有些臉燒的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但是何大爺卻是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小老兒記得你們家田離這裏遠的很,怎麽挑著秧走到這兒來了,這兒一整片可都是我們東家的地。”


    那何老頭立即陪笑道,“你也知道我們家在那片兒還有幾分田,今年打算全部種早稻,這不走這裏路近嗎?”


    皇上把這麽一大塊地劃給了張悅娘,張悅娘也不好說,中間的路不給大家走,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不過這何老頭的大媳婦講話忒難聽了,張悅娘當時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吳嬸子趕緊上前道,“莊氏,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話,這是我們東家在試驗新的種秧方法,聽說產量高著呢,如果今年試驗成功了,明年我們幾家都要用這種方法種秧了。”


    吳嬸子就是這樣一個心直口快,護短的人,雖然之前她也不相信拋秧的辦法,但是一旦有外人欺負上門來,她立即就拋開內裏的成見,護自家人。


    “我老何頭插了一輩子秧,還從沒聽過什麽拋秧的辦法,你們確定你們不是在拿莊稼開玩笑,就算你們東家再有錢,也不能浪費糧食,那可是要被雷劈神佛怪罪的。”


    百姓以糧為天,所以對糧食看的比命還緊要。


    “這方法可是我們李府的童生老爺,從古書上麵學來的,你當然不知道了,你要是也知道,你不是也中童生了嗎?對了,我聽說你們家大孫子今年也參加童生考試了,不知道考中了第幾名呀?”


    何老頭和莊氏的臉頓時就黑了,跟在他們身後,一個半大黑臉小子,朝著眾人身後躲了躲,極力讓大家不注意到他。


    吳嬸子見莊氏不說話,臉上的笑容更甚,朝著自家女兒一示眼色,春妮便輕笑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了,前幾天聽人家說貌似你們家柱子根本連考場都沒進得去吧。”


    春妮也算留口德了,那何柱是因為攜帶小抄被發現,所以才被驅逐出考場,沒有了考試資格的。


    何柱生在農家好吃懶做,拿了自家爹娘老爺子的私房,去買了幾張所謂的考卷,在家裏苦背,但是奈何記性實在差,背到前頭忘後頭,後來實在沒辦法,才想到一個辦法,將那些字抄在貼身穿的內單裏頭。


    誰能想到官府查的居然那樣嚴,把他們都剝光了檢查,他的那件衣服上滿滿都是墨字,哪裏能瞞得過去。


    而且和他一起做了小抄,各種手段的那些同窗,沒有一個能進去的,都被趕了出來。


    這時候何老頭幹咳起來,“說秧田就說秧田的事兒,扯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麽,你們東家雖然是童生沒錯,但現在有幾個城裏的老爺會農事呀,老弟你也算是莊稼好手了,怎麽能由著他們胡鬧。就算他們是東家,但這糧食是我們百姓的天,怎麽能亂來,我看你呀,還是趁早再拔些秧,把那田收拾收拾,重種一遍吧。”


    莊氏趕緊接上自己公爹的話茬,“就是,別以為傍上了城裏人,就把自己家也當個數了。我們何家莊向來可是流譽的很,你可別敗壞了我們莊子的名聲,到時候傳出去,說我們莊子裏有人拿糧食不當一回事兒,居然玩糧食,要是惹惱了老天爺,不給我們好收成,到時候誰負責!”


    莊氏的話尖利,嗓門又大,一時吸引了好幾波從旁邊路過的秧民們,他們都圍繞過來,對著試驗田指指點點,臉上大多是惋惜歎息之情。


    這時候李恒之非但沒有著急,反而愈發沉穩,每一樣新事物想要落定生根,都要經曆一些風波,這是肯定的。


    “諸位敢不敢跟李某打個賭?”


    李恒之畢竟是童生了,在這群鄉下人麵前是有優越性的,大家雖然嚷的厲害,但一看李恒之說話,同時嗓門都小了些,臉上帶著恭敬和忐忑來。


    ps:


    樂樂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簡直是黴運罩頂,禍不單行,眼睛還沒好利索,今天早上又把手指夾了,去公司更衣室拿個東西,偏又把頭給撞個大包。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的處境。現在翹起手指碼字,當真詭異,而且我還很二的給我媽說了一句話,我說假如我突然趴在電腦前不動了,一定是腦震蕩犯了,千萬別推我,趕緊打120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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