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張悅娘等人回去的時候,看見姚喜兒在春心苑門口。徘徊來去,滿臉焦慮。


    “喜兒,老太太發生什麽事了嗎?”張悅娘心裏咯噔一聲,暗怪自己太大意,不該把家裏的人都帶走了,隻留下喜兒,難道是李嚴氏老毛病又犯,把嚴如煙給放了?


    姚喜兒侍候著張悅娘進屋,和姚紅姑一起幫她打水洗臉,這才斷斷續續將自己想說的事兒,說了一遍,隨即滿臉忐忑。


    李恒之放下手裏的書本,滿臉疑惑的問道“你說老夫人,在我的書房裏待了一天?可見她有做些什麽?”“老夫人說想一個人靜靜,就把奴婢打發出來了,不讓奴婢近身侍候,奴婢不放心,便悄悄的走到窗戶根前去看個究竟,竟看見老夫人拿了老爺的書,正看的津津有味,時而還滿臉尋思著什麽,又搖頭,又自己發笑,當真是嚇人。”


    張悅娘和李恒之麵麵相覷,這老太太又出什麽妖蛾子,她連大字也不識一個,居然在書房裏坐了一天?


    “除了看書之外,還有其它什麽異常嗎?”


    “對了,下午的時候,錢記的李梅huā來了,門房不讓她進,她便闖了進來,結果……”


    張悅娘心裏一緊,沉聲問道“結果怎麽樣?”


    “老太太竟拿大掃把,把李梅huā給打跑了。實在是太,太不可思議了!”李嚴氏還真是變得不一樣了。


    “老太太吩咐我過來問一聲老爺和夫人,打算把嚴如煙怎麽辦?又說嚴如煙雖是她的侄女,但是天子犯法亦與庶民同罪,不管老爺和夫人是將她趕出李府去,還是發賣到哪裏,她都不管,隻讓老爺和夫人,趕緊將她們送走,還說老爺現在好歹是童生了,如果讓人發現,私下虐待親戚,恐怕要惹來罵名。”待姚喜兒走了之後,張悅娘坐在榻邊呆了半天,直到李恒之用手在她麵前搖晃來去,她才清醒過來,竟是脫口出去一句話。


    “老太婆不會被人給穿了吧?這完全不像她的行事作風啊?如果說她是想以退為進,不會說出將嚴如煙發賣的話來,好像搞的和嚴如煙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這樣一說,李怕之腦海裏也逐漸回憶起,李嚴氏自打上回病後,一係列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老太太免了夫妻倆每日的請安,這樣減少了見麵的機會,自然就不容易發現她的不足之處了。


    其次老太太變得好像通情達理了許多,雖然沒有親自打理,但是對媳婦和兒子的事都很認真關心。


    最為重要的是,她居然把前來結同盟的李梅huā給打了出去。


    一條條線索逐漸清晰的浮上水麵,一個答案幾乎要脫口而出了。


    “也不排除老太太病了一場,發現我們的好,想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可能。”李恒之說道。


    “不太可能,以前李老太太沒事的時候,會納鞋底,但是自從她病好後,你可看她納過幾回,倒是經常聽喜兒說她對著天空發呆來著。


    老公,你說假如她真的被穿了,會是多大年紀的人?如果是個年妗和我們相仿的,那豈不是搞笑了?”李恒之安慰道“你先別亂想,對了,喜兒不是說她今天在書房待了一天嗎,我們去書房看看。”


    張悅娘立即跳起來,和李恒之掌了燈,來到書房。


    書房有三個變化:一是書桌上的書被整理的很齊整,二是墨孌少了,紙張以前雖然未數,但好像也薄了不少。


    最後,張悅娘在角落的廢紙簍裏找到了一大堆碎紙片,夫妻二人將那碎紙一點點粘上,驚訝的發現,上麵竟是用柳體寫著大大的三個字:張民誠!


    另一張碎紙上麵,則是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靜字,還能看見剛開始的字,有些歪歪扭扭,但是隨著字數變多,逐漸順利了起來。


    張悅娘隻感覺身形一震,捂著嘴,雙眼圓瞪,腦子裏湧過一陣不可能,眼淚不知為何,竟是急速的飆了出來。


    李恒之也倏然變色。


    張民誠是張悅娘在現代老爸的姓名,這裏除了她和張悅娘,沒有人知道。


    但是現在,這書房的碎紙片上,居然詭異的出現了這三個字,而且還是大字都不識的李嚴氏寫出來的。


    “江華,你說,你說,會不會是”張悅娘一邊流眼淚,一邊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李恒之忙將她抱緊,親了親她的額頭“冷靜,悅娘冷靜一點。


    你說的不無可能,但是在那個世界,知道嶽父名字的人,可不止你母親一個啊?”


    “我,我想去看她,恒之,我想去看看她,如果真是她,我最近都對她做了些什麽,我都做了什麽?自從爸爸去世後,媽媽一個人本就很苦,後來我們又離世,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還不知道多卒苦。好不容易來了這裏,卻遇到我們的千防萬防,天哪,我都幹了些什麽呀?”張悅娘痛苦的揪扯著自己的頭發,眼圈紅不行,一個勁的抽泣著。


    “鎮定,悅娘,現在你不能去看她,露了馬腳就不好了,我們還不能確定,暫時不能打草驚蛇,這樣吧,我們來試試她。”李恒之心裏也慌亂之極,同時又有些歡喜,這個人如果真是自己的嶽母,那就太好了,他們一家人真正的團聚了。


    “好,我都聽你的。”張悅娘終於收了淚,但是仍然緊張的不行,哪裏還坐得住,一會喊安正陽進來,明天去街麵上多買些好的頭飾和衣料,送到老太太院裏去,一時又命平福,如果老太太想吃什麽,一定要滿足。


    晚上在床榻上,張悅娘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個勁的和李恒之說,要怎麽認親?


    “你想好怎麽試她了嗎?”張悅娘焦慮的問道。


    李恒之拍拍她的肩膀“我都安排好了,你且放心吧。明天下午就知道了。”一夜過去,下午時分,張悅娘正在一品香裏等的焦急,就看見李恒之派人來請她,兩個人並未從正門進入,而是從後門,搭了梯子翻牆進去的。


    為何進自己家門,還要翻牆,張悅娘雖然有些不明白,但是亦不發言。


    李府的後院還未裝修,以往都是給下人住的,其中有間小屋階前清掃幹淨,此刻李恒之和張悅娘則躲在暗處,將階下的李嚴氏和姚喜兒看的一清二楚。


    熠嘻兒滿臉驚恐“老太太,因老爺說過陣子家裏要來客人,讓奴婢把這後院收拾出來,但是剛才奴婢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這邊有個小隔間,裏麵竟然有許多牌位,好生嚇人啊。”


    “牌位?”李嚴氏滿臉疑惑,沉吟一番道“想必是李府的祖宗牌位,這有什麽好嚇人的。既是牌位,那便就這樣鎖著好了,東廂南廂不都有空間嗎,應該夠住吧?”熠嘻兒卻是慌張的搖頭“奴婢誤打翻了一塊牌塊,發現上麵的人都不姓李,其中還有一塊,叫張民誠的,這會是李府的祖宗嗎?李家的祖宗不是也應該姓李嗎?”


    張民誠三個字像是雷電一般,劈過李嚴氏的身體,她突然握緊了喜兒的手,捏的喜痛的叫了起來,李嚴氏急促喘著粗氣,眼裏隱有淚光,半晌才沉靜下來“去,打開瞧瞧,若真是李家的先祖,我們也好拜祭下。”熠嘻兒低頭應是,有些哆索的拿了鑰匙開了門,退到一旁,李嚴氏柱著杖,慢慢走了進去。


    小小的隔間裏,隻有一張供桌,桌上一排赫然擺著五個牌位。


    第一個赫然就是喜兒說的張民誠,李嚴氏的手哆索著,大概太激動,加上屋內光線暗,所以她也沒看出來,這牌位的刻痕分明是新的。


    李嚴氏跪了下去,滿臉是淚水,將張民誠的牌位,抱在懷裏,壓抑著痛哭出聲“民誠,民誠。”


    張悅娘也哭了出來,她沒想到李恒之所謂的試探就是把他們的牌位都擺出來,如果李嚴氏還是李嚴氏,隻會疑惑,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不會這樣動情傷心。


    李嚴氏抬起淚蒙蒙的眼,掃到第二個牌位上麵,上麵的名字是:尤明慧。


    她如被雷劈,驚的倒退好幾步,直接跌坐在原地,再看看懷裏的牌位,又看看那三個字。


    尤明慧分明是她前世的名字啊,為什麽這裏會有一塊自己的牌位?如果說有前世丈夫的牌位是巧合,那麽自己呢?還有另外三塊是?


    她逐一掃過去,隻能說是震驚的腦袋一片空白:江華、張悅、江淩兒她抬起手,逐個撫過這些牌位,終於忍不住,痛哭出來”“阿悅,淩兒,江華,老頭子,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還是懲罰啊,我尤明慧,自認從不做違背良心的事兒,上天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知道我一個人在那個世界,過的孤苦伶仃,所以才讓我來這個世界,有兒子,有媳婦,還有下人侍候嗎?隻是,民誠啊,在那個世界,就算我一個人孤苦,還能時常去公墓陪你和阿悅他們說說話,現在來到了這裏,兩眼一摸黑,誰都不認識,我是比前世更痛苦啊。”


    張悅哭的幾乎失聲,全身沒有力氣,好想立即衝進媽媽的懷裏痛哭一場,隻是她終究忍住了,紅著眼圈,從暗處走了出來,顫抖著聲音喊了聲”“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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