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佑香的這番話,許岩倒沒什麽感覺——反正朱佑香的脫線表現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要說什麽“魔物”,就算她說有幾個變形金剛正在樓下打架,許岩也不會感到驚訝的。


    不過,因為先前就見識過朱佑香的不凡之處,許岩倒也不敢完全無視她的警告。他看看周圍——正是周日下午的購物高峰時段,柔和歡快的商行音樂中,購物的人流往來穿梭,人們談笑風生,神情歡快,一派安定祥和的景象,卻是哪裏見到什麽“魔物”?


    “軒芸,你所謂的魔物,長的什麽模樣?”


    朱佑香緊握著沒出輎的黑色長劍,全神貫注地望著周圍,她那鷹隼般警惕的目光,不時地注視著每一個走近她的人,整個人鋒銳得像一把出輎的利劍,仿佛碰一下都是危險的。她隨口答道:“公子,魔物千奇百怪,並無定形!魔界妖孽,要麽奇形怪狀,要麽就是寄生於人類的識海中,外觀與常人並無兩樣。


    魔物乃來自魔界的殺戮者,天性瘋狂,嗜血殘酷,它們一旦進入此方世界,必將掀起凶殘戰鬥和滔天血海!”


    這一番話,朱佑香說得鏗鏘有力,很有氣勢。受她那強大氣勢的影響,人群經過時候都不自覺地避開了她身周,在這人流稠密的商場裏,二人身邊竟是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來。


    許岩也跟著緊張兮兮地四處看,但半天也不見異常,他狐疑道:“軒芸,你的這把劍,是否出了什麽岔子?”


    “許公子勿要大意,春蟬劍隻有在敵靠近十米以內才有感應——既有感應,必有魔物,應驗無比!”朱佑香很有氣勢地說,自信十足,可惜,她的下一句話把她的形象給徹底給顛覆了:“這是我二師兄親口給吾說的,決計不會有錯!”


    “你二師兄以前見過魔物嗎?”


    “不,二師兄都沒有與魔物的實戰經驗,是大師兄跟他說的。”


    “那你大師兄跟魔物交手過?”


    “也沒有,大師兄也是從師傅那邊聽來的——八十多年前,師尊曾與來自魔界的高階魔物交過手!”


    看著朱佑香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出這種毫不負責任的話來,許岩已是徹底崩潰了。眼見三人靠牆站著已有好幾分鍾了,越來越多的路人向他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這讓許岩感覺尷尬。


    許岩正琢磨著該如何勸朱佑香收劍回家呢,忽然,一聲尖銳的女聲慘叫撕裂了商場內的寧靜氣氛:“啊~~殺人了,快來人啊,救命啊,啊~不要殺我~~啊!”最後那聲慘叫拖得很長,十分淒厲。


    慘叫聲是從頭頂傳過來的。


    一瞬間,許岩明白過來:先前朱佑香說十米以內,他隻當是身邊周十米,卻是忽略了一個事實:他們現在是身處商場的大樓裏,十米之內,既有可能是身邊的同一層樓,也可能是樓上樓下的其他層。


    那聲女人的驚呼聲實在太過淒厲,人們都被驚動了,購物的人群紛紛站住了腳步,抬頭朝三樓那邊望去,甚至有些正吃飯的顧客和店員也從飯店走出來,互相詢問剛才到底出了什麽事:“我聽到有個女人在喊救命?”


    “好像是三樓上麵傳過來的。。。怎麽回事啊?”


    “要不要報警啊?”


    “誰通知保安上來看看吧?”


    很快,還沒等保安上來呢,從傳送電梯那裏,恐慌的人群已經潮水般湧了下來,哭喊叫嚷聲亂成一片,看服飾,有購物的顧客,也有穿著導購員服裝的店員,甚至還有幾個商場保安,他們邊跑邊嚷道:“殺人了,快打電話報警啊!”


    “有瘋子拿著菜刀亂殺亂砍,死了好幾個了!”


    “好多血!腸子都流出來了!”


    越來越多的三樓顧客開始逃跑,群眾爭先恐後,不惜一切地向電梯傳送帶湧過去,傳送帶裏頃刻間就擠滿了人,結果反倒因為太多人了過載而把傳送帶給弄停了,人們彼此妨礙,你擋著我,我擋著你,數百人被擠在狹窄的電梯傳送道裏動彈不得,人群擠得如此稠密,人體疊著人體,腦袋碰著腦袋,不時有呼疼喊救命的聲音傳出來。


    傳送帶裏已經是擠滿人了,但三樓那麵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逃跑顧客衝過來加入,電梯的擁擠程度每一秒鍾都在繼續加劇,人群中,恐慌的呼聲此起彼伏:“大妞,你在哪裏?快到媽媽這邊來!快來,不要跑啊。。。啊,不要踩我的大妞!”


    “不要擠我——啊,不要擠我,我是孕婦啊~,救命啊!”


    許岩站得離電梯不遠,把這驚惶的一幕看得很清楚,他親眼看到了,一個留著平頭的漢子怒氣衝衝地推倒了一個擋在他身前的女孩子,然後他就徑直跨過女孩的身體跑了,那可憐的女孩子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呢,身後那密密麻麻的人潮頃刻間就將她淹沒了,連她的呼救聲都被那呼喊的巨大聲浪給淹沒了。


    親眼看到一條人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這對許岩來說是個極大的震撼,那個被推倒的女孩子一瞬間那種驚恐、絕望中帶著乞求的眼神讓許岩永遠難忘,看到離他不到幾米外的一個人就這樣死去了,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那種無力感讓許岩感覺難受又愧疚。


    那些僥幸從傳送帶那邊逃出來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們狼狽不堪地從許岩麵前跑過,氣喘噓噓,驚魂未定。那些衣冠楚楚、氣質高雅的先生和女士,現在看著跟一群逃荒的難民也沒什麽兩樣了。他們的衣服被扯爛了,領帶歪戴在脖子上、皮鞋掉了、裙子被扯爛了、眼鏡斷掉了、麵青了、鼻子流血了、腿瘸了一拐一拐的,千奇百怪,什麽樣子的都有。


    看著一個白領模樣的瘦高男子,許岩拉住了他,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三樓那邊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那白領先回頭看了一眼,看著後麵並沒有拿刀的瘋子追過來,好像已經安全了,他才停了下了腳步,氣喘噓噓地嚷道:“小夥子,快報警,跟他們說,殺人了,殺人了!我親眼看到的,三樓的皮爾卡丹專區那邊,有個男的忽然發瘋了,拿著兩把尖刀那邊見人就砍!已經有好幾個人被他砍死了,連兩個保安都被他砍死了,血流了那麽一大灘,嚇死人了!”


    白領又回頭看了一眼三樓的傳送電梯,仿佛還想留下看看熱鬧的呢,但最後,還是“君子不處險地”的聖人教誨占了上風,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小命更要緊些,趕緊繼續向前麵的一樓出口逃去了。


    這時候,許岩吃驚地看著朱佑香——居然真的出現了砍人的瘋子,讓她給說中了!


    他試探地說:“最近好像出了好多這種瘋子亂殺人的事,沒想到我們也碰到了,運氣真是壞。。。”


    朱佑香搖搖頭:“其他瘋子是不是真的,吾不清楚。不過,如今正在殺戮無辜的那個人,他該是被魔魘了。”


    “魔魘?”許岩把話重複了一遍,他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那人已經被低階魔物給附體了。。。那魔物的真正肉身沒過來,還留在魔界位麵裏,現在穿過壁壘抵達本位麵的,隻是它們的靈體。這靈體虛無縹緲,必然要在此方世界尋找一個宿體才能作惡的。在大明那邊,這樣寄宿在人類身上的魔物靈體就被稱為魔魘了。”


    她顯得有些失望:春嬋劍示警,她還以為是何等厲害的魔界強者破界而出呢,沒想到,來的隻是一隻附體的小魔魘而已。對這種低級對手,她還真沒有出手的興致。


    “公子,不過區區一隻魔魘而已,沒什麽好稀奇的,我們走吧。”


    朱佑香提議走,許岩也是鬆了口氣——朱佑香大爺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算是怕她了。萬一她哪條神經發作了嚷嚷說自己正義病發作非要去斬妖除魔,自己還真拿她沒辦法。現在,自己怕警察怕得要死,哪裏還敢做這種招人注意的事?


    三人離開了人群,從自動電梯傳送帶那裏下了一樓大堂。很顯然,發生在三樓的血案驚動很大,一樓這邊也受到了影響,不少顧客聚在大堂議論紛紛著——當然了,也有不信邪的,那些好事的青壯漢子紛紛吆喝著:“快上去看熱鬧囉,聽說殺人了!”


    “快去快去,咱們上去把那殺人犯抓了,交給警察,說不定也能拿幾萬獎金花。”


    “好嘞,弟兄們上唄!拿了獎金,大夥平分!”


    看著這群膽色十足的漢子們,許岩不禁莞爾微笑。他搖搖頭,領著朱佑香向商場的西門走去。他剛到西門,迎麵便看到來了幾個警察,領頭的是個女警,卻正是方才在小區隔壁見到那個美女警花,那個姓鄭的副支隊長。


    美女警花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對著肩上的對講機大聲說著:“。。。收到,我們已經到了萬和的西門,周圍正常。。。哦,知道了,好的,我們會小心的,完畢。”


    然後,她對身旁的警察們說:“指揮中心通報,萬和商場三樓有人持刀傷人,很可能是個瘋子,或者是報複社會的恐怖分子。那人身高一米七五,三十歲左右,身穿黃色體恤,黑色牛仔褲,體形較壯碩,他持刀連傷幾人。。。已經有受害者死了。”


    “我們要上去捉人嗎?”


    “不,指揮中心要我們守好西門就行了,盤查過往行人,防止那瘋子逃了。特警隊已到東門了,他們會上去處理的。好了,大家記得嫌疑人特征,注意下來往的人。”


    接到了盤查的命令,警察們卻也沒顯出多緊張的樣子,三三兩兩地散在門邊,聊天的聊天,抽煙的抽煙,一個個顯得很是放鬆——在這裏有七八名刑警,其中好幾個都是身上帶槍的。隻要那瘋子還保留有一丁點的理智,他都不可能來這裏送死的。


    看到一大群警察堵在西門前,許岩做賊心虛,心裏直叫苦。但這時候,大家離得已經很近了,要掉頭隻會顯出自己做賊心虛,平白招惹警察們注意。沒辦法,許岩隻能領著朱佑香,硬著頭皮從這群警察中間穿過。好在眾警察也沒有在意他,因為許岩是個少年,又和個女生在一起,不可能是那個殺人的瘋子。


    倒是有人認出了許岩來:“嗨,許岩!怎麽又是你?”


    聽到這聲音,許岩心裏真是挺膩歪的。他轉過身,擠出張笑臉來:“嗨,劉警官,你好~又見麵了。”


    “好個屁哦!”劉辟雲從警察群裏走出來,他親熱地拍著許岩的肩膀:“這是咋回事?今天我怎麽走到哪都能碰到你這小子?”


    這是我想說的話好不好?!你當老子有興趣一天見你這痞子警察三次?


    劉辟雲走過來,看到許岩身後的朱佑香,他頓時眼睛一亮,湊上前來對許岩擠眉弄眼的,笑嗬嗬地說:“小夥子不錯,有本事啊!這女孩子很漂亮,是你女朋友吧?她還有沒有姐妹,給我介紹一下吧?嗨,弟妹,你好,我是劉辟雲,還沒女朋友呢!”


    對於這位劉警官的無恥程度,許岩是早有預料了,他根本就不答他的話茬,岔開了話題:“劉警官,你們這是來?”


    “嗨,別提了,剛剛走訪完想收工呢,指揮中心傳來了緊急通知,說萬和這邊出事了。老子又挨抓來幹活了,嗨,許岩,你是要走了嗎?剛才出事了,你看到沒有?”


    “我剛在二樓,不過也聽到說三樓那邊出事了,好多人在逃,看著好混亂的樣子,我看著不好,也跟著人下來了。。。不過亂的那陣,真是可怕,好多人擠在電梯那裏,怕是要踩死不少人的。”


    許岩正說著,他身邊的一部商場電梯的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神情冷漠的漢子,戴著墨鏡,胳膊下夾著一疊報紙和雜誌。剛開電梯門就看到了幾個警察,他顯得有些驚訝,停了下腳步,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出了電梯向前走了,向商場外走去,還彬彬有禮地對擋在門口的警察們說:“麻煩,借過一下。”


    幾個警察都望了他一眼,這漢子穿著一身淺色休閑褲和黃色休閑衫,跟通報的殺人瘋子並無相似,美女警花點點頭,警察們讓開了一條出去的路。


    但就在這時,隻聽“嗡”的一陣急促響,許岩轉頭一看,響聲卻是從朱佑香身後的那把黑色長劍那傳來的。


    警察們也聽到了這聲“嗡”響,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連那位往外走的漢子也停下了腳步回頭望過來。


    美女警花看到朱佑香背後的長劍,微微蹙眉。她跨前一步,說道:“喂,那位小姐,你背後背的是什麽?拿下來,我們檢查一下!”


    聽到鄭秋怡的喝問,朱佑香猶豫地解下了長劍,她捧著嗡嗡急速嗚鳴的長劍,猶豫不決,仿佛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這幾名官差。


    許岩也急了:朱佑香背著這麽長的開鋒長劍,一查就知道了,那是妥妥的管製刀具來著,到時候肯定要請朱佑香回警局的,再查她沒有身份證,然後跟昨晚的事聯係起來。。。糟糕!事情暴露後,自己怕就要鋃鐺入獄了。。。


    朱佑香望著許岩,輕聲問:“公子,這幾位,是你朋友嗎?”問話的時候,朱佑香的聲音很輕,把劍柄握得緊緊的,她神色森嚴,眼神異常的堅定,透出一股凜然的殺意來。


    看到朱佑香的神情,許岩更為悚然,他已看出了朱佑香的打算:敢情,這位大爺根本就沒想過交劍!她想的是殺人!她想把眼前的幾個警察都殺掉了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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