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主任這種奇怪的舉動,也引起他同伴們的注意。看到市第一人民醫院內科的主任,在全市都赫赫有名的內科專家鄭主任對一個年青小夥子都如此注意,還為他追出門去,眾位專家都是深感驚訝。


    看到鄭主任走了回來,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負責人王院長奇怪地問:“鄭主任,那小夥子是什麽人啊?很要緊嗎?”


    鄭主任有心解釋,這位小夥子就是上次救回宮建國的人,但礙著身邊還有這麽多其他醫院的醫生,他隻能含糊地說:“王院長,您還記得不?上次我跟你說過的,病人宮建國的那個家屬。。。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哦!”能成為市裏大醫院的負責人,王院長的智商絕對不低,他轉頭望了一眼許岩消失的方向,扶了下眼邊的金絲眼鏡,意味深長地說:“就是他?那個小夥子?”


    “對,就是他了。”


    “嗬嗬,看起來倒真的是很年青啊。。。”


    這時候,前麵起了一陣喧嘩,從樓梯上下來了幾個人,走在前頭的人,王院長是認得的,他轉身對各位專家說:“諸位,大家注意了,市委的李書記已經過來迎接大家了。”


    說話間,市委副書記李尚原已經快步走過來,熱情地與專家們握手,連聲說:“不好意思,怠慢諸位了,怠慢了!辛苦大家過來走一趟了,謝謝大家!”


    王院長作為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身兼市衛生局的副局長,與李書記也是熟人。在這次的過來的專家們裏,隱隱以他為首。這時候,也是他站出來代表眾人,他先向李書記介紹了同來的諸位專家和教授:“這位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鄭主任。。。這位是蜀醫大附院的徐教授。。。這位是市中醫院的趙教授。。。”


    介紹完眾位專家和教授,王院長客氣地說:“李書記,在這裏的,都是我們市各大醫院的菁英了。接到市委辦的指示,我們衛生係統盡了最大的努力,組織了最強力量的精兵強將過來,我們要盡一切可能搶救病人。李書記,救人如救火,我們就不要客套了,還是先讓諸位專家上去看過病人再說,好不好?”


    王院長的態度十分端正,無可挑剔,這不但是因為看病的對象是市委副書記的家人,更是因為他在路上已經知道了病情,知道李書記的嶽父很可能得的是那種原發性的器官衰竭症。這是種莫名其妙的怪病,迄今還沒發現有效的治療辦法,現在發病的又是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病情是十分凶險的。


    王院長和眾位專家暗暗揣摩,都覺得病人能救回來的希望是很小的。這樣,他們就不能不表現得態度端正一點,免得到時候醫治無效,病人家屬會把怒氣遷怒給自己——從這點上來說,不能不說眾位專家與樓上醫療小組的想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尚原點頭道:“好,諸位專家請這邊走,病人就在二樓——李卓,你給諸位老師帶路。”


    李書記領著專家們一行上了二樓臥室。專家們看過了病人,看過治療記錄,並問過了治療小組的醫生,了解病情之後,他們眉頭深蹙,神情嚴肅。


    王院長對李書記說:“李書記,您看,能不能給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專家們好好商量一下?”


    “好啊,請到這邊的餐廳來——條件簡陋,怠慢了諸位啊。”


    專家們關上門,聚在一起商議,李書記和家人等了十幾分鍾,卻還沒見專家們出來。饒是平素李書記城府深沉,但這次自己老丈人的安危也關係到自己的仕途,他實在等不住了。在餐廳門外走了幾個來回,聽著裏麵傳出來的激烈討論聲,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推開了餐廳的門,走進去笑著問:“王院長,諸位專家,這個——我這個外行,想在旁邊一起聽下大家的意見,這樣不妨礙你們吧?”


    書記既然開口了,哪個專家這麽不識趣會反對?眾人自然一致叫好,請李書記在桌子邊坐了下來。王院長向李書記介紹說:“書記,方才諸位老師都達成了一致意見,認為醫療小組先前的診斷意見是正確的,對病情的判斷很準確。”


    李書記微微頜首,他目光炯炯地望著眾人:“也就是說,大家也認為,文老爺子的病就是那個原發性的那個什麽。。。”


    “對,就是那個*型原發**官衰竭症。”


    說到這裏,王主任微微躊躇,他幹咳一聲:“我就具體跟書記您匯報一下吧,對於病症,專家組並沒有異議,都達成了一致意見。


    但具體到治療方案上來,各位專家有了些分歧。部分專家讚同治療小組的意見,繼續沿用強心劑和三聯療法;但蜀醫科大附院的徐教授和市中醫院的湯主任則認為,強心劑和三聯療法在以往的療效並不見好,該換用強力激素老參湯劑加三聯療法。還有些別的同誌則認為,這兩種療法都不見得能見效,診病應該從刺激病人的生命力著手,用大膽、激進的針灸手法來刺激病人的腎上激素增強分泌。。。。。。為這幾個療法哪個好,我們還在討論著,要不,請李書記給我們指示?”


    李尚原微微蹙眉,旋即又展顏搖頭笑道:“王院長是在笑話我了。我一個幹行政的,哪知道這些專業問題,這些問題,王院長和各位專家商量就是了。我隻是想問個外行的意見,如果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還請諸位專家莫要見笑。”


    “李書記,您請說。”


    “這個。。。王院長剛剛說的強心劑療法也好,激素老參湯療法也好,還有這激進針灸療法也好,哪個的治愈率高一些?在以往的治療中,在對這種原發性急**官衰竭症,哪個比較有效些,治好的病人比率高一些?這個,醫院裏應該是有記錄的吧?”


    李書記的問話,猶如一陣突然卷來的寒風,凍住了各位專家臉上的笑意。一時間,專家們有的咳嗽,有的低頭看筆記本,有的彎腰綁鞋帶——反正,誰都不肯與李書記的目光對視。


    李書記有些詫異,他探詢地望向王院長:“怎麽,王院長,是不是我說了什麽外行話,讓專家們笑話了?”


    “呃,這個嘛。。。”王院長滿臉的為難,他躊躇一陣,但李書記目光炯炯,終究是躲無可躲,他不得不苦笑著說出實情了:“李書記,說實話,這個*型性原發**官衰竭症是個新出現的險惡病症,目前在全世界範圍內的醫學界都是個亟待研究的新難題。到目前為止,無論是強心劑加三聯療法也好,激素老參湯劑療法也好,針灸療法也好,迄今都還是試驗性質的,療效都沒法保證。


    事實上,在全世界範圍內,這個病還沒有被治愈的記錄。得這個病的患者,目前來說。。。他們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李書記臉色微沉,但卻並不顯得如何震驚。他也知道,正在給老爺子治療的醫療小組是中央派給自己嶽父的專家醫生,都是從301、302、協和醫院等名牌醫院抽調的精幹專家,他們的醫術在國內也是一流的了。同樣的消息,來自帝都的專家醫療組已經給他隱隱約約地透露過了,自己的嶽父這次得的是絕症,能救回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這件事,他也是心中有數的,至於還請了本市的專家組過來,那也不過是存了萬一的僥幸想法罷了。


    李書記從口袋裏拿了煙出來,他顫著手想給自己點煙,但因為手太抖了,劃了幾下火柴,終於還是點不上,他顫聲問:“難道,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王院長同情地望著李書記,他幹咳一聲:“這個。。。李書記,我們這麽說,也是為了讓您做好最壞的準備罷了。我們了解了下,老爺子以往的身體還是很強健的,隻要全力以赴,出現奇跡的希望還是有的。”


    李書記明白王主任的言下之意——老爺子要痊愈過來,那是要等奇跡出現了!


    他痛苦地長歎一聲,問道:“老王,你們第一人民醫院,以前接過這樣的病例嗎?”


    “有,而且有過不少。”


    “那,有過治愈的案例嗎?”


    王院長搖頭,輕聲說:“李書記,我不敢瞞您,治愈的例子還真沒有。。。”


    這時候,王院長突然心念一動,想起了宮建國的病例——盡管宮建國的突然痊愈,醫院還沒搞清楚原因,但這並不妨礙王院長這時候拿來當增強李書記信心的救命稻草:“呃,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我差點忘了:李書記,就在上個星期,我們醫院的一個原發**官衰竭症的患者,還真的被治好了,現在已是完全康複出院了。”


    李書記眼睛一亮:“有治好的病例?那,是哪位大夫妙手回春的?”


    “是我們醫院大內科的鄭主任負責的病人,他今天也過來了——鄭主任,你來介紹宮建國的病例給李書記聽聽?”


    鄭主任正坐在桌子邊出神,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苦笑道:“王院長,救治宮建國,我們執行的也就是平常的三聯療法,還真不好居功。。。我覺得最關鍵,還是那個姓許小夥子的功勞,他的作用最為關鍵。”


    李書記聽得一頭霧水:“姓許的小夥子?王院長,這是你們醫院的哪位年青醫生嗎?這次把他請來了嗎?”


    王院長和鄭主任對視一眼,都是苦笑。王院長雖然不願意暴露自己醫院的無能,但麵對市委副書記,他也委實不敢逞強吹牛了:“李書記,事情是這樣的,上周,我們醫院收治了一個病患,他也是得了這種怪病。我們醫院當時經過專家組給他會診,確定他確實是沒救了,但病人的家屬不知從哪裏請了一個小夥子過來,也不知那小夥子怎麽給辦到的,隻花了半個小時,病人卻是已經痊愈了,身強力壯得可以在原地連做二十個俯臥撐。那時,我們真是不敢相信啊。後來,經過三天的檢查,我們終於確認,病人已是完全康複了,可以出院了。”


    李書記眼睛裏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他顫聲問:“你們確定,是那個小夥子辦到的?是他治好了這種絕症?”


    王院長搖頭:“我們向那小夥子問過,他本人是堅決否認的。但我們排除了各種因素,覺得也隻剩這個可能了,否則實在沒法解釋病人的突然奇跡痊愈。”


    李書記斬釘截鐵地說:“那個人在哪裏?你們能聯係上他嗎?能請他過來一趟嗎?告訴他,無論要多少錢,隻要他肯來出手救人,那都沒問題!”


    王院長和鄭主任對視一眼,臉色都是古怪。李書記不明所以:“王院長,鄭主任,你們這是?”


    “李書記,事實上,我們剛剛就在您家裏見到了這個小夥子。您既然把他請來了,怎麽不讓他出手治療呢?說實話,對這種怪病,他比我們正規醫院高明多了,也管用多了。”


    李書記的眼睛陡然睜大:“你們說,那個人在我家?”


    鄭主任點頭:“反正我剛進來時候,我是看到他在的,然後他就出門走了。。。李書記,您不知道這件事嗎?他不是您請來的?”


    李尚原的眼角微微一跳,他搖頭說:“我不知道這事——那人什麽模樣,穿什麽衣服?”


    “他看著很年青,也就二十來歲,個子高高的,穿著一身深藍色西裝,相貌很俊。。。”


    鄭主任話沒說完,李書記已經霍然起身,他抓住鄭主任的手往外走:“走,我們出去說——王院長,您也出來一下。”


    李書記急匆匆地帶著王院長和鄭主任出來,他叫來了自己的愛人文姨和大兒子李卓、小兒子李源,他急切地問道:“彤丹,小卓小源,今天小雨帶來的那個師傅,他現在去哪裏了?馬上叫他——哦,不,請他過來!”


    李卓和文姨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什麽要急著追問一個神棍的下落,尤其旁邊還有兩位醫院的專家在旁邊——市委副書記請神棍到家來給家人治病,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事情傳出去,如果有人針對這個做文章的話,對父親的仕途還是有不少妨礙的。


    李卓斟字酌句地說:“方才表妹帶許師傅進病房了,本來都要給姥爺看病了,但這時弟弟小源回來,說要考驗一下許師傅的本事才能才能放心讓他看病,許師傅看著好像很不高興,不說話就自己走了——爸,你找他有什麽事呢?”


    聽說是自己的小兒子氣走了許師傅,李尚原臉上肌肉一陣抽搐,險些氣得暈了過去,他惡狠狠地盯著李源,冷冷地說:“是你把許師傅給氣跑了?”


    從父親冰冷的語氣中,李源隱隱嗅到了一絲不祥的味道,但他也是紈絝慣了,昂著脖子說:“爸爸,那姓許的是個騙子來著,我問他修的是什麽功法,他都答不上來,也不敢露一手本事,這分明是做賊心虛嘛。。。”


    “啪!”沒等他說完,李尚原狠狠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一個耳光抽得李源眼冒金星,兩腳一個踉蹌,站立不穩倒退兩步跌靠在了牆上。


    “你這混賬東西!你給我滾出去!滾!”


    李尚原喘了一口粗氣,看著被嚇呆的小兒子,還有自己的老婆和大兒子,他低吼道:“畜生,你給我出去,把許師傅請回來!請不回許師傅來,你也不用回來了——你們也立即出去,去找許師傅!找到許師傅,你們哪怕是下跪也給我把許師傅給我請回來!”


    麵對憤怒的李尚原,文姨和李源都慌了手腳,文姨小聲嘀咕兩聲:“孩子犯了錯,老李你教育他就是了嘛,幹嘛要下那麽重的手呢。。。”


    李尚原煩躁地一揮手:“你懂個屁啊!這是人民醫院的王院長和鄭主任,人家專家都說了,現在唯一能救姥爺的人就是許師傅了!小雨好不容易請回來的救星,卻被你們給氣走了,這畜生還不該打?!到時候,害死你爸的人就是這小畜生了!”


    聽李書記的說話,在場眾人都是震驚——誰都沒想到,小雨帶回來的那個神棍騙子,竟有這麽大的本事,竟連人民醫院的院長和主治大夫都推崇他的實力!


    想到剛才人家都準備動手幫姥爺治病了,卻是硬生生地被李源趕走了,這時候,李家眾人真是說不出的後悔,就連那桀驁的李源這時也不敢鬧別扭了,捂著那被揍紅的臉躲在了牆邊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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