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文修之的招呼,許岩頗為吃驚,他詫異道:“我?”——看著有資格坐圓桌邊上的人,不是部長市長就是局長處長,自己一個小小的少校,坐旁邊給人家倒茶嗎?


    文修之不耐煩地招招手:“對對,就是你,許少校!”他回首對官員們笑說:“許少校當時是第七搜查組的負責人,他坐近來,好把事情講清楚些。”


    領導們涵養很好,紛紛微笑著說:“許少校立下大功了,是咱們的戰鬥英雄啊!快坐過來坐過來!”


    眾人都坐定在座位上了,倒茶的服務員也離開了,會議室的門關上了。這時候,文修之和身邊一個領導謙讓了下:“丁部長,這會議,還是您來主持開吧?”


    丁部長臉上露出含義不明的曖昧笑容:“文局長不必客氣,我也不怎麽清楚現場情況。文局長,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是你來主辦,你更熟悉情況,還是你來主持吧。”


    雙方謙讓了一陣,最後,還是決定讓文修之來主持這次會議。他幹咳一聲,做了簡單的開場白:“各位領導,同誌們,在正式開會之前,我先跟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昨晚,我們的法醫和技術人員經過屍檢鑒定,基本確定,剛剛被我們擊斃的,就是我們情報部、安全部和公安部聯合通緝的特大在逃殺人犯,王中茂!同誌們,緝捕王中茂殺人搶槍的專案。已經宣布告破,圓滿成功了!”


    文修之此言一出,會場裏頓時響起了如雷的鼓掌聲。尤其是那些曾經和許岩一同並肩戰鬥的第七搜查組的幹警和武警軍官們,他們鼓掌得尤其熱情,用力,激動得滿臉通紅,仿佛以此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激動。


    但沒等眾人鼓掌完畢,丁部長就舉起了手,他抬手壓了下。示意眾人,他有話要說。大家不明所以,紛紛停下了手,望了過去。


    文修之眼中掠過一絲陰霾,他很客氣地說:“丁部長。您有什麽高見嗎?請您談談?”


    丁副部長笑笑,也很客氣地說:“文局長,對於四局同誌的效率,我是很佩服的。從王中茂逃脫不過短短的三天時間,這麽短的時間裏,你們就迅速抓到這個潛逃的凶犯並且還結案了,這樣高效的作風和能力,是值得我們在座各部門學習的!


    公安部每年都有那麽多的逃犯抓不到,我看。得好好地向文大校和四局學習啊!隻要具備四局的這種能力,有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還有什麽逃犯能躲得過我們的天羅地網呢?


    我建議。要把四局同誌的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和經驗,在全國的安全係統內推廣,讓國安和公安的同誌們好好地學習!文局長,傳經送寶的時候,你可不要藏私啊!”


    聽了這位丁副部長的一番話,許岩倒沒覺得如何。隻是覺得這位丁副部長這番表揚的話聽起來好像有點怪怪的。但在場那麽多領導,哪個不是在官場中久經磨練混出來的人精?大家一聽就知道了。丁副部長這番話其實不是什麽好話,他明著是在表揚四局高效能幹,其實卻是在暗暗質疑,暗示四局這麽迅速就抓到了犯人結案,其中是有私弊在內,順便也挑撥一下文修之的四局和公安和國安等相關單位的關係。


    文修之臉上微微變色,卻是鎮定自若:“丁部長過獎了。這次王中茂的案子能順利破獲,這並不是我們四局一家的功勞。在辦案過程中,我們還得到了公安部、國安部、京城市委、政府、京城市公安局、京城市武警總隊甚至還有教育局等眾多兄弟部門的鼎力協助和配合。


    比如說,在擊斃王中茂的第七搜查組裏,十六名戰士都是來自武警總隊的,五名公安幹警則是來自公安局南城分局的,這些同誌英勇作戰,在擊斃王中茂的過程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重要作用;


    為了配合今天的搜查,我們一個電話過去,武警總隊半個小時就出動了近三百名戰士,而南城區公安局也出動了一百多名幹警,這種支持的力度,絕對是不同一般的;


    還有,在座的張市長也知道的,為了配合我們的調查,京城市的教育係統高度重視,昨晚連夜動員和傳達,在今天上午短短一個半天的時間裏就排查甄別了幾十萬名的適齡中小學生,確定了嫌疑目標,為我們鎖定搜查目標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


    應該說,為早日破獲這個案子,各部門都是拿出了最高度重視的態度,用最大的誠意、投入最大的力量來抓這案子。可以說,沒有市委政府、公安部門和武警部隊的支持,沒有各位兄弟部門的大力配合,我們是絕沒有辦法這麽幹脆利索地把這案子給辦下來的,在此,我要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謝!”


    文修之話音剛落,現場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連那位丁副部長也不得不隨著眾人一同鼓掌——他不得不如此,文修之的這番話感謝的是在場的這麽多兄弟部門,他若是不鼓掌讚同,他就不是與文修之為難,而是要跟現場那麽多的軍警單位和京城市委市政府為難了。


    在場領導都是心知肚明:文修之的這番連消帶打,既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對方的攻擊,又賣好了眾人,爭取在場兄弟單位的好感和支持,這份功力實在了得。看來,文老的這小兒子年紀輕輕就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單靠了他父親的蔭澤啊。


    看著文修之裝傻,連消帶打地化解了自己的問話,那位丁副部長也忍不住了,他很沉穩地說:“文局長,我有幾個問題,一時還想不通,想請文局長您幫我解釋下。不知是否方便?”


    文修之溫文爾雅:“丁副部長,您請說就是了。”


    “好的。先前王中茂被四局囚禁時候,他的照片和錄像。我也是看過一些的。看那些資料,王中茂還是個很正常、很普通的人類,有著正常人類的外形和相貌。但昨天,我親眼看了現場——文局長你所謂‘王中茂的屍體’,但發現,那屍體的模樣實在跟王中茂生前的模樣差得太多了,或者說。根本一點都不像!關於這個,文局長您是怎麽認為的呢?”


    文修之搖頭:“這不奇怪吧?因為王中茂已被斬成了兩半了。他的相貌和特征肯定跟生前有很大區別的。”


    丁副部長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他沉聲說:“文局長,我剛剛看了,那怪物雖然被斬成兩半。但它的麵部輪廓基本還是保持完好,沒有變形,還是可以辨認的。我可以說,這個怪物的相貌,跟那個逃犯王中茂的相貌沒有絲毫的相像。


    我想問文局長,你是憑什麽得出了結論,確定這怪物就是逃犯王中茂呢?”


    文修之臉上還是保持著笑意,但許岩看得出,他的眼中已有了隱隱的怒意。他笑著說:“丁副部長說這話,我就覺得很奇怪了:難道現場搜查到的那些受害者遺骸,這不是真的嗎?這難道還不夠證明。這怪物殺人無數、血債累累。。。難道這怪物還不該殺嗎?”


    丁副部長爽朗地笑著說:“文局長,你誤會我了。我沒說這怪物不該殺——殺害了那麽多無辜的群眾,不論這怪物是誰,是不是王中茂,它都該死!今天,我們各部門合力鏟除了它。這是為民除害的好事,同誌們立下了大功。回頭我們要向中央報功的!


    但這怪物該殺,這是一回事;但它是不是王中茂,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因為王中茂殺了很多人,這怪物也殺了很多人,所以我們單憑這個就認定了,這怪物就是王中茂——這個證據,那未免也太單薄了。”


    文修之馬上說:“丁副部長,那怪物的屍檢,是由法醫鑒定過的,法醫同誌已經通過科學手段鑒定了,他確實就是王中茂。。。”


    丁副部長嗬嗬地笑道,目光卻是鋒利如刀:“你們四局的法醫嗎?”


    文修之也在笑:“看來,丁副部長是信不過我們四局刑偵處的業務水平了。。。我們的法醫,都是有國家資質的專家,我們的法醫鑒證所,也是持有《司法鑒定許可證》的,他們的鑒定結論,可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公檢法都認可的結論,可不是外麵胡亂找的草台班子啊。”


    丁副部長笑道:“文局長言重了,我倒不是信不過你們四局法醫的水平——你們法醫的技術水平,那肯定是沒問題的,隻是有些事。。。。嗬嗬,那就不說了。


    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請教文局長了:你們的法醫做出這個鑒定的結論,依靠的是什麽證據呢?”


    文修之做出一副詫異的樣子來,他把手一攤:“丁副部長,你可是把我給問住了:我不是專業的技術人員,這些東西,我哪裏懂?不過,好在我們這邊也有個專家過來了——呃,餘教授,麻煩你跟丁副部長和各位領導介紹一下,為什麽你們確認那怪物就是王中茂吧?哦,這位餘教授,他是我們法醫所的副主任,很有水平的一個專家。”


    坐在牆邊的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戴眼鏡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他很簡單衝眾人點點頭:“各位領導,昨晚,我們對死者做了檢查,雖然死者的屍體在外形上有了很大的變異,但我們判斷死者就是王中茂本人,主要有以下幾項證據:第一、死者的衣裳——經我們確認了死者身上殘缺的衣裳和褲子,確實都是我們實驗中心發出的服裝。在王中茂越獄的那天,他穿的就是這身衣裳和褲子,我們在衣裳上已經找到了我們實驗室給王中茂的編碼標記025,這初步證明了,這人就是王中茂本人。。。”


    沒等餘教授說完,丁副部長已經出聲了:“這個,餘教授,單靠一件衣服就確定是王中茂,這個證據好像單薄了點吧?我不是法醫方麵的專家,不過當初我也是搞刑偵的——要確定犯罪分子身份的話,有一個基本手段,那就是查證指紋。


    當初王中茂通緝的時候,他的指紋是發到公安部和安全部的,你們該檢查過這怪物的指紋了吧,與通緝令上的指紋是否吻合嗎?”


    餘教授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搖頭說:“因為王中茂變異得很厲害,它的手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特征了,已經蛻化成爪子了,無法提取指紋——即使提取了指紋,那肯定也會跟原來的指紋很不相同的。”


    丁副部長臉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說:“指紋無法驗證?那就有點不靠譜了哦。餘教授,確認王中茂的身份,除了衣服以外,你們還有其他依據嗎?”


    “第二個證據,那是死者的dna:我們還提取了死者的dna——在我們那邊留存有王中茂的血液,驗證二者的dna是否相同,那就可以確認此人是否是王中茂了。”


    丁副部長搖頭:“這鑒定我不讚同,怕是沒多大的鑒定意義。”


    餘教授詫異道:“這位領導,dna鑒定確定身份,現在已經是很成熟的技術了,可靠性是完全沒問題的。。。”


    “嗬嗬,我倒不是說鑒定技術不行,我隻怕是有人搗鬼啊——王中茂留存的血液標本隻有你們四局自己有,其他人沒法驗證的。若是你們中間——當然,我是打個比喻,並不一定就是真的——假若你們中間有人想舞弊的話,那就太容易了,隻要把那血液標本掉包一份就行了。好的,謝謝你,餘教授,請坐下吧。”


    丁副部長轉向文修之,他笑著說:“文局長,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王中茂是攜帶槍械潛逃的,他帶著一支自動步槍和一百來發子彈潛逃吧?我想請問,你們是否找到那支槍和子彈了呢?”


    聽到這句問話,文修之臉上微微變色——這是最有威力的一擊了!


    王中茂一案之所以受關注,是因為這是命案和槍案的結合。現在案是破了,槍卻沒找回來,這確實是說不過去的。


    文修之默默搖頭:“暫時還沒發現步槍和子彈。”


    丁副部長馬上接上去說:“丟失的槍械沒找到,指紋的鑒定也沒法做——這麽說的話,文局長,諸位領導,我們必須要考慮到一個可能,如果這怪物不是王中茂呢?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把它認作王中茂就草草結案了,放過了真正的王中茂,讓他在繼續流竄作案,不知要有多少無辜的人民群眾受害啊!


    所以,我建議,在有更進一步的證據能百分百確定證明這怪物就是王中茂之前,關於這案子,暫時先不要結案吧,繼續進一步偵查——這也是對我們京城的人民群眾生命負責,對安定穩定的局麵負責。畢竟,大會召開在即,如果在這時候出了什麽岔子,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大家說,是不是?”


    這時候,就連政治上的小白癡許岩也隱隱看得明白了,這位丁副部長就是故意要跟文修之過不去。他抓住王中茂屍體變異無法辨認這點,一口咬定被擊斃的怪物不是王中茂。


    如果這怪物不是王中茂,那王中茂就沒有落網;隻要一天抓不到王中茂,那文修之監管疏忽被王中茂越獄的責任就一天不能消除,這包袱就永遠背在文修之的身上——在抓到真正的王中茂之前,文修之就別想指望有絲毫進步了!


    但問題是,真正的王中茂已被殺了,這世上哪還能再找出一個王中茂來?


    這是很毒辣的一招:這事拖上幾年,在關鍵時候把文修之給耽擱上幾年,他這輩子的前途算徹底完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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