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開始了轉向,攝影機的鏡頭伸出了機艙舷窗,投向了遠處的三越百貨店,在百貨店門口的空蕩蕩的街頭上,平靜地站著兩個遙遙對峙的人,那是一男一女。他們相隔幾米對峙著。


    一男一女,放在平時的銀座街頭,那是毫不稀奇。但現在,整個東京銀座歌妓町已經全部被緊急撤退和疏散,空無一人,就算還有殘留的活人也是戰戰兢兢地躲藏在安全地方不敢冒頭,生怕被怪物注意到了,但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卻渾然沒有半點緊張感,他們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這以前看著很平常的一幕,放在這時候就顯得很詭異了。


    宮本橋信激動地嚷道:“我們看到了,在三越百貨那邊有人出現了!很奇怪啊,為什麽在這時候還會有人出現呢?不是說警方已經對銀座區市民進行了緊急疏散嗎?這一男一女,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呢?難道,他們就不害怕怪物嗎?飛行員,請再靠近一點,我們去看看他們吧!”


    聽那記者的講解,黃夕笑了:“這記者真是有趣,發現兩個人都能當做新聞素材了——他怕是打著這樣的算盤:出動了直升機,那麽大的陣仗和耗費,若是什麽新聞都采訪不到,回去怕是無法跟老板交差。找不到怪物的話,那就找兩個路人打聽一下,也能糊弄交差吧——中校?中校?”


    黃夕叫了兩聲,許岩卻是默然不語,黃夕心下好奇,轉頭看他:“中校,您沒事吧?”


    “啊!?”許岩如夢初醒:“啊,我沒事——黃夕。你在說什麽?”


    黃夕狐疑地看了許岩一眼,心中奇怪——許中校這是怎麽了?看電視這麽入神?


    在電視上剛看到那女子的身影,許岩心髒便猛烈地一跳:他已認出來了。那女子,就是自己一直在惦記著的朱佑香。


    確認朱佑香平安無恙。許岩頓時放心了,他有空暇留意其他事情來了。隨著鏡頭的拉近,他開始注意那位跟朱佑香麵對麵站立的男子——那是個中等個頭的男子,穿著一身很普通的西裝,看著跟個普通上班族差不多。因為他側麵對著鏡頭,看不清他的相貌,隻是,那男子給許岩一種很別扭的感覺。


    “那男的。怕是有問題。”許岩輕聲嘀咕著。


    這時候,被直升機接近的聲音驚動了,男子抬起頭,望了一眼夜幕中飛過來的直升機。這時候,鏡頭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臉被映到了屏幕上。


    一瞬間,眾人發出一聲措手不及的恐懼驚叫:“啊!”


    那男子的臉也沒什麽稀奇的,和平常人一樣,他一樣有著眼嘴鼻眉毛耳朵等各種器官,但問題是。像是上帝在造他的時候故意惡作劇一般,他臉上的器官放置得雜亂無章,讓人毛骨悚然:他的嘴巴長在額頭上。旁邊長著一隻耳朵,嘴巴下麵是一隻眼睛,然後眼睛下麵是鼻子,鼻子下麵還有另外一隻眼睛和斜斜的兩道眉毛。


    在半夜裏陡然看到這樣的一張麵孔,那真是讓人嚇得魂飛魄散,尤其是在攝像機拍攝下,那隻長在鼻孔下麵的眼睛還在骨溜溜地轉著,注視著天上的直升飛機。


    “那是什麽東西?!”安晴織子喊道,臉色發白。


    很顯然。在這一刻,受到震撼的。並非隻有安晴織子一個人。在看到對方臉的那一瞬間,采訪記者宮本橋信也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啊~~”


    飛行員被他的慘叫聲嚇到了。直升機也猛烈地晃了一下,好在,飛行員很快就穩住了機身,但宮本橋信已嚇得臉色發白,他的手顫抖個不停,連話筒都握不住了,連續嚷道:“啊啊,怪物,怪物!”


    這樣嚷了好幾聲,宮本橋信才記起來了,自己是在鏡頭前,全國觀眾都在看著自己,他對鏡頭顫聲說:“各位觀眾,剛剛我們看到了一個——呃,長相很特別的人,他這時候出現在銀座街頭,是否跟怪物有什麽關係呢?


    還有,那位女子,她跟那位長相很奇特的先生呆在一起,她好像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這實在很奇怪。


    說實在的,倘若讓我在深夜見到這位先生的話,我會感覺很害怕的,但這位小姐顯得很鎮定,並沒有驚慌的樣子。。。咦?他們在幹什麽呢?難道,在這深夜的街頭,這位長相古怪的男子想要對這位年青的小姐做些什麽嗎。。。呃,他們是在交手!他們在邊跑邊交手,速度好快!真的好快!”


    話說到這裏,宮本橋信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被眼前發生的一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就在攝像機的鏡頭下,那男子和女子已經開始交手了!


    倆人都在快速地跳躍著、移動著,那速度——宮本橋信也說不出來到底有多快,但他是見過世界百米田徑賽跑的現場直播的,感覺劉翔劉易斯之類的金牌選手就算全加起來也跑不過眼前的倆人。


    許岩隱隱看出來了:那男子很明顯是想逃離,但朱佑香緊緊追著他,他無法脫身,於是他又回過身攻擊朱佑香,朱佑香馬上又閃開躲避開了,看著好像很忌諱被那怪物碰到,那男子抓不到朱佑香,於是他掉頭又跑,於是又輪到朱佑香來貼近追他了,若即若離地跟在他的身後。。。


    就這樣,倆人你追我逃,我追你閃,倆人不斷地變幻著追和逃的角色,糾纏不休。因為倆人動作太快,移動也好,跳躍也好,拳腳攻擊也好,移形換位,身形都是一閃而逝,一觸即離,快到電視觀眾根本看不清雙方到底在幹什麽。


    看著電視上那男子的動作,許岩神情凝重:以前大家常常說,某人的速度“快得跟風一樣”,但那都是誇張的修辭手法而已,沒多少人會相信這個。但這次,看著那男子的動作。許岩第一次感覺,那句話並不是誇張——那男子快得身形都成一道虛影了,攝像機都難以捕捉他身影了。幾次讓他脫離鏡頭的拍攝範圍,鏡頭不得不快速地移動來捕捉他的蹤影。


    令人吃驚的是。那男子不但速度驚人,障礙跨越能力也十分厲害,在打鬥現場周圍,有路障、有建築、有欄杆、有樹木等各種各樣的障礙物,但這些東西好像對他完全構不成任何障礙。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到,那男子飛速在一棟高樓的牆麵上奔跑著,像一道閃電般,一直跑到了四五層樓的高度。越過了大樓的天台,然後又從樓的另一麵又從樓的另一麵跑下去,飛簷走壁如履平地!


    記者宮本橋信“啊啊啊”的叫著,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拍攝下這麽一段激動的“跑酷”場麵,就算找不到怪物的,回去也可以給上頭交差了!


    “真是太厲害了!這難道是世界百米賽跑的冠軍嗎?啊不不,就算是世界田徑冠軍,隻怕也沒有這麽厲害的身手吧!這簡直就是傳說裏的飛簷走壁啊。。。像是中國功夫電影中的武林大俠啊,實在太精彩了!咦?”


    這時候,宮本橋信才注意到另一件事。在那男子身後十幾米外,那女子仍然在跟著他,隻是因為那男子狂奔的速度太驚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沒注意到追在他身後的女子。。。那女子也在走著,隻是和男子跑得不同,看起來,她不疾不徐,閑庭信步的樣子,和那個男子勢若狂飆的速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令人想不通的是,就是她這樣不緊不慢地走著,卻偏偏能跟上那男子的狂奔速度。始終不即不離地墜在他身後。


    宮本橋信發出了驚訝的“咦”的一聲,他叫道:“攝像師。請把鏡頭轉過去——啊,這真是太奇怪了。明明那男子跑得那麽快,但是這位小姐卻依然能跟得上他。。。咦,我們看著,她跑得也不是很快啊,為什麽卻是能跟得上對方的速度呢?真是不可思議啊!”


    這個疑問,不光是宮本橋信的疑惑,也是所有正在觀看這個節目觀眾的疑惑。在屏幕上,這一男一女的奔跑的身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男子全力狂飆全速奔跑,女子閑庭信步地悠閑行走,卻能一直綴在他身後,始終沒被甩掉。


    看到這一幕,觀眾都是驚得呆住了,安晴織子都失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魔術嗎?”


    相比於其他人的震驚,許岩倒是覺得很平常。他估計,這種神奇的效果,多半是朱佑香在使用什麽“縮地成寸”之類的法術神通了吧。


    朱佑香和怪物一邊交手一邊移動,很快轉過了半個銀座町,富士電視台的直升機緊緊追著他們,在上麵居高臨下地拍攝下了這一追一逃的精彩瞬間:無論是高樓大廈的外牆還是低矮小屋的屋頂,無論電線杠還是平地的大街上,無論那男子跑到哪,女子都在不疾不徐地尾隨著他,不急不慢的步履中透出了一股閑逸的味道。


    這樣一追一逃持續了三四分鍾,在經過銀座的一丁目地鐵站點前,那怪臉男突然轉身猛然向後一衝!


    它轉向的動作非常突兀,從前衝到向後衝,他在整個轉變方向的過程中沒有絲毫的滯緩,並沒有經曆減速、停步轉身的過程,而是突然整個調轉了一百八十度方向衝了過來,像是物理規律對他已經不適用了!


    怪臉男張開雙臂,向著身後追來的少女閃電般撲了過去!它的動作毫無征兆,迅若閃電,看到這一幕,無論是身處現場的記者宮本橋信還是電視機前的千萬日本觀眾,大家都是“啊”地發出了一聲驚叫——實在是怪物轉身的動作做得太突兀了,事先毫無征兆,大家設身處地,假若是自己身處當地,那是絕對躲不過這一抓的。


    麵對怪臉男突如其來的反撲,朱佑香很輕鬆地向後一跳,跳出了四五米的距離,讓怪臉男的全力一抓給落了空——從前衝突然變為後跳,朱佑香的變向動作顯得行雲流水般流暢,毫無煙火氣息,輕鬆得像是小姑娘在花園裏散步似的。在她的身上,物理規則同樣也失效了!


    但事情並沒有就此了結,那怪臉男的一抱落空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在攝像機的拍攝之下,包括現場記者和電視機前觀眾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那怪臉男的手臂突然延長了整整三四米,向那女子合抱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電視機前的觀眾紛紛發出了尖叫!


    “太可怕了,怎麽可能呢!?”宮本橋信的聲音都在打顫了,他急切地說道:“各位觀眾,大家看到了嗎?怪臉男的手臂突然變長了,他的手足足延伸超過了十米!他抓向那位小姐了——啊,小心!”


    記者的那聲“小心”並不是喊給電視機前的觀眾們聽的,他是叫給戰鬥中的朱佑香聽的——這一瞬間,記者也好。電視機前的觀眾們也好,大家統統都站到了那位神秘女子的這邊,希望她不要被怪臉男抓到。


    朱佑香果然也是不負眾望,她腳尖點地,身形再度飄飛,整個身體翩然倒飛而起,飄飄然倒飛出五六米,脫離出了那怪物的手臂攻擊範圍,飄飛到了一家商店的廣告牌上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怪物。


    怪物一擊不中。它仿佛也明白過來了:自己再怎麽逃避、再怎麽變形都沒用的!身後的那個奇特的人類女性有著神奇的追蹤法門,總能找到自己。


    如果不把身後的人類女性幹掉,自己是沒辦法再次潛伏藏匿的!


    隻能決死一戰了!


    怪臉男身子迅速充氣般地膨脹起來。很快,他再度變形,再次變成了猶如蜥蜴一般的戰鬥形態——親眼目睹這一過程,記者宮本橋信又是一陣大呼小叫的驚呼和怪叫。這時候,再笨的人都明白過來了,那個怪臉男子就是今晚在大鬧銀座的怪物!


    吸血魔發出低沉的咆哮,血紅的雙眼盯著朱佑香,蓄勢待發。


    對著魔物,朱佑香做個勾手的動作。示意道:“來吧~”


    看懂朱佑香動作間的輕蔑之意,怪物低沉地咆哮了一聲。它猛然前衝,前爪掀起。對著朱佑香劈頭蓋臉地扇了過來——朱佑香鶴立雞群地站在一塊廣告牌上,離地麵足有兩三米高度,對著常人來說是居高臨下了,但對著這頭身高超過三米的巨獸來說,這個高度不過是和它平行而已,它一爪狠狠地扇了過去,爪子上閃爍著鋒利的爪刃,一爪未至,一股帶著血腥味的厲風已經撲來了,聲勢駭人!


    朱佑香腳尖輕點,像是被怪獸爪子掀起的腥風被吹飛一般,她整個人再次向後飄飛出去,悄無聲息地落在十米開外的地上,巨獸這一下猛擊便撲了個空,利爪猛然砸在那家服飾店的廣告牌上,隻聽“劈劈啪啪”的一聲巨響,廣告牌被砸了個稀巴爛。


    那怪獸一擊不中,再次前衝撲上,它雙爪左右開工,連續出擊抓來,動作迅若雷霆閃電,那迅猛的動作與它那龐大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麵對那怪物的連續凶猛攻擊,朱佑香連續後退,每次都在間不容發的間隙裏險而又險地躲過了怪物鋒利的巨爪,有好幾次,那爪子簡直是貼著她的臉擦過,其驚險程度簡直是間不容發!


    看到這凶狠戰鬥的一幕,遠處直升機上觀戰的日本記者宮本橋信嚇得臉都白了。


    在他眼裏,那女子纖細的身形對比怪獸龐大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一場根本不成比例的戰鬥,這麽弱小的女子,如何能應對這麽可怕的怪物?


    看到那凶猛的攻擊和險而又險的閃避,宮本橋信情不自禁地叫起來了:“啊,快躲~啊,又來了,快躲,快跑啊~~糟糕了,怪物好像很強啊~那位小姐,快跑啊!”


    電視機前數千萬的觀戰民眾,同樣屏息靜氣地盯著屏幕上的戰鬥場麵,心髒猛烈地跳動著,怪物凶狠的攻擊之猶如狂風驟雨,在它狂暴的連續攻擊下,朱佑香那纖細的身子就猶如風雨中的一片細葉,隨時要被那風雨所吹飛。


    朱佑香身形變幻,快速地閃避著,怪物卻是緊追著她猛打不放。朱佑香連連後退閃身,每次都在間不容發之際險而又險地躲過了對方的打擊。


    朱佑香躲過了攻擊,可是周圍的建築卻是倒了大黴,在那怪物的利爪猛撲之下,無論是建築也好,樹木也好,凡是被那怪物攻擊波及到的,統統都是土崩瓦解。


    在怪物的利爪之下,高樓大廈的外牆像是泥做的一般脆弱,怪物隨手一擊便是一個大洞,那些高大的林蔭樹木更像火柴棒一般,怪物所經之處便是吹灰拉朽,一路倒塌。


    倆人戰鬥經過之處,到處是一片“轟隆轟隆”的巨聲不斷,一頭恐怖的怪物肆虐在銀座中央區,沿途的建築也好,樹木也好,統統倒塌崩潰,煙塵滾滾,在那個巨獸恐怖的攻擊之下,十幾層樓高的大樓如同紙糊的一般統統坍塌,高架橋被掀倒,大樹折斷,地麵崩塌,那場麵猶如天崩地裂。


    看到這樣的威勢,直升機上的記者宮本橋信已經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這一刻,整個日本都在目瞪口呆地觀望著這場戰鬥——不,因為富士電視台有國際頻道,很多國家的電視台都轉播了這場直播,整個世界都在觀望著這場戰鬥。


    在全世界,有上億的觀眾在為朱佑香的性命擔憂!


    全世界的觀眾裏,許岩恐怕是最擔心朱佑香的一個了,他的心髒砰砰緊張跳動著,緊緊地捏住拳,指甲都掐進了手心裏:朱佑香為什麽一直隻是在被動地躲閃著,卻沒有主動攻擊?


    這不是朱佑香平時習慣的作戰風格啊!


    朱佑香平時的戰鬥,無論是對付什麽樣的敵人,她都掌握著主動權,都是搶奪先機、主動進攻,而且非常犀利而簡潔,一擊致命。


    現在,朱佑香跟那怪物纏鬥如此之久,她被敵人壓著打,幾乎無還手之力,這麽被動的情形,許岩還從未在朱佑香身上看到過!這不符合她一貫的風格和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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