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下午三點。天空烏雲密布,大風,氣溫嚴寒。


    “外麵風好大。。。許團長,這是前沿指揮部今天發來的通報。”八月的天氣,耿俊連長已穿上了深色的冬裝軍大衣了,他走進指揮部,先敬了個禮,然後遞了文件過來。


    窗外,天空中彤雲密布,像是快要下雪了。許岩回過頭來:“通報裏寫什麽了?”


    “一份通報是前沿指揮部給咱們連的,指揮部接到聯合指揮部的通知,說今天情形不對,魔覆區的各處防線都發現了怪物們的蠢蠢欲動。怪物們的數量明顯增多,對咱們防線衝擊頻率也明顯加強,在有些地段,甚至發現了成規模集結的怪物群。另外,很多防區的氣候都出現了異常,出現了不符季節的溫度下降,暴雨、雷電和天昏地暗的極端天氣經常出現,甚至可能會下雪。


    前沿指揮部都判斷,這應該是魔覆區怪物即將大舉進攻的前兆,他們提醒我們前沿各部隊做好大戰和準備,抓緊補充彈藥和貯存物資。


    另一份是前沿指揮部發給許團長您個人的,他們想請教,許團長您有些什麽看法或者建議。許團長,就是指揮部沒來消息,我們也能看到不對勁,這天氣邪乎得厲害,八月份天氣,居然冷得要穿大衣了!請問,您要回複他們嗎?”


    耿俊連長認真地說,他目光炯炯地看著許岩,眼中充滿了期待:眼前的人,是關於超自然災難問題首屈一指的專家啊,連日本的聯合指揮部那邊都重視他的意見,特意來函向他請教。現在,這位傳奇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近得可以觸碰到。


    許岩暗暗地歎了口氣,現在,日本自衛隊也好,華夏的顧問團也好,甚至國內的軍方高層也好,都把自己當做是能預計未來的全能神奇,隻要是涉及異界生物的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來找自己請教。


    背負著如此高的期望,許岩感覺壓力山大。自己是修真者,但並不是神仙,也沒有預測未來的本事。他所知道所有關於魔界的知識,都是朱佑香傳授給自己的,但朱佑香本身對天災的了解就很淺顯,天災如今發展到這階段了,對於天災和魔界的了解,許岩所知道的並不比國家或者其他人多,修真者的靈覺也未必比氣象衛星、遙感技術、無人機或各種探測儀更強大。


    許岩掃了一眼手裏的通報,平靜地說:“我同意指揮部的意見。


    我認為,氣候的異常突變,這是時空通道的變化導致的。氣溫的降低,陰寒加重,這就意味著來自異界的陰寒氣息增加,這往往也意味著時空通道的擴張,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怪物可能從異界湧入我們地球。所以,我讚同指揮部的意見,確實有必要提升警戒等級了。”


    許岩一邊說,耿俊一邊記錄著,然後,他問道:“明白了,許團長,我這就回複指揮部。對了,指揮部還想詢問,怪物們可能會進攻哪一段區域,這個能預測嗎?”


    許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又不是魔界指揮官,魔物要進攻哪裏,人類怎麽可能知道?


    下午,天空的烏雲更加濃厚了,天色昏暗,各個掩體屋裏都要開燈才能看得清了。軍人們都知道這種情形頗為反常,屋頂的瞭望哨都安排了雙崗。營地也沒了往日的輕鬆,士兵們都守在陣地前,全神貫注。


    大風呼嘯,遙遙地傳來“砰砰砰”、“噠噠噠”的沉悶槍響,槍聲斷斷續續,大家都知道,這是左右兩翼的防線在擊殺接近的魔物。


    平靜的氣氛中蘊含著壓抑,天空不時飛過一群武裝直升機,有中國軍的,也有自衛隊的,也有印度軍的。直升機群在陣地上方不停地盤旋,一群走了一群又飛來,被直升機的轟鳴吵得頭疼,陣地上的步兵叫罵成一片。


    許岩回到連部,正好聽到耿超連長在對著話筒說話,說的還是日語。


    看到許岩過來了,耿俊按住了送話聽筒,低聲介紹道:“這是自衛隊第三師的師屬炮兵聯隊,他們主動聯絡我們,通知我們,如果需要的話,他們可以提供炮火掩護。”


    “第三師團的炮兵聯隊?他們應該是負責掩護第三師步兵和印軍步兵的吧?就算想跟我們聯絡,他們也該聯係咱們的團部,怎麽直截聯係咱們一個步兵連?”


    “今天的電磁幹擾很嚴重,我們和指揮部之間的聯絡受到了很大幹擾。團前沿指揮部通知我們,照這樣下去,我們和團部之間的聯絡未必能保障,到時候很有可能聯係不上我方的炮兵。團部說,到時候,無論能聯係上哪部分的炮兵或者空軍,無論是哪個國家的,都可以向他們請求炮火協助和支援。


    第三師的炮兵聯隊是剛剛聯係我們的,還有秋野別動旅團的炮兵也把他們的通訊頻道和聯絡密碼給了我們,讓我們可以在緊急情況下向他們要求炮火支援。另外,附近的第三師戰車聯隊和東部軍區的陸自直升機團也向我們來電了,說可以為我們提供掩護,他們的通訊頻率和聯絡密碼也給我們了。”


    許岩有些詫異,二營一連不過是軍事顧問團的一個普通步兵連隊而已,日本方麵為什麽那麽重視,周邊的幾個日軍單位主動提出願意提供支援?


    旋即,他醒悟過來:不是二營一連重要,而是自己重要。日本自衛隊應該是知道自己就在二營一連的陣地,他們生怕自己出了什麽意外,所以主動表態說願提供支援。


    這時候,指揮部的電話又響了。耿俊看了一眼號碼,迅速拿起了聽筒:“這裏是632187,我是連長耿俊,指揮部請講——哦,首長您好!你要跟許團長通電話?在,他就在——”然後,他望向許岩,低聲道:“許團長,是留守橫田基地的文部長,他要跟您直接通話。”


    許岩接過了話筒,沉聲說:“我是許岩,是文部長嗎?”


    話筒裏的雜音很大,文修之的聲音有點失真,斷斷續續,隻能勉強聽得清楚:“許團長嗎?我是文修之!我們得到了通知,說箱根前沿天氣突變,天變災區有可能進一步擴大,很可能會發生大規模戰鬥,情況危險。。。按照上級命令,現在要求你立即停止特別訓練,你和教導隊都立即從前沿撤出,立即返回橫田基地。。。這是國內的命令,請你立即執行。。。”


    許岩不動聲色:“喂,喂?文部長,你說什麽?電話信號太差,我這邊聽不清楚,你再說一遍!喂喂,喂喂~~”


    嘴裏喊著“喂喂”,許岩順手把電話給掐了。看著旁邊目瞪口呆的耿連長,許岩平靜地說:“如果橫田基地再有電話來找我的,就說我去旁邊的二連陣地了,你們找不到我。”


    耿連長看許岩的眼神像是在看神仙:“許團長,您這樣做。。。”


    “放心,不會有事的。”


    許岩安慰了耿俊一句,他戴上了軍帽,推門從連部裏出來,迎麵就撲來了一陣大風。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風更大了,頭上的烏雲更加濃厚了,雲層低得像是壓下來了。


    一個士官領著幾個兵站在高處正在放飛無人偵查機,但風太大了,無人機剛飛起來就被狂風吹翻了摔在地上,那士官急了,操著一口蜀川口音破口大罵,幾個兵被罵得都抬不起頭來,倒是許岩在旁邊因為聽到家鄉口音聽得津津有味。


    “許團長,您剛才在找我嗎?”


    許岩回過頭來,看到了黃夕。她整個人裹在寬大的軍大衣裏,哆嗦得像隻怕冷的小雞崽。許岩笑道:“是啊,有件事,你幫我跟大家傳達一下。”


    “許團長,您說。”


    “黃夕,你也看到了,這天氣很反常。今晚,應該會有一場大戰。”說著戰鬥的事,許岩卻很輕鬆,像是談論晚餐在哪裏吃一樣,他說:“我打算留下來看看情況,但咱們教導隊的學員都是剛入伍的新兵,他們的情況。。。黃夕你也是知道的,都是國內的公子哥兒和千金小姐,新兵的訓練科目也沒完成,真打起來的話,他們派不上什麽用場的。


    前沿的情況可能會變得很危險,可能會出現傷亡。你跟大家傳達我的意思:想退出教導隊的人,可以申請回去了。等下咱們有車回指揮部,他們可以跟著車先回指揮部,再從指揮部回橫田基地,然後安排他們退伍回國吧。”


    笑容從黃夕臉上消失了,她的表情轉為嚴肅:“許團長,恕我直言,您這命令不妥!我也知道,教導隊這批學員們都蠻有來頭,但不管他們什麽背景什麽身份,既然他們參軍上了前線,軍人就該有軍人的樣子!如果說看到危險就退縮逃跑,那還叫什麽軍人?這不像話了!咱們是部隊,不是遊樂園,不是想來就來就走就走的!”


    黃夕氣衝衝地說著,許岩不說話,隻是微笑地望著她。


    等黃夕說完了,許岩才輕聲說:“黃夕,就當這是我的任性吧,這件事,請你聽我的。執行命令吧!半個小時內,將我的話傳達到教導隊每一個學員那裏,讓他們自己做出選擇吧。


    想走的人,不要阻攔,送他們離開就是了。”


    黃夕抿著嘴,默默看了許岩一陣。跟許岩太熟悉了,聽語氣她就知道了,許岩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她不情不願地抬手敬了個禮:“是,許團長,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注視著黃夕轉身離開,許岩暗暗歎了口氣。


    其實,許岩也知道,黃夕說的是正理,軍隊有軍隊的紀律,臨戰逃脫,見危而遁,這無論在哪個國家的軍隊裏都是犯了大忌。但問題是,這些學員並不是真正的軍人,他們並沒有經過完整的新兵訓練,很多人連槍都不會打,按正常的程序來說,這樣的新兵,是不應該直接送到戰場上來的。


    學員們之所以不遠千裏來到日本,完全是衝著自己而來,他們的父母也是因為信任了自己,才把子女交到自己手中。如果他們戰鬥中傷亡,這些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他們真的是因為自己而死的。


    修道者最重心意通達,最忌因果糾纏,許岩不願背負上這樣的道義責任,所以,盡管明知這樣不符合軍隊的紀律,他還是給了學員們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這樣,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事,大家都是各安天命,許岩也不必愧疚了。


    黃夕辦事很利索,半個鍾頭不到,事情就辦完了:二十名特訓學員中,有五人選擇了離團退出。


    黃昏時分,雪終於下下來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遮蔽了天地,白色的落雪開始漸漸覆蓋了褐色的大地,覆蓋了鐵絲網、堡壘和各處掩體。看著這漫天的大雪,軍官和士兵們都是議論紛紛:八月的日本,居然下起大雪,這叫什麽鳥事啊。


    站在連部的眺望台上,看著一輛軍用運輸車在紛飛的大雪中離開了陣地,沿著戰時通道向後方開過去,許岩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能通過選拔參加教導隊的學員們,沒有哪個是傻子:這反常的天氣,軍官們嚴峻的表情,士兵們精神緊張,高射機槍、重機槍和步兵炮等重裝備都架設起來了,直升機和無人機頻頻飛過戰地,陣地上的緊張氣氛——學員都看得出來,要打仗了,而且是要打大仗。


    很顯然,在生命危險和修行之間,那五名學員選擇了以生命為重。


    看著那遠離的運輸車,許岩浮想聯翩:離開的這五名學員,在將來,他們是否會後悔自己錯失了這天大的機緣,羨慕那些留下的戰友?


    而留下來的學員,當他們戰死喪命的時候,他們將來是否也會後悔不該留下來呢?


    麵對分叉的兩條路,誰都不知道哪條路是正確的,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沒有人命令,但這時候,剩下的十五名學員已經自發地集中到連部,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身著軍裝的少男少女們站得筆直,兩個星期的特訓雖然沒能達成許岩預想的目的,但並不是白費的:這些嬌貴的公子哥和大小姐們,現在是真敢拿起刀子砍魔物了。這種見過血的戰鬥很能鍛煉人的,學員們的氣質成熟多了,在他們身上,少了幾分少年的幼嫩,多了幾分老兵的銳氣。他們不出聲地望著許岩,目光中帶著期待。


    站在前排的陳遙雨踏前一步,她幹脆利索地敬了個禮:“師傅,聖天禦劍門弟子共十五人,現已全部集合在此了,請您給我們講話吧!”


    許岩望著學員們,看著那些激動得臉色發紅的少年少女,他也是久違地心潮澎湃:眼前的學員們,他們的實力雖然還很弱小,但這些少年在麵對魔物沒有選擇退縮和逃跑,而是選擇了留下來與自己並肩戰鬥,他們用生命相信了自己,確確實實是自己的戰友了。


    誰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種時候,語言已是多餘的了,少年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們的忠誠和決心,所以,許岩隻是抬起手,對眾人敬了一個禮,平靜地說:“同誌們,接下來,大家要準備戰鬥了,應該要保全體力。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少年軍人都是一愣——預想中,許岩會發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來鼓動人心,激勵士氣,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麽平淡的一句話,眾人都很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人眾中有人喊道:“師傅,那些逃跑的膽小鬼,您不說下他們嗎?”


    許岩淡淡地說:“那些離開的學員,他們未必就一定是貪生怕死,他們可能也有自己的原因——或者是擔心家中父母,也可能是他們有些事放不下,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大道縹緲,長生難求,選擇放棄修行,珍惜生命,這並不可恥。


    你們也做出了你們的選擇,你們選擇了留下,選擇了麵對困難,迎接挑戰!


    既然選擇了腳下的道路,你們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修行是一條漫長而艱難的道路,凶險難言。今天的戰鬥,僅僅隻是修行大道上的一個開始而已,今後,你們會在這條路上將麵臨更多、更困難的挑戰,甚至有可能會喪命隕落!我希望,無論什麽時候,大家都能記住今天的決心,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


    祝大家好運!”


    學員們散去了,對於許岩這番意味深長的講話,學員都顯得頗為茫然,他們還理解不了。


    許岩輕輕歎了口氣——雖然年齡上,自己和這些學員還是同齡人,甚至有些學員比自己年紀還大,但在對修行的領悟上,自己就比他們深刻得多了。很多事情,他們現在還無法體會,但將來,隨著修為越深,他們自然就能明了呢,修行之路上,很多抉擇都是決定一生的。


    夜幕漸漸降臨,雪越加大了,白茫茫一片。


    天黑了,但陣地卻不能放棄防禦,探照燈的幾條光柱如擎天柱一般穿透夜幕和大雪,照向陣地前方的原野,哨兵冒著雪佇立在高處,用紅外望遠鏡不停地眺望著漆黑的遠方。


    黑夜中,不停地傳來“砰砰”的槍響聲,那是左右翼的部隊不斷地在狙殺接近的零星魔物,無人機不時掠過大雪紛飛的夜空,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雖然氣氛有些緊張,但畢竟還沒發現魔物的痕跡。探望過學員們以後,許岩在自己臨時的軍用帳篷裏打坐養氣。八點來鍾,他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哨聲,一個尖利地嗓子大喊道:“警報!!魔物,上來了!”


    許岩陡然睜開了眼睛,他一躍起身,抓起了身邊的春蟬劍,一掀簾子出了帳篷,一個躍身便飛上了掩護屋的高處,凝神遠眺,隻見茫茫的大雪中,地平線上出現影影綽綽的黑影,那片黑影正在急速地擴大。


    許岩眼中寒芒一閃:大規模魔潮來了!


    這時候,陣地上已經響徹一片呼喝聲,士兵們拿著步槍從各處掩體裏潮水般湧出來,夜空中,照明彈一發接一發地發射,照亮了陣地前方的空地和鐵絲網,也照亮了逼近的魔物群。


    連長耿俊一邊穿著衣服從連部衝出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吼道:“敵襲!大規模敵襲!


    觀察員,觀察員在哪裏?快呼叫炮兵增援!立即把方位發過去,要求對我方陣地前八百米到一千米進行炮火覆蓋!”


    “收到!連長,我們已向炮兵營發報了!”


    炮兵的增援來得很快,夜幕裏,從後方飛過一串又一串的閃亮流星,這滿天密集的流星猶如煙花般劃過漆黑的夜空,向著前方的原野墜落。落地時候,地麵上綻放開一朵又一朵紫紅色的光球,而後陸續升騰起蘑菇狀的煙塵,遠遠看去就像原野上瞬間長起了很多灰白色的巨樹。


    幾秒後,爆炸的聲響才滾滾傳來,如同連綿不斷的悶雷,在蘑菇雲團不斷擴展,煙霧漸漸把整個平原都給徹底覆蓋了,夜風吹拂,傳來了濃重的硝煙味。


    炮兵大發神威,給了魔物當頭一棒,陣地上頓時歡聲雷動。連長耿俊興奮得像個孩子,他跳起來歡呼:“打得好!打得好!觀察員,繼續報方位,要求對我方陣前五百米到八百米進行覆蓋射擊!”


    隨著呼叫,炮火越加猛烈了,不但火箭炮,連榴彈炮和加農炮都加入了戰鬥。各種炮彈掠過夜空的聲響並不相同,有的尖銳嘶鳴,有的銳利清亮,有的沉悶悠長。。。各種火炮的聲響匯集成了一曲炮火的鳴奏交響樂。


    遠方的地平線上是一片連綿不斷的閃光,炮彈如同流星雨一般密密麻麻地掠過夜空,如煙火般一顆接一顆地墜地、綻放,爆炸的光亮五彩斑斕,赤紅的火光染紅了一方的天際,轟隆巨響聲中,腳下的大地在不斷地震動。


    轟鳴的炮火聲中,耿俊快步走到許岩身邊,他湊到許岩耳邊說話,但炮聲太大了,許岩隻能聽到對方斷斷續續的話音:“。。。指揮部來電。。。魔物大規模。。。全線受到進攻。。。請。。。回前沿指揮部坐鎮。。。”


    許岩點點頭,做個手勢,示意自己聽到了。就是耿俊不說,他也看出來了:炮擊的規模如此宏大,很顯然,今晚,並非隻有二營一連的陣地受到襲擊,而是箱根防線的東麵段全麵受到了大規模進攻!


    眼看著這大規模炮火天崩地裂的威勢,許岩也不禁動容:這是人類工業文明的強大力量!天崩地裂!設身處地,許岩假設自己就算身處被集火轟炸的地段,即使自己全力以赴地開足保護罩,也不敢保證一定就能活得下來。


    真正炮擊的威力絕不是電視劇上表演的那麽輕鬆,一枚重口徑火炮會造就巨大的彈坑,那種加榴炮的彈坑甚至能放得下一輛汽車,一發榴彈炮從天而降,方圓數十米之內,在足足一個籃球場的範圍內,無人能生還。


    如果正在進攻的是人類軍隊,這樣強大的火力,已足以摧毀進攻者的意誌,將他們的攻勢給遏止了,但問題是,對方並不是人類啊,低階魔物,它們是不懂得害怕和恐懼的。


    零零散散的魔物穿過炮火牆,影影綽綽地出現在陣地前方的開闊地上了。有的魔物踩到埋伏的地雷上,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它們被炸得粉身碎骨;有的魔物則是撲到了鐵絲網前,設在高處的探照燈立即捕捉到它們,陣地上的高射機槍和重機槍齊齊集火,由子彈組成的金屬風暴一瞬間便將那魔物撕得支離破碎。


    陣地上響徹一片槍聲,硝煙彌漫,軍官不停的喊出口令,士兵們頻頻跑動移位,機槍、步槍、探照燈、狙擊槍等各式武器配合,按部就班地狙殺魔物,戰鬥有條不紊,猶如工廠裏的流水線一般高效而迅速。


    隻要被探照燈捕捉到身影的魔物,立即就被集火狙殺;即使是撕破鐵絲網衝進來的怪物,它們同樣要麵對上百支自動步槍的集火,一瞬間便被打得渾身窟窿,掙紮著倒下。無論是多凶悍、多麽猙獰的怪物,在現代軍隊的防禦體係麵前,在密集的金屬彈雨飽和攻擊下,它們都毫無逞凶之地,轉眼間,數百頭魔物已在陣地前屍橫遍野。


    教導隊的學員都是第一次經曆現代戰爭,看到步兵連隊如此高速地殺戮魔物,他們都是看得目瞪口呆:作為千挑萬選出來參加教導隊的優秀者,麵對普通部隊的官兵,他們心裏都有種隱隱的優越感。很多學員都覺得,自己是精選出來的菁英,將來要踏上修行大道的,前途無量;而對方隻不過是隻懂開槍放炮的普通士兵,怎能與自己比呢?


    但現在看來,這些隻懂得“開槍放炮”的普通士兵,他們殺起魔物來,卻是絲毫不比自己差——不,該說他們比自己強得太多了!


    一時間,很多學員都產生了迷茫:看來,現代軍隊的殺戮威力,絲毫不比修真者的神通來得遜色啊!自己用一生的時間和精力投入修煉,這是否值得呢?


    不但學員,就是許岩心中也是頗有感觸:人類的肉體是脆弱的,無論是體力和身體,都無法與魔物抗衡。但是,脆弱的人類如果用現代武器武裝起來,組成了軍隊,他們就能組成可怕的殺戮機器,不但能對抗魔物,甚至能對抗修真者!


    一個新兵,從征召入伍到形成戰鬥力,隻需要半年的訓練時間就可以派上戰場了;但一個修真者,正常來說,起碼得十年的修煉才能形成最基本的戰鬥力,十年苦修,他還未必能抵抗一個手持自動步槍的熟練軍士啊。


    許岩心中隱隱泛起一個念頭:對於人類,修真者隻是具備了相對優勢。麵對修真者,人類並非毫無抵抗能力。。。


    “許團長!”身後的一聲急促呼喚打斷了許岩的思考,他轉過身來,看到連長耿俊正快步走過來,步履慌張。


    許岩微微蹙眉:正打仗的關鍵時候,連長不在崗位上指揮,這樣慌慌張張到處亂竄幹什麽?


    “耿連長,怎麽了?”


    遠遠近近的炮聲、槍聲響成了一片,熱鬧得像除夕夜的淩晨。耿連長的臉被爆炸的火光映照著,紅彤彤的一片。這位幹練的軍官臉露焦急之色,他湊近許岩,低聲說道:“許團長,大事不好了!印度人逃跑了!”


    “什麽?!”


    “咱們三排剛剛報告了,咱們右翼接壤的聯合國維和部隊——也就是印軍的廓爾喀步兵營,他們的兵已經垮了、逃了,他們的陣地已經沒人了!魔物從他們的陣地上衝進來了,還繞到咱們後麵去了!許團長,這該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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