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如霞,淡淡的陽光猶如一層層的黃金鋪在汜水關的江東營寨之上。


    孫權地位大漲之後,有一個獨立的營帳,在中軍大帳的旁邊,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小小營帳,孫權的小身板挺直,雙眸微微眯起,煞有氣勢的坐在位置上,旁邊站著大漢朱治,而在兩人的麵前,站著二十個江東士卒,分成兩路,一子排開。


    “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們來嗎?”孫權一雙琥珀眸子散發著一絲的精芒,凝視著這二十個人。微微一笑,和聲的問道。


    “屬下不知道!”這二十個人基本上都是最普通的江東兵卒,地位最高的是一個什長。


    漢末的正規的軍隊,五人為一伍,設伍長,十人為一什,設什長,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隊長。


    “方石!”孫權突然叫出了一個名字。


    “到!”第一排,左邊數過去第五的士兵站了出來。


    “你是吳郡人,二十一歲,早年被隨我父征戰長沙,在汜水關的亂戰之中,你被衝散了,找不到隊伍,麵對兩個孔武有力的西涼兵,最後假意投降,然後趁其不備,一舉消滅了兩個西涼兵,對嗎?”孫權問道。在自己的軍中,要起他們的底細,孫權易如反掌。


    “回二公子,的確有此事!”方石一聽微微有些慚愧臉紅,不過還是點頭拱手的道。雖然他最後還是殺了兩個西涼兵,但是投降畢竟不是一個見光彩的事情。


    “羅宏!”孫權沒有指責他,而又叫出來了一個名字。


    “到!”第二排,左邊數過去第七的士兵,一個猥瑣的少年站了出來。


    “長沙人,十九歲,在汜水關亂戰,你來不及隨大部隊撤退,所以趴在死人堆之中整整一天,最後瞞過了西涼軍,才逃了出來,回歸江東軍,對嗎?”


    “是!”少年點點頭。


    “陳成!”


    “到!”


    “廖豪!”


    ……


    孫權凝視著他們,目光精銳,一個個的點名,這二十個人來自何方,年齡多大,在戰場上的記錄,他都詳細無遺說了一遍。


    這二十個士卒雖然都有點能力,能立一點小功,但是明顯都是手段有些下作的,為軍人之不恥,讓孫權說了出來,頓時一個個都不敢抬起頭來了。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在羞辱你們?”孫權看著他們,最後問道。


    “屬下不敢!”眾人頓時齊聲的回答,但是一個個的語氣聲音之中明顯的帶有一些敢怒不敢言的味道。


    “我孫權再一次聲明,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們,這個世道,想要建功立業,就要先要活下來,你們做的很好!”孫權站起來,雙手負背,背脊挺直,一雙琥珀眸帶著真誠的目光,凝視著他們,道:“我一直認為,無論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你們能活著,殺了敵人,就是一個好兵。”


    也是是孫權真誠的目光讓他們放下了一絲戒心,眾人不由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興師問罪的就好。


    “那不知道二公子叫我們來,有何吩咐?”


    一個二十來歲青年,站出來,雖然身上穿著士兵服飾,但是相貌依舊顯得有些儒雅,明顯讀過些書,有一絲絲書生氣。


    這青年就是二十個士兵之中,地位最高的一個什長,駱同,讀過書,還有字,子離。駱同,駱子離。


    “問的好!”孫權看著二十個士兵神色躍躍的樣子,笑了笑,對著身邊的朱治道:“叔父,把我讓你請人打造的牌子拿出來。”


    “諾!”朱治點點頭,從一個布袋掏出二十塊巴掌大小,銅質的令牌,一一的攤在孫權麵前的那一張案桌之上。


    一眾士兵一看,目光頓時有些奇異,這些令牌朝上的一麵,都雕刻著一個名字,正好是他們二十人的名字,二十個令牌,二十個人。


    “叫你們來,是因為我看上了你們能在亂軍之中保命的本事,所以有一個任務,我想要你們去做!”孫權眸子劃過一絲精芒,道:“不是為我做,而是為以後的江東而做,不過這個任務很危險,如若能成,你們將會是整個江東軍的功臣。”


    聽到功臣兩個字,眾士兵頓時眸子閃亮起來,至於危險?笑話,他們本來就是最底層的士兵,打起仗來就是最危險的一撥人,其他還有什麽可怕的。


    “請公子明言。”駱同站出來,代表著一眾士卒,道:“吾等必然全力以赴,死而後已,在所不惜!”


    “很好,你們知道何為細作嗎?”孫權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問道。


    眾人一愣,頓時都默認的點點頭,這個是普及的知識,所謂的細作就是探子,兩軍開戰之前,皆然有細作在探測敵軍的軍情,江東軍也有斥候營。


    “天下已亂,必然諸侯混戰,我父乃是江東猛虎,自然有吞噬天下之意,所以在未來,天下諸侯都會是我江東軍的敵人,對於敵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孫權一襲錦袍,背脊如槍,小眼睛凝視著二十人,眸光深沉,幼小的身軀有一絲泰山般的壓迫力,讓這二十個士卒都不由自主的心駭。


    “而你們要做的,就是從現在開始,退出江東軍,然後混入各個諸侯的隊伍之中,隨著他們返回自己地盤,收集他們的消息。”孫權坦然的道。


    “退出江東軍?”眾人一駭。


    “對!”


    孫權點點頭,道:“隻要你們答應了,你們在江東軍名冊之上,會抹去姓名,從此之後你們的身份,隻有我和父親知道。”


    眾人頓時有些沉默了。


    “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我不會逼你去做,這件事情畢竟有很大的危險,就算你們不做,我也不會為難你們,願意的就過來拿起屬於自己名字的令牌!”


    孫權看著他們的沉默的樣子,最後道。


    孫權就是讓他們去做臥底,但是做臥底之最難受的,如果強迫他們去做,讓他們的心中有反感,最後的結果一定是適得其反,隻有坦然的讓他們自己選擇,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


    “二公子,如若我們有人在其他諸侯的部曲之中戰死呢?”一人突然問道。


    “那就當你們不幸運,你們的身份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也不會公開承認,江東人也不會知道,當然,我會記住每一個戰死的人,我也會把高額的安葬費以其他的名義送給你們的家人,我孫權以項上人頭保證,說到做到!”孫權道。


    “若是我們能完成任務,歸來呢?”又有一人問道。


    “那你就會一步登天,得到相應的權力和財富。”孫權笑了笑,郎聲的道:“高風險就會有高回報!我孫家從來不會虧待功臣”


    二十個士卒頓時開始有些糾結了,孫權選人去做臥底,當然是選那些有點本事,卻很難出頭的人,他們這一撥人都是在軍中難以出頭的兵,自然想要去博取一個前程。


    “二公子,我去!”第一個走出的是駱同,他咬咬牙,毫不猶疑的拿起了自己的令牌。他武藝不強,書也讀的不多,不上不下的,也不甘心埋沒軍用,想要博取一個大前程。


    “我也去,不就是做探子嗎?正如二公子所言,高風險,高回報,我要光宗耀祖!”隨後,又一個士卒拿起了屬於自己的令牌。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也願意去!”


    “我也去!”


    ……


    出乎孫權所料,居然二十個人都選擇了拿起令牌,一個都沒有選擇退出,他本來以為能有十個人答應就不錯了,畢竟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大的很,一個不慎,死了就白死了。


    他想的不錯,可是就是忽略了這個時代的人有一股奴性,對於這些最底層的士卒來說,隻要不是天怒人怨的命令,他們基本上都是完全性的服從。


    “錦衣?”駱同翻開了自己的令牌的另一麵,讀出了上麵的兩個字。


    “沒錯,就是錦衣,從現在開始,你們在軍中的記錄全部會被抹去,隻有一個身份,就叫錦衣衛,錦衣夜行,方能不為人知!我希望你們都能隱藏好自己的身份,活著回來。”


    大明朝,老朱家青史留名的錦衣衛,孫權臉不紅氣不喘,二話不說直接拿來用了。


    “吾等必然不會辜負公子之望!”二十人一聽,頓時感覺到孫權的一種期望之情,心中難免有些感動,目光閃亮,頓時齊聲的道。


    孫權看著他們,歎了一聲,道:“這塊令牌好好保護,不要讓外人看到,牌在人在,牌不在了,你就沒有身份了,它以後就代表著你們以後的身份。”


    “諾!”眾人趕緊小心翼翼的把令牌收了起來。


    “你們每一個人我都已經安排好去處了,現在我給你們說一下,你們以後要注意的事情。”孫權知道他們沒有經驗,感覺給他們普及一下自己懂得間諜知識,在現代,這種知識多多少少會一點,其他的就可以慢慢的摸索。


    “就說這麽多了,其他的你們自己慢慢去想,你們最主要的是記住兩點,一個是要牢牢記住自己的身負,一個是要徹底忘記自己的身份。”說了將近一個時辰,外麵的天都黑了,孫權最後才總結兩句話。


    “公子,這不是很矛盾嗎?”孫權說的知識帶著無數超於這個時代的信息,這些超越他們上千年的知識,他們聽的是如癡如醉,麵對孫權最後的兩句話,有些不解了。


    “不矛盾!”孫權嘴角上翹,一抹笑容浮現,道:“在沒有人的時候,你要僅僅的記住你的身份,如果忘記了就是……背叛,對於背叛,公子我不會手下留情的,雖千裏之外,必然取其性命。”


    嘶!


    眾人一聽,看著孫權的小臉,頓時感覺到一股寒流在心中流動。


    “而在其他人麵前,你們就要徹底的忘記自己的身份,時時刻刻的告訴自己,你不是江東探子,隻有這樣你們才能得到他們的信任,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孫權道。


    “屬下必定牢牢記住公子之言。”


    眾人明白,既然選擇了就沒有退路,麵色開始堅定了起來,齊齊點點,躬身的道。


    “記住就好!”孫權看著這二十張臉蛋,他並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著會到江東,但是他知道,這是就是一批種子,日後能助江東奪天下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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