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深冬,天氣越來越冷,而距離吳國封禪的日子也越來越近,封禪之地所在鍾山一個山峰,已經被整個北軍將士戒嚴。


    封禪在,大吳即將騰飛,作為朝都的金陵城已經沸騰起來了,各地方哪怕有些能力,有些地位的人,都想要入京觀禮。


    見證大吳封禪,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盛典,比當年大吳開國,還要鼎盛三分。


    當然,在吳國封禪之前,如今最悸動吳國朝堂的一件事情,便是內閣發起的各方郡守大議會,議會時間定在十二月的二十。


    在這之前,位於各地的郡守和知府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已經抵達金陵城。


    如今吳國的交通是天下方便,孫權奉行了是,想要致富走上小康,先要修橋補路,這一年之間,工部不僅僅是建立金東大馳道,連接金陵城和東治出海口,還在各地建立連同各城池的小馳道。


    工部這一年,一共發起一百二十一個工程,差一點沒有和戶部打起來。


    有了路之後,再開通了航路之後,即使遠在北疆,南北之間來往的更加容易了,邊疆的郡府疆域,也能及時的趕回金陵城。


    這一日,天降小雪,雪花飄飄,湛潔的金陵城之中,車水馬龍,大街小巷,熱鬧非凡,冷風擋不住人心的火熱。


    所以連帶著都城的經濟也上了好幾個層次。


    秦淮河。


    十裏秦淮。飛雪之間,仿如煙雨蒙蒙,一艘艘的畫舫蕩然。歌舞聲不休,另有一番韻味,這是已經金陵城最璀璨的特色。


    蕩然在河心上,距離秦淮河市集不遠處的一艘比較普通的畫舫之上。


    船艙之中,一個個火盆燃燒,熱氣沸騰,沒有一絲的寒意。琴韻霏霏,舞女翩翩。以江東書院三傑,陸遜,步騭,蘇門為首。十幾個年輕,卻氣度不凡,書生打扮的青年匯聚一堂。


    這些人都是江東書院出身的學子,大部分都是第一屆,第二屆的學生,早已經邁入仕途,如今朝堂官吏,而且基本上都是縣令以上官吏。


    江東書院比吳國的成立的時間還要長,如今將近十年光華。早已經形成了一個進出平衡,每年為吳國輸送無數人才。


    每一個人才,就是一個底蘊。如今的江東書院,方算是積累了一些底蘊。


    “正擎兄,如今你可是我們江東書院的驕傲,書院學子之中,你可第一個封疆大吏,此乃江東書院之幸。來,某敬你一杯!”


    盤坐左側的陸遜。目光看著正對麵著的蘇門,看著這個寒門驕子,他的神色有一抹敬佩,舉杯而笑。


    “伯言兄,你客氣!”


    蘇門聞言,麵無表情,直接舉杯,一杯而盡,卻並沒有表示出應當的客氣,反而有些疏遠。


    陸遜啞然一笑,也沒有太在意。


    他和蘇門,世家和寒門,想要坐在一塊,太難了,要不是步騭的麵子,他們兩個水火不容的,怎麽也不可能坐在一起喝酒。


    “正擎兄,拋開其他的身份,我們如今皆然為江東書院出身,一脈而傳,自從入仕途之後,天南地北,如今難得一聚,你何苦如此!”步騭看了看兩人,最後目光落在蘇門身上,麵色有些苦笑,勸告的道。


    蘇門和陸遜,當年可是江東書院兩隻大旗,一個代表世家的驕傲,一個代表寒門的不屈,在江東書院的時候就已經鬧得不可開交。


    寒門和世家的兩個階層,在大漢朝的幾百年曆史之中,水火不容,如今在他們兩人的身上也算是呈現無疑。


    自從畢業之後,他們兩人一個憑借著世家資源,在中央係統,步步為營,然而一個遠走邊疆,一步一個腳印,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來。


    金陵立都之後,已經以縣而開府,都城府尹,在級別上,和一郡之守,差不多,陸遜如今乃是金陵府尹,權利還在郡守。


    然而,江東書院第一個真正的封疆大臣卻是蘇門這個無所依靠的寒門士子。


    罷免州,如今連臨時節官的各州都督府都已經罷免,封疆大史,就是郡守和知府,這個意義可不一樣。


    相對來說,他們兩個的成就,都是傑出的,即使步騭他自己也有些比不上,當然,不是說他的才能比不上兩人。


    論起才能,論起官場打拚的能力,他步子山不認為自己會比任何人差,然而,就是這機緣,他差了半截。


    陸遜能如今迅速的爬上來,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世家子,還是有陸俊的原因,如今朝堂大部分高層都很清楚,吳王不喜陸俊,有意裁掉這個兵部尚書。


    但是為了穩住僅存的世家豪門陸家,他多少要提拔一下陸家的人,彌補這個尚書之位,陸遜就成了撿便宜的那一個。


    而蘇門,他命好啊,進入邊疆為官,得到公孫度的其中,趕上了遼東的那一場血戰,東北和高句麗的一戰,整個遼東十室九空,他本人又在大戰之中穩定襄平,立下功勞,才提了上去。


    “子山兄,你應當清楚某之心意!”


    蘇門對步騭倒是很和善,微笑的解析的道:“某家並非對伯言兄有芥蒂,相反,對於伯言兄,即使我們相鬥多年,我仍然敬佩他的才學和品德,然而,我們並非一道之人!”


    “正擎兄,此便是你的不對!”


    步騭聞言,正色的道:“當今的知大吳天下,還有何之世家和寒門之分,大王聖明,唯才而舉,方有你出頭之日,如今江東書院,你成就最高,如何就放不下這個心結乎!”


    孫權從還是一個侯爺的事情。就已經把江東世家打壓一次又一次,如今在吳國之中,世家的身份。有時候還不如寒門來的自在,寒門士子,有才能的根本不用顧慮太多。


    蘇門有芥蒂,莫過於心結太重。


    “正擎兄,若是在玄武門一戰之前,某家絕對不會和你同坐一席,世家就是世家。寒門隻是寒門,然而。時代在變,玄武門一戰之後,世家子弟,已經人人喊打。如今的我們,尚不如寒門士子的瀟灑,身不由己啊!”


    陸遜如今雖然說是金陵府尹,但是其實太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了,如果按照他的計劃,他應該外放,從一個小文吏做起,這樣升上來的基礎才能紮實。


    但是背負陸家,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他必須要在這個府尹位置,再呆上幾年,穩住陸家的局勢。雖然看起來如今他的權利比蘇門還要大。


    但是他在地方的基礎不如蘇門,日後一旦進入內閣中樞,想要升上去,這會成為他的一個死穴,他的政敵會死死的拿捏著這一點。


    “伯言兄,吾非針對你。吾出身貧寒,早年曾經被虞家連續打擊。家人父母,皆然為世家所害,不成有一絲進取機會,對於世家,恨之入骨。


    自從進入江東書院,一心出人頭地,領著寒門子弟與世家子弟而交鋒,卻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們同坐一席!”


    蘇門聞言,微微眯眼,目光對上了陸遜清澈的眼神,鋒銳的眼神變的有些柔和起來了,他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然而,你陸伯言說的也對,是我心思太重,虞家早已煙消雲散,當今吳國之天下,乃是聖明的天下,大王唯才而舉,又何必在介懷寒門與世家!”


    他蘇門出身寒門,少年好讀,勤奮而聰慧,然而早年就被虞家打壓,鬱鬱不得誌,對於世家恨之入骨。


    但是對於陸遜,他是敬佩的,此人無論才學,品行,都是上等,而且行事大氣,絕非手段見不得人的世家小人。


    如今世家和寒門,摩擦的已經不多,步騭親自說和,他也不能不給麵子,畢竟他和陸遜之間,沒有死仇。


    若能在金陵城的得一援助,這對於他在玄菟有莫大的幫助。


    “諸位,今日難得吾等江東書院的學子一聚,小弟如今不過隻是一介翰林學士,比不上幾位學長的成就,但是好歹也在內閣為吏,對於內閣小有了解,便起一個頭,談一談日後朝野!”


    今年的科舉榜眼嚴畯目光看了看幾人,率先的打開了僵局:“當今朝堂,軍方我們尚且不談,內閣之中,首輔張昭大人為尊,張昭大人乃是先王時代,權傾朝野,自成一脈的巨頭,即使在內閣,也是強勢的。


    而內閣次輔,周瑜周大人有昔日江侯一係留下的人才為根基,勢頭旺盛,大有接位之意圖,然而,盯著這個內閣首輔這個位置的,還有顧雍大人,他有世家一脈支持,大勢已成,日後必然是首輔人選之一!”


    “次輔朱治朱大人呢?”有人低聲的問道。


    “朱治大人武人出身,在下看來,他不過是大王平衡內閣的一個手段,應該沒有爭奪首輔位置的能力,畢竟首輔位置,管理天下之朝政,若是以武人出身的朱大人坐上去,豈非挑釁整個天下的讀書人!”


    讀書人就算是爛大街,也有著一股骨子裏麵傲氣,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武人。


    “也不一定。”有人反駁:“朱治大人的出身可是一柄好武器,大王第一個心腹愛將,誰能忽視!”


    “也對,但是我們不能忽略了另外一個次輔!”


    “蒯大人老了!”有人搖搖頭。


    “煌煌大吳,人才輩出,吾等豈能落人之後!”


    陸遜目光掃過,雙眸綻灼灼烈火,意氣風發。


    “內閣首輔,此乃是大王之下,第一人是也!”此時此刻,蘇門神情之中也有一抹濃濃的戰意:“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吾輩之讀書人,為之奮鬥目標!”


    “吾等為官,百姓為尊,卻非無私,隻要走正道,求上進,乃是理所當然,這個位置,某家也夢寐以求,然而,力量要凝聚才能的發揮!”


    步騭目光掃過眾人,沉聲的道:“我們皆然為江東書院而出仕,授業於蔡邕先生,一脈而傳,當同心合力,奮發求進!”


    這是一種結盟的語言,今天這一次聚會,便是步騭而安排的,他就是想要聚合江東書院的力量,形成一個新的派係,在朝堂立足。


    “某同意!”


    陸遜想了想,點點頭,道:“官途之凶險,相信在座諸位皆然明白一二,不是我們不惹人,人就不會盯著我們,我們如若想要踏踏實實的做事情,就需要互相扶持!”


    做官和讀書不一樣,讀書的時候,就在再如今爭鋒,也不過是意氣之爭,不爭,便可,然而牽涉到官場利益,再大背景,也擋不住明槍暗箭。


    他坐在金陵府尹這個位置,多少人在盯著,盼著他出錯啊,即使有強大的背景,他也是過五關,斬六將,好幾次都差點被拉下馬了。


    在這個名利場,誰也做不了孤膽的英雄。


    “某家並不反對,互相扶持,我們才能在朝堂走的更遠,然而,某心中有一憂心!”蘇門突然道:“江東書院的學子,如今已經遍布地方之上,一旦吾等牽頭結盟,必然形成一個龐然大物,甚至能影響地方治理,豈不惹怒大王乎!”


    “黨同伐異者,大王必殺!”


    廬江郡主簿衛旌點頭,沉聲的道。


    此人也是江東書院第一屆的學子,雖然不如江東三傑那般出彩,但是在江東書院一係的官吏之中,也算是佼佼者。


    “的確需要慎重行事!”


    眾人對視一眼,相繼點點頭。


    “非也!”


    陸遜卻搖頭,道:“如今朝堂,派係可少乎?軍方尚且不論,僅僅隻是內閣來說,張昭,周瑜,顧雍,蒯良,朱治,吳景這些獨當一麵的巨頭,那一個不是代表一個派係,僅憑他們一人,如何能穩住自己的局勢!”


    “伯言兄此言大善!”


    步騭微笑的道:“我們今日聚會於此,便是大大方方的告訴大王,江東書院要立下派係,相輔扶持,大王放眼大吳之天下,隻要我們不對吳國不利,他反而會樂於求成,畢竟,我們江東書院一係,也能讓他平衡一下內閣局勢,不是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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