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八年,一月十日。


    下午。


    曹操在黃河北岸匯合了從並州日夜兼程南下的虎豹騎,曹純率領數萬虎豹騎返回的時間雖然晚了一步,但是總算讓曹操有些安心。


    得到虎豹騎的回援,在加上曹操如今匯合的張白騎和荀攸的鄴城兵馬,他才算是徹底穩住了雒陽局勢。


    這時候他也得到了吳軍在兩天之前退兵雒陽的消息了。


    這是預料之中。


    孫權一擊殺不了他,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在雒陽城等死。


    關中這一戰打到了這一步,雙方攻防位置已經調換了,主攻的會變成魏軍,孫權率領的吳軍該逃命了。


    自己也是時候報仇了!


    一月十一日,清晨,在虎豹騎的護送之下,曹操帶著滿腔的怒火,渡過黃河,自從雒陽北麵的安喜門,返回一片狼藉的雒陽城。


    此時此刻的雒陽城,不複大魏都城的風采,一片寂寥的街道,到處都是戰戰兢兢躲在家裏的百姓,那一股壓抑人心的冷沉氣氛……


    這些東西都成為的曹操心中的悲憤。


    “文若,朕對不起雒陽城的百姓!”曹操騎馬入城,麵對這清冷的街道,沉聲的說了一句。


    “陛下,莫要多想!”


    荀彧深呼吸了一口氣,安慰的說道:“雒陽還在,吳軍也不是當年董卓般的野蠻之輩,並沒有做出太多了擾民屠殺之事情,隻要我們安撫得當,臣有信心,一個月能恢複繁華的雒陽城!”


    “陛下,上陽宮已經被燒毀,不如先返回城東的洛水宮殿!”


    荀攸站出來。建議的說道。


    “不必了,去上陽宮!”


    曹操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


    魏軍出現在的上陽宮門之前。映入他們眼眸之中的一座火焰還沒有完全熄滅的上陽宮廢墟。


    “毀宮留名,這是要殺人誅心。好狠的孫仲謀!”


    曹操拳頭握緊,眼眸瞪大。


    昔日恢弘大氣,富貴堂皇的曹魏宮城,如今在點點火焰之中,已被夷為平地,更加恥辱的是那一麵樹立在宮門之前璀璨的金龍戰旗。


    飛龍在天,錦繡吳字!


    這一戰戰旗異常的刺眼,讓無數的魏軍將士心中憋著一股恥辱。一個個火冒三丈,咬牙切齒。


    “混賬東西!”


    虎豹騎大都督曹純忍不住策馬而出,揚刀而起,想要一刀斬斷這戰旗。


    “住手!”曹操突然叫停了他。


    “陛下,為何?”


    “既然這是孫仲謀留下了,那就留在這裏吧!”


    曹操抬頭,目光看著這一麵很刺眼的戰旗,麵無表情,神色冷然,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就算我們斬了此之戰旗。也改變不了大魏都城被吳軍攻破的事實,那還不如坦然承受,把這一麵戰旗留下來。就插在這裏,朕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大魏居然連自己的都城都保不住!”


    有些恥辱,抹不去,那就留下來,調轉一下角度,這也能成為魏軍振奮軍心的動力。


    “陛下!”


    曹純眼眸赤紅,渾身的氣息狂暴:“這孫仲謀就是想要羞辱我等,我們為何要留下此戰旗!”


    “古有勾踐。國破家亡,尚可臥薪嚐膽。重整旗鼓,卷土重來。東山再起,而今,不過隻是雒陽城破,我大魏還不至於滅亡,朕願效仿之,重振大魏風采!”


    曹操策馬而上,一字一言,氣勢昂然,絲毫沒有半分頹廢,一股弄弄鬥誌仿佛能感染所有將士的心情:“被吳賊殺至家門前,那朕無能,被吳賊毀之宮城,以戰旗楊威,這是朕的恥辱,是大魏的恥辱,但也是爾等的恥辱,爾等可願以血而洗掉恥辱?”


    “我等誓要血洗此之恥辱!”


    “我等誓要血洗此之恥辱!”


    魏軍眾將,皆然被曹操的話引起了心靈的共鳴,目光看著這一麵迎風飛揚的東吳戰旗,一個個將士義憤填膺。


    “哈哈,好,這才是朕的大魏兒郎!”


    曹操感覺到吳軍的那一股士氣,不由得仰天大笑,長嘯立誌:“宮城已毀,朕不願浪費民脂民膏再建宮城,朕願在旗下立房舍而居之,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一日不把大魏戰旗插入金陵城,此旗幟,朕絕不拔掉,請諸君共勉!”


    “君辱臣死,吾等誓要把大魏戰旗,插入金陵城!”


    丞相荀彧雙膝跪下,響應曹操之誌。


    “吾等誓要把大魏戰旗,插入金陵城!”


    “吾等誓要把大魏戰旗,插入金陵城!”


    魏軍將士,仿佛已經從都城被攻破的低落士氣之中走出來了,一個個士氣膨脹,意氣風發,昂然抬頭而呐喊。


    看著魏軍振奮起來的士氣,曹操微微鬆了一口氣,他什麽都可以不要,但是軍心不能亂,士氣不能掉。


    士氣振奮之中,眾將開始動手的整理一片廢墟般的上陽宮。


    曹操在上陽宮廢墟之前,那一麵吳字金龍戰旗的下麵,安營立寨,那一麵戰旗就在他的營門之前,仿佛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陛下,上陽宮需要重建嗎?”荀彧問道。


    “朕已經說了,不需要!”


    曹操搖搖頭:“你給朕之妻兒修建一座普通的府邸便可,大魏遭此之難,朕責不可免,朕需自警,自今起,朕孤一人,在這一麵旗下結廬,不滅東吳,誓不立宮城!”


    “陛下?”


    荀彧看著曹操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些悸動,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曹操這是決心已下。


    “按照朕說的去做!”


    曹操的眼眸之中閃爍著決絕。


    “諾!”荀彧點點頭。


    “雒陽乃是大魏都城,都城被攻破,民心大亂必然之事,必須好好好安撫民心,而我大魏官吏在黃河岸邊,被呂布孫策斬殺三分之一。元氣大傷,你也需好生處理,不可再出亂局!”


    曹操目光看著荀彧。囑咐的說道。


    雒陽這一戰,其實規模不斷大。加起來都沒有十萬人的交戰,然而給大魏帶來的損傷,起碼被滅了二十萬大軍的那般。


    “臣明白!”


    荀彧點頭,退出了營帳,大亂之後必須大治,他作為大魏丞相,事情忙碌的很。


    “陛下,洛水南岸。上陽橋梁的南側平原,我們發現了許褚將軍和四千一百二十一虎賁將士的大墓穴,是吳軍立的,還是孫仲謀親自立下的墓碑,就葬於當初上陽橋梁的戰場之上!”


    賈詡走進來,稟報說道。


    “誌才呢?”


    曹操心中微微有一絲絲痛處,低沉的問道。


    “太尉大人被孫權親自斬殺於洛水河畔,沒有下葬,他躺在一副上好棺木,棺木就在上陽橋梁之口。應該是吳軍可以留下,讓陛下親自下葬!”


    “孫仲謀還算大氣!”


    曹操歎了一口氣,活人有活人的爭鋒。死人也有死人的價值,孫權這是敬戲誌才的氣節,所以留下了他的屍體,不然他把戲誌才屍骨帶回吳國,也能羞辱曹魏。


    “朕要過河!”


    曹操走出大營,策馬向著的洛水而去。


    吳軍當初搭建的浮橋也沒有拆掉,反正沒有什麽價值,拆不拆也不重要,曹操順利過河。看著上陽橋南岸那一片血色的戰場。


    地麵上的鮮血雖暗紅色淺,卻是這一場的大戰留下的不可磨滅的痕跡。


    “誌才。仲康,朕回來了!”


    曹操目光看著一座孤墳。一個棺木,心中悲憤,但是神色卻平靜,讓身邊的幾個親衛莫名的感覺毛骨悚然。


    他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那裏,沉默不言。


    “鍾繇!”半響之後他才開口。


    “陛下!”


    鍾繇走上來,在雒陽城一戰他救駕有功,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大漲。


    “仲康加封為虎賁烈候,以國士葬之,立雕像於橋梁之前,重修上陽橋之後,改名為虎賁橋,把虎賁將士以忠烈之名入大魏史冊!”


    “諾!”


    “戲誌才加封為一等神智王,以國君禮數葬於邙山之巔,立巨人雕像於北邙之上,讓他俯視我大魏雒陽,讓他看著朕是如何一統天下!”


    曹操一字一言,說的很重。


    “諾!”


    鍾繇心中有些吃驚,這可是大魏朝前所未有的一個大禮數,如果放在前朝,那可是宗族的王才有的葬禮。


    這時候,一個鬼卒的探子匆匆而來,在賈詡的耳邊細細的說了幾句軍情。


    “陛下,斥候在弘農官道發現了吳軍騎兵蹤跡!”賈詡稟報:“是孫權的主力!”


    “他已經南下好幾天了,居然還在弘農?”


    曹操的眼眸變得淩厲起來:“不對啊,這些天沒有風雪,天氣良好,以他們騎兵的腳力,不是應該離開弘農,進入京兆了嗎?”


    “陛下,這其中弘農楊氏的力量稍微攔截了一下!”


    賈詡低聲的說道:“關中世家的力量還是不錯了,一開始孫權不過是打了一突然,所以才能順利北上,他現在想要回去,關中世家就不會這麽順利的讓他給溜的,這些關中世家的關係網錯綜複雜,每一個城池都有一定的力量,他們不用出兵,隻要破壞主幹的馳道,關閉城門而不接納,吳軍的速度就要慢一半!”


    “哈哈,看來朕能留下幾個吳軍大將來為我大魏虎賁將士給陪葬啊!”


    曹操冷聲的說道。


    時間就是戰役的關鍵,一旦等待西涼主力放回關中,那麽吳軍想要順利脫身,根本不可能,就算你不留下孫權,起碼斬掉連三個猛將。


    “陛下,末將請戰,吳軍毀我大魏都城,此仇不共戴天,末將願立刻領虎豹騎南下,務必堵截孫仲謀,把他的人頭留下!”


    曹純站出來,大喝請戰。


    “可!”


    曹操點頭:“子和,你小心點,盡量不要和吳軍正麵交戰,拖住他們,等待奉孝他們領兵返回,才有勝算!”


    他不是小看曹純和虎豹騎,而是不得不忌憚呂布趙子龍等猛將的聯手戰鬥力,一旦在野外正麵交戰,必然勢如破竹,無人可擋。


    “諾!”


    曹純立刻點兵南下。


    “君明,你去助他一臂之力!”曹操想了想,說道。


    “陛下,你的安全……”典韋雖然戰意飛躍,但是他更加擔心曹操身邊沒有人保護。


    “雒陽已安全,有張白騎的黃巾軍,荀彧的鄴城兵,不會有大礙,而且元讓已經領兵於函穀關,不到一天之距離而已,你放心而且,雒陽一戰,仲康戰死,你就算給他報仇,不惜一切代價,一定留下他們一個猛將,為仲康陪葬!”


    曹操狠辣的說道。


    “諾!”典韋放心了,策馬隨軍而去。


    “陛下,你認為曹純將軍沒有能留下孫仲謀?”


    洛水河畔,賈詡站在曹操身邊,微微眯眼,目光看著曹操平靜而沒有一絲戰鬥欲的神色,突然問道。


    他了解曹操,此等大辱,他一定親報之,如果曹純的虎豹騎有三成機會留下孫權,曹操都不會讓他一個人南下,他會親戰。


    然而,他沒有親自南下會戰,就等於心中已經認定,曹純的虎豹騎,還有魏軍的西涼主力,是留不下孫權的命。


    “估計是沒有什麽機會!”


    曹操點頭,淡然說道:“能留下孫權身邊的幾個大將,朕已經心滿意足,趙子龍,呂布,孫策,就憑這三大猛將,哪怕我們殺了吳軍一個全軍覆滅,也留不下孫仲謀,魏吳之間的戰役才剛剛開始,來日方長!”


    “陛下聖明!”


    賈詡聞言,心中頓時冷靜了一下,變得清明起來,對著曹操拱手說道:“我等皆然被恥辱給蒙蔽雙眼,一心要想要不惜以代價留下孫權,卻不如陛下冷靜,留下孫權估計難度很大,但是如果集中兵力斬殺他身邊的猛將,很有希望!”


    “如果馬超龐德他們能堵住長安,孫仲謀的數萬騎兵,最少要留下一半,至於孫仲謀身邊的大將,我們能留下多少,誰也不知道!”


    曹操眯眼,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要是能把呂布孫策留下,朕也不枉這一場破城逃命的恥辱!”


    “陛下,還有武關!”


    賈詡想了想,說道:“如果孫權從武關離開關中,南陽的兵力未必能堵住他,太史慈和鞠義在南陽猛攻張繡,張繡兵力不足以擋住孫權的騎兵!”


    “朕早已經在雒陽戰役打響的時候,已八百裏加急,命令張繡,堵住武關,隻要先一步拿下武關,孫權衝不出去,所以張繡已經派出麾下最強猛將胡車兒,北上武關,這路不通!”


    曹操冷冷的說道:“他孫仲謀如今隻有兩條路,要麽他強闖西涼,要麽原路返回,無論是哪一條路,他都得留下買路的命,就看看是誰的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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