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九原城的天空之上一輪明月倒掛,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33夜涼如水。


    “大汗,今日我和巴根首領去見了城外的吳軍,吳軍已經同意和我們匈奴和議了!”


    王帳,賈詡身軀筆直,站在床榻的旁邊,目光看著床榻上安靜的躺著的草原天驕,畢恭畢敬的匯報道。


    呼廚泉才是匈奴部落的大汗,匈奴王庭的單於。


    他最後的價值,就是對吳朝俯首稱臣。


    而且必須是他親自去俯首稱臣,這才能代表整個匈奴的意誌。


    “條件呢?”


    呼廚泉聞言,睜開了眼眸,氣息有些羸弱,但是麵色已經好很多了,身上多了一抹生氣,他目光對視著賈詡的眼眸,幽幽的問道。


    他的心中很清楚,所謂議和,不過是匈奴的一張遮羞布而已,這就是戰敗之後的投降。


    “他們要我們匈奴王庭向中原朝廷投降,俯首稱臣!”賈詡回答。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呼廚泉聞言,卻沒有一絲的意外,很平靜的道:“這一戰我們已經敗了,敗掉了匈奴百年的運道,敗掉了匈奴的尊嚴,但是敗了就是敗了,我們匈奴向中原的朝廷俯首稱臣也不是第一次了,當年漢朝鼎盛之時,我們也俯首稱臣,隻要能返回大草原,一切都值得,但是我估計他們沒有這麽容易放我們離開,恐怕還有其他條件了!”


    “大汗果然英明,他們提出了第二個條件,要我們每年向中原朝廷上貢十萬頭牛羊!”


    賈詡繼續的道。


    “十萬牛羊,他們這是獅子大開口!”


    呼廚泉虎眸綻放出一抹森冷的寒芒。


    牛羊是草原民族的生命,在草原上生存,牛羊比任何的東西都要重要。


    一頭牛羊,一條生命。


    中原朝廷這一開口就是每年十萬牛羊,這是活生生的要刮掉匈奴部落的十萬生命,一旦他打答應了,也就是說匈奴部落到了寒冬臘月,沒有這些牛羊,很多部落都活不下去。


    “大汗,還有第三個條件!”


    “說!”呼廚泉深呼吸一口氣,平靜下來。


    “吳軍要我們割據申屠澤給他們!”


    “申屠澤?”


    呼廚泉一聽,頓時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眉頭皺起,目光有些忽明忽暗,沉聲的道:“申屠澤,彈汗山,受降城,是匈奴部落三大生養之地,他們居然讓我割據申屠澤給他們,這中原人這到底是何意啊?”


    草原廣闊,匈奴是一個隨遇而安的民族,去到哪裏,駐紮到哪裏。


    但是草原也分貧瘠和肥沃的,肥沃的草原能讓牛羊更好的聲張,申屠澤就是草原上最好的一個牧羊之地,當初劉豹能架空自己就是應為占據申屠澤。


    “大汗,現在如果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會滅殺我們,而且當我們失去了所有的兵力之後,戰爭會蔓延道草原上,恐怕整個草原都要血流成河!”


    賈詡眼眸低垂,低聲的道:“還有一件事情,紮木合已經被斬殺了,三萬騎兵全軍覆沒!”


    “什麽?”


    呼廚泉聞言,麵容驚慌,瞳孔收縮,咬著牙齒,問:“紮木合怎麽會被斬殺了呢?”


    “大汗,我也不清楚,但是他的人頭被斬了下來,我和巴根首領都親自見到了!”賈詡道:“沒有的紮木合的騎兵接應,就算我們現在想要強行衝出去,恐怕都沒希望了!”


    “好狠辣的中原人!”


    呼廚泉沉思了一刻鍾時間,腦中思緒略過,很快就想清楚了一個大概,有些咬牙切齒的道:“看來我們在算計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算計我們,他們早就準備把我們給圍殺在九原這裏,所以他們在草原上他們也準備了兵力,而這這一股騎兵很強大,主要是為了斷絕我們的後路,這是要把我們逼死啊!”


    “大汗,如今城中糧草已經不足一日,堅持不下三日,數萬勇士在等待你的決斷,你還是早作決斷!”賈詡道。


    “如今外麵的部族首領,如今情緒如何?”


    呼廚泉沉思了半響,問道。


    “他們之前自然不願意投降,所以他們三次組建了強行突圍,但是都是傷亡慘重,如今已經熄滅了突圍的心思!”


    “你說,若是我讓整個匈奴向著中原俯首稱臣,他們能接受嗎?”呼廚泉目光有些飄浮,幽幽的道。


    “應該可以!”


    賈詡眸子之中略過一抹精芒,道:“如今在九原城之中,我們坐擁最強大的四萬王軍勇士,他們就算不接受,有心想要對大汗不利,我們也可以強行繳械!”


    “可是本大汗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匈奴數百年的威名葬送在我手中!”


    呼廚泉一字一言的道:“我們還有希望,北匈奴不是答應南下了嗎?”


    北匈奴,草原上的另外一個霸主。


    他們長期屈於西域草原之上,和漢朝西域都護府交界,休養生息多年,積聚不少力量。


    “大汗,恐怕我們不能期待他們了!”


    賈詡搖搖頭,道:“如果他們南下,早就已經出現在朔方和北地,可是現在都沒有看到一個北匈奴的勇士,隻能說明兩種可能,第一,他們已經沒有南下,第二,吳軍已經提前出兵,擋在了西麵!”


    “你認為是那種可能!”


    “第二種!”


    “中原朝廷何來如此兵力?”呼廚泉想不通,他陰沉的問道:“他們一統中原不足兩年的時間,在對戰曹魏的時候已經傷亡不少,怎麽可能還有這麽多兵將!”


    “大汗,中原地大物博,想要征兵,幾百萬將士都能拉的出來!”賈詡提醒的道。


    “是我小看了中原!”


    呼廚泉自嘲之下,有些心灰意冷。


    “大汗,我們不能在九原城待太久時間,你莫要忘記了,去卑雖然被剝奪的軍權和部落首領的位置,但是他如今還在受降城,如果我們戰敗的消息傳回受降城,去卑必然會站出來,想要奪你汗位,取而代之!”


    賈詡看著他的神情,給他加了一把火,道。


    他的聲音沉沉,而且很小聲,但卻讓呼廚泉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陰涼。


    “去卑!”呼廚泉叫出了這個已經幾乎被他遺忘的名字。


    去卑是賈詡任命右王之前的匈奴王庭右王,曾經是匈奴部落的三大巨頭之一,但是在幾年前呼廚泉和東吳的合作之下,被打殘了,收繳了他的兵馬,奪取了他的部落,但是沒有殺他,把他閑置了起來。


    如果這時候他吃了敗戰役傳回了大草原之中,必然會讓大草原的每一個部落都震動不宜,而去卑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東山再起的機會,他必然會重新集合兵馬,卷土重來,奪取他的汗位。


    “扶我起來!”呼廚泉有些急促的道。


    “是!”


    賈詡上前幾步,把呼廚泉從床榻上扶起來。


    “這是我的金刀和印璽,是匈奴王庭的標誌,你帶著,告訴城外吳軍,我匈奴部落願意向中原朝廷俯首稱臣,年年上貢,歲歲納錢!”


    呼廚泉把金刀和印璽遞給了賈詡,沉聲的道。


    他更在意的是他在匈奴部落之中的地位,如果這時候把匈奴賣了,他還能穩住匈奴部落,他會毫不猶豫的賣掉匈奴努力。


    “是!”


    賈詡目光微微一亮,接過了金刀和印璽。


    當他走出營帳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麵容蒼白,氣色不太好的呼廚泉,嘴角揚起了一抹複雜的弧度。


    他還有一個條件並沒有告訴呼廚泉。


    因為不能說。


    賈詡離開王帳之後,走進了不遠處了一個營帳之中,揭簾而入,在營帳之中已經坐著一個匈奴老者,正是欒提部落的巴根首領。


    “巴根大人,這就是大汗的金刀和印璽!”賈詡躬身呈上。


    “賈詡,你可知道,呼廚泉一直都是我認可最為英明神武的大汗,我相信他能帶著匈奴走向輝煌!”巴根眸光陰沉,麵容苦澀。


    “巴根大人,匈奴的生死存亡,隻是在你一念之間!”賈詡道。


    “一念之間?”


    巴根苦笑:“劉豹南下,生死不知,但是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回不來了,你還要我親手殺了呼廚泉,我欒提部落的天驕,難道就這麽不值錢嗎?”


    呼廚泉和劉豹都是欒提部落的英豪,匈奴之中的勇士。


    “為匈奴部落而死,他們是匈奴的英雄!”賈詡淡淡的道。


    “非如此不可?”巴根不忍心。


    “若是巴根大人認為我們整個匈奴部落都應該給大汗陪葬,我可以為匈奴奮戰到底!”賈詡聲音平靜,卻鐵骨錚錚,讓巴根不得不承認,他在為匈奴而謀出路。


    “王軍何在?”巴根問道。


    “我已經把王軍都調上的城牆之上!”賈詡微笑的回答:“大汗身邊隻有三百親衛勇士,都是他的嫡係!”


    “黑兀!”


    “首領大人!”


    一個匈奴壯漢從營帳外麵走進來,畢恭畢敬的對著巴根行禮。


    “你率領欒提部三千將士,去把王帳所有人都斬殺了!”


    巴根還是下了決心,顧大家而舍棄小家,這時候不舍呼廚泉,就是舍棄幾百萬匈奴兒郎,他隻能先讓匈奴部落渡過難關,他狠辣的囑咐:“記住,一個不剩!”


    “是!”


    黑兀是巴根的養子,最依仗的勇士,對他言聽計從,不過他還是有些猶豫:“那大汗?”


    “殺!”


    巴根曆經三代匈奴大汗,這種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幹,當年呼廚泉殺於扶羅上位的時候,也是他動的手:“斬下他的頭顱,用木盒子裝起來,送到城外!”


    “是!”


    黑兀帶著欒提部三千猛將,以雷霆之勢殺入王帳之中,把王帳的一個個匈奴將士殺的血流成河。


    “怎麽回事?”


    呼廚泉從沉睡之中被驚醒過來,周圍已經是一片血腥,營帳內外,他的親衛基本上被斬殺一空。


    “大汗,首領讓我送你上路!”黑兀舉起大刀。


    哢嚓!


    一顆頭顱滾滾落地。


    呼廚泉瞪大的眼珠子仿佛又死不瞑目的意思。


    黑兀提著呼廚泉的頭顱,大步走出王帳:“燒了!”


    “是!”


    欒提部的勇士把所有的屍體堆積在王帳之中,然後從外麵點上一把火,火勢從天而起……


    “哪裏起火了?”


    “那個位置,是大汗的王帳!”


    “大汗的王帳怎麽會起火呢?”


    “難道是……”


    城中駐紮了匈奴各部首領目光看著那衝天的火焰,卻沒有一個首領率兵前去救火。


    他們能成為首領,自然不是膿包。


    這個關鍵時候,王帳起火,他們心中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欒提部營中。


    巴根站在門口,目光看著那洶洶的火焰,神色低沉,最後隻是說了一句:“一路走好!”


    賈詡神色沉默,沒有說話。


    “匈奴如今遭受重挫,必然人心煌煌,決不能是一盤散沙,呼廚泉已去,誰可為大汗?”巴根回過神來,轉過身,走進來,目光看著賈詡,沉聲的問道。


    “巴根首領,我雖為匈奴右王,但是我畢竟是中原人,此事非我能做主!”


    賈詡還不能徹底掌控匈奴,需謹慎言行。


    他需要巴根的身份去鎮壓匈奴。


    “無妨!”


    巴根現在對賈詡很信任,所以說話也放開了很多:“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你大可說!”


    “去卑不能是大汗,他若是繼位汗位,必然清算欒提部落!”


    “嗯!”


    巴根點頭:“的確如此,不過呼廚泉大汗無後,我們欒提部落想要推舉大汗,難以服從!”


    “呼廚泉大汗沒有後人,但是劉豹有一子!”賈詡道。


    “劉淵?”(寫三國曆史,得把後三國的人也拉出來溜溜,雖然劉淵的出身是對不上,但是應劇情需要提前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巴根聞言,微微眯眼:“他不是才一歲吧!”


    欒提部落算是當年冒頓單於的後裔。


    冒頓單於和漢室和親,娶了劉邦的女兒,他的後裔之中也有把劉當姓氏的。


    “首領,劉豹的父親於扶羅當年可是匈奴大汗,本就該他名正言順的繼承汗位,可呼廚泉從他的手中奪去了汗位,如今讓劉淵繼位,也是名正言順!”


    賈詡提出了很有誘惑力的建議,撩動巴根的心思:“王軍掌控在我手中,而巴根首領的欒提部落是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不說九原殘兵,如今部落之中尚有青壯數萬,經此一戰,各部已經是傷亡慘重,匈奴王軍和欒提部落聯手,誰也不敢反抗,到時候巴根大人可以扶政,扶持幼主,統領匈奴!”


    “扶持幼主,統領匈奴?”


    賈詡的聲音讓巴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了,不過他還是很冷靜的:“去卑能答應嗎?”


    “去卑不能留!”


    賈詡很直接的道:“隻要我們能活著出去,立斬去卑!”


    “好!”


    有了動力,巴根這個老家夥的雄心也爆發了出來,變得迅速起來了:“我們已經給了吳軍誠意,他們的條件,我們全部應承下來,明日你出城,與吳軍談判,讓他們盡快放開通道,讓我們離開九原,返回大草原,整頓匈奴各部!”


    “是!”


    賈詡點點頭,領命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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