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宮城,禦書房外。


    大雨滂沱,雨水簾幕。


    孫權身穿錦袍,頭戴玉冠,站在窗台之前,一雙琥珀碧眸幽幽而冷看著一滴一滴的雨水落下,轉移了一個話題,輕聲的問道:“奉孝,最近東宮之爭有什麽的進展嗎?”


    內閣和軍機處的內鬥,和東宮儲君之爭,已經攪和再一起了。


    但是終歸是兩件事情。


    呂布張昭他們可以支持各自的目標,但是孫晟和孫紹他們是無法摻合進入高層的鬥爭,他們隻能應讓哲儲君的位置而爭鋒。


    “稟告陛下,因為張昭呂布等人的介入,內閣和軍機處的內部鬥的太激烈,這場東宮之爭,好像有些的消停下來了!”郭嘉聞言,連忙如實的稟報。


    “消停?”


    孫權卻搖搖頭,他不這麽認為,那幾個小子都是他看著長大了,他們的本事,自己倒是清楚不少:“未必吧,更多是積聚爆發的實力而已,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總能迷惑人,讓人不去防備,可東宮之爭本來就是一場政治權力的交鋒,不是小孩子玩遊戲,東宮儲君乃是大吳皇朝的繼承人,之前他們之間的爭鋒多少有些單調了,讓張昭呂布率領內閣軍機處的力量加入爭鋒之後,反而更加的能看懂誰能讓朝臣擁護,少數永遠都隻能服從多數!”


    其實孫晟孫紹他們終究隻是小孩。


    而且孫權如今不過是而立之年,正值春秋鼎盛,儲君可有可無,所以他們之間的爭鋒,對於朝堂之爭來說,頂多隻是一場演習而已。


    不過當內閣和軍機處的自身矛盾在這其中爆發了之後,這就變成了一場真真正正的你死我活。


    利益聯合,讓他們之間有進無退。


    “陛下,其實大皇子好像頗有陛下之才,能擔當重任!”郭嘉斟酌了一番,道:“他目前利用江東書院,動用蔡公餘蔭,在這場爭鋒之中,倒是如魚得水,力壓眾候選人,讓朝廷滯洪不少大臣都有向往之心!”


    “元寶是不錯!”


    孫權笑了笑,知子莫若父,孫晟有多少本事他心知肚明,不過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但是他性子還沒定,如今讓他來爭鋒,多少有些為難他了,蔡老頭留下來給他的餘蔭隻是一張保命符,用了就沒有了,他這一次用的太過於急躁,未必是好事啊!”


    “陛下,我反而認為,大皇子殿下這是當斷則斷,能調用身邊一切的力量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動用,因為一旦他坐穩儲君之位,後麵就沒有其他人什麽事情了!”


    郭嘉在這一點上麵,倒是看的很明白。


    大吳讀書人雖然不如前朝那般隻是讀儒門奧義,但是讀書人終究是讀書人,四百年的儒門正統讓很多讀書人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綱倫上執著。


    正統這兩個字對於朝廷來說擁有天然的殺傷力。


    一旦孫晟坐穩的東宮儲君的位置,日後就很少有機會能把他拉下馬去了。


    “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孫權冷哼一聲,道:“元寶年幼,鋒芒畢露,卻忘記寶劍隻有藏在劍鞘之中,才是最鋒芒的,他不懂的忍讓,很快就會引發孫紹孫棟孫輔他們聯合群毆的,呂布現在為了能扳倒程普,隻能借用江國公的勢力,孫伯符和周瑜打斷骨頭連著筋,江國公和周國公兩大勢力聯合,是軍方的第三方力量,孫伯符對於軍機處暫時還沒有野心,因為他也清楚,還不是他上位的時候,但是他的心中多少放不下孫盛元,雖然他需避諱,不能直接相助孫盛元,但是父子天性,暗中發力,他還是會做的,而投其所好,呂布如今隻能站在孫盛元這一邊,到時候元寶還能有多少優勢爭奪儲君啊!”


    有時候孫權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殘忍的人。


    以他今時今日在大吳朝的威望,說一不二,他明明可以直接指定一個儲君之位,絕對沒有人敢反對,但是卻非要用養蠱的手段,讓他們去爭,去鬥,去搶,去奪,為權力而泯滅感情,為權力而放下過往兄弟情。


    然而,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不經曆爭鬥,不成儲君。


    如果不能成為孫氏宗族最優秀的人,他憑什麽登上孫氏的江山。


    他不願意大吳皇朝日後的繼承人都是一群碌碌無為之輩。


    這是關乎人性的劣根。


    任何人其實都一樣,如果是太容易得到的消息,他們都不會去珍惜的。


    如果一個人一出生就注定會繼承這個至高無上的皇位,那麽他的日後也不會去珍惜這個肩負天下蒼生的位置,這次才是一個昏君的來源。


    隻有拚命爭奪得到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自古以來的明君,那一個不是手染鮮血而登上帝位。


    孫權坐在這個位置,他不祈求大吳皇朝能永恒,一個來自於現代靈魂,比任何人都清楚,世間任何政治製度都會有一天被時間給腐朽,被人心給吞沒。


    大吳皇朝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能做的是,讓大吳皇朝的國祚更可能的綿長,一個合格的繼承儲君製度更加能讓大吳朝生存下去。


    “陛下的意思,大皇子殿下會遭遇其他儲君候選人的圍攻?”郭嘉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這方麵他倒是沒有想到。


    “十有八九吧!”


    孫權聳聳肩,道:“如果換了我是孫紹和孫棟他們,一定會先選擇幹掉元寶,再來爭奪東宮儲君這個位置!”


    “為何?”


    “失去了正統,大家才平起平坐,沒有的孫仲謀兒子的這個繼承身份,他們之間才算是半斤八兩!”


    “陛下果然英明!”


    郭嘉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他目光看著孫權修長的身軀倒影在雨幕之中,心中不禁暗暗的道:“當年他不惜代價除去前朝天子,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天下失去正統吧!”


    當年江東參與了行刺前朝最後一個天子劉協,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曾經執掌鬼卒的郭嘉倒是一清二楚。


    他更加知道,這件事情並非孫堅所為。


    而是當時尚且年幼,執掌江東錦衣衛的孫權一手策劃的。


    郭嘉不得不佩服孫權大局觀和心狠手辣。


    “陛下,這讓會不會對大皇子殿下有些不公平!”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元寶是朕的嫡長子,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優勢,然而他會不會運用優勢,不讓這個優勢變成他的軟肋,就要看他的本事!”


    孫權冷漠的道:“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朕寧願他失敗!”


    “大皇子殿下畢竟年幼!”


    “朕十歲就上戰場了,他還小嗎?”


    “天下有幾個人能與陛下媲美,陛下乃是千古一遇的絕世明君,早已經超越秦皇漢祖,陛下可不能讓他們和陛下比較!”


    “別恭維朕!”


    “臣乃是真心實意之言,絕無虛假!”


    郭嘉這句話倒是真的。


    當今大吳,疆域之大,人口之多,政治之清明,絕對是他觀史千百年來最為聖明的時代。


    這一切都是因為孫權。


    “算了,此事先放一放,由得他們自己去爭一爭,朕不能偏袒任何人,還是讓宗人府盯著他們便可,看看他們的手段如何,他們終究是小老虎,長不大,咬不了人,我們就盯著大老虎就行了,九月京察,你們這邊準備的如何了?”


    孫權從雨水之中回過神,問道。


    他還是比較關注內閣和軍機處的權力爭鋒,至於儲君,對他來說,暫時還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除非有一天他瀕臨死亡,不然這小大小鬧,入不了他的眼眸


    “諸葛參謀這幾天已經開始去聯絡禦史台還有吏部,準備聯合組成工作小組,考察京官!”


    郭嘉聞言,迅速回答的一句。


    京察。


    也就是五年一度京官的考察。


    官,封為地方官,京城官。


    地方官除了總督之外,基本上吏部三年就會考察一度,通過他們的治理地方的政績,來決定他們繼任還是重新調配。


    而京官。


    一般情況之下,五年才會考查一次,


    天權元年剛剛一統天下,就沒有考察京官,天權二年才開始考察京官。


    如今更好是一個輪。


    這也是呂布為什麽會突然發難的一個原因。


    京官考察,就算是內閣首輔和軍機首尊都在考察之中,這正是呂布發難的好時機,他準備了這麽多就等著這一天,隻要在這之前完成彈劾,京察就能拉他們下馬。


    “張紘那邊……”孫權微微眯眼。


    這個老狐狸最近有些安靜,安靜的讓孫權有些不爽。


    “陛下,張禦史好像病重臥床,已經休沐在家!”郭嘉回答。


    “嗬嗬!”


    孫權頓時冷笑了一聲:“這個老家夥,他想要坐山觀虎鬥,朕怎麽可能如他所願,既然禦史台都動手的,他必須得給我鎮壓住局麵,給他下旨意,這一次的京察他親自來領頭!”


    “會不會太為難他了?”


    郭嘉低聲的道:“禦史台本身就肩負監督百官的重任,為朝廷官吏之不喜,他這時候明哲保身,不想介入內閣和軍機處的內鬥,也是理所當然的!”


    “禦史台已經摻合進來了,他躲得掉嗎?”孫權反問的道。


    “應該躲不掉!”郭嘉搖搖頭。


    “陛下,午膳時間到了!”曹陽手握拂塵,踏著小碎步,走進來,低聲的稟報。


    “擺膳禦書房!”


    孫權淡淡的道:“奉孝,朕胃口不太好,你陪朕吃頓飯吧!”


    “諾!”郭嘉俯首點頭。


    曹陽很快就讓禦膳房擺膳禦書房的小廳堂裏麵了。


    孫權從來就不是一個奢侈浪費的人,吃飯不是擺架子,不用直接擺上幾十個菜肴,一個吃一口,或者一口不吃他比較務實,桌子上的五菜一湯已經足夠豐盛的。


    “奉孝,你入禦書房幾年了!”孫權也不遵從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邊吃放,一邊看著郭嘉問道。


    “回稟陛下,今年是第六年!”


    郭嘉在孫權麵前表現的就拘謹很多了。


    他當初在汜水關一戰,被迫投誠,從心懷鬼胎,到如今不得不承認大吳朝廷的正統性,這過程雖然時間時間,但是他仿佛走過了一輩子。


    “六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孫權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也是時候把你放出去溜溜了!”


    郭嘉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嘴裏麵的一口湯差點沒有噴出來,卻讓他用高超的毅力,硬生生的吞咽下去,一張俏臉漲紅起來了。


    放出去溜溜?


    他又不是小狗,能用這樣的詞語嗎!


    言辭粗坯。


    當然,他雖不滿,但是在孫權麵前也不敢言怒。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呂布,還是程普?”孫權突然的問。


    “呂布!”


    郭嘉想了想,放下碗筷,吐出了一個名字。


    “為什麽?”


    “順大勢者,方可成大事!”郭嘉一字一言的道。


    孫權決議要親征羅馬帝國之意,已經是表露無遺,程普卻是一塊攔路石,以孫權的性格,豈會讓他們攔住直接的腳步,繞路走從來不是他的風格,隻能直接搬開這塊攔路石。


    這也是呂布有膽子以下犯上,奪軍機大權的底氣之一。


    呂布是主戰派。


    他上位了,征戰羅馬的大局就定下來了。


    “朕是大勢?”孫權笑了笑,問道。


    “陛下乃是天下之尊,順陛下者昌,逆陛下者亡!”郭嘉毫不猶豫的說道。


    “看來朕的心思很少能瞞得住你!”


    孫權道:“留你在身邊,朕總覺得,自己的心事保不住,你郭奉孝的本事也不應該被束縛太久,曹魏都過去真多年的,也該讓你去發揮一下你的能耐了!”


    郭嘉聞言,並沒有太過於高興,反而背脊有一絲絲寒意。


    他心中很清楚,他的用處就是一柄刀。


    他再一次成為了孫權破網的刀。


    但是他必須心甘情願的成為孫權手中的刀,因為這也是他東山再起的一個機會。


    雖然在禦書房他能得孫權聖眷。


    但是在大吳朝廷立足,不僅僅是靠著孫權聖眷的,他還必須掌控權力,隻有掌控的實權部門,他才能角逐朝中最後爭鋒,去爭奪無數大臣都期盼的十三朝臣位置,隻有成為決策天下的十三朝臣之一,他鼎力於朝廷之中。


    “請問陛下,準備讓去哪裏?”郭嘉沉思了半響,低聲的問了一句。


    “參謀部!”


    孫權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舒心的笑容浮在在俊朗的麵容之上。


    參謀部,朝廷八部之一,軍機處大腦,大大小小的戰役策劃都是從參謀部出來了。


    參謀部尚書是周瑜,參謀部左侍郎是龐統,參謀部右侍郎是諸葛亮。


    這兩年是龐統在坐鎮大局。


    不過周瑜如今也返回來了。


    估計諸葛亮也應該差不多從第一戰區返回來了。


    畢竟即將需要製定的一個親征羅馬戰役,需要他們這些軍事頂級謀士一起來參與製定。


    這時候他把鬼才郭嘉放下去。


    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郭嘉的軍事才能需要一個舞台。


    第二個原因,周公瑾這段時間居然這麽蹦躂,親自出手為孫紹搖旗呐喊,有些讓他不爽,他孫權撇去皇帝這個職務,他還是孫晟的父親,自然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如果不把他這個尚書拉下馬,不算是教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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