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薊城。


    郊外。


    峽穀之間的平原之上,一棟一棟營房連這,一麵麵狂焰烈獅的軍旗迎風飄揚。


    這是狂獅軍團營房。


    狂獅軍團是吳軍主力軍團之一,常年鎮守東北和河北,監督鮮卑,烏丸,高句麗,扶餘……等等一個個雄踞東北卻被朝廷收複的異族。


    主營之中,一個軍議大殿。


    “殺!”


    “大殿之中所有人,格殺勿論!”


    “你們敢造反!”


    “快,護送司令離開大殿!”


    “……”


    一場內戰叛亂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之中。


    血已經染紅了地麵。


    一具一具的屍體之中,狂獅軍團司令官蔣欽站立在的包圍圈之中,半個時辰下來,整個大殿除了叛亂的將士之外,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蔣欽是祖茂調職第二戰區總司令官之後,就任狂獅軍團司令官。


    此時此刻,蔣欽披頭散發,手中長劍染血無數,一雙眸子血色充斥,麵容陰霾冷厲,死死地看著的周圍一個個將士,最後目光凝視在一個高大魁梧的戎裝男子身上:“常正,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這一場叛亂來的太過於倉促了。


    最堅固的城堡,永遠都是從裏麵攻破的。


    狂獅軍團也算是百戰精銳。


    但是一夕之間,軍中高層都參與了這一場的叛亂,五個軍長,死了兩個,三個叛亂,各軍的師長也死傷無數,整個軍團戰鬥力最少減弱三成以上。


    “司令,對不起,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常正站立旁側,麵容深沉,冷然的道。


    他是狂獅軍團第一騎兵悍將,也是狂獅軍團的副司令。


    祖茂很信任他。


    蔣欽也很信任他。


    但是卻不曾想到,有一天他會兵變。


    蔣欽新官上任,其實對狂獅軍團掌控力很低,可是常正已經在狂獅軍團之中的任職超過十年,一步一個腳印,根深蒂固。


    所以猝爾不及,完全沒有防備之下,蔣欽一敗塗地。


    “放下兵器,我可饒你一命!”


    常正輕聲的道。


    “你休想!”


    蔣欽乃是江東虎將,哪怕這些年一直藏在周泰的名聲之下,甚至不如後來者居上的丁奉淩統,但是不可否認,他是一個骨氣很硬的人。


    “那休的怪我無情!”常正下令:“殺!”


    “殺!”


    常正嫡係親兵一湧而上。


    “殺!”


    蔣欽奮力反抗。


    然而他終歸武力不足,雙拳難敵四手,渾身染血之下,悲憤決絕:“常正,我蔣公奕這一生沒有能死在戰場,去死在你手上,我不甘心!”


    “對不起!”


    常正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長劍刺透了蔣欽的身軀。


    “常正自古以來,叛亂者,皆然不得好死,我在黃泉路上恭候你!”蔣欽瞪大眼眸,看著常正,開口說話,嘴角滴血,麵容猙獰,一字一言說說的是陰森森的。


    蔣欽死了。


    他估計是江東虎將之中死的最憋屈的一個。


    沒有壯烈的死在戰場上。


    沒有平凡的病死床榻之間。


    他隻是死在了一場朝廷的政治爭鋒之下。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


    常正緩緩的拔除長劍,神色漠然:“若是國公爺能登基為帝,我就是功臣,日後沒有人會記得這一幕,而我的名字會進入泰山封禪的封禪台上,名留青史!”


    昔日孫權泰山封禪,有一個封禪台,上麵位列開國功臣的名字,是很多人都向往的一個榮譽。


    “稟報副司令,鎮守草原,扶餘,遼東的大軍都撤回來了,隨時可以開拔!”


    “很好!”


    常正抬頭,目光看著門外的燦爛星空:“明日清晨,大軍開拔,快速南下!”


    “諾!”


    眾將領命。


    ***************************


    西北,草原州。


    戰象軍團。


    中軍氈帳之中,徐盛盤膝而坐,正在泡茶接待一個突然求見的客人。


    “程次尊,這茶是東治茗茶,嚐嚐!”


    “茶的確不錯!”


    程普抿了一口,道:“沒想到徐司令堂堂一個軍團司令,居然會有如此泡茶之手藝!”


    “草原戰事平靜多年,我戰象軍團也算是無用武之地,平時無事之下,算是陶冶一下心性!”


    徐盛笑了笑:“陛下常說,為將者,須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心態,陶冶一下心性,會對領軍有些幫助!”


    “難怪徐司令坐鎮西北多年,眼看身邊諸為司令官在戰場上立下赫赫功勞,封侯加爵,卻始終不著不急,不慌不亂,好心性!”程普微微眯眼。


    如今的徐盛比當年他看到的那個徐文向多了一絲穩重。


    “嗬嗬!”徐盛擺擺手:“程次尊過獎了,我隻是苦中作樂!”


    “徐司令,羅馬戰場上傳回來的消息,你可知道?”


    寒暄之後,程普開始進入正題,試探性的問道。


    “程次尊說的是陛下戰死沙場的事情?”徐盛的麵容一下子陰霾下來了,眸子之中,冷芒如電:“我始終不相信此事!”


    “可這事情是真的!”


    程普放下手中茶杯,神情凝重,道:“雖然不願意接受,但是不可不說,從西域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千真萬確!”


    徐盛沉默不語,神色漠然。


    程普繼續說道:“陛下戰死沙場,乃是朝廷之悲,然國不可一日無君,當今朝廷,背負八千萬子民的生活,我們不能讓朝廷大亂……”


    “所以程次尊是來讓我出兵扶持太子登基嗎?”徐盛一句話打斷了程普的長篇大論。


    “非也!”


    程普一愣,連忙搖搖頭:“太子殿下雖然有才能,然如今局勢,根本並非他能主持,若是強行推其上位,必然會遭遇大亂之變,朝廷不可亂,江山不可動,所以……我請求徐司令扶持江國公上位!”


    “自古以來,父死子繼,兄死弟及,沒有聽過兄長會繼承弟弟的位置,如此一來,你要至陛下於不仁不義之境嗎?”


    徐盛眸子之中凶芒畢露。


    一旦孫策登基,他就不是繼位,而是奪回屬於自己的皇位,那麽孫權當年在玄武門一戰之中的聲譽就會遭受到損傷,甚至會把汙點留在曆史的記錄之中。


    “若能以一名譽,換來江山永固,天下太平,有何不可!”程普眯眼:“陛下乃是灑脫之輩,他不會計較這些的!”


    “哈哈哈!”


    徐盛狂然大笑:“陛下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但是無論死活,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毀掉陛下的聲譽,誰都不行,哪怕是孫伯符也不行!”


    “徐司令要拒絕嗎?”


    程普麵容有些不好看,目光看著徐盛。


    “我拒絕!”


    “你可想過後果!”


    “什麽後果?”


    “天下亂,兵鋒起,烽火遍地,民不聊生!”程普冷然的道:“陛下南征北戰打下來的一個江山,也許就會崩於你的一念之間!”


    “所以我會成為天下的罪人!”


    “一定會!”


    程普沉聲的道。


    “好一頂帽子,扣得我都有些頭皮發癢了!”


    徐盛冷笑,他輕輕拍拍手,對著屏風後麵,輕聲的道:“徐大都督,你認為如何?”


    “天下若亂,那就平亂!”


    一道身影從屏風後麵走過來,眸光橫掃而過,麵容冷然如斯:“若是有人要為此負起責任,也不應該是你,太子是儲君,扶持儲君乃是大義,孫伯符意欲篡位,必死無疑,他就是叛賊!”


    “徐元直!”


    程普一看,頓時瞳孔變色。


    這是西北行營的大都督徐庶。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程次尊,我很好奇,孫伯符到底給你許了什麽好處,在陛下屍骨未寒之時,讓你如此死心塌地的為他奔走四方,冒著生命之危,孤身入營,憑借三寸口舌,說服徐司令出兵!”


    徐庶拍拍手,有些諷刺的聲音響起。


    “我為大吳江山而已,並非為個人私利!”


    程普很快就平靜下來了,麵對徐庶的質疑,他大義凜然的說道:“陛下之下,當今孫氏皇族,何人能媲美孫伯符之姿,若是太平盛世,讓太子繼位,自然無話可說,可如今什麽局勢,西部戰場潰敗,軍心不穩,人心動蕩,朝廷之中,派係鬥爭,亂局叢生,中原大地,民心不穩,若無一強權霸者鎮壓四方,我大吳的天下,必然四分五裂!”


    “好,說的很好,但是這也改變不了孫伯符意欲篡位自立的事實!”


    徐庶斜睨他一眼,冷聲的道:“他不得民心,不得軍心,何意立天下!”


    程普聞言,麵容陰霾無比,死死地看著徐庶,


    “程次尊,你走吧!”


    徐盛開口了:“今日我就當你沒來過,你回去告訴孫伯符,戰象軍團永忠陛下,忠於朝廷,太子是陛下和朝廷抉擇出來的儲君,我們隻承認儲君繼位,他若戰,那就戰!”


    “你們日後一定會後悔今日之決定!”


    程普拂袖而去。


    氈帳之中,隻剩下的徐盛和徐庶兩人。


    “你好像有些被他說服了!”徐庶看著徐盛。


    徐盛苦笑:“陛下戰死沙場的事情打亂了我的心緒,他也說的沒錯,如今局勢,太子殿下的確未必能掌控局麵孫伯符繼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始終不相信陛下會戰死,除非屍體擺在我麵前,不然我絕不相信!”徐庶拳頭握緊,手背之上青筋凹凸,聲音堅決。


    “我也不相信,但是……”


    “你已經動搖了!”


    “也許吧!”


    徐盛沒有否認,他長歎了一聲之後,恢複平靜的情緒,看著徐庶,沉聲問道:“元直,孫伯符奪位已經是箭在弦上的人,朝廷大軍,基本上都在西部戰場,就算撤回來都需要一年半載,鞭長莫及,我不認為朝廷之上有人能擋得住他!”


    孫策就是孫策,誰也不能否認他的霸王之姿。


    除了孫權之外,整個孫氏皇族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武藝,城府,魄力,還有在天下的民心歸屬,在朝廷的資曆,在軍中的威望,都是最強的。


    在這個時候,大吳皇朝的精兵幹將都在西域,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他要是強硬奪取皇位,還真沒有人擋得住他。


    “我跟在陛下身邊已經很多年了!”


    徐庶平靜的道:“我反對孫策,並非個人意誌,而是我相信陛下,陛下曾經說過,孫伯符並非明君之相,這一點我始終記得,這個人太傲了,太霸道了,一旦登上皇位,對朝廷來說,短時間也許能穩得住,但是未必是福,他不會守江山,他是一個開拓之主,他有著比陛下更加狂野的野心,一定會在此出兵西域,可連陛下都慘被西部戰場,他若是窮兵黷武,天下則危也!”


    “所以你我們必須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殿下的這一邊!”徐盛道:“可如今太子殿下根本就被囚禁在金陵城,我們根本無法接觸,群龍無首,出師無名,很難與之抗衡,一旦他坐穩了位置,必然會掉頭收拾我們!”


    “未必!”


    徐庶微微眯眼:“據我所知,雖然大軍班師回朝還需時日,但是大皇子殿下已經從拜占庭城邦返回了,如今在敦煌,不日將會南下!”


    “大皇子殿下畢竟是陛下長子,這倒是是一個好主意!”


    徐盛點點頭,不過又有些擔心的說道:“可元直,如今這天下局勢,我的戰象軍團合適調離西北嗎?”


    “這也是我擔心的事情!”


    徐庶目光之中劃過一抹憂色:“西北草原之上,這些年過渡的很好,很多匈奴人已經和我們建立的友好關係,有融為一體的前兆,但是需要時間,這時候中原若亂,難保一些匈奴部落的頭領會並發野心,到時候……”


    征服匈奴部落是一件需要漫長時間的事情。


    徐庶坐鎮西北行營這麽多年,頒布無數政策,建立一個個漢人和匈奴人混居的草原牧場,已經取得很好的功效,完成的過渡階段的準備,隻要繼續這麽下去,隻要數十年時間,匈奴人將會融為吳人的一員。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朝廷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啊。


    “大軍若是不能南下,我們恐怕隻能淪為看客!”


    “不能全動,也不能不動!”


    徐庶道:“可以派遣一部分大軍在雍洛之地布防,距離不遠,到時候就算草原有變故,也能立刻會師增援,隻要拖時間,直接拖到西部大軍班師回朝,就應該能穩住局勢了!”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徐盛點點頭。


    “這樣,你親自南下,聯係雍洛之地和西涼之地的各地總督,必須把西邊連成一線,隔離金陵城的影響力,還要和大皇子殿下達成協議,總之要拖下時間,決不讓孫伯符順利的過渡陛下的位置!”


    徐庶也沒辦法了,他不惜要形成東西割據,也不能讓孫策順利登上皇位。


    “行軍打仗我行,但是說服各地總督,我好像不太擅長啊,不如你來!”


    “我走不開!”


    “為什麽?”


    “我和匈奴各部落的頭領商討商討!”


    徐庶苦笑:“中原可以亂,但是匈奴可是我們這些年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了,絕對不能功虧一簣,隻有我親自坐鎮西北,才能壓得住他們!”


    這些年坐鎮西北,他的威望淩駕於徐盛之上。


    徐盛雖然以武力鎮壓居多。


    但是命令大部分都是出自他之手,而且昔年他剛剛進駐的時候,匈奴各部落的態度囂張,他曾經當著所有頭領的麵前,讓徐盛帶兵平了一個部落,談笑風生之中,殺伐凜然,是匈奴部落的一個修羅書生。


    “也是!”


    徐盛點點頭:“目前也隻能如此了,陛下啊陛下,你若是在天有靈,保佑大皇子殿下真的是文武全才,不會讓我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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