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六月,入夏季節,氣溫如火。


    “聽說征戰羅馬的此戰之敗,在於陛下太過於急於求成!”


    “百萬將士的生命就此留在了羅馬疆域之上,陛下罪無可赦!”


    “我還聽聞一件事情,陛下此次能死裏逃生,那是因為了他舍棄禁衛軍數萬將士的生命,導致禁衛軍全軍覆沒!”


    “不會吧,陛下就算有錯,他怎麽會是那種小人!”


    “我也不相信這個謠言,但是這是從軍中傳出來了,很多人這麽傳出來,不然禁衛軍全軍覆沒了之後,陛下孤身一人,如何能在萬軍之中逃命出來!”


    “大吳之疆域,何其廣闊,若非陛下執意西征羅馬,我百萬大吳兒郎豈會落的一個屍骨無存的地步!”


    “陛下昔日的確英明神武,但是近年來窮兵黷武,日後必然會揮霍我大吳朝廷的底蘊,還不如繼續支持龍策帝!”


    “我也感覺陛下登基之中,有些窮兵黷武,急於征戰西域羅馬,萬裏征途,耗費多少民脂民膏啊!”


    “雖說陛下如今平安歸來,但是他的罪還是不能免去啊!”


    “……”


    在孫權這個大吳皇帝的歸來熱血被消化而散去之後,在有心人的挑撥之下,一則一則不利於孫權的謠言也開始四起。


    這一場西征羅馬的戰役始終是一場大敗仗。


    這是不可否認的事情。


    打了敗仗,自然就會引起民意反彈,最重要的百萬將士變成烈士,百萬將士等於百萬家庭,無數家庭都把這一份悲哀壓在了孫權這個的帝王的身上。


    這是朝廷的一個恥辱。


    這也是英明神武的孫權身上烙印下來的一個恥辱。


    一時之間,自然也會引發民心的動搖。


    雖孫權在天下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也壓不住民眾的懷疑,一旦民眾對他出現的懷疑,也就是說他在民心方麵開始出現的動搖。


    ***************


    長安城。


    椒房殿。


    孫權身披很薄的龍紋錦袍,四平八穩的盤坐中央,手握一卷書籍,看的很仔細,絲毫不在意眼前的人。


    俯跪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少年。


    少年英氣勃然,戰戰兢兢的跪膝在孫權不到三步之前,埋在雙膝之間的一張英俊臉龐不斷的在變化,不敢喘息。


    這是他兒子,孫晟。


    約莫過了連三個時辰,已經到了下午時分,孫晟的雙腳都有些僵硬了,但是他還不敢站起來,甚至不敢看一眼孫權。


    “元寶!”


    孫權放下書籍,抬起頭,目光幽幽,還是有些心軟的開口了:“朕又想過,任由你登基為帝,然後……”


    “兒臣一時糊塗,還請父皇責罰!”


    孫晟咬著牙說道。


    如果孫權死了,他登基對抗孫策,名正言順。


    但是孫權還活著,他若是貿貿然的登基,就等於是把孫權夾在火爐上烤,到時候孫權為了平定天下,必殺他無疑。


    一想到這裏,他就有些冷汗淋漓。


    “一時糊塗?”


    孫權冷笑:“你是昏了頭腦!”


    他站起來,指著的孫晟,繼續說道:“你一心想成為大吳朝的皇帝,朕並不意外,但是你卻沒有足夠的耐心很讓朕失望,你以為朕的位置,是你想要坐上去,就可以坐上去了嗎?”


    “糊塗!”


    孫權越說越是激動:“孫伯符敢坐上去,因為他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打算,他不介意和你父皇一戰,但是你呢,你可知道誰會支持你,誰隻是在利用你,你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你勉強成為帝王,你也隻是一個傀儡,我孫仲謀的兒子,若是成為一個讓人擺布的傀儡,我寧願親自滅了呢!”


    他的兒子,始終不如孫棟。


    孫棟能沉住氣。


    他卻太過於猖狂了。


    孫晟俯首在下,渾身發顫,孫權的話讓他打從心底之中寒意不斷的上湧,這一次他好像讓父皇徹底失望了。


    “臣知錯,還請陛下責罰!”


    最後孫晟戰戰兢兢的說道。


    “子不教父之過,是朕沒有好好教育你,所以這不是你的錯,是朕的錯!”


    孫權目光凝視這孫晟:“從現在開始,朕剝脫你一切的爵位和大皇子頭銜,你必須以平民身份,進入潁川書院,三年之內,不許踏出潁川書院一步!”


    “諾!”


    孫晟不敢反駁,但是他還是把心中的擔心說出來:“父皇,你如何責罰兒臣,而且毫無怨言,但是父皇,母後還在金陵城,而且懇請父皇,要救出母後!”


    “朕的妻子,這天下,誰也傷不了,你下去吧!”


    孫權擺擺手,平靜如水。


    “是!”


    孫晟被帶下去了,當日便在十幾個親衛的押解之下,趕赴潁州,以平民身份進入潁川書院就讀。


    ……


    傍晚時分。


    “陛下!”李儒走進來,行禮之後,給孫權遞上幾份天下動向的消息匯報:“金陵方麵有動作了!”


    李儒很詫異孫權的死而複生。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都差點進入孫權的圈套了,當孫權活著的消息傳到他耳朵旁邊,他渾身冷汗。


    還好孫權對他的信任依舊不減。


    “在輿論上攻擊朕,哈哈哈,孫伯符看的很準!”


    孫權攤開這些錦衣奏書,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這一場敗戰是朕的汙點,不可否認,利用這一戰的確可以打擊朕在天下民眾之間的威望,好手段啊!”


    流言已起,而且這些都是事實。


    眾口鑠金之下,威力就能讓民心動搖。


    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孫策找打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在大吳民眾之前,狠狠的打擊了他孫權積累下來的民望。


    當民心動搖。


    就會引起天下動蕩。


    孫權也會墮落神壇之下。


    這手段,孫權都有些佩服。


    如此看來,孫伯符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勇猛猶豫,沉穩不足的匹夫了。


    “陛下,在微臣看來,這就是孫伯符散發出來的一個信號,他準備頑強抵抗到底!”


    李儒咬牙切齒的道。


    他的錦衣衛因為孫策的一道命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一場風暴打擊,江東之地上的一個個衛所基本上都已經的被神捕司的力量拿下,死傷慘重。


    雖然他暗中保持了不少主力,然而在明麵上的損失,足以讓錦衣衛多年的積累消耗殆盡,元氣大傷啊。


    “預料之中的事情!”


    孫權的臉龐麵無表情,平靜如水,聲音有一抹清冷:“他孫伯符是什麽人,朕難道還不認識,沒走出這一步的時候,他也許會猶豫,但是當他走出這一步的時候,別說朕歸來了,就算父皇複活,他也不會受到影響!”


    他本來就沒有想過孫伯符因為他的歸來而會歸降。


    項羽自刎烏江是一種勇氣,也是一種執著。


    孫策也一樣,他也有執著,這種執著在維持他的驕傲,他不容許自己的失敗,他不容許自己向著敵人搖尾乞憐。


    “陛下我們萬萬不可放縱他孫伯符,這一次,必須斬草除根!”


    李儒一字一言的道。


    當初他就想要殺了孫伯符,但是孫權不願意,所以此事就被擱淺了,現在他都有些後悔了,早知今日,他就應該不惜代價的去殺了他。


    “斬草除根?”


    孫權聞言,微微有一抹苦澀的笑容,有些自嘲的說道:“我們兄弟之間已經糾纏的十幾年,對對錯錯是是非非是應該做一個了斷了!”


    “陛下……”


    “在等等吧!”


    孫權壓住了李儒的話,道:“朕還沒死心,朕還想給他一個活著的機會,哪怕囚禁一輩子,哪怕去守一輩子皇陵,畢竟這是朕給他的機會,他走錯了路,也是朕的錯,所以朕還想等等,最少要等諸葛瑾回來再說!”


    如果諸葛瑾能說服孫策退位還政,那麽他就算是拚命,也在生死之間也給孫策留下一條破活路,哪怕這是一條沒有明天的活路。


    “孫伯符會讓諸葛瑾活著離開金陵城嗎?”


    李儒微微眯眼。


    “別把孫伯符看成莽夫,他雖然霸道,但是也有王道之姿,算是一方雄主,有什麽事情不可做,有什麽事情不能做,他心知肚明!”孫權道:“諸葛瑾一定能活著回來。”


    李儒聞言,想了想,不在言語。


    “文優,別把你的視線鞏固在中原,你應該知道,錦衣衛的責任是什麽!”


    孫權看著李儒,輕輕的說道。


    中原的亂,他還能穩得住。


    畢竟軍方的力量基本上都沒有失控,所以哪怕長江以南都出現的亂局,他還是能收拾這山河。


    他的恨在西方。


    他的目標依舊在西方。


    這一戰是敗了。


    但是並沒有打垮他孫仲謀的鬥誌。


    征服羅馬帝國依舊成為他這一生的目標。


    所以他的目光依舊凝視這遙遠的西歐大地。


    “臣知道!”


    李儒點點頭,然後取出了幾分奏書:“這一場動亂雖然錦衣衛在京城和江東之地的力量被剿滅了很多,可以說元氣大傷,甚至整個中原的力量都被削弱,但是我們在羅馬疆域上的布置並沒有落後,四月份,卡拉卡拉在羅馬城加冕了!”


    “卡拉卡拉加冕了?”


    孫權看了看這些從西部戰場送回來的奏書,眼眸輕輕的眯起來,眸光幽幽:“你對於這個羅馬皇帝的評價如何?”


    “有勇無謀,暴君一個!”


    李儒說出了八個字。


    “暴君?”孫權笑了:“但是不可否認,這個暴君已經短暫性的穩住了羅馬帝國的局勢!”


    “的確如此!”


    李儒點頭:“卡拉卡拉上位之後,拉攏元老院的勢力,平衡以威廉和查克斯為首的軍方勢力,手握鐵血軍團和聖天使軍團,穩重帝位,對於整個羅馬帝國的穩定有著不可否認的作用!”


    “威廉和查克斯畢竟手握羅馬帝國的主要軍權,恐怕不會輕易就範!”


    “威廉還算平靜,他目前率兵鎮壓高盧,對抗西北不列顛島嶼上的我軍兵馬,正在策劃想要奪回不列顛行省,但是查克斯的動作不少,他有架空卡拉卡拉的意思!”


    李儒輕聲的道:“卡拉卡拉上位之後,想要徹底的毀掉後患,斬殺親弟弟蓋塔,但是蓋塔也突然至今失蹤了,我懷疑此人就在查克斯的手中,一旦卡拉卡拉不聽話,那麽查克斯就會退而求次,推蓋塔出來登基!”


    “這個查克斯你認為他是忠臣還是的野心勃勃的逆臣?”


    “他應該是一個權臣!”


    李儒想了想:“他終於塞維魯家族,但是他不信任卡拉卡拉的能力,所以他沒有謀反登基的意思,但是他想要親自掌控朝局,不讓羅馬帝國脫離他的控製之外!”


    “有點意思!”


    孫權微微眯眼:“這麽看來,他們之間的矛盾倒是可以挑撥一下,此事你去辦,在羅馬疆域的布置要加強,此戰我們吃了什麽虧,你比我更清楚!”


    “這是臣的過錯,還請陛下責罰!”李儒俯首而下,拱手說道。


    “事已至此,罰你有用嗎?”


    孫權搖搖頭:“決定是朕親自下了,敗了就是敗了,朕願意承擔這個後果,解決了孫伯符之後,這你會因這一戰,當天下而自討,有錯就要認,朕是皇帝,不能例外!“


    ……


    局勢動蕩之中,時間進入六月中旬。


    諸葛瑾終於從金陵城返回了長安城。


    他馬不停蹄的趕赴未央宮殿,進入了椒房殿之後,很直接的說:“陛下,臣無能,沒有能說服孫伯符,無法以三寸不爛之舌平這滔天戰禍,還請陛下責罰!”


    “原話!”


    “孫伯符的原話是,如果既生權何生策是孫家的命,那麽他孫伯符不認命!”


    “不認命!”


    孫權楞了一愣,嘴角不禁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果然是這你的兄長,他不想認命,那麽朕就成全他!”


    孫權攤開一份黃金帛書,揮筆點墨,逼走龍蛇,唰唰唰的寫了一份聖旨,然後蓋上印鑒國璽。


    他大喝一聲:“來人!”


    “在!”


    “把這份奏書傳天下!”


    “諾!”


    親衛拿著聖旨下去印刷,然後鐵騎四處,把這一份聖旨在短短數日之間,傳遍中原天下。


    “陛下要親自討伐金陵!”


    “舉天下之兵,平金陵之亂!”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朕不容任何一個逆賊,毀我大吳江山!”


    “孫伯符謀逆,天下共討,生死不論!”


    奏書出,天下兵鋒起。


    六月下旬,馬超率領的先鋒軍抵達汝南,進入壽春城,兵鋒遙望長江對岸。


    七月上旬,賀齊親自率領大軍逆流而上,進入長江口,屯兵廣陵,兵鋒直逼金陵城。


    七月中旬,周瑜率兵自章州而上,貫通吳州,進入距離金陵城一百二十裏之外的平原,紮營爾等。


    七月下旬,孫權親自率中央軍團抵達長江西岸,距離金陵城,不過一江之隔。


    金陵城這一座帝都城自建城以來,第二次被圍城。


    第一次是孫權率兵從楚地而歸,圍城奪位。


    第二次還是孫權率兵,從西域而歸,圍城殺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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