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張煌言答應了,讓王新宇幫自己練兵,但他心中還是有疙瘩,他覺得,王新宇肯定是受了鄭成功之命,要逐步蠶食自己的軍隊!想起自己和延平王的矛盾,張煌言的疙瘩解不開。那麽多年來,自己的部將死的死,降的降。沒投降滿清的,大部分也已經跑去延平王那裏了,自己手裏已經幾乎無可用之人。


    說起羅子木的父親羅蘊章,張煌言一直不知道羅蘊章的生死。但王新宇好像聽人說過,羅蘊章目前在鄭軍中,似乎是在金門。


    再想到張名振已死,劉世勳、朱永佑、周鶴芝、阮進皆戰死,阮捷、魏賓向清廷投降,周瑞、馬信等人也投奔了延平王,張煌言心中苦悶。現在他身邊隻剩下羅子木、陳文達、阮美、阮駿等人。


    “周瑞雖然投奔延平王,但一個多月前已經壯烈殉國,也不失為一代忠烈。”張煌言自言自語的說道。但他對延平王挖自己的牆角,明顯是很不滿意的。


    王新宇看得出張煌言心中苦悶,於是安慰道:“張大人,學生以為,不管是在您這裏,還是在延平王這裏,都是為國效忠!又有什麽區別?”


    誰知』,道張煌言一把摘下自己頭上的帽子,指著自己的一頭短發道:“老夫不想多說什麽!若不是延平王丟下老夫自己逃回海中,老夫又何須剃發?去年南京戰敗,老夫喬裝打扮,所幸得到江南義士相助,方才逃生回來!”


    王新宇愣住了,這張煌言的發型,和後來的短發差不多,就是略長了一點點。原來,去年南京戰敗之後,鄭成功居然不顧張煌言,自己率領艦隊逃出長江。張煌言被丟在南京城下,隻好一路向西逃跑。為了避開清軍耳目,張煌言不得不剃發留辮,喬裝打扮,所幸得到江西、安徽、湖北等地義士幫助,這才逃回到安徽,從新安江坐船回到舟山。


    回來之後,張煌言一剪刀把腦後的辮子剪了,於是變成了大光頭。經過一年時間,頭發又長了出來,但不可能太長,和後世的短發很像。


    張煌言雖然又坐了下去,但情緒十分激動,用顫抖的聲音說:“雖然王將軍你是延平王的人,但老夫心中苦悶,有些話不得不說,還請王將軍見諒!”張煌言拱了一下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老夫為反清複明大業,行如此不孝之舉!老夫的妻兒,也落在韃子手中,至今還關在獄中!韃子以老夫妻兒要挾,招降老夫,老夫堅決不降!”


    無論清廷以高官厚祿利誘,還是以妻兒性命要挾張煌言,他都堅決不肯投降。就這一點,確實令人敬佩!


    其實張煌言並非對妻兒無情,相反,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因為張煌言的妻兒被清廷抓獲,有人勸他娶臨海陳函輝之女,卻被張煌言拒絕,是因為他不願意負了獄中的妻子。可是這樣一個人,卻能為了大義狠心犧牲自己的妻兒。


    “七年了!妻兒落入韃子手中已經七年了!他們多少次派人來招降老夫!”張煌言說到傷心處,落下眼淚。


    王新宇有心要救出忠良之後:“張大人可知他們被關押何處?”


    “杭州府!韃子大牢戒備森嚴,老夫明知妻兒受苦,卻無能為力啊!”張煌言擦了眼淚。


    “正好,學生要組建一支特種部隊,經過訓練,可以救出張大人的家人!學生也想從浙江子弟中選出一批人來,屆時他們可以幫忙劫獄。”


    “老夫失態了!”張煌言站起身來,“天色已晚,老夫先行告辭!”


    次日,張煌言讓浙軍都到海邊碼頭集合,讓王新宇挑選一批人去廈門。盡管對王新宇的“挖牆腳”行為十分不滿,但是想到自己的浙軍裝備實在太差,訓練也不足,張煌言還是把心一橫,答應讓王新宇挑走一批人。至於這批人會不會再回來,那以後再說吧!就算不能回來,他們怎麽說還是反清的力量。投靠了延平王,總比投降滿清強。


    王新宇走上點將台,看著台下集中的這些浙軍士卒,隻見他們衣衫破爛,麵龐黝黑,精神麵貌也不佳,武器更是破爛。不過讓他欣慰的是,當他問話,有誰水性好的時候,幾乎所有的浙軍士卒都異口同聲回答。


    “王將軍,他們都是海邊長大的!論水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羅子木拱手作揖道。


    “對了,本將聽說阮家兄弟,他們水性都很好!怎麽這次來沒見到他們?”王新宇覺得疑惑。


    羅子木回道:“阮家兄弟不在這裏,他們都在林門。”


    最終,王新宇從浙江軍中挑選出五百多人準備帶回廈門訓練。這五百多人之中,其中被選入海軍陸戰隊特種部隊的,居然有三十人!盡管這三十人不可能每個人都通過海軍陸戰隊特種兵的訓練和考核,但看他們的毅力,至少可以通過一半。


    張煌言看王新宇的樣子,似乎還嫌人少,於是說:“王將軍若是有意,請隨老夫去林門一趟!”


    王新宇問道:“請問大人何時動身?”


    “將軍何時動身返廈,就帶上老夫順路去一趟林門。”


    “明日動身吧!”


    張煌言心中卻是冷笑:這個王羽,年紀輕輕,可是挖起牆角來,卻比延平王還狠得多了!罷了!隻要江浙弟子能完成反清複明大業,就隨他去吧!此豎子說得對,在哪裏還不是一樣,都是反清複明!


    碼頭上,浙軍士卒和鄭軍士卒們正忙忙碌碌的,把一箱箱的茶葉、陶瓷、絲綢等貨物搬上船。雖說王新宇已經打通了許世昌這條路子,今後可以不用張煌言冒險,就能得到這些出口的貨物,但目前許世昌還沒走馬上任當上福建巡撫,而且那個家夥能不能幫自己搞來貨物還不一定。今後要打造海軍,那可是吞金巨獸啊!至少一段時間內需要張煌言給自己提供貨物。


    王新宇出海貿易,賺來的錢也不是都自己的,這其中大部分還得上交給延平王,他自己隻能留下一部分利潤。王新宇真要擁有一大筆資金,還需要多次海上貿易,才能存夠錢自己放開手腳去做。


    艾伯特看著被抬上船的一箱箱貨物,心裏早就像是貓撓一樣癢癢的,要知道這些貨物如果運回到歐洲去,隻要一趟,他就發了啊!雖然說這些貨物不是他自己的,甚至不是他老板自己的,而是老板上麵的大老板的,但去歐洲一趟的利潤十分驚人,就算是自己隻能拿到其中一成,不,甚至是半成,都夠自己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了!


    “艾伯特先生,在想什麽呢?”王新宇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後麵,拍了艾伯特的肩膀一下。


    “老板,我在想,這些貨物能運到歐洲的話,可以賺多少錢啊!隻可惜我們手裏就一艘可以走遠洋的船隻。馬六甲海峽不能走了,我們得從蘇門答臘島以南繞路,然後穿過印度洋,從非洲大陸以南繞過去。這得多久啊!”艾伯特感歎萬分。


    王新宇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艾伯特先生,來,到艦長室來!”


    兩人走進艦長室,王新宇畫出一張海圖,指著海圖說:“我今後有個計劃,以後我們在夏天就不用走馬六甲海峽了!我們可以在海參崴建立一個補給基地,然後一直往北走,在亞洲和北美洲交界的地方有個海峽,我們在那裏也建立一個補給基地。之後,你們就能利用夏季冰層融化,穿過北冰洋,抵達你們英國!而且走這條路還有個好處,就是你們可以在海峽那裏獲得新鮮食物,在天寒地凍的極地,食物是不會壞的!海麵上的浮冰還能給你們提供淡水!而且這條航線距離也最近!無論是去美洲還是去歐洲,都很方便!”


    “老板,您怎麽知道一直往北,可以走得過去呢?我記得,好像還沒人去過那裏吧。”艾伯特十分驚詫。


    “艾伯特先生,我也沒去過,隻是聽人說的。”王新宇解釋道。


    “嗯,這個倒是不錯!不過沒走過的地方,我們需要人去探險一遍!如果極地航線夏季可以走,以後我們夏天就走那裏好了!這樣不用經過可惡的馬六甲,也不用夏天在印度洋上曬太陽!那太難受了!”艾伯特笑了。


    雖然說極地十分寒冷,但是對於長時間沒辦法洗澡的人們來說,寒冷總是比炎熱舒服得多了,而且寒冷可以保存新鮮食物,海麵還有冰可以融化成淡水用來食用,冷的話,多加些衣服就是了。這樣的航線,不是比印度洋航線要舒服多了?但就是有一點,海麵上浮冰太多的話,會對船的航行構成威脅,這還需要去人去探路。


    “對了,艾伯特先生,你們上了岸,應該多去洗澡!”王新宇提醒艾伯特說。


    艾伯特卻說:“尊敬的老板,我們私自洗澡是犯罪的!隻有去教堂才能接受聖水洗澡。因為教會告訴我們,洗澡會讓毛孔擴張,使得人更加容易感染黑死病!所以我們都很少洗澡。隻有掉進海裏麵,渾身都是鹽,才不得不上岸後用淡水衝了。”


    “其實不洗澡才更容易得黑死病!你們在你們歐洲怎麽樣,我不管。但是在我這裏,你們得養成經常洗澡的好習慣!”王新宇板著臉說。接下來,他又解釋了洗澡不容易得病的原因:因為洗澡可以洗掉身上髒的東西,而幹淨的皮膚,自己會分泌一種物質,殺死病菌。一旦皮膚肮髒,毛孔堵塞,人體就無法分泌殺菌物質,使得人們更加容易生病。至於黑死病,主要是要消滅老鼠。


    “天啊!難道教會說的都是錯的?教會說,貓是傳染黑死病的!還讓我們要殺死貓,尤其是把黑貓都燒死,因為那是邪惡的魔鬼!”艾伯特覺得很不可思議。


    王新宇知道要讓歐洲人去否定教會的說法十分困難,那就隻能一步步來了:“不管教會怎麽說,隻要你們在我們這裏一段時間就會知道了,到底是我說得對,還是教會說得對!黑死病也叫鼠疫,是老鼠傳播的!貓可以捕殺老鼠,恰恰好是防禦黑死病的一種辦法!可是你們把貓都殺了,難怪會鼠疫橫行!”


    艾伯特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過我們船上還是有貓的,要不然,老鼠實在是太多了。但黑貓實在是不敢養,那東西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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