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某位大能聽到了常天的願望,他的煩惱很快便有妥善解決的跡象。


    一陣相當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每次的落點都帶有一股奇怪的歡快感覺,沉重而又速度很快,像是那種背包客沿途趕路卻又欣賞風景的狀態,混合了夾雜著黑灰的大片塵埃從噴泉廣場的那個方向飄來。


    經過慘無人道的狂轟亂炸後,百瑞達爾醫院的遺跡上再沒有一棟完好的建築,大部分都化為碎屑鋪滿地麵,其上就連超過兩層樓的地方都很少,全部是一片瓦礫碎屑,隻要有些許的風力,就會帶起大範圍的塵卷,而今夜無風,這代表著那人已經是很接近了。


    隻可惜食物進口的小窗太過狹窄,就算臉貼緊著看,也隻能是接受150度不到的視線角度,何況常天還是被綁在車中心的樣子,根本無法看到被鋼板擋著的那人到底是誰,這種未知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混蛋,是你嗎!你這個雜碎,別想著坑了我你就能好過,等我找到你的現實位置,我會讓你死的很慘!”常天扯著嗓子幹吼起來,他覺得來人不管是誰,自己都不能弱了氣勢。


    但一吼之後並沒有聲音回應,就連那沉重的腳步聲都突然地消失,昏暗的車廂內隻有他的呼息聲還在。


    一秒.....


    兩秒.....


    三秒.....


    獨自一人的感覺變得寂靜而陰森。


    “是誰在外麵.......告訴你,老子不是好惹的,等掙斷了鏈子。我會讓你死的很慘!”


    沒有任何回響的環境,讓常天變得狂躁起來,他緊張的目光在四周的車壁上到處移動,仿佛一個不注意就有什麽東西會從外麵鑽進來。


    甚至為了消除這種莫名產生的危險感,繃緊肌肉的他忍不住拉動那些固定在車壁上的鎖鏈,搖晃起車廂來。可惜,這種專門關押異變者的封閉車廂有十噸多重。以高強度合金整體鑄造,就算以他強化多次後的巨力也隻能是讓車底下的輪胎抬起幾寸的距離,整個過程除了鎖鏈拉的嘩嘩隻響和一聲聲車子搖晃砸地的動靜,根本不能如預想中的讓車子翻過來。


    劇烈的晃了幾十下,常天便再沒有力氣使勁了。整個人掛在固定裝置上,但他還不想服輸:“呼呼呼.....別逼我,大不了一起同歸於盡,隻要我用能量震斷鎖鏈,車廂馬上就會爆炸,你也要一塊死。”


    然而。依舊沒有聲音傳來,好似全程隻他一個人在自說自話,這種天上地下隻有自己的感覺非常可怕。


    “你到底是誰。別以為我會怕你!”


    就在常天絕望的時候,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滋滋滋...


    仿佛是什麽尖銳的東西頂在車廂外壁慢慢移動著,那金屬刮擦的感覺異常地磨人,而從聲音的遠近上判斷。它正緩慢地繞過一圈,從車的前部往後方的窗口那裏移動。


    “終於忍不住要出來了麽!”常天心想著,臉上浮現出一抹快意中帶著解恨的詭異笑容。


    之前說的那話並不是假的,他的確是想這麽去做,隻要窗口出現的是那張為之恨得咬牙切齒的麵容,他就會使出全力掙斷鎖鏈,引發爆炸。


    事情前期的發展的確與常天想的一樣。一張臉出現在窗口的位置,但是,樣貌卻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人模樣,而是一個經常見到的熟人。


    老齊!


    麵容清晰的就如在投降之前所看到的一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也是原來常見的肥厚腫大,但這上麵卻有兩個明顯的差異,就是臉色異常的蒼白,像是沒有一點血液在裏麵,無神的眼裏也不是重逢時的驚喜,而是無比的驚恐,整張臉都因為這個表情而扭曲地擠在一起。


    還不等常天從這個意外出現的震驚中回過神,那張臉兀然地換為了另一個人,陸明。


    一樣的麵無血色,一樣的目光驚恐。


    而後是剩下的五個人,張煥、杜何、林辰、陶然、葉冰.......每張蒼白扭曲的麵容都隻在窗口位置出現了不到兩秒的時間,不過他們臉上的驚恐表情給常天的震撼卻異常地大。


    他不清楚為什麽其他人沒有采取措施,果斷地弄斷鎖鏈,引起爆炸跟外麵的混蛋同歸於盡,但這正是讓他感覺非常可怕的地方。


    “你這個魔鬼,不要過來!”


    常天切斯底裏地狂叫起來,十多根鎖鏈被他猛力拉動的劇烈作響,金色的波紋能量積聚在手腕被銬住的地方,大量由內而外的裂紋從上一一浮現。


    這是他花費大量進化點兌換的血統所帶有的能量性質――滲爆,由內部積聚能量爆炸而產生的效果根本無法防禦,不僅威力驚人,還能用於各種嚴刑拷問,更是任何束縛手段的克星。


    然而,他此時卻沒有一點基於自己實力該有的自信,相比絕對實力弱小很多的某人,常天隻是聲色俱厲地對著窗口大叫著:“別過來,我真的會弄斷鎖鏈,跟你同歸於盡!”


    但回應他的,隻有從車廂壁上突然刺進的一截炙熱刀刃,並在他說話的時候開始一點一點的切割。


    那緩慢的節奏似乎故意要給他施加強大的心理壓力,隻見熔掉的那些紅色液體,劈劈啪啪地打在下方的地板上匯聚成一灘,赤紅的光芒照亮了整個車廂,蒸騰出來的大量熱氣讓車廂內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別進來,你不怕死的麽......那些zf軍的人可是說了爆炸的威力,絕對可以把任何人炸的粉身碎骨.....啊~~~求求你,不要進來.....”


    常天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不少的哭腔。而隨著那截紅刃忽然一下加快速度,他更是啊的一聲喪失了勇氣,向著外麵的混蛋哀求道。


    他完全無法想象,這種在麵臨同歸於盡的死亡危險下,仍能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的態度會是一個正常人能夠擁有的,這絕對是冷血分屍殺手、變態殺人魔、又或者是精神病狂人才能具備的素質,而不管外麵的那家夥是上麵的那種瘋子。讓他進來的後果都是非常嚴重,可能會比死掉還可怕。


    常天的眼前似乎浮現出自己被痛苦折磨的絕望景象,看著刀刃就要切開剩下的最後一點距離,常天徹底崩潰了,手上幾近斷裂的鎖鏈被一把猛地扯掉。


    “啊――”


    常天慘叫道。想著下一刻就要發生的爆炸,他露出死亡來臨前正常人該有的驚恐表情,並死死注視著倒下的金屬板後方:“就算我不能活,也要拉著你一塊死。”


    可出現在倒塌的金屬板後麵的,並不是某嚴正以待、雙手舉著冰冷的槍口、臉上展露瘋狂笑容的變態瘋子,而是一個露著後腦勺的自拍背影。他左手放在胸前比了一個v的手勢。右手舉著一架在外撿來的還能使用的單反相機,攝像頭對著車廂內部。


    “來,對準了。茄子!”


    白光一閃,常天的驚恐表情被定格在照片上麵,而旁邊正是陳汐那副雙眼圓睜、笑容誇張的2逼表情。


    整個過程,預想中的爆炸並沒有出現。


    噗通一聲。常天似乎感覺到有種叫做“自尊”的東西徹底碎掉,整個人直挺挺地暈趴在地上,然後再也沒有起來過.......這是對他來說最好的結果,沒有之一.......


    …………


    十幾分鍾後,當貝寧抱著身穿防化服的卓拉出現在遺址上的時候,一場有別於現代場麵的審判會開始。


    卓拉望著地上靜靜躺著的幾具無頭屍體和旁邊一臉歉意表情並單膝跪地的陳汐,表情似怒非怒:“似乎我從來都沒有命令過。讓你殺了這幾個人吧?”


    “能夠頂住外麵這種攻擊力度兩天的異變者,他們的實力毋庸置疑,對於我的大業來說,是一份相當重要的助力,隻要是不笨的人都能想到,何況是這麽聰明的你.......難道你是覺得在幫助我之後,就能憑著那一部分的功勞,在沒有請示我的情況下擅自做主,將未來的幫手殺掉?”


    “你這樣做,又覺得我是什麽呢,可供你任意欺瞞操縱的傀儡麽?”


    緩慢的語氣、高高在上的目光和俯視的凜然神態,完全將一個不怒自威的女皇至尊形象展現出來,如果是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陳汐說不定還會稱讚欣賞幾句,但現在的情況嘛,如果沒有一個好的解釋,這女人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欣然殺掉自己。


    因為在異能的觀察下,他可以把這女人的情緒用一句話來形容:“我的大斧早已饑渴難耐了!”


    麵對如此殺心大起的腹黑女人,陳汐哪敢抬頭直視,很低眉順眼地說道:“所以我不敢隱瞞,您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將他們帶了過來,正是想向您請罪。”


    實力和地位是呈正比關係的,麵對手指頭不動、就能將他們困在裏世界中任意宰殺的恐怖存在,狂霸酷拽傲的態度,那完全就是找死的行為,嫌自己命不夠長是嗎。何況,陳汐很清楚這女人的心智、經驗都是不下於自己的存在,除了仗著進化者的一些獨有優勢打打信息不對稱的細節外,正要跟人家在玩政治、玩手段,絕對是腦洞開大了,咱二十多歲的年紀還沒有這女人一個零頭的五分之一。


    所以坦白才是他的第一選擇。


    “嗯。”卓拉應了一聲,淡淡的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明確的態度,既不清楚是不滿,也不清楚是放過。這正是上位者比較作弊的地方,越是讓人揣摩不到她的心意,就越容易讓身為下屬者戰戰兢兢,因為想得越多,就越會從那各種的後果裏體驗到生死不能由己的無力感,。


    幸好自己能夠從情緒上判斷一個人的意向,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但陳汐也不憂心,隻是將準備好的那些話接著道出:“但我不得不這樣做,他們對我們兩個來說太危險了,沒有誰會對差點害了自己的人心慈手軟,況且在之前我們已經是處於敵對的態度,隻是由於同一個目標才勉強組合成一個團隊,為了我們自己的性命,我不得不在他們見到你之前下手。”


    “那你的意見呢?”


    卓拉依舊沒有表態,而是突然抬頭,對著從開始到現在就不發一言的貝寧,露出一種少女在遇到難以選擇的問題時需要男朋友來解答的求助笑容。


    終於下手了嗎.....聽到這問話,陳汐心裏馬上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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