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陌輕笑:“也是年紀了,你以為還是小姑娘麽?”


    胡憶柳氣悶,揪著袖子不停數落她爹的這個不是,那個不是。


    “憶柳,不管你爹人是如何,但你和他有割舍不掉的親情,切莫像我,如今想孝順爹娘,卻都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到這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深知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這樣說胡憶柳,但是她滿心的愧疚與日日期盼簡直就是種煎熬,她的痛,真的希望胡憶柳不要重蹈覆轍。


    “你放心,寧伯伯和寧伯母人那麽好,不會有事的。”胡憶柳寬慰著她,心底也是一陣迷惘。


    說是這樣說,六界就那麽大,說是皆在天帝手中,可天帝要知道他們在何處,又會不會留他們一條性命呢?


    然他們在何處,並非是無人知道的。


    帝後回到驛柳殿,整個人都是虛脫的,天帝那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還在她眼簾回蕩,她不敢相信,他們的兒子都變成普通人了,他竟然還能吼她。


    他那態度,是不是就揭穿了他的麵具呢?他終於……


    不對,不對不對。


    帝後突然渾身一冷,倏地就站了起來,本源之力好好的怎麽會沒了呢,她可是親手交給天帝的。


    難道是……


    在這個想法竄入腦海的時候,帝後發現自己竟然被驚的都沒法動彈了。


    “帝後,蕭將軍來了。”


    仙侍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猛的回神,重新坐回鳳椅上大口的喘氣。


    她眼神陰冷,將這件事暫時壓在了心底,一時間,她突然覺得心底空空的,之前她一直以為的依靠,如今卻好似跟她隔著幾重山,更有可能是想害死她兒子的人,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沒了。


    太孤單了。


    “蕭如風參見帝後。”蕭如風步履生風,走到帝後跟前單膝跪地,恭敬抱拳。


    帝後掀起眼皮子,手微微一抬,蕭如風站起,一身的肅殺之氣。


    帝後端倪著他,突然覺得誰都不可信,她派人跟蹤蕭如風許久了,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此時此刻出了之前那事,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小心一點。


    “蕭如風,本宮之前同你說要去接兩個人,你可還記得麽?”帝後故意不看蕭如風,語氣也十分疏離。


    帝後的態度讓蕭如風有些困惑,隻點頭說是。


    帝後勾唇,笑開道:“好,很好,你或許不知道那兩個人有多重要,此番你去接也是極為隱秘的事情,這是本宮連天帝都要隱瞞的事,所以可想而知,本宮選你是有多器重你。”


    好好的,帝後突然說起這個,必定有事。


    蕭如風不敢多說話,隻是態度卑謙,就站在下頭,等著帝後下麵說的話。


    “但是最近本宮遭遇了一些事,讓本宮突生一個念頭,就是這四海八荒,除了本宮自己,旁人皆是都不可信,蕭如風,如今隻要你做一件讓本宮徹底放下對你的戒心信任你的事,本宮就立馬讓你去接那二人。”


    蕭如風一愣,不知為何後脊梁有些發冷。


    他雙手捏成了拳頭,掌心全是汗水,分外的緊張。


    “怎麽?你不願意?”見蕭如風始終低著頭不說話,帝後冷嗤,涼涼的聲音竄入蕭如風的耳底,他突然一怔,回了神。


    若他不應,茫茫六界,要自己去找到寧遠鬆和兀那氏實在太難了,如今有這麽好的機會,他若放棄了,他如何向琉璃與寧輕陌交代呢?


    想著他硬著頭皮道:“不知帝後要臣做什麽,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讓帝後失望。”


    帝後勾唇,說了聲好就站了起來,眼神看向殿外有些飄渺,卻帶著濃濃的玩趣之味:“本宮要你去殺一個人。”


    殺人?


    蕭如風瞳孔微微放大。


    “不知帝後要臣殺何人?”


    “寧輕陌隨身仙侍,琉璃。”


    蕭如風隻感覺自己腦殼快炸,卻依舊隻能站定如鬆,表麵淡定。


    他竟沒想到,帝後要他的殺的人,卻是他最愛的人。


    怎麽辦?該如何應對呢?是答應還是拒絕?


    蕭如風覺得自己快崩潰了,渾身都在發熱,他此刻隻想怒斥帝後一番,再去找到琉璃將她帶離天宮,永遠永遠都不回來。


    “蕭如風,一個小小侍女,你要殺她,不難吧?”帝後這口氣,好似選了琉璃還是便宜了蕭如風一般。


    “自是不難,隻是帝後,琉璃與寧大小姐關係匪淺,眾所周知不是普通的主仆關係,寧大小姐如今與太子殿下又有婚約在身,若臣將琉璃殺了的事被寧大小姐知道了,恐怕不妥吧?”


    “你怕什麽,出了任何事都有本宮擔著,你隻管殺你的人便是了,對了,本宮還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動作最好是快點,百花會在即,本宮可等不了你多久了。”帝後顯然無心再與蕭如風多說,話落便站起身子離開,留下蕭如風一人站在殿內。


    墨唯逸或許要醒了吧。


    寧輕陌站在殿門外,看著緊閉的門扉,許久都沒走進去。


    她不得不說自己在害怕,她害怕看到墨唯逸絕望的眼神,害怕他撕心裂肺的質問她為什麽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她該如何回答他呢?


    是他的父皇親手將他的本源之力毀掉的嗎?


    不,那太殘忍了,墨唯逸小的時候帝後被罰在西海不得與他相見,是天帝一手將他帶大的,他和天帝的感情縱然表麵這不怎麽樣,但在墨唯逸的心裏,他敬重這個父皇,他若知道真相,必定會接受不了的。


    吱呀。


    恍惚間殿門突然打開,羽夢裳從裏頭走了出來,臉色黑黑的,十分難看,猛的看到寧輕陌,她糾結的臉色突然就笑成了一朵桃花,那變臉的速度簡直看的寧輕陌一愣一愣的。


    “哎呀,唯逸哥哥方才實在是太壞了,我都說要走了,他還要抱著我不讓我走,讓我多陪他一會,我本來還困惑呢,唯逸哥哥好好的怎麽那麽依賴我了,這不出來一看,原來是怕門口這位黑麵菩薩進去叨擾了他的興致,才遲遲不肯讓我離開的呀。”


    寧輕陌聽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臉色和表情難道真的很難看麽?“輕陌姐姐,你說你也真是的,雖然和唯逸哥哥要成親了,但好歹你們還沒成呢,你這日日都躲在芙蓉院裏不出來,留著唯逸哥哥一個人在殿裏多可憐呀,如果不是還有我來陪他,他鐵定對你有意見。”


    分明是她賴著一個快要成親的男人,卻還義正言辭的可以指責人家名正言順的未來妻子,這羽夢裳的厚臉皮倒真是讓她見識了一把。


    “那多謝夢裳妹妹了,本我是覺得唯逸最近身子不適所以不想打擾他休息才沒有來,沒想到就算我有心不來,還是有呱噪的烏鴉回來打擾他,經你這麽一提醒,我覺得我以後還是天天來陪他的才好。”


    羽夢裳臉色一變,想到方才在殿裏墨唯逸發的那一通大火,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吵到他了麽?


    但是從沒有聽說過墨唯逸身子不適呀。


    “好了夢裳妹妹,我要進去了,你慢走啊。”她的心情好似一點都沒有被羽夢裳破壞掉,依舊是那麽優雅的走進了殿內,反而特別顯得羽夢裳小氣的很。


    羽夢裳憤憤的捏緊了拳頭,恍惚間覺得萬分委屈。


    她要趕緊去找帝後,她要去問問為什麽墨唯逸身上的氣息不對勁,她覺得肯定是寧輕陌在墨唯逸身上做了什麽手腳,她要嫁給墨唯逸,定是不安好心的。


    寧輕陌關上殿門,看著羽夢裳匆匆離去的背影,也算是理解了她方才為何要裝那麽一出。


    這身後的氣壓那麽低,可別說賴著她不肯讓她走了,估摸著墨唯逸一巴掌想拍死羽夢裳的心都有。


    她早上忽然想到,龍子夜托她交給墨唯逸的樹杈,本就是會消散他體內的各種汙濁之氣讓他變成普通凡人的,本源之力消散之事,其實他並不知道。


    隻要他不知道,她就能好生寬慰他。


    想著她往殿內走去,想象中的火爆脾氣沒有,卻見殿內燈火通明,墨唯逸一身白衫,黑發披散在肩頭,反閑情自若的在伏案不知在寫些什麽。


    他劍眉微擰,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黝黑的瞳仁中滿是認真,就連握著筆的手指都蹦的緊緊的,寧輕陌輕聲走近一看,他竟是在畫畫。


    她向來知道龍子夜可畫的一手好畫,安定樓中那麽多畫軸都可以充分體現,但是墨唯逸的畫,她卻從未見過。


    她在他身後端倪著,不免想讚歎幾許,他的畫與龍子夜的柔和不同,反是剛勁有力,畫中的景色都好似充滿了力量,要衝破宣紙而出一般。


    “我會畫畫,還是舅舅教的,但可笑的是,舅舅筆鋒柔和,教出來的我,卻是犀利,不知為何,同樣的方法,卻能教導出兩種畫風。”


    他開口未提自己,未提方才出去的羽夢裳,反而是對著一幅畫,感慨了一些。


    “唯逸,你若有什麽心事就告訴我,別憋著。”


    “我能有什麽心事呢?無非是已成普通人,更糟一點,就是本源之力沒了,沒什麽比這個更倒黴的了。”


    他……竟然知道。


    一時間,寧輕陌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本源之力是我的,沒了我怎會沒感覺呢,但是無所謂,輕陌,至少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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