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一聲,赫連宵手中的筷子瞬間斷成了兩截,他麵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是這麽幽幽地望了一眼朝北。


    那一眼卻讓朝北整個人如陷冰窖之中,從外到內,除了冷,再無別的感覺。


    就在朝北快要被撐不住,跪下求饒時,一道清冷的嗓音讓他如蒙大赦。


    即墨蓮端著管家剛送上來的茶水,轉動杯沿,清冷問道:“都有哪些人?”


    “除了左相即墨端外,幾乎所有人都上了奏折。”朝北說道。


    朝北代替赫連宵登基為皇,身邊一個女子都沒帶,而之前進了煞王府的即墨蓮便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一個病癆鬼,當然無法侍奉在俊美傾城的煞王,不,皇上身邊。


    剛開始時,眾人都持觀望的態度,畢竟煞王之命人人懼怕,他們可不想送了女兒卻討不得好處,到時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不過,這過了兩月有餘,新登基的皇上非但沒有以往的殘暴,反而變得溫文有禮起來,就連偶爾有人不小心冒犯了皇上,新皇也不過是一笑置之,那些原本戰戰噤噤的大臣開始蠢蠢欲動,這樣的皇上,他們當然不想放過,是以,眾臣像是約定好了一般紛紛上奏,這樣一來,新皇即便是發火,也不可能將滿堂大臣全部懲罰一遍。


    赫連宵扔掉手中的筷子,眯著眼睛看向朝北,冷聲吩咐道:“昭告天下,三日後本王大婚,即墨蓮將會是大赫的第一王妃,她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他不會以皇後之禮迎娶即墨蓮,在赫連宵看來,天下之大,每一屆帝王都得有皇後,至於王妃,亦是一抓一大把,可第一王妃卻是整個大陸有史以來的第一位,他要給即墨蓮無邊的榮光。


    朝北一愣,他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瞪大了眼詢問似的看著赫連宵。


    第一王妃?莫說是見過,便是聽也沒聽過,也就是說即墨蓮的地位在大赫將是無人能及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赫連宵。


    是什麽樣的感情促使赫連宵能將即墨蓮推到如此至高無上的位置上?朝北如何也想不明白。


    直到赫連宵再次冷冷瞥了他一眼,朝北這才如夢初醒,他趕緊說道:“可是,王爺,屬下實在是應付不了那些人了。”


    奏請選秀的折子跟雪花似的往龍案上飄去,朝北在前清殿已經發怒了好多回,底下的人似乎摸清了朝北這個‘皇上’的性子,冒著甘願被罰的風險也一定要繼續上奏。


    用他們的說法,自古登基為皇的人子嗣尤為重要,赫連宵為煞王時,身邊就一個女子都沒有,如今做了一國之主,子嗣是保證他能繼續坐在皇位上的重要籌碼,就連四皇子赫連霸都有幾位側妃,一院子侍妾,何況是曾今的太子赫連同已經有了兩個兒子,自新皇登基,願太子赫連同一直未有動靜,不過,赫連同越是如此,越是讓人擔憂。


    “不聽便殺。”赫連宵處理事情向來直接。


    況且大赫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雖然答應了即墨蓮盡量保護好大赫百姓,卻沒答應要任由那些老不休在朝堂上任意妄為。


    “爺,殺了再重新選是很耽誤時間的。”朝北說道。


    時間對此刻的赫連宵來說是很重要的,三日後就是大婚,朝北當然知道自家王爺不希望這三日有其他事情發生。


    朝北這話正中了赫連宵的心裏,赫連宵紅眸閃爍,望向朝北,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這兩月讓你做大赫皇上也不是一無所獲嘛!”


    這話聽著明顯就是話裏有話。


    朝北砰的一下又跪在地上,他冷汗直冒,聲音有些微的顫抖:“王爺,屬下也是著急了,求王爺饒命。”


    王爺的心思他不能猜。


    若是以往,赫連宵定要懲罰一番朝北,不過大婚在即,赫連宵心情很好,連帶著底下的朝北也好過很多,但見赫連宵揮手,說道:“本王明日會進宮的。”


    本以為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朝北耳朵動了動,確定自己沒聽錯,這才趕緊起身,跐溜一下躍了出去,聲音尚且留在膳廳內徘徊不去。


    “謝王爺!”


    直到廳內還剩下兩人,即墨蓮這才說道:“大婚是我們倆人的事,你無需將我捧得如此之高,我們是一體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剛聽聞赫連宵的話,即墨蓮也是一陣心驚,她想過赫連宵會以王妃之禮娶她,或是以皇後之禮娶她,即墨蓮萬萬沒想到赫連宵竟然會將自己置於如此尊貴的位置上。


    聽聞即墨蓮的話,赫連宵將她抱了過來,放在腿上,一邊輕柔地撫摸著她柔軟黑亮的發絲,一邊緩緩說道:“本來我也想過以平常夫妻之禮待你,不過,我無法看著旁人這麽詆毀你。”


    這便是赫連宵心中真正在意的地方。


    對於從小就頂著煞星之命的他根本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然,這一路回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能聽到一些不利於即墨蓮的傳言,他不能殺了所有傳播流言的人,赫連宵能做的就是讓天下人看到即墨蓮的尊貴跟高不可攀,再有,他也想讓一些對即墨蓮有非分之想的人知道,即墨蓮是他的,任何人都奪不走。


    心下暗歎,即墨蓮又何嚐不是如此,她同樣看的得旁人見到赫連宵時異樣的眼光。


    “那就如此吧。”將頭擱在赫連宵寬闊的肩膀處,即墨蓮如此說道。


    翌日早朝。


    眾臣跟往常一般陸續過來前清殿。


    殿內,皇上還未到,不少大臣已經打著哈氣相互道早,在經過即墨端眼前時,幾乎所有人都帶著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的神情看著他,畢竟他作為堂堂左相,這段日子以來發生在即墨端身上的事可謂是讓聞者側目啊!


    先是左相夫人被人捉奸,而後不知所蹤,說是不知所蹤,其實大部分人都能猜出來那婦人早已死了,再來是查處了夏春心的兩個女兒都不是即墨端的種,而那個被即墨端疼愛了十幾年的二小姐即墨月,據說前幾日被人發現正在最下層的勾欄院內接客,不知是何原因,即墨月好像是神經錯亂了,見人就喊王爺,眾人一陣唏噓,即墨月喜歡赫連瀾,這是全京都都知道的事,如今赫連瀾已經死了,這即墨月大概也是受不住打擊,這才錯亂了神經。


    不僅如此,相府還傳出,夏春心的另一個女兒即墨潔也在被證實不是即墨端的女兒後消失在了大赫。本來這麽些打擊也算是夠大的了,可偏偏一直住在煞王府的即墨大小姐,即墨端唯一的親身女兒也被煞王拋棄。


    隻有三年可活,如今又被拋棄,想來大小姐的身體是更差了吧!


    即墨蓮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看見旁人的各種目光,他嘴角緊抿,眼神深沉,若是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即墨端鬢角已經生出了不少華發。


    即墨端藏在袖下的手握緊,手背青筋直跳,他已經尋了良久,卻如何也找不到即墨蓮的下落。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莫說是這些同僚,就是他自己都覺得跟做夢似的,即墨端苦笑,他這是活該啊,辜負了清兒,幾年來又冷落了蓮兒,落得如今這家破人亡的下場,即墨端都不知道是要怨恨自己,還是怨恨高高在上的老天爺。


    在眾人的不同心思中,新提升的管公公尖細地叫道:“煞王駕到!”


    這話一落,滿殿寂靜。


    煞王?


    既然已有了皇上,又何來的煞王?


    提及這個,眾人這才憶起昨日聽到的消息,說是昨日京都來了一日,傾城之姿,穿紅衣,眸子同樣暗紅,跟當時在朝堂上的皇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本來他們還打算在今日早朝跟皇上奏明,請求皇上派人好好懲治一番那個膽敢冒充皇上的人,豈料,接下來這一幕讓眾臣不由得閉上了嘴吧。


    隻見一道修長暗紅身影大步而來,男子依舊是白皙俊美的容顏,冷酷無情的雙眸,通身一股生人勿進的殺伐之氣,跟傳言的煞王一模一樣,男子手中牽著的是一個纖細嬌小,身著淡色衣裙的女子,女子眼神淡漠,並沒有一般女子見著這麽大場麵時該有的驚慌失措,女子嘴角始終噙著一抹似笑非笑,腮邊酒窩若隱若現,而兩人身後是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


    若是見過的人就該猜得出這是煞王身邊的侍衛之一朝北。


    眾人一陣錯亂,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往進來時管公公喊得都是‘皇上駕到’,他們也好喊‘皇上萬歲。’


    這回大家聽得都清楚,管公公口中叫出來的是‘煞王駕到!’,這難道還要讓他們跪下,三呼‘煞王萬歲’?


    不等這些人糾結完,赫連宵已經拉著即墨蓮,一起坐在寬大的龍椅上,冷冷掃向底下眾人。


    這時,即便再不相信自己眼睛,他們也不得不告訴自己,坐在煞王旁邊的是左相府大小姐,也就是說這位大小姐並沒有失寵。


    眾臣完全忘了剛剛對即墨端的輕視,這會兒視線全都討好地集中在左相身上,期待左相率先給了反應。


    即墨蓮終於抬眸,眼中是無法言喻的驚喜,他此刻再也保持不住作為臣子的那份端重肅穆,他僅剩的隻有對這個失而複現的女兒的愛憐。


    即墨端不是死板的人,雖然有時候挺固執,不過按赫連崢的話,這即墨端就是隻披著忠臣外衣的老狐狸。是以,即墨端不負眾望地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跪下,恭敬地說道:“煞王萬歲!”


    反正不管是皇上,還是煞王,都是一個人。


    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所有人有在下一刻恭敬下跪,同樣三呼‘煞王萬歲’。


    赫連宵眼神未變,也未讓這些人起身,他眼神掃過這些人,腦中閃現的是昨日夜裏收到的對各個大臣最近表現的總匯。


    赫連宵薄唇冷冷勾起,雖然人不在大赫,不過他對這些人的行蹤卻是了如指掌,遇到即墨蓮之前他胡亂地過著,雖然早已打算滅了赫連崢,攪亂了赫連崢最在意的大赫,不過,那時的赫連宵更喜歡的還是看著赫連崢從滿懷希望,到失望,再到最後的絕望,反正自己時間多得很,他要慢慢的玩。


    這一切的改變都發生在遇到即墨蓮之後,赫連宵發現還有比報仇更讓自己上心的事,是以,他速戰速決,抓住了赫連崢,在前往南悅時,他遣散了原本的胭脂閣,將剩餘的所有人重新分配,用來監視這些大臣的一言一行,因為赫連宵想給身邊這人一個絕對幹淨,安然的環境。


    雖未抬頭,眾臣已經被漸漸加重的氣息壓得不敢抬頭,他們惴惴等著,等著這突然恢複本性的煞王接下來的難題。


    果然,赫連宵不帶一絲情緒地問道:“是誰先上折子,讓本王選秀的?”


    雖然那時的皇上並不是他,不過,眾人不知啊,在他們看來,選秀的就是赫連宵本人。


    平靜無波的話像是被注入了淨山之巔的寒冰,凡是被刮及到的,都不禁打了個冷戰,眾人頭垂的更低了,他們恨不得在跟前用頭使勁磕出個地洞,好讓整個人鑽進去。


    “怎麽?都啞了?”赫連宵嘲諷地說道:“既是如此,那麽凡是上奏折的,各降兩級,罰俸三月,另,本王賜你們每人一個女子,記住,這是本王的命令。”


    言下之意,這些個女子都是煞王親賜的,不能受冷落,在各自府中的位置也不能過低,這就等於各自抱著個定時炸彈在懷啊,而且這炸彈還可能隨時都能爆炸。


    赫連宵的話讓除了即墨端之外的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陣黑雲,他們恨不得就此暈過去。


    “怎麽?對本王的贈與不滿意?”赫連宵聲音懶懶的。


    這話可是重的很,下麵所有得了美人的大臣將頭磕的砰砰作響。


    “謝王爺!微臣不敢。”


    這事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大婚的事,赫連宵心情頗好地說道:“都起吧。”


    “是。”


    所有人拖著發麻的腿,不敢有所遲緩,快速起身。


    見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跟身旁之人身上,赫連宵繼續道:“三日後,本王大婚,即墨蓮將會是本王唯一的王妃,亦會是大赫,從古往後的唯一一位享有‘第一王妃’殊榮的人。”


    赫連宵的話無疑是一道驚天大雷,擊中了眾臣的頭頂。


    半晌,無人應答。


    赫連宵也不急,他給這些人時間,慢慢消化自己的決定。


    終於,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在靜謐的大廳顯得尤為清晰。


    “王爺,這萬萬不可。”


    順著聲音,赫連宵跟即墨蓮一起望去,卻原來是戶部的張大人,這位大人經手過多少屆選秀女的活動,他還是先先皇任命的,對赫連家的後宮有些非比尋常的執著,張大人以為隻有選些賢良淑德的女子進宮伺候新皇才是對得起提拔過自己的先先皇,以及先皇赫連崢。


    “有何不可?”


    “這,自五年前,即墨小姐落水後便落下了病根,微臣跟太醫院的不少太醫有些交情,從他們口中,微臣知曉這凡是被寒氣侵入的女子,極不容易孕育子嗣,況且太醫已經斷言,即墨小姐活不過十八歲,微臣懇請王爺為了大赫的未來著想,多納些女子入宮。”


    提及這個,赫連宵這才想起來,這些人還不知曉即墨蓮根本就無事,那就不如趁這個機會,替她正下名,‘病癆鬼’這個稱呼著實讓他不喜,思及此,赫連宵握著即墨蓮的手,直接吩咐道:“將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宣來。”


    底下的人都是一頭霧水,不過,鑒於赫連宵的手段,眾人隻能蒼白著臉,幹等著。


    沒過多久,大赫皇宮太醫院所有太醫陸續趕來,各個神情緊張,他們可是聽說了剛剛朝堂上眾人被罰的事,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魚,這些太醫全都小心翼翼,跟在院首身後。


    “微臣見過王爺。”


    沒理會這些人上部的台麵的擔憂,赫連宵說道:“你們過來,挨個替她把脈,之後將你們所得出的結果告知所有人。”


    “是。”


    以院首為先,上前,在即墨蓮手腕上搭上一塊診布,仔細號了起來,剛探上即墨蓮的脈,這院首突然瞪大了眼。


    他可是知道這即墨大小姐身體的,本以為煞王會讓他們研究出特效藥來,卻沒想到會是這個個結果。


    這院首的臉色讓身後的人都不由得頻頻擦汗,難道這即墨小姐身體又差了?在眾人猜測間,那院首已經躬身說道:“恭喜王爺,恭喜小姐,即墨小姐的身體已無大礙。”


    ------題外話------


    嗚嗚,搖又對不起大家的等待了,搖現在在爸媽這裏,我一年隻能見著他們一回,搖想多花些時間陪陪他們,等回去了再多更點,抱歉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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