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得等一會兒。我們被狼群包圍了。”


    柏緹一句話,莊華臉色由黑轉青。


    莊華扭頭,隻見十幾頭雪白的大型犬科動物將他們包圍了起來:“它們……不是狗麽……”


    柏緹示意莊華往坡下看:“我們的馬已經都被吃了。赤驍騎的馬要是會被幾隻狗吃了,就真成了笑話。”


    莊華朝她昨天拴馬的山坡下的那棵枯樹望去,幾匹馬已經不見了,隻有一片狼藉的殘骸和血跡,還有散落一地的行裝。


    “嗷――嗷――”


    不遠處的一個高坡上,一頭相對於圍困著柏緹和莊華的群狼體型較小的毛色純白,幾乎與周圍景色融為一體的狼,突然仰天長嘯,包圍著柏緹和莊華的狼群,本來一動不動,變得變得蠢蠢欲動起來,紛紛齜牙低吼,像是警告,又像準備攻擊的前奏。


    莊華咕嚕一聲,幹咽了一下,低聲對柏緹說道:“頭狼發令了,我們是打是逃?”


    “本王說走的時候你先走,本王墊後。”柏緹說。


    “嗯。”莊華答應。


    莊華知道自己的情況,她跑不快,除非她不要命了,不顧傷勢。不過就算她玩了命的跑,兩條腿還跑的過四條腿嗎?


    但這時候,她隻能答應,也隻能做到口頭上答應了。之後如何,就不是她答應就能做到的了。


    “走!!”柏緹左手一把把莊華推到了包圍圈最薄弱的方向,暴喝一聲,右手閃電般快速地拔出腰間長劍,砍向迎麵衝過來的一頭狼。


    在莊華和柏緹兩人動作的同時,狼群也發動了進攻,七八頭狼攻向了柏緹,四五頭狼追著順風跑的莊華。


    臥槽!!!這也不行啊!她哪跑得過狼?!


    玩了命逃跑的莊華一次次回頭的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狼,慌得腳下一個不注意,被地麵的一塊絆倒,一個跟頭摔出去兩三米,緊接著又滑出去五六米,才堪堪停下。


    莊華感覺傷口似乎又裂開了,這一摔也把渾身上下摔得七葷八素,一時之間根本站不起來。


    “小心!!!”柏緹的呼吼聲傳來,一頭張著血噴大口的雪狼闖進了莊華的視線,正朝莊華身上撲來。


    “我勒個去!”莊華驚呼一聲,來不及閃躲隻能兩腿抬起向上用力一蹬。


    也不知道莊華是真找到了準頭還是運氣太好,撲上來的狼被莊華的用力一蹬正踹在肚子上:“嗷”了一聲飛了出去,摔在幾米外的地麵上。


    莊華也借力一個後滾翻站了起來,一把抽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握在手裏,這是柏緹也趕了過來,一劍劈死了離莊華最遠的那一頭狼,其餘繼續撲追莊華的狼也被不遠處頭狼的一聲長嘯喚走了。


    好驚險。


    莊華狠狠地呼吸著空氣,左手按著又開始作痛的胸前傷口處,右手裏依然緊緊地握著瑞士軍刀,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冷什麽的已經完全不是問題了,她現在傷口處疼得好像撕開粘在傷口的衣服那時一樣疼,眼前一陣陣的泛黑,耳朵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狠狠地呼吸,就是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還清醒,一旦聽不見了,就是暈過去了。這荒山野嶺的,孤男假男的,她非得露餡不可。


    疼痛的唯一好處就是證明你還活著。


    穿越前看的某個關於特種兵的電視劇裏的台詞在莊華的腦子裏閃現,讓莊華漸漸地撐了過去,那種快要失去意識的感覺退了下去。


    “山庭,還撐得住嗎?”柏緹扶著莊華,皺著眉頭問道。


    “撐得住。”莊華說著緩緩收起僵硬的動作,發現自己的狐裘已經裹在身上了。


    柏緹依然劍眉緊皺,道:“是本王托大了。”


    莊華有些受寵若驚,竟然聽到柏緹的道歉,連忙道:“若不是我連累王爺,王爺也不至如此被動。”


    柏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臉色依舊嚴肅,眉間微微皺著,問莊華:“還能走嗎?”


    莊華握著胸口,歎了口氣,搖搖頭:“怕是不能了。”稍微動作扯著傷口就疼得鑽心刻骨,更別說走路了。


    “本王背你。”柏緹說著,就來到了莊華麵前,俯低腰身:“上來。”


    “啊?”莊華有點懵。


    柏緹回頭看了莊華一眼,似乎不滿她的遲疑,不悅道:“趴上來,本王背你。”


    “嗯。”莊華想了想,答應一聲,不太熟練地趴在了柏緹背上,伸手摟住了柏緹的脖頸。


    柏緹雙手向後勾住莊華的腿窩,把莊華背了起來:“往上竄竄。”


    莊華緊摟著柏緹的脖子,手臂用力,身體往上竄了竄,柏緹頓時感覺更輕鬆了。


    柏緹背著莊華,到馬匹殘骸處取回了一些幹淨的幹糧,然後就繼續往山上走。


    剛開始莊華還不適應,她被人背著的記憶最近的一次是父母離婚前夕,總是很忙的父親帶她去了一回遊樂園。


    那一次也是她最後一次去遊樂園玩,玩得很開心,但每次想起來的時候心裏卻鈍鈍地痛。那天回家的路上,父女倆沒有乘車,而是父親背著她回的家。


    她還記得父親的背很寬闊,很穩,那一天小小的莊華在父親背上睡得很香。她以為從此以後父母就不會再吵架,以後還可能父母一起帶著她像班級別的同學那樣全家人去遊樂園玩。


    結果第二天,她人生中第一次走進了法庭,是父母的離婚官司。


    莊華慢慢地放鬆下來,趴在柏緹寬厚的背上,頭臉埋在柏緹的肩上。不敢靠柏緹的臉太近,她怕自己顫抖的呼吸會被聽見。


    柏緹腳步不停,卻感覺到了莊華的不對勁,隱忍和悲哀從背上的人身上染發出來,空氣都染上了沉重。


    他沒有回頭,他了解“他”此刻不想被人直視,也不需要安慰,而是一句“怎麽了?”來打斷“他”繼續沉淪。


    “沒。”莊華的聲音聽不出一點不對勁:“傷口有點疼。”


    柏緹道:“本王都忘了,你未曾換過藥。用不用停下來換藥?”


    莊華道:“上山前換過一次,還是別在路上耽誤了,萬一再遇到野獸就不妙了。”


    柏緹看了看路,道:“今天晚上一定會到家師居所。”


    “嗯。”莊華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柏緹亦不是多話之人,之後的路途,兩人都沒再說話,莊華伏在柏緹背後更好像睡著了一樣。


    太陽從東到正當中,又向西落去,雲霧繚繞的山間恍然間以為是仙境。


    “到了。”夕陽徹底沉入遠處山穀前,柏緹終於停下了腳步。


    把莊華小心翼翼的放下來,柏緹走到麵前修建在山上難得的平緩處的小院前,抬手敲了敲小院的木門,然後恭敬地躬身一禮:“不肖弟子柏緹,拜見師父。”


    莊華還在好奇,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哪來的木材修院子,院子裏就傳來一個讓她熟悉的聲音。


    “小紅還帶了朋友來,進來吧。”這個男聲清澈而略帶磁性,仿佛三月的春風帶著綿綿細雨,吹進人的心坎裏,讓人無法對其產生絲毫敵意。


    可偏偏,莊華一雙墨色的瞳仁隱隱冒著怒火,緊咬的牙關繃得咬肌都鼓了出來。


    前麵還保持躬身行禮姿勢的柏緹聽到“小紅”這個稱呼時呼吸一滯,眼角抽了抽,滿頭的黑線冒了出來。


    “王爺,你師父是不是武功很高?”莊華突然詭異地笑了出來,問道。


    柏緹剛直起身子要推門進去,被莊華莫名其妙的問題攔住了動作。


    他轉身看著難得一笑的莊華,明明笑的很溫和,怎麽卻讓人感覺毛毛地,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隨和謙虛到讓人感覺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反而……充滿了活力,從雲端到身邊。


    柏緹心思百轉,不忘回答說:“遠遠高於本王。”


    莊華又問:“王爺以為,以莊華的身手,可能傷得了尊師?”


    “不能。”柏緹認真的回答著莊華無意義的提問。


    “那麽,能讓我單獨進去見一見尊師嗎?”莊華笑的更燦爛了。


    柏緹突然覺得莊華此一去,他師父凶多吉少。


    “當然。”柏緹答道。好奇心人皆有之,莊華如此怪異舉動柏緹真心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反正……咳咳、以師父大能,不會被好像紙糊一樣的莊華怎麽樣吧。


    “如此,我進去了。一會兒不論聽見什麽聲音,都別進來,知道嗎?”莊華笑容十分親切的“警告”著柏緹。


    “可以。”柏緹也勾起了嘴角,痛快地答應了。


    莊華笑著點點頭,越過柏緹推門進了院子,然後關上院門把柏緹關在了門外。


    柏緹饒有興趣地雙手抱臂倚門而立,看不著,聽一聽也不錯。


    院子裏有三間屋子,磚瓦結構,正對門的最大的一間屋子裏,中堂大開,一人白衣白發跪坐在矮桌後,桌上一把精致的白瓷茶壺,兩隻同樣精致的小茶杯,擺在旁邊。


    那人抬頭,正對上莊華意味深長的目光,和如沐春風的笑顏。


    “你來了。”他說,左眼角下一顆淚痣分外妖嬈。


    “嗯,我來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莊華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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