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尤緒言就覺得不寒而栗。


    歸元宗最強大,也是擺在明麵上讓所有人能夠看到的力量,就是那頭一直呆在靈虛峰上的守護靈獸鋼甲暴羆。這頭靈獸在修煉世界名氣很大,據說,一身修為毫不亞於之前早已飛升的原主人。隻不過,靈獸終究不是人類,很多生活習性無法更改。正因為如此,唐啟元才把歸元宗選為了首要攻擊目標。


    隻要鋼甲暴羆發狂,整個歸元宗就會不戰自亂。如果,毒藥的屬性略微有所改變,導致狂性大發的鋼甲暴羆徹底喪失理智,不問青紅皂白隨便攻擊任何看到的人,那麽對於計劃本身,就是絕佳的幫助,相當於為自己這邊增加了一位功力高深的大乘修士。


    然而,就是如此隱秘、周全、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然導致整個密殿全軍覆沒,包括唐啟元在內的所有人,盡皆身死。


    尤緒言開始覺得,這些修煉門派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麽簡單。所謂號令天下,可能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這天下間誰能當王,誰能稱帝,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個人命格所致。就像太子日後終究會繼承皇位,這種事情順理成章,也是早就在冥冥之中已經注定。


    再也沒有什麽比強大自身更加現實。正因為如此,尤緒言這段時間以來,加大了火殿對普通人數量的需求。自己修煉的這種火屬性功法,其實就是魔族功法的變種。與唐啟元修煉的魔族典籍一樣,此類功法最大的特點,就是初期修煉速度極快,越是到了後麵,修為提升就變得越是困難。當然,想要突飛猛進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願意殺人,有能力殺人,用大量的鮮血靈魂作為供奉,向魔神祭祀就行。


    所以,尤緒言不願意在自己晉升為大乘高手之前,再出任何意外,或者麻煩。


    隻不過,自己有言在先,錄名殿的任何玉簡出現異常,都要讓自己知曉。


    當時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因為憤怒。事後想想,根本就是主動往自己身上攬事情。想到這裏,尤緒言枯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斷地搖頭。


    昊天門弟子多達數千,自己也從未聽說過沈長佑的名字。區區一個築基小輩而已,還輪不到自己為他的生死操心。可不管怎麽樣,玉簡碎裂,就意味著人死魂消。作為昊天門火殿的執掌者,又曾經說過那種話……至少,要在表麵上做出令人信服的樣子。


    帶著後悔、懊惱,甚至還有幾分詛咒的情緒,尤緒言抬起右手,在空中捏了個傳達自己信息的法決。片刻,火光搖曳,陰影遍布的大殿入口,走進一個上身****,渾身肌肉鼓凸,如同力士一般的彪形大漢。


    看著走到麵前彎腰行禮,神態謙恭的壯漢,尤緒言森冷幹枯的臉上,顯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他把擺在身前的破碎玉簡和沈長佑資料朝前推了推,用很是溫和的語調說:“這是一位我昊天門人的玉簡。前段時間,應該是在楚國境內出了點兒事情。你收拾東西,盡快下山,查明事情真相。如果是沈長佑此人主動招惹對方,那麽在明麵上多少需要交涉。如果是我們這邊有理在先,那麽該殺該鬧,你自己看著辦。若是事情過於棘手,可以緊急傳訊,為師會為你派出更多的人手。”


    滿臉橫肉的徐彪連連點頭,拿起玉簡和資料,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遍布火把的大殿,重新恢複了安靜。


    尤緒言慢慢閉上雙眼,再次進入了冥想修煉狀態。


    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到了責任。


    徐彪算得上是火殿頗為強悍的築基修士。一身修為早已進入了大圓滿狀態,手上還有自己賜予的法器,就算是遇到金丹宗師,也勉強可以一拚。按照錄名殿那邊送過來的資料,沈長佑實力不過築基第六層而已,就算是殺死的對手實力等級比他更高,總不可能超過築基大圓滿這個境界。


    修士,也有自己的驕傲和潛在規則。


    築基修士通常不會對煉氣修士下手。同樣的道理,金丹宗師也往往不會在意築基修士偶爾的冒犯。超過整整一個大境界的修士,已經把那些力量弱於自己的家夥看做螻蟻。就算是螞蟻不小心爬到了自己身上,最多就是笑笑,把螞蟻彈開。


    與一隻螞蟻之間,有什麽好計較的?


    當然,這隻是大多數情況,並不適用於每一個人。


    有些人更願意把螞蟻活活捏死、碾碎。


    一句話,心性如何,決定了行動與最終結果。


    ……


    楚國太子早已開府建衙,雖然府邸設置在皇宮之外,可是在習慣上,人們仍然將其統稱為“東宮”。


    夜深了,太子府邸的花園裏,仍然燈火通明,歌樂不斷。


    每次陪伴太子,楊凱都要精心打扮一番。現在也是如此。他穿著質地輕薄的女裝,用特殊密法保養過,表麵塗抹了精油的肌膚像陶瓷一樣膩白,甚至在光線下閃著柔和光澤,五官和手腳看上去特別精致。從他出現,太子的眼睛就一直沒能從楊凱身上挪開。酒精也在這種時候發揮了效果,太子眼中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下意識也認為楊凱就是一個姿色絕倫的美女。他“嘿嘿嘿嘿”笑著,一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微微張開,手上由下往上緩緩撫摸著楊凱的嘴唇、鼻梁,緩緩推開額前的發絲,撫過楊凱閉上的眼睛。然後,手指繼續往上,插進了楊凱用花露水浸泡之後,散發著淡淡香氣的頭發,感受著涼而滑的發絲在手指間不斷穿行。這種曖昧的動作,在兩個男人之間看起來是那麽的自然,從未有人想過性別之間的問題。


    太子從來就不是一個性格溫和的人。即便是對於楊凱,也是如此。


    手指達到發梢的時候,太子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手中猛地用力,五指收緊。突如其來的力量使楊凱立刻睜開莊嚴,來自發根的劇烈掙痛,迫使他揚起頭開,改變了自己與太子之間的動作和距離,也使得太子更加清楚欣賞到那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甚至可以說頗為不可思議的臉蛋。


    “你比那個女人好多了……好太多了……”


    太子喝了很多酒,臉上全是醉醺醺的酒意。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粗魯,力氣也變得更大。這已經不再是撫摸,而是簡單粗暴的蠻橫。尤其是指甲掠過某些敏感部位的時候,更是惡意地連連猛抓,狠狠捏,用力掐。


    楊凱沒有連聲慘叫,反而發出極其滿足,又好像是快要到高,潮臨界點以前的呻吟。聲音聽起來嬌媚婉轉,充滿了語言無法說明的痛苦。但是顯而易見,其中更多的,還是快樂*的成分。


    從最初的厭惡、憎恨,到現在的喜歡、樂而為之,楊凱經曆了很多人都無法想象的過程。


    最初來到太子身邊的時候,他隻是昊天門設置在太子身邊的暗子。畢竟,日後太子若能登上大寶,昊天門在朝廷的影響力也就越發重要。隻不過,太子身邊不缺女人,自小以來的皇家教育非常嚴格,離開皇城之後,太子的性格就出現了變化。很自然的,年紀輕輕,相貌英俊的楊凱,就成為了太子眼中不是女人的“女人”。


    大廳堂上和兩邊,樂師和舞女對此熟視無睹。這裏所有人都知道楊凱的身份和性別,誰也不會對此多說一個字。那怕在心裏,早已把這種肮髒汙穢的行為痛罵了千萬遍。


    他,畢竟是太子。


    他,畢竟是太子身邊的紅人。


    統統都是無法得罪,必須高高仰望的存在。


    至於太子口中所說的“那個女人”,則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後有可能成為皇後的太子妃。


    太子摟著楊凱,非常親昵地湊近的楊凱耳邊,先是用力咬了一口肉乎乎的耳垂,然後伸出滑膩的舌頭慢慢舔著傷口,用安慰甜膩的口氣低聲微語:“我越來越討厭那個女人。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後究竟看中了她哪裏好,非要讓她成為我的妃子。再等等,耐心一些,日後我登上王位,一定會封你為後,母儀天下。”


    楊凱臉上一片嬌羞無限,紅暈翻飛。


    長時間去做某一件事情,往往會形成習慣。楊凱已經沒有最初扮演女人時候的厭惡和反感,反倒對這種事情變得尤為熱衷。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被太子玩弄的時候,他總是湧上一種夾雜著期待的強烈亢奮感,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突然,從大廳舞池中央,快步跑進來了一個人影。


    那是太子身邊的近侍,可以不經過通稟,直接進入府邸內部。


    身穿淡黃色衣袍的內侍額頭上全是汗水,顯然是在外麵跑了很久。他在太子麵前俯身跪下,低著頭,雙手呈上一份隻有二指來款的縮小版折子。


    太子很是隨意地接過折子,打開,隨便瞟了幾眼。忽然,慵懶的神情從他臉上瞬間消失,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胳膊迅速從楊凱後背上抽回,全神貫注盯著折子上的字句。也許是覺得身穿女式衣袍的楊凱在旁邊礙事,於是曲起腿,照著楊凱屁股上狠狠蹬了一腳,把他遠遠踹開。


    楊凱已經習慣了。太子從來就是這樣。喜歡你的時候,恨不得把你含在嘴裏,捧在手心。不需要的時候,就把你像垃圾一樣遠遠甩開。


    第一次被太子踹的時候,楊凱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自己要狠狠報複這個家夥,讓他生不如死。


    現在……他斜躺在地上,一雙嫵媚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心中默默數著數,耐心等待著太子怒火爆發。


    “滾!統統給我滾出去!”


    果然,僅僅過了幾秒鍾,太子口中就爆發出令人畏懼,如同野獸般的狂吼。他從軟榻上猛然站起,一把掀翻了擺在麵前的桌子,各種菜品碗碟摔得到處都是,地麵上“叮鈴咣啷”響起一陣瓷器被砸碎的亂響。大廳四周的樂師和舞女慌忙收起東西快速離開,就連站在左右兩側的護衛,也見勢不妙,低著頭,小跑著迅速消失。


    太子怒容滿麵,口中不斷發出咆哮:“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楊凱從地上站起,撿起被太子重重摔在地上的折子,打開,一目十行快速瀏覽著。


    他是太子身邊的親信。雖然是一個被玩弄的親信,仍然有著在太子發怒時候觀看密件的特權。


    折子是太子執掌衛隊的營官發來。至於內容,詳細講述了兵部尚書李紹明在落屏山遇襲,而後被楊天鴻轄下玄火營所救的全過程。


    看著這封奏報,楊凱用眉筆精心描畫過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絲驚訝和意外。很快,又變成了深深的憤恨與怒意。


    登基,並不是兩個簡單的文字組合。


    順明帝項鍾身強體健,後妃也生養眾多。除了太子項籍,還有二皇子項飛、三皇子項功、四皇子項宏等諸多子嗣。隻不過,年齡與太子相仿,有能力競爭皇位的人,也就是項飛和項功而已。


    至於公主,順明帝已經成年的女兒,就隻有項舞天一人。此女容顏美麗,聰明伶俐,乃是順明帝的掌上明珠。


    隻要一天沒有登基繼位,太子就永遠是太子。雖然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畢竟不是真正的最高統治者。


    為了避免意外,也為了增加自己這邊更多的籌碼,太子私下裏籠絡了很多朝廷重臣。


    順明帝雖然同意太子監管國家軍事,可兵部的實際力量,仍然牢牢掌握在順明帝手中。太子不能調兵,最多也就是負責中、下級武將的日常升調。他迫切想要改變這種狀況,於是,目光瞄準了現任兵部尚書李紹明。


    楊凱參與製訂了整個行動計劃。


    李紹明此人頗為難纏,他從不收受賄賂,對於刻意想要接近且用心不良的人,也敬而遠之。太子籠絡官員的方法不外乎錢財、美女,外加提前的官職允諾。可是這些在其他人身上無往不利的法子,在李紹明麵前統統失去了作用。


    越是如此,太子對李紹明此人的評價就越高。太子終究不是糊塗蟲,他很清楚:若是想要國家保持昌明興盛,就必須有一批像李紹明這樣的清廉官員。隻不過,把這種人收歸麾下的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他們的腦袋和心思都很頑固,隻會對皇帝負責,忠心也隻為皇帝一個人所有。如果日後自己順利登基,這些人就是鐵杆的擁護者。可是現在,他們根本不會,也絕不可能聽從自己的命令。


    然而,若是沒有現在,又何談什麽以後?


    對於太子想要拉攏李紹明的迫切心理,楊凱給出了一條建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越是忠心耿耿的人,就越是明白“理義”二字。隻要你對他有恩,他必定會不遺餘力的給予回報。


    這種施恩,並不是隨便給些錢財好處,必須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如果李紹明的家人遭遇意外,被太子出手援救,李紹明肯定會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成為太子的心腹。


    就像那些活不下,被迫賣兒賣女的窮人,你若是給他一口飯吃,他終身都會記得你的好。甚至,還會為你在家中擺上名號牌位,當做祖宗一樣香火供奉。


    李紹明為人低調,即便回家省親,也不會像其他官員那樣大張旗鼓。隻需在其回京的路上,安排一夥人假扮強盜攔路劫殺,而事先安排好的太子衛隊恰好出現,殺退強人,救李紹明與於水火之中,此人必定結草銜環感激報答。


    必須承認,計是好計,楊凱在昊天門沒有白白浪費時間,雖然修為低下,可見識和智謀的確達到了一等一的程度。


    想要讓李紹明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就必須把這出戲演得惟妙惟肖。


    李紹明的隨從人員一定要殺死,隨同他回京的老妻苗氏,最好也砍上幾刀,弄幾道不輕不重,看起來卻很嚇人的傷口。隻有這樣,李紹明才會真正感到絕望無助。當然,計劃關鍵在於,放開前路,讓李紹明騎馬逃生。如此一來,他才會前往京城逃竄的路上,“非常偶然”遇到外出狩獵的太子衛隊。於是,強兵猛將快馬加鞭,把遭遇危險的兵部尚書一家從山賊手中拯救出來。


    說穿了,這就跟某**絲串通幾個哥們兒,讓他們扮演地痞流氓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團體調戲女神,然後自己大喊一聲,閃亮登場,以神勇無比的姿態三拳兩腳打跑小混混,然後抱起花容失色的女神,讓她感受到自己溫暖寬闊的胸膛,從此兩個人過上幸福美滿生活是一樣的道理。


    太子對這計劃大為讚賞,實施起來也毫無困難。若是沒有意外,李紹明必定感激涕零,主動投效自己門下。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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