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上加罪!


    聽到這幾個字,麻福邦頓時渾身一顫,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恐懼的神情。


    太子派來的人,幾乎是與兵部第二道催促軍令同時抵達。足足五千兩紋銀,裝了滿滿一箱子。全部都是體表渾圓,由皇家鑄銀所製成的雪花銀。這種銀子純度極高,價值至少超過其它銀兩一成。銀票可以造價,但是這種款式和純度的銀子,任何人都無法作偽。


    太子那邊真的很夠意思。言明:隻要讓黑水營在路上拖延兩天時間,這些銀兩就是給麻福邦的報酬。事成之後,還會再送上另外五千兩相同成色的銀子。


    麻福邦隻是一個小小的營官,對太子此舉也覺得難以理解。可是來人說了:太子早就看不慣兵部尚書李紹明為人跋扈。目的,就是要讓李紹明在落屏山剿匪毫無所得,讓李紹明在陛下麵前顏麵盡失。若是此事大功告成,麻福邦的官職也可以往上再升一升。將軍、總兵……甚至調往邊關擔任總鎮之類的超品職位,也絕對沒有問題。


    空虛的大餅,都是畫出來的。


    很遺憾,總有不少人相信這些毫無邏輯,也沒有實際依據的東西。


    想到白花花的銀兩,以及“太子”兩個字,麻福邦剛剛消沉下去的氣焰,頓時變得囂張起來。他努力挺直脖頸,瞪圓雙眼,衝著李紹明連聲叫嚷:“我沒有錯,黑水營接到兵部命令就一直在忙碌。我,我沒有延誤時間,這已經是黑水營的最快速度。”


    李紹明冷漠嚴肅的臉上,顯出一絲譏諷。


    “是嗎?你真這麽認為?”


    除了硬著頭皮不鬆口,麻福邦什麽也做不了:“是的。就算是鬧上兵部大堂,我也是這麽說。”


    李紹明眼中露出一絲凶狠,緩緩搖著頭:“你再也沒有機會上兵部大堂。你連營帳這道門都出不去。蠢貨就是蠢貨,怪不得你這種武將永遠都是被鄙視的粗人。錯了,仍不知罪,仍然不知悔改。既如此,留你人頭何用?”


    聽到這裏,站在旁邊的楊大海左手猛然抓緊麻福邦頭發,右手抽出係在腰上的佩刀,不等麻福邦和周圍黑水營眾將反應過來,以極其迅猛的威勢手起刀落。雪亮刀鋒閃得人眼花繚亂,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麻福邦肩膀上隻剩下碗口大小,不斷往外噴血的大洞。帶著驚駭與恐怖表情的人頭滾落在地,白森森的骨頭從肩膀正中斷口位置露出來,周圍肌肉還在急劇抽搐著,仿佛人未死,隻要把頭顱按上去,就能重新活轉過來。


    李紹明從椅子上站起,大步走到麻福邦的人頭前。抬起左腳,把麵部朝下的人頭靈活用腳尖靈活勾起,使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轉朝上方。然後,把靴子重重踩了上去。一時間,血水、口沫、鼻涕混合而成的渾濁液體,從李紹明靴底紛紛冒出。


    “黑水營主官麻福邦抗令不遵,本官依照聖旨將其斬首。”


    環視了一圈周圍膽戰心驚的黑水營將官,李紹明繼續以清晰洪亮的聲音發號施令:“主營官既死,黑水營事務由副將接任。本官隻有一句話:無論用什麽方法,今天日落前,黑水營必須抵達落屏山下指定地點。違者,定斬不饒!”


    ……


    李紹明的臨時軍帳,設置在落屏山下一塊還算平整的空地上。


    從外圍警戒區通往軍帳的小路兩邊,豎起了十多根三米多高的木杆。每一根杆子頂端,都插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死者麵目猙獰,令人不寒而栗。


    *,是一種集團性的病變。


    如果不是楊天鴻讓貼身親兵隨同李紹明一起行動,根本不可能短短幾個時辰之內,連殺十三名京師巡防營將官,更不可能把所有死者的頭顱都插在這裏。


    天下間曆來是武輕文重。對於不聽號令的武將,文官有擅殺之權。


    李紹明無意與武將集團作對,隻是此事非同小可,手上又有順明帝詔令。各巡防營紛紛延誤,不殺幾個人,那些暗懷心思的家夥,根本不知道“怕”字該怎麽寫。


    凶狠殘暴的殺戮,的確讓諸位營官感到害怕。在寒光四射的刀劍麵前,銀兩錢財也就顯得不再重要。黑水營、撼天營、鐵木營、磐石營……一天之內,所有接到命令的京師巡防營紛紛抵達指定地點。隻不過,李紹明巡視一圈下來,絲毫沒有感覺輕鬆,心裏反而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除了玄火營,各營將官都在吃空餉。營兵都是老弱病殘,甚至連最基本的兵器甲胄都尚未配全。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些營兵與街頭乞丐沒什麽區別。甚至不用打扮就能出去大街上要飯。至於打仗……李紹明親自見識過那些賊匪強人,就算是十個打一個,最後獲勝的,恐怕還是落屏山上那些劫殺自己的強盜。


    楊天鴻一直跟隨在李紹明身邊。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卷入了這起突發事件。


    練兵的目的,是為了強化玄火營戰鬥力。然而世間之事總在冥冥中有所關聯,非常偶然的機會,自己救下了落難的兵部尚書李紹明。兵強馬壯的玄火營,自然也就成為李紹明倚仗的力量。就連這次出兵,李紹明也是以玄火營為主。雖然楊天鴻手下皆為新兵,李紹明仍然讓他盡快補足三千的員額。饒是如此,也要比疲憊不堪,盡是老弱的京師諸營精銳了許多。


    李紹明站在一塊巨大的山岩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下麵營地裏東倒西歪的疲憊營兵。


    身為朝廷重臣,他當然能夠明白順明帝的意思。


    陛下身邊有親信耳目,對於京師巡防營的*亂像,肯定一清二楚。自己此番被強人劫殺,也是陛下等待已久的機會。借用自己這把刀,把巡防諸營這顆惡瘤狠狠割下來,這才是陛下真正的目的。


    否則,若是真的要為自己報仇,順明帝隻需派出親衛當中任何一營皆可。一營精兵,足以抵得上十營老弱。


    李紹明輪廓分明的臉上,顯出一絲無奈的苦澀。


    皇帝終究是皇帝。名義上是為了自己報仇,其實還是想要借機整頓京師巡防營。


    隻不過,老妻苗氏死得太慘。以前自己總覺得老妻有諸多不是,比如說話嘮叨,目光短淺,愛貪小便宜,說話做事無法與豪門世族的大家閨秀相比。也難怪,自己娶妻之時,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窮書生。苗氏娘家是個鄉間財主,配自己也算是下嫁。隻是誰能想到,自己日後會榜上有名,進而官職連連晉升,一直到了現在的兵部尚書。


    想到這裏,李紹明隻覺得鼻孔一陣發酸,眼前又出現了渾身是血的苗氏,不顧一切喊叫著,高高舉起發簪,朝著自己胯下馬匹後臀狠狠刺去的那一幕。


    隻有自己的妻子,真正愛著自己的人,才會在那種時候不顧性命也要幫助自己逃離危險,把活命的機會讓給自己。


    李紹明猛然轉過身,避開站在旁邊的楊天鴻,雙手死死捂住嘴唇,蹲在地上,雙眼死死盯著腳下泥土,被捂住的口鼻中發出低微沉悶的“嗚嗚”聲,視線隨即被眼眶中湧出的淚水吞沒,變得一片模糊。


    兵部尚書,乃是正二品的高官。


    如此顯赫的身份,而且還是一個男人,痛哭流涕都是一件無比慚愧的事情。可是李紹明再也忍受不住,他覺得自己必須痛痛快快哭出聲來,才能讓淤積在心胸之間的痛苦悲傷全部釋放,才能多少讓自己不至於活活憋瘋。


    楊天鴻默默歎息著,揮手示意跟在後麵的親兵散開,自己則轉過身,朝著路口走去,讓李紹明一個人在這裏酣暢淋漓低聲痛哭。


    寒冷的夜風從樹林上方刮過,帶起一陣“沙沙”的落葉響動。


    過了近半個時辰,雙目通紅的李紹明才從林子裏緩緩走出。他步履蹣跚,神情呆滯,整個人看上去似乎老了好幾歲,頭發也比平時更加顯白。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李紹明仰望夜空,麵頰削瘦的臉上,顯出毫不掩飾的狠辣與殘忍。


    他對站在旁邊的楊天鴻低聲慢語:“你父親,是我大楚國的英雄。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你做的很好,玄火營做的很好。”


    楊天鴻略微低頭,雙手抱拳道:“天鴻身為武將,本該在戰場上殺敵,為國效力。大人無需多言,此乃天鴻應盡的本分。”


    “本分?”


    李紹明顯然是被這兩個字勾起了思緒,連聲慘笑道:“本分?又有幾個人知道自己的本分?看看插在外麵路上的那些人頭,看看那些在威逼嚴令之下趕過來的老弱殘兵。他們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麽嗎?當日若不是你,老夫恐怕也要命喪黃泉。若是他們都像你這樣知曉本分,盡職盡責,落屏山又何來賊匪強人?”


    聽到這裏,楊天鴻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李紹明並未注意,繼續道:“明日攻山,你麾下玄火營可有把握?”


    楊天鴻收起心思,皺著眉,說:“把握當然有。但末將剛剛接手玄火營,整頓時日尚短,全營上下皆為新兵。這落屏山山勢險峻,還請大人容我幾天時間查探地形。末將雖有把握取勝,傷亡卻必定慘重。”


    李紹明眼中閃爍著仇恨火焰:“兵,從來都是越打越強。不要計較傷亡生死,老夫以兵部尚書的身份給你承諾:玄火營折損多少,兵部就給你多少補充。若是戰勝,老夫還要上奏陛下,為你加官晉爵。身為上位者,就必須有所拋棄,有所取舍。”


    話語口氣雖重,但是可以聽出,其中也含有關愛之意。楊天鴻連忙點頭應答:“末將謹記大人栽培。隻不過,有一件事,需請大人留意。”


    李紹明看了他一眼,問:“何事?”


    楊天鴻走近李紹明身側,壓低聲音:“當日大人被賊匪劫殺一事,天鴻一直覺得有諸多疑點。思來想去,最大的嫌疑,莫過於當日陪同在大人身邊,唯一存活下來的那名護衛。”


    ……


    五萬人馬圍攻落屏山,隻是一個笑話。


    聲勢鬧得很大,山下方圓數裏地麵都變成了軍營。畏於李紹明手中的聖旨令箭,諸營官兵被迫整軍攻山。然而,每每到了隘口,隻要守山賊寇隨便射來幾箭,官軍頓時一哄而散,紛紛轉身就逃。


    軍帳內,李紹明端坐在正中椅子上,麵沉如水,一言不發。


    周圍兩側,聚集著多達數十名諸營將官,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把帳內本該嚴肅的氣氛變得混亂紛紛,如同人聲鼎沸的街頭鬧市。


    “大人,這山攻不得,攻不得啊!”


    “此山地勢險要,賊匪強人數量眾多,進攻根本就是主動取死之道。”


    “我磐石營攻了一個上午,死傷過百,傷者過千。”


    “這仗根本沒法打,賊人弓箭射的比我們遠,衝都衝不上去。”


    “還請大人三思,一再逼迫的話,下麵官兵若是鬧將起來,說不定還會嘩變。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有哀求叫苦,有裝模作樣,也有威脅逼迫。


    總之就是一句話:這落屏山,打不下來。


    李紹明也不與眾將官理論,隻是從鼻孔裏發出一道冷哼,以不是很大,卻足夠清楚的聲音低吼:“若是沒有傷損戰死,又怎麽談得上是打仗?”


    “如果賊匪強人隨便用幾句言語就能感化,這世間豈不是到處太平?”


    “你們紛紛畏敵如虎,難道就不怕陛下一道命令,將所有貪生怕死之輩全部問斬?”


    不等眾將官回答,李紹明提高了音量,氣勢威嚴無比:“本官知道此戰艱難。但並非沒有計較。若是首戰有功者,本官必定會啟奏陛下,對其厚加封賞。這是一個機會,是否能夠把握,全憑你們自己。本官言盡於此,你等……好自為之吧!”


    ……


    落屏山寨,密室。


    廖雲光的外表年齡約為三十歲左右。隻不過,若論真實年齡,已經是兩百九十二歲了。


    能夠在這個年紀修煉至築基第五層,的確算得上是資質上佳。畢竟,築基修士最高壽限五百五十歲,若是不能跨過金丹那道坎,也就無法得到長達千年的延續。


    早產兒總有著先天上的不足。廖雲光也是如此。他的最明顯特征,就是個頭矮小,身形瘦弱。早年間,尚未拜入昊天門的時候,廖雲光常年都抱著藥罐子過活。若不是被仙師看中,覺得五行根脈值得造就,恐怕早已變成一堆黃土。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廖雲光就非常注重外表。從煉氣到築基,很多人無法成功。廖雲光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和堅強意誌,一次次挺了過來,也終於跨過了築基的界限。昊天門師長對廖雲光的毅力和道心都感到驚訝,紛紛交口稱讚。隻不過,廖雲光自己最清楚,支撐自己從最初走到現在的信念,其實根本不是什麽見鬼的道心。


    小時候,廖雲光一直因為體弱多病,被村裏的孩子鄙視,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那個時候,廖雲光有很多外號:癆病鬼、瘦猴子、牙簽、蚯蚓、細麻花……


    雖然隻是十一、二歲的孩子,情竇卻已經初開。廖雲光最喜歡隔壁鄰居王大媽的女兒翠花。必須承認,廖雲光在識人方麵真的很有眼光,翠花長到十六歲,的確出落得很是漂亮,算是十裏八鄉眾口稱讚的美人兒。可是,眼光歸眼光,廖雲光雖然自小喜歡翠花,翠花卻對廖雲光不屑一顧,也多次譏諷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鄉下的女孩子,在道德觀念上顯得頗為淡漠。十六歲那年,廖雲光親眼看見同村財主的三兒子找到翠花,一男一女手拉手上了後村石山。兩個人在那裏先是親嘴,然後摟摟抱抱,到了最後,兩條身子脫得精赤條條,在鋪著柔軟幹草的石洞裏你壓我碾,滾做一團。


    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廖雲光早就十分清楚。最初的經驗來源,還是自己的爹娘。家裏窮,房子也不大,裏屋和外屋就隔著一道簾布。家裏沒錢買香油點燈,天一黑就必須上床睡覺。漢子和婆娘唯一的娛樂消遣,就是把各自身體上的某個零件湊出來,然後大家一起玩凹凸零件的*遊戲。呻吟吼叫爽快的同時,男女都忘記了躺在外屋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兒子。


    不用人教,廖雲光在這方麵什麽都會。平日裏聽村子裏閑漢和寡婦們插科打諢,也學會了不少特殊的技巧和招式。


    廖雲光相信,財主的老三,也就是那個胖子根本比不上自己。那家夥根本談不上什麽體能,要不是他爹老子有錢有勢,翠花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胖子和翠花爽過了,下山的時候,臉色鐵青的廖雲光攔住了這對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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