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候丁偉老是老了,可是在摟錢積財方麵,卻根本不會留情。說起來,也是崔羊廣昏了頭,居然會跟著丁偉求娶文媛公主。否則,也不會惹得楊天鴻勃然大怒。每次想到這裏,許源通都會在心裏痛罵已經死掉的崔羊廣。你****的好死不死自己糊塗也就算了,偏偏還要帶著曆州所有人一起拖下水。現在好了,楊天鴻掌控曆州大權,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要交出來,這該如何是好?


    對於同州丁家的結盟建議,許源通還是覺得不那麽牢靠。京城發生的那些事情,許源通全都一清二楚。尤其是丁家老大帶領騎兵圍攻楊天鴻一戰,所有細節都被打探回來。事情明擺著,那戰死的兩千騎兵,就是丁家最為精銳的私軍,也是同州軍中的精華。連這部分人都沒了,丁家拿什麽對付楊天鴻?到頭來,恐怕還是要自家曆州軍出力。


    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許源通當然不會答應。因此,對於那漢子的滿口承諾,許源通隻是在心裏笑笑,也不說話。


    漢子有些拿不準許源通的態度,隻是對方的心思,多少能夠猜到一些。他想了想,壓低聲音說:“許將軍,我家少爺在信中說得清清楚楚。同州、曆州兩軍,從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楊天鴻從昌鵠候崔羊廣那裏得到了曆州軍虎符,若是全麵執掌曆州,接下來就是咱們同州。當然,許將軍若是想要坐在旁邊看笑話也行。這刀子畢竟也是首先砍在曆州軍身上,然後才輪到我們同州。到時候,我家少爺也有時間收拾局麵,整頓軍隊。大不了,跟他楊天鴻拚個魚死網破。隻是許將軍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說不定。許家還要被那楊天鴻驅使在前,跟咱們同州軍你死我活拚出個勝負來。”


    許源通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漢子說話難聽,條理卻很清楚。也沒有誇大其詞。同州和曆州在這個問題上的確是相輔相成。若是曆州軍完了,同州軍必然也沒有好下場。可若是不能得到同州軍援助。光是憑借曆州軍的力量,絕對是無法抗衡楊天鴻麾下玄火軍。


    想到這裏,許源通也打定了主意:“那麽,你家公子想要在什麽時候動手?”


    那漢子臉上露出笑意,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許將軍明鑒,我家二公子說了,最好趁著……”


    話未說完,隻聽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片刻。一個許家親衛跌跌撞撞從外麵跑來,“哐啷”一下推開虛掩的門板,聲嘶力竭地喊叫著:“老,老爺,不好了,京城來的那些軍漢,他們殺進來了。”


    許源通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連忙問道:“說清楚,不要慌。把事情說清楚。”


    那親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等喘過氣來,尚未開口。遠處府門方向已經傳來喊殺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親衛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老爺,玄火軍殺進來了,是玄火軍殺進來了。”


    玄火軍?


    楊天鴻?


    許源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對麵的漢子,連忙急道:“你快走,立刻出城。”


    那漢子也知道事情緊急,抱拳對著許源通行了一禮,抓起擺在椅子上的包袱,轉身就要出門。剛剛走到門口,卻被一股撲麵而來的力量狠狠砸中胸口。整個人被撞得倒飛進來,壓在桌椅上。把做工精美的家具碾成一堆木屑碎片。


    十幾名楊府親衛從房頂上跳下。走在前麵的最先一人,正是楊天鴻身邊親衛楊升。


    練氣修士對上普通人。隨便出手一擊,就能要人性命。不過,楊升沒有下狠手。留著一個能夠說話的活口,總比一個死人更有價值。


    遠處的喊殺聲更近了。門口不斷有身上染血的家丁出現。隻是尚未衝到近處,就被武力強大的楊家親衛一一斬殺。很快,院子走廊上已經可以看到全副武裝,手持刀槍的玄火軍士兵。他們五人一隊,目標明確,朝著許家宅院裏各個房間衝去。


    許源通本能的雙手握成拳頭,雙眼幾乎噴出火來,朝著楊升連聲怒吼:“你們想幹什麽?這裏乃是本將的私宅。難道你們忘了,本將乃是堂堂昭勇將軍。”


    “就算你是大將軍又能怎麽樣?”


    楊升手中斜拎著鋼刀,笑意很是猙獰:“犯上作亂,還不一樣是必死的大罪?”


    許源通隻覺得渾身一凜,怒道:“本將那裏謀反了?你們,你們簡直就是栽贓陷害。”


    躺在地上的丁家漢子口中噴出鮮血,右手卻不為人注意地小心動作著。他把書信慢慢從懷裏拿出,在手心裏捏成紙團,趁著旁人不注意,就要朝著嘴裏塞去。


    楊升早已看到了那漢子的動作,不由分說,衝過去手起刀落。那漢子雙眼一瞪,口中發出淒厲慘叫,卻是整隻右手都被砍斷,染血的紙團“咕嚕嚕”滾落下來。楊升彎腰撿起,慢慢抖開,隨便看了幾眼,冷笑道:“清遠候家果然好大的手筆,居然想要聯合曆州軍共同反亂。也好,我家公爺正愁著沒有機會對同州下手。這可是自己送上門的機會,怨不得別人。哈哈哈哈!”


    許源通氣得渾身發抖,就連聲音也有些變調:“這,這簡直就是栽贓陷害。走,我要去節度使府麵見毅勇公。我倒要聽聽,他擅自派人闖進門來,隨口一說就是謀反大罪。難不成,這曆州就是他楊天鴻一個人說了算?”


    楊升冷冷哼了一聲:“算你說對了。這曆州就是我家公爺一人說了算。公爺給了你三日之期,你卻用陳年舊冊送上去隨便打發。公爺的軍令可不是玩笑,你竟然當做耳邊風。當日,公爺在府衙說得清清楚楚,曆州必須全麵整備,任何人不得違例。我家公爺連昌鵠候那種當朝一品都能殺得。你區區一個昭勇將軍又能算得了什麽?”


    聞言,許源通下意識後退半步,又驚又怒道:“你。你要殺我?你敢殺我?”


    “嗖”的一聲,寒光從許源通麵前閃過。他隻覺得眼睛一花。左邊肩膀猛然傳來劇痛。睜大眼睛看時,整條胳膊已被砍斷,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那條斷臂就躺在地上,手指還在微微晃動著。


    “我為何不敢殺你?”


    楊升握著帶血的鋼刀,大步走到臉色慘白的許源通麵前,把刀刃橫架在他的脖子上,獰笑道:“區區一個三品昭勇將軍,居然敢在我家公爺麵前給臉色。曆州雖大。卻也還是天家的地界。你以為這裏一切都姓了許?還是覺得三十萬曆州軍都是你許家一人獨有?昌鵠候崔家算是家大業大了吧?還不是在我家公爺麵前如同土雞瓦狗,說滅就滅。說起來,也是公爺心善仁慈,來到曆州沒有痛下狠手,反而給了你們這些殺才機會。你倒好,非但不念著公爺的恩典,還要私下裏勾結同州丁家反賊,意圖對公爺不利。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尊不敬之人,殺了。如同殺狗。”


    許源通從楊升話裏聽出了毫不掩飾的凶狠殺意。他頓時覺得手腳冰涼,整個人變得連思維都很徹底禁錮。就在楊升手中即將要發力的瞬間,許源通忽然恢複了神智。不要命的連聲尖叫起來:“不要,不要殺我。我願意聽從公爺的號令,曆州軍冊我這就命人前去搬取,絕對不會誤了公爺的大事。”


    屋子裏眾人目光紛紛聚集過來,楊升臉上卻露出鄙夷和譏諷的神情。鋼刀在許源通脖子上停了一停,沒有往下砍削。楊升湊近麵無人色的許源通耳邊,用魔鬼般的聲音低語道:“你實在太蠢了。直到現在才想到這一點。須知,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講個先來後到。區區大軍名冊而已。你以為壓著不交,公爺就真的拿你沒辦法?別忘了。我家公爺可是仙家修士。對付你這種俗世廢物,辦法實在太多了。”


    停頓了一下。楊升繼續道:“公爺給過你機會,你卻當做垃圾一般扔掉。說起來,這也是你的命。總之,事情是不可能有什麽變化。公爺既然派我過來,那麽你許家在曆州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價值。崔家都沒了,再少一個許家,也沒什麽大不了。”


    說著,楊升手上陡然發力,鋒利的鋼刀順著許源通脖子上狠狠劃下。金屬切割肌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令人牙酸,楊升這種高手殺人,刀刃斷然不會觸碰到骨頭。這一刀又輕又快,許源通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他隻看到眼前的景物頓時變得模糊,一股溫熱的血水從自己咽喉位置噴射出來。感覺真的很奇妙,就像是喉嚨裏開了個洞,無比強大的吸引力把身體裏所有液體都從這裏提了上來。然後,意識漸漸變得混亂,眼前的黑色越來越多。最後,眼睛裏徹底失去了亮光。


    這一天,不僅僅是昭勇將軍許源通,曆州上上下下數百名官員、軍將,都被如狼似虎的玄火軍官兵衝進家宅,當場捕殺。真正是血流成河,砍下來的人頭多達數千。節度使府衙門裏的牢房關滿了犯人。所有罪官的家屬都被發賣,或者收入官坊為奴。


    抄家、滅族。這是曆州百姓最近幾天談論幾率最為頻繁的兩個詞。


    威名赫赫的許家倒了。


    掌控曆州財權的東門家倒了。


    負責曆州軍司事務的孔家也完了。


    楊府家將雷厲風行,許源通被殺當天,整個許家莊已經被玄火大軍團團圍住。所有忠於許家的家丁護衛被統統抓住,然後對照圖像名冊,讓人認著,在校場外麵順序砍頭。在曆州,昌鵠候崔家之下,就是許家權勢最大,也最為豪富。僅是許家豢養的家丁,就多達八百餘人。連同族親人等,被當眾斬殺的人,數量足足多達兩千以上。


    用百姓的話說,那片殺人埋屍的地方,以後幾年都不用操心肥料。隻是可惜了不能種上莊稼。否則,來年必定會獲得豐收。


    在曆州文官當中,東門望品級隻在胡應通之下,也是曆州文職裏當仁不讓的第二把手。此人一直在觀望風聲,楊天鴻給予的三天期限。東門望上交的賬簿表明,曆州庫房裏隻有銅錢六千貫,各種銀錠和散碎銀子共計兩千七百餘兩。對於這個數字。楊天鴻當時沒有發作,也沒有表明態度。隻是揮手讓東門望回去。到了晚飯時間,家將楊湖帶領玄火軍直接砸開了東門家的大門,將東門望全族上下殺得幹幹淨淨。


    楊天鴻並非嗜殺嗜血。之前,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三天時間,必須要看到曆州財政、軍事、人口方麵的所有詳細文本檔案。崔羊廣的人頭就擺在節度使府大堂中央,下麵的人卻還是不信邪,依然想要欺瞞哄騙。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公手中的刀子過於鋒利。總之。在利益麵前,人總是存在僥幸心理。那麽,本公也不在乎多砍幾顆頭顱,把所有與本公對著幹的家夥,統統消滅幹淨。


    許源通全家數百口,隻要是稍有姿容的年輕女眷,全部被發往官府教化坊,充為官妓。楊天鴻在這方麵真正是心狠手辣,所有許家男丁格殺勿論。行刑者由玄火軍軍卒擔任,能夠做到毫無遺漏。一夜之間。許家、東門家、孔家、魏家、周家……幾乎所有的曆州大族都被連根拔起,滾滾人頭落地,楊天鴻全麵收攏曆州大權的同時。也得到了大量鮮活的死者靈魂,可以煉製吞靈丹的材料也越發豐厚。


    血腥、殘忍、絲毫不留情麵。看到這一幕,胡應通等腦子靈活,最先一批對楊天鴻宣誓效忠的曆州官員,紛紛對自己之前的選擇感到慶幸,也不由得悄悄呼了一口長氣。尤其是胡應通,在後怕之餘,也有種隱隱的亢奮。以他浸淫官場數十年的經驗,不難看出楊天鴻屬於那種真正有能力。也願意做出一番事業的大人物。隻要跟著這種人,做到絕對的忠心耿耿。那麽無論前程還是未來,都是充滿光明。


    接下來。就是對於曆州的全麵整頓。在政務方麵,楊天鴻幾乎把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交給了胡應通。他留下一本文冊,其中都是關於施政方麵的重點和要求。清查田地和人口,對各地市場的調查,以及曆州府城以及周邊縣鄉的情況,楊天鴻要求胡應通在半個月內拿出最基本的構架信息。


    曆州與安州不同。這裏有著大量本地富豪。曆州麵積雖大,土地資源卻早已被當地豪強瓜分一空。盡管接收了崔家、許家、東門家、孔家等等最多財產土地,仍然還是有將近一半的曆州田地不再楊天鴻的控製之內。這讓他有種無法真正掌控全局的無力感。更重要的是,豪強名下的土地都被有功名之人把持。按照天下各國的相關律法,隻要擁有秀才以上的文人身份,就可以免除賦稅和徭役。


    在安州,除了朝廷派過來的大小官員,當地沒有出過哪怕一個舉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安州曆來都是蠻荒之地。若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根本沒人會主動前往。盡管安州土地肥沃,氣候宜人,莊稼作物可以做到一年三熟。然而,蠻荒之地的名聲已經遍布天下。若是追根溯源,在那裏的百姓祖先,不是流民,就是罪犯。


    在這樣的環境下,根本不可能出現什麽有名望,得到官府認可的文人。


    這在很大程度上,也與楚國曆代朝堂上的打壓政策有關。就連派往安州的官員都是在朝中不得誌,或者是被各地大員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家夥,更不可能在每年考核當中給予安州更多的文士名額。這不奇怪,天下間若是能有一處專門用於安置罪犯和廢物的地方,那就再好不過。尤其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甚至還有人提出,專門在太平洋上某個小島上設置監控,把那裏變成天然與世隔絕監獄的想法。


    安州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土地兼並的情況。說起來,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越族蠻夷的功勞。死在他們手上的安州百姓實在太多了。稍有家產,或者稍有身家的人,不是死於戰亂,就是帶著安州出產想方設法離開本地,前往別處。如此一來,也就造成了安州地多人少的特殊格局。尤其是“地多”一項,真正是多到了令天下間所有州府都要為之羨慕的地步。


    曆州這邊就不一樣了。北麵的黃河每隔幾年就要頻發水澇,雖說灌溉方麵頗有便利,可是當地豪強誰也不肯拿出錢來修整溝渠。嚴格來說,曆州田地雖然貧瘠,但隻要多花心思好好養護一段時間,加上必不可少的水利工程,其實不難做到在糧米供應方麵自給自足。遺憾的是,很少有人會這麽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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