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榮給每個人都倒上一碗酒,笑著說:“這酒想必你們也有人喝過,滋味兒真正不錯。也許你們不知道,這酒就是毅勇公爺楊天鴻所造。”


    說到這裏,立刻有人驚呼著反應過來:“我聽說過。這清靈玉液在北麵賣得可是不得了。真正是金山銀海般的生意。難不成,都是真的?”


    “嗬嗬!還遠遠不止。”


    裴榮用手指敲了敲酒壇,說道:“毅勇公爵占了南邊的安州,據說是個米糧富足的地方。咱們兄弟在水麵上辛辛苦苦好幾年,還不及人家幾個月下來的好處。現在看來,曆州這邊的風向必定要變了。昌鵠候崔家已經完了,黃河上的事情恐怕也是要毅勇公爵說了算。尤其是著曆州大市建起來,每個月流入流出的金銀,恐怕也得在百萬兩以上。也許,還會更多。”


    聽到“百萬兩”這個數字,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良久,一人開口問道:“龍頭,照你的意思,咱們洗手不幹,轉行做運貨的買賣,就是為了這曆州大市?”


    裴榮“嘿嘿”笑了幾聲,故作神秘壓低聲音解釋道:“你們想啊,這黃河上的貨運以後必定是紅火無比。咱們兄弟隻要現在早早投入進去,必定能夠事事占先。咱們手上有人有船,還有各種得天獨厚的優勢,在貨運方麵還有誰能爭過咱們?這就是洗手洗白的最佳時機。若是錯過了這個關口,以後想要就很難了。我計算過,最多隻要辛苦半年,以後就能有更多的船,收益也能源源不斷穩定下來。到時候,咱們兄弟就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行事。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不為咱們自己,也得為了下麵的兄弟想想。”


    有人在沉思不語,也有幾個人眼睛發紅。邊聽邊點頭。有人突然說道:“老大,這事情好是好。隻是不知道曆州那邊到底是個什麽章程。別是咱們這邊洗手不幹,曆州那邊卻還要發出軍兵圍剿咱們。到時候,就真正是得不償失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話說到這個地步,也能琢磨出些事情了。屋子裏沉寂片刻,先前說話聲音最大的漢子叫嚷起來:“裴老大,聽你的說法,好像是跟曆州那邊接上了關係。難不成。你是想用咱們兄弟的命根,為你自己日後博個出身?”


    裴榮喝了一口碗裏的酒,慢慢嚼著黃豆,斜著眼睛看著那漢子,冷冷地說:“你覺得這種事情可能嗎?我混江龍裴榮的名頭,從來不是出賣朋友兄弟換來。在黃河上混的時間不算久了,你出去打聽打聽,我裴榮什麽時候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情?”


    那漢子仍然不依不饒:“那麽今天的事情該怎麽說?平白裏的,怎麽說著就要洗手洗白?你若是早早沒有這樣的心思,又怎麽會把大家叫在一起?”


    不是所有水賊都能想到以後。有好幾個人立刻站起來,走到那漢子旁邊。屋子裏明顯分成了兩個群體。


    裴榮臉上的表情變冷了幾分:“既然把話說開了,那麽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總之。我是不打算繼續在廣益這邊呆下去。若是你們想要繼續過從前的生活,那麽隨便,船就在外麵。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這就是為了兄弟們打算,根本談不上什麽出賣。”


    那漢子看見圍在身邊的人一多,氣勢也就變得足了,吆喝道:“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你裴榮還不一樣是賊,殺人吃人的事情。你做得也不算少了。你以為,洗白這種事情真的是說做就能做?沒錯。曆州大市若是開起來,必定是金山銀海的局麵。也是咱們兄弟日後討生活的好去處。咱們是賊。是殺人搶貨的賊。裴老大,我看你也是老了,沒了以往的心思。這個龍頭,看來咱們還是要另外選人才是。”


    裴榮的麵孔徹底冷了下來。那漢子明火執仗著就是想要奪權。這心思也許早就有了,隻是今天借著機會擺開。想了想,裴榮怒道:“你別想著把兄弟們死路上領。就算你自己不願意,也要為了家裏婆娘娃娃想想。難道,你這輩子做賊,他們以後還是做賊?”


    這話說得很重,也撕破了臉皮。


    “****尼瑪的!”


    那漢子當場就怒火上頭,砸了酒碗想要衝過來輪拳頭打人。旁邊的幾個頭領一看事情不好,連忙在中間阻擋,出言製止。一時間,屋子裏頓時亂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動靜。緊接著,擺在桌上的碗碟筷子紛紛震顫起來,丁零當啷作響。這種巨大的響動,頓時使得屋子裏的爭吵平息下來。人們彼此對視,都能看到驚慌失措。有人小聲猜測著:“會不會是地震?”


    有人立刻搖頭反駁:“不像,可能是大隊人馬過來。”


    對方臉上全是懷疑:“大隊人馬?會是誰?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裴榮臉上也是驚疑不定,本能的把目光轉向站在對麵的漢子。那漢子卻沒有絲毫懼怕,反倒是變得顯出幾分冰冷和傲慢。


    裴榮臉色漸漸發白,厲聲問道:“好你個吃裏扒外的家夥。說,這些兵馬是不是你帶進來的?”


    那漢子臉上全是強橫與得意,笑道:“清遠候丁家大爺早就看你不順眼。也知道你裴榮想要投靠曆州那邊。所以,丁家大爺早早定下了計策,想要捉拿你回去。隻是沒想到你偏偏自己撞了上來。還好,你今天叫上大夥在這裏聚聚,否則若是想要捉拿你,還要花費一番心思。”


    裴榮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清遠候丁家他當然知道。說起來,裴榮最初做上黃河水賊這股生意,還是丁家的安排。黃河流經同州,丁家需要一股能夠在水麵上控製來去的勢力。這種做法當然上不了台麵,隻能是私底下以盜匪的名義進行。這些年來,裴榮在黃河上來去縱橫。其中就有丁家在其中支持分不開。不過,這種殺人越貨的生意做得久了,裴榮自己也感到厭倦。想要上岸洗白。隻是怎麽也沒有想到,丁家居然根本不給自己這個機會。眼看著。就是要用那漢子代替自己,成為著黃河水賊新的龍頭。


    那漢子眼看著局勢全麵倒向自己這邊,氣勢也就越發強橫十足。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裴榮,開口罵道:“說起來,你****的才是真正吃裏扒外。丁家大爺說了,要把你帶回去好好整治一番。你若是老老實實服從,那麽我也就顧及著以往的兄弟情分,不會讓你受那皮肉之苦。可若是你想要亂來。那麽就別怪老子給麵子,先在這裏把你宰了喂魚。反正,就算丁家大爺抓你回去,也同樣是死路一條。”


    裴榮咬牙盯著站在對麵的漢子,右手緊緊按在刀柄上,站在那裏也不出聲。


    局勢對自己不利,原本站在自己這邊的頭領,已經隨著那漢子的話,有很多站到了對麵。裴榮對待下麵的人的確不錯,可是在生死關鍵問題麵前。誰都會選擇利益消災。為了所謂的義氣就白白送掉性命,這根本就是白癡才有的行為。


    外麵,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已經可以聽見很多人在喊叫。甚至變成了騷亂。那漢子控製了局麵,也就衝著其他頭領頤指氣使:“都出去,讓外麵的兄弟別******亂。那是清遠候丁家大爺派來的兵馬,不是追緝咱們的官兵。以後,這江麵上的事情都要變個風向。有老子在,大家還是一樣的快活。運貨,運尼瑪個逼的貨。既然做了賊,就不要想著什麽正經行當。那種事情根本不是咱們能做的。”


    來人的速度很快,外麵的馬蹄聲已經停歇下來。遠處的騷亂聲音也已經消失。沒等那漢子安排人出去,大家之聽見腳步聲朝著這裏越來越近。然後。虛掩的房門從外麵“咣當”一身被猛然踹開,十幾個身披鐵甲。全副武裝的精裝漢子衝了進來。他們手裏拿著鋼刀,動作嫻熟,剛一進來就控製了局麵,刀子紛紛架上了一個個水賊頭領的肩膀。那種凶神惡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此中好手。


    漢子也被兩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他連聲嚷道:“是不是搞錯了?我可是清遠候丁家大爺的人。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回去問問。你們要抓的人在那邊,不是我!不是我啊!”


    一個身材高大,穿著朝廷武官製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顯然是這夥人的首領。他目光炯炯,帶有一種無比強悍的威嚴。光是用眼睛一掃,屋子裏的水賊紛紛低下頭,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那漢子和裴榮,都覺得不太對勁兒。尤其是裴榮,在道上混的時間久了,對於大人物也有一套獨特的判斷力。中年男人這種打扮顯然不是同州丁家出來的。他正想著應該如何說話,隻聽得那人掃視屋中,冷聲問道:“誰是裴榮?”


    眾水賊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目光卻下意識的紛紛集中到裴榮身上。


    那中年男人點點頭,又繼續問道:“誰是丁毅?”


    那漢子的名字就叫做丁毅。說起來,也算是裴榮身邊的得力幫手之一。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丁毅居然會是清遠候丁家在廣益水賊裏安排的暗子。


    稀稀拉拉有幾個人抬起手來,指認了丁毅。盜匪內部搶奪權位,相互火拚之類的事情很常見。然而,裴榮在水賊裏的名聲不錯,也很對待人。丁毅今天突然發難,雖說背後有著清遠候丁家做支持,可是在各人心裏,還是對這種行為很是唾棄。尤其是丁毅此人平時驕橫,與大夥關係普通,也就讓人很看不慣。


    那中年男子看了丁毅一眼,轉過身,對著裴榮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裴榮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快步上前。中年男人冰冷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笑,說道:“你托人送過來的書信,我家公爺已經看過。我叫楊萁,是公爺身邊的親衛。公爺讓我帶話給你:若是真的想要洗白上岸,就必須老老實實聽從公爺的號令。說起來,也是你眼睛毒。動作快。公爺已經打算著要對廣益這邊動手,沒想到你很是上道,自己主動投誠過來。好!很好!我家公爺就喜歡你這種明白事理的人。”


    說著。楊萁轉過身,對著滿麵愕然的丁毅冷笑道:“區區一個丁家。居然就敢操縱水賊控製黃河水道。清遠候丁偉當日在京城裏已經被我家侯爺暫且留下一條性命。沒想到兩個兒子在同州這邊居然還是不知死的上下蹦躂。也罷,看在清遠候的麵子上,就暫且留你一條性命。別以為這是我家公爺心慈手軟,隻是你暫時還死不得,以後指認丁家的時候,還有大用。”


    “你,你說什麽?你們,你們不是丁家派來的?”


    丁毅和手下幾個頭目都是滿麵驚恐。誰也沒有想到。來人居然不是丁家的官兵,反而是曆州那邊的玄火軍。而且看著架勢,顯然是已經控製了局麵,口口聲聲說是要對付丁家。這,這事情難道說變就變了?


    短暫的驚愕過後,立刻有人反應過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擺在旁邊椅子上的兵器。可是這邊剛剛動手,對麵明晃晃的幾把刀子就狠狠劈砍過來。屋子裏亂成一團,刀子直接刺進胸膛,鮮血從失去頭顱的肩膀上噴濺而出。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嗆鼻的血腥。


    “饒命!饒命啊!”


    丁毅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看著躺在麵前軟綿綿的幾具屍體,他隻覺得心膽俱裂,渾身上下一片冰涼。絲毫沒有抵抗的心思。一個勁兒的跪在地上磕頭,結結巴巴連聲求饒。


    其餘的人也是跪了下來。隻是還有人動了別樣心思,跪地的時候手就摸進了褲腳,還沒等到有下一步動作,立刻就有鋼刀劈頭蓋臉亂砍下來。兩條胳膊頓時斷在地上,腦袋也被砍飛,從敞開的大門裏“咕嚕嚕”滾了出去。


    再也沒有人膽敢亂動。屋子裏一片安靜。


    整頓曆州,楊天鴻從上到下掌控了局麵。


    胡應通果然是曆州官員當中最為頂尖的角色。崔家與丁家乃是盟友,黃河水賊的事情胡應通多少有所耳聞。不過。真正起了作用的,還是裴榮派人送來的那封降書。有了書信為指引。楊萁帶領官軍進入廣益大澤也就不再困難。至少,不會發生迷路誤入沼澤。所有人被陷在裏麵的事情。


    何況,按照書信所說,裴榮在大澤外麵還安排了人手,等候著曆州這邊來人。


    曆州已經安定下來,一切事務都是為了應對隨時可能南下的戎狄。軍隊整肅來不得半點馬虎,同州那邊雖然派來刺客,楊天鴻也隻能暫時把恨意埋在心裏,等到騰出手來,丁家的事情必定要做個了結。


    裴榮眼光很毒,押寶也算是押對了。楊天鴻直接下令委任裴榮為廣益巡檢,給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官位。大喜之下,裴榮也不再藏私,老老實實把手下所有拿了出來。願意投誠的水賊數量多達七千,大小船隻也在數千條之多。對於裴榮的上道,楊天鴻很是滿意。既然裴榮願意聽從命令,自然也就少不了他的好處。就這樣,前後不過半個月的功夫,黃河上已經有了屬於楊天鴻極其龐大的貨運船隊。


    從撫州到曆州,最為快捷方便的運輸方式,就是船運。


    楊天鴻在用人方麵沒有什麽限製。即便是裴榮這種手上有著血債的盜匪頭子,他仍然可是任用。當然,這種事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偶爾有個把例子當然可以,若是誰殺了人都要投靠過來,楊天鴻斷然不可能將其庇護下來。說起來,這次也是機緣巧合,若不是曆州大市建立在即,也急需在黃河上建立貨運船隊,就算是裴榮有心投靠,也根本不可能被楊天鴻接納。


    滅掉裴榮這一股勢力,倒也有著其他附加的好處。就在廣益水賊全夥投誠的消息傳出後的第四天。又有好幾股河盜水賊通過不同渠道,托人找到了曆州節度使府。央求著請毅勇公爺給條活路。


    想要活路,當然簡單。楊天鴻現在需要整個曆州的控製大權,需要維持龐大軍隊的海量金錢。隻要在這個前提下,他願意接納任何人。


    同樣的,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


    再次進入玲瓏寶鎖,楊天鴻忽然發現:位於寶鎖核心位置的五行大陣上,火屬性祭壇已經變得通紅耀目,顯然是整個祭壇的鎖芯已經變得完整。


    “怎麽會這樣?”


    楊天鴻眼中全是驚異,望著釋放出劇烈高溫的火屬性祭壇喃喃自語。


    除了從孟家那裏得到過一塊火山融晶,自己再沒有朝著祭壇裏填充過任何外來物質。然而,火屬性祭壇鎖芯已經完整。這種變化,究竟是因何而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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