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輝京握住刀柄的手指絲毫沒有動彈。此刻,他心中殺意大漲。隻不過,這些反對的家夥數量有些多,還需要說些話來拖延時間。帳篷外麵都是自己的親信,東輝京進入大帳之前已經派人出去帶兵過來,等到手下聚集,就能重新拿回主導權。


    能夠當上部族首領的人,都不是傻瓜。聽到帳篷外麵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看到陽光從外麵發射進來的刀槍光線,幾個想要離開的部族首領紛紛心裏一沉,知道這裏已經被團團封鎖,自己再也走不出去。


    為首的男子把心一橫,衝著東輝京連聲怒吼:“別以為我們是剛出生的羔羊崽,既然敢來這裏議事,我們就有了準備。一旦我們回不去,部落裏的部眾就會知道我們是被白羊部落殺死。他們會為我們報仇的!會的!”


    東輝京被這種怒吼驚的稍微一愣,眼睛裏的殺意頓時暴漲。現在,他似乎知道為什麽會有幸存者千裏迢迢跑來曆州報信了。楚人果真是狡猾無比。他們就是想要現在的這個效果。隻要草原上被襲擊的消息傳來,就會讓戎狄聯軍因為心憂部落族,各自變得疑神疑鬼。然後,迫使進攻曆州的戎狄大軍退兵。就算是自己不願意退兵,也會不可避免與想要退兵的部落之間產生內訌。


    好歹毒的陰謀。無論自己怎麽做,都不可避免要引發分裂,甚至可能會讓整支聯軍瞬間崩潰。


    隻不過,東輝京他是想明白了,但那顆缺乏謀略的腦袋想不出破解的計策,隻能握住刀柄,眼睜睜地看著諸部首領退向大帳出口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帳篷外麵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個渾身是血,臉上還帶有箭傷的戎狄士兵。他剛一進來就連聲喊叫:“大王,我們被攻擊了。那些楚人,他們……他們衝出來了!”


    ……


    楊天鴻馭馬立於高坡之上,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正下方燃燒的牧民營帳。


    這是今天剛剛被滅掉的一個遊牧部落營地,也是率兵攻入草原以來,自己這一路滅掉的第四十七個營地。計算下來,光是自己麾下的六千騎兵,已經殺掉了十幾萬牧民。


    殺人其實很簡單。尤其是很多牧民被俘虜的情況下,根本不需要像戰鬥中那樣花費力氣就能致人死命。楊天鴻麾下的歸元宗修士會在楚軍將士身上釋放諸如清風符之類的法術。這種靈能技法平日裏隻是用作修士打發時間。具體功效,也隻是讓攜帶符籙的人在兩、三個時辰內感受不到身體的重量,做事情變得更加輕快,也不需要耗費什麽力氣。這種時候,拿起戰刀殺人,也就變得輕鬆容易。即便是一次性幹掉上千的戎狄牧民,也不會覺得疲勞。


    在草原上放火,往往可以燒上很長一段時間。牛羊毛氈都是引火之物,大麵積燒盡的牧草對於戎狄來說就是一場災難。這意味著在該區域內牛羊沒有食物,就算進攻楚國的青壯能夠及時回來,也隻能是另外尋找新的居住之所。何況,楊天鴻這次進攻草原,真正是做到了心狠手辣。沿途經過的水源地統統都用屍體加以汙染。說起來,修士做這些事情的確是效果非凡。人人都知道屍體高度腐爛之後會產生毒素,曆州騎兵隻需要在水源位置大量殺死俘虜的牧民,然後由歸元宗修士出手,在堆積屍體的水源地帶提升區域溫度。短短幾個時辰之內,屍體就會因為高溫產生腐化跡象。用不了幾天,這塊水源就充滿了肉毒菌和各種瘟疫病菌,短時間內再也無法飲用。至於自然自我淨化之後再次變得潔淨下來,那至少也是幾年以後的事情。


    讓戎狄沒有草料,沒有水喝,沒有牛羊。


    每一次滅殺營地,楊天鴻都要留下一個牧民放走。否則,進攻幽州和曆州的白羊王大軍,根本不可能收到消息。


    曆州方麵楊天鴻並不擔心。有了玄火軍老兵助陣,有了來自安州的優質兵甲,守住城池絕對不成問題。至於城市外麵那些荒蕪之地,隻要戎狄大軍退走,歸元宗修士仍然可以使用靈能使田地恢複原狀。畢竟,那隻是在小範圍內製造的幹旱無水,想要改變起來,也很是簡單。


    楊天鴻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現在隻能等待這些計謀是否奏效。他知道一個事實,遊牧民族總是認為農耕民族無法深入草原對他們發動攻擊。正因為如此,完全陌生的敵人往往能夠對毫無防備的人造成致命傷害。


    生活在一塊區域的遊牧民族對草原熟悉,對附近有什麽大部落更加熟悉,每一次到了季節變換的時候,一些沒有約束力的口頭聯盟就會在草原來回飄,相熟的部落聯合在一起期望能弱小聯合來抵抗強大部落的攻擊,這也才發生每年春季各中小部落不斷遊蕩的事情。他們這是在遊蕩中尋找相熟的部落,進行短暫的聯合,等待季節再次變化就會分開各自放牧。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單於本部轄製白羊王部族,白羊部族對下麵的小部落進行管轄的現狀。


    曆州騎兵在楊天鴻的率領下早已經習慣了在草原作戰的方式。他們是這個世界身為農耕民族的一員,卻率先懂得什麽叫機動性作戰的農耕民族軍隊。更重要的是,他們是楚人,是漢人。隻要這種勝利持續下去,楊天鴻個人聲望也會在曆州達到頂峰,再也沒有人膽敢對他提出質疑。


    當然,這種作戰方式極端殘忍。用另外一個世界某些磚家叫獸的話來說,就是無視民族大融合的偉大之處,一定要爭當眼光狹隘的民族獨立主義分子。像楊天鴻這種殘忍毒辣凶狠的家夥,一定會被永遠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一定會被千千萬萬愛好和平的人唾罵,一定會因為******罪站在國際法庭上被無數正義和平的人所審判。


    華俊這些天也沒有閑著。前前後後滅掉了四十多個遊牧營地,斬殺了十幾萬戎狄牧民,其中自然也有幾個薩滿。


    準確地說,應該是六個。


    草原很大,戎狄數量也很多。以單於本部為例,戎狄牧民就多達上千萬人。白羊、婁煩、休屠等部落都是戎狄大族,還有左、右賢王部族,以及實力遠遠不如他們,數量上卻多如牛毛的各種匈奴小王。


    五萬曆州騎兵聽起來數量雖多,可是撒在草原上,根本連影子都見不著。這些天來,對於白羊部族的襲擊最多隻能算是騷擾。盡管滅殺了相當一部分遊牧營地,卻沒有真正損及白羊部族的根底。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草原太大,戎狄太多。


    不過,這種襲擾戰法並非毫無作用。嬰兒從生下來到成人,至少需要十多年的時間。戎狄雖然精通馬術和弓箭,卻也不可能把十幾歲的娃娃當做騎兵使用。一次襲擾不夠就兩次,兩次襲擾不夠就三次……總之,楊天鴻已經下定了決心,這種襲擾戰術必定要以曆州為後勤基地,持續不斷的堅持下去。戎狄年年南下擄掠,為什麽楚人不能效仿戎狄,派遣小規模高機動性的軍隊在草原深處來回縱橫?哪怕就算是殺掉一個戎狄牧民,也意味在將來戎狄軍中有可能少了一個潛在的騎兵。


    一加一等於二,二減一等於一。有些時候嗎,高明的戰術其實就是這麽簡單。隻要楚國牢牢占據著人口、後勤、科技以及兵器等方麵的諸多優勢,戎狄根本不可能對楚國造成任何威脅。


    六個薩滿,實力最為高強的一個,已經擁有相當於中原修士築基第三層的水準。這些薩滿在戎狄牧民當中的地位很高。草原上麵積廣闊,醫生之類的社會服務人員數量稀少。很多時候,薩滿也就代替了醫生的位置,說是遊曆天下,其實也就是間接幫助牧民。這種做法與中原修士頗有些類似。很多民間傳說裏,都有著道士幫助窮苦百姓的例子。比如某人遭遇劫難耗盡家財,無計可施的時候,因為善良,把自己手中最後幾枚銅錢給了街邊看起來很是可憐的乞丐道人。於是那道人為了感恩,把某人家中水井變成了酒井。於是,某人重新享有了富貴,然後子孫滿堂,壽終正寢。


    類似的故事還有很多,主人公都是勤勞勇敢的善良之輩。這也表明,人類從來都是愛好和平,喜歡與善良之人打交道。因此,故事裏的修士從來隻會幫助他們,反而對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不屑一顧。


    楊天鴻知道現實世界絕對不是這樣。修煉之人其實也很勢利。然而,平民百姓的數量總是要遠遠多於地主老財。因此,在故事裏的財主們,一直都被當做負麵角色加以諷刺。


    草原上的薩滿也喜歡錢。表麵上說四處遊曆,其實還是因為部族首領拿出錢財,請求這些薩滿來到自己營地,以便使生病的族人得到醫治。對於這種戎狄內部奇特的社會結構,楊天鴻沒有任何興趣。華俊卻不願意放過這些薩滿。他在戰鬥中殺掉了其中四個,昨天硬生生玩死了第五個。現在,華俊手上還有最後一個。


    那的確是一種遊戲。至少在楊天鴻看來如此。


    華俊抱著雙手,冷冷注視著被兩名如狼似虎曆州士兵按倒跪在自己麵前的戎狄修士。


    那是一個外表看來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戎狄有著禿發的習慣,楊天鴻從不覺得腦袋中間剃得精光,周邊地區卻留著毛發的發型究竟有什麽美感。戎狄卻很是喜歡這種特異古怪的造型。這個世界的楚國恐怕沒人知道什麽是地中海。戎狄就更不可能明白這種發型在另外一個世界代表的意義。中年薩滿渾身上下衣服都被剝光,跪在那裏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隻是仰著頭,用凶狠仇視的目光盯著華俊,恨不得用眼睛把他活活殺死。


    跟在楊天鴻身邊久了,華俊也學會了很多專門用來整治對手稀奇古怪的方法。什麽把活人衣服剝光然後關進全是蚊子的房間;什麽把老鼠裝在籠子裏然後在籠子外麵加熱再把籠子緊貼在某人肚皮部位讓老鼠受熱狠狠咬齧某人;還有把某人頭皮割掉一圈把他捆在太陽下麵任由傷口腐爛然後蒼蠅圍過來在腐肉表麵下卵孵化之後變成蛆蟲鑽進皮肉鑽進骨頭鑽進腦子裏把某人活活變成養育無數隻蒼蠅的可怕溫床等等。


    華俊以前沒這麽變態,真的。


    仇恨能夠改變很多東西。比如,把很多年前英俊瀟灑心地善良的華俊變成現在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反正,老子家中已經沒人了。十年報仇不算晚,老子就耐心等著你****的後代生下來,然後再把他們一個一個幹掉。讓你也嚐嚐全家被滅的滋味兒。


    華俊的理想非常偉大。他要殺盡全天下的戎狄。華俊早就不再顧忌什麽該死的田地規則。難道,就因為我是修士,戎狄就能肆意滅殺我的家人,我卻隻能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袖手旁觀嗎?這究竟是什麽狗屁道理?


    華俊一直跟在楊天鴻身邊,騎兵進攻營地的時候,華俊也出手幹掉了幾十也戎狄牧民。天地規則當時就降下了好幾道雷火。隻不過,華俊使用了楊天鴻傳授的辦法,巧妙避開了天雷懲罰。


    說起來也很簡單,不過是一根避雷針而已。那是把帳篷架在地麵上,外麵頂端高高豎起一根金屬棒的做法。華俊站在帳篷裏,朝著戎狄營地不斷釋放靈能,把最為悍勇的戎狄騎兵一個個射下馬來。老天爺對於這種恃強淩弱的事情當然看不過眼,於是一道道雷電也就劈頭蓋臉砸下來。事情就是這麽古怪,雷電順著避雷針被引導進入地下,站在帳篷裏的華俊安然無恙。


    這是楊天鴻的一次實驗。說到底,天降雷火的本質,仍然還是雷電。至於火焰,那是雷電來到地麵上與其它接觸物之間產生的熱能效果。楊天鴻沒敢讓華俊多殺,也就是隨隨便便幹掉幾個普通戎狄。既然這種程度的天地規則懲罰可以利用避雷針避開,那麽楊天鴻心裏也就有了更多的想法和主意。


    當然,就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停留在實驗階段。


    這裏是一個剛剛打下來的戎狄營地。在地圖上,這裏被標注為青雲海。表麵上說是海,其實就是一個麵積二、三十裏的水潭。河水彎彎曲曲從草原上流過,在這裏的低窪地帶汪集起來。水很清,可以看見有遊魚在其中。岸邊長滿了青草,隨手折下一根,立刻就能聞到新鮮草汁的味道。


    戎狄在選擇水草方麵很有一套。這種景色宜人水草豐美的地方,在草原上也不多見。楊天鴻的襲擾戰術就是要讓戎狄失去生存根本,自然也就沒有道理白白放過清月海。


    士兵們在地麵上已經挖好一個土坑。坑不大,深度卻超過五米。隨軍修士們用法術控製住周圍的土壤,封閉了水源從地下冒出來的各個角落。然後,華俊獰笑著,拔出匕首,在緊緊捆縛的戎狄薩滿胸前切割開一個詭異的符號。


    傳說,上古時代眾神之戰,皇帝的女兒旱魃對戰風伯雨師。無比強烈的幹旱熱氣瞬間把風伯雨師帶來的狂風暴雨清除一空。據說,這固然是因為旱魃本人乃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生,本身就帶有無比強烈的陽氣。更重要的,還是旱魃精通一套專門用於聚集陽光和烈日精華的陣法。這才能夠在戰陣之上封閉了風伯雨師的神通,把昏天黑地的狂風暴雨瞬間清除,天地間重新恢複清朗和光明。


    華俊在戎狄薩滿身上用匕首刻畫出來的圖案,就是烈陽陣法。當然,上古時代的旱魃陣法早已失傳。華俊現在切割出來的陣圖,乃是歸元宗洛圖殿的研究心得。這種烈陽陣法製作簡單,前提卻是要用不少於築基修為的修士為引,然後用其本人身體鮮血和皮肉為載體,才能引發陣勢發動。


    楊天鴻要毀掉清月海。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裏變成毫無生機的枯槁之地。然而,修士在固定範圍內改變氣候倒是不難,卻不可能持續太久。最多也就是兩個時辰左右。想要毀掉清月海,必須要讓這裏永遠被幹旱籠罩。很自然的,楊天鴻也就把目光放到了被活捉的這些戎狄薩滿身上。


    華俊操刀根本沒有絲毫心裏負擔。匕首插進薩滿身體不是很深,最多也就是半厘米左右。隻是弄得那戎狄薩滿渾身是血,看起來很是恐怖。他一直在慘叫,卻無法動彈。捆仙索牢牢束縛了他身體活動的每一個關節。左右兩邊還有如狼似虎的士兵抓住頭,按住肩膀。距離大軍開拔還有一段時間,華俊也就顯得從容不迫。說起來,烈陽陣法不僅僅隻是刻畫一個就夠。想要達到最佳效果,還需要在戎狄薩滿身體後背、胳膊、大腿上都刻下相同的圖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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