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已經到手的獵物,玄火軍老兵們抱有著貓捉耗子般的遊戲心思。由於戰場局勢已經被全麵控製,老兵們也就盯上了新的獵物。他們口中叫喊著令人恐懼的號子,把一個個戎狄殘兵趕進包圍圈。圈子越來越大,被攆進其中的戎狄殘兵越來越多。現在,全副武裝的玄火軍老兵們就像是一群眼睛發綠的餓狼,團團圍住這些滿麵驚恐的草原野蠻人。數量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多,也就是一、兩千的樣子。不過殘兵終究還是殘兵,東輝京已經死了,失去了主將帶領,其他部族首領也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圍住這群獵物肆意玩弄,然後,玄火軍老兵這群餓狼就會猛撲過去,將那些瑟瑟發抖的獵物狠狠死撐碎片,然後吞食入腹。


    這就是勝利者的遊戲。


    楊悍當然明白其中的貓膩,卻對老兵們這種態度有些不滿。他罵罵咧咧地嚷道:“留著那些草原蠻子雜碎看戲嗎?一個個難道是傻了還是瘋了?有個功夫,不如省下力氣回去以後在州城裏找幾個女人好好爽爽。傳老子的軍令,殺!把所有草原蠻子全部殺掉!片甲不留!”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得到軍令的老兵們盡管有些不太願意,卻也不敢違逆軍令。他們紛紛亮出戰刀,縱馬狂奔衝殺上去。片刻之間,最後的戎狄殘部被楚軍淹沒,成為一堆麵目全非的屍體碎片。


    楊悍甩了甩左臂的盔甲,帶著無比厭惡的神情,將粘在護臂盔甲表麵上的一隻人類耳朵用力甩落。西邊,夕陽如血,灰色的天際被輝映上了血液一般的雲朵,配合大地上冉冉升起的黑色濃煙,盡顯世間蒼涼。


    轉過身,看著高大堅實的曆州城牆,如血般夕陽照射下,躺滿了殘屍的平野雖無硝煙,但見地上一灘灘紫紅顏色相映的一抔一抔泥土。還有受傷瀕死倒在地上嘶聲悲鳴的戰馬,這一切,互相點綴了慢慢平靜下來的戰場。


    因為楊悍自始至終沒有下達收攏俘虜的軍令,隨戰士兵們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了一套計算戰功的手段。他們把人砍死之後,蹲下身子割下戰死者的鼻子,很是愉悅地裝進口袋裏。偶爾還會向同伴炫耀,撐開獸皮衣顯擺懷中的鼻子數量,渾然不在意殷紅的血液混雜著人的鼻子看去惡心非常。


    據說,這種法子還是從公爺那裏學來。公爺有時候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種割人鼻子記功的辦法,公爺說是一個叫做“鐵木真”的家夥發明。那也是一個草原蠻子,隻是楊悍很不喜歡。鐵木真你****的發明什麽辦法不好,偏偏要弄些人鼻子來計算功勞。難道你不知道,死人鼻子裝在口袋裏有多麽惡心嗎?


    ……


    楚國,安州,季平縣以南。


    行軍打仗是一門學問,治理民生更是學問中的學問。


    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曆史上,懂得軍事的人才,很多時候其實不太被重視。例如和平年代的將門世家,往往就會被皇帝猜忌著,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平日裏也要處處小心,甚至要懼怕著來自皇帝的威脅。原因很簡單:領兵之人就是一把刀子。需要的時候拿起來砍人,沒有了對手,刀子自然也就沒有了用處。平時生活還是吃飯睡覺比較重要。國家繁衍畢竟還是需要從民生上考慮。相比之下,懂得治理民生的文官,才是真正被統治集團所重視。


    不僅僅是楚國,縱觀天下各國,其實都是這樣。


    安州是一個非常古怪的地方。在這裏,玄火軍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統治基礎。事實上也是如此,楊天鴻對於“槍杆子裏出政權”這句話領會的異常深刻。沒有強大的兵權,就什麽也做不了。因此,安州專門開設了軍事學堂,培養了大批軍事人才。不過,軍事的基礎還是要回歸到民生層麵上。治理百姓這種事情對於從小耳濡目染的另外一個世界現代人來說,可能實際動手能力為零。不過理論基礎那絕對是非常強悍。


    是的,理論強於實踐。這就是楊天鴻從另外一個世界得到的經驗。


    這種事情聽起來可能有些詭異,卻也很是正常。不同的接觸層麵,不同的信息量老遠,導致了另外一個世界現代人因為看的東西多,所以懂得也多。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這種事情基本上是半桶子水。他們能夠把所有事情說出個所以然來,可是真的做起來,卻是兩眼抓瞎。


    楊天鴻對於安州的統治,其實也就是這種狀況。他不懂得什麽民生。但是,卻也不能說他完全不懂。比如總體的規劃上的那些事情。說他楊天鴻不懂,是指他不會下地種田、不會鍛造治金、不會操作水利……哦!倒也不完全是這樣,楊天鴻多少懂得那麽一點點土木工程,,機械方麵也很有心得。然而,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民生?能不能歸於內政範疇?實在是令人迷糊。


    很幸運,安州還有一位刺史曹輝。曹輝手下還有一幫子大小官員。楊天鴻這個節度使在權力的問題上很是相信下麵的人。他與曹輝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莫逆,也因為此前領軍在安州平亂的緣故,得到了所有安州官員的效忠。


    這種整個上層官員牢牢緊密結合在一起的情況,天下間恐怕也隻有安州一處。楊天鴻把安州大小官員的個人利益與自己掛鉤。從根本上強化了凝聚力。現在,就算是刺史曹輝腦子抽筋想要趁著他楊天鴻北上曆州,不在安州的時候騎兵造反,恐怕還不等楊府家將帶領玄火軍平亂,曹輝自己就會被下麵原本的安州官員們抓起來,送到節度使府領賞。


    正因為有了這種牢固的統治基礎,楊天鴻才能放放心心領兵北上。


    從北方用海船運過來的災民數量越來越多。蔡縣碼頭已經擴大到了極限範圍,倒也勉強可以容納大量船隻的貨運吞吐。現在,沿海好幾個縣城都在修建碼頭。楊通的水軍已經初具規模。據說,武器研究所那邊對於公爺所說的神秘武器火炮,進展很是順利。用不了多久,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就能出現在船上。


    安州局勢的穩定,還是在於對災民的安置上。


    玄火軍新兵的整編幾乎每天都在進行。有著特殊技能的災民都是被首先安置。比如鐵匠、石匠、木匠等等。這些人屬於技術人才,待遇方麵要比普通災民優厚得多。楊天鴻的目標很是明確,安州需要大量技術人才加以填充。這種對於技術的渴求,不僅僅隻是體現在戰爭方麵。種糧方麵富有經驗的老農、擅於桑蠶繅絲的婦女、長於織布的織工,還有懂得水利工程的平民百姓,統統都會在安州得到最高禮遇。


    反倒是那些誇誇其談的儒生,在安州才是真正沒有他們的位置。天下間的道理就是這麽簡單。國家想要發展,需要技術和實力,而不是太多理論上的人才。


    還好,安州地處偏遠,曹輝治理時期也是注重於應對越族蠻夷的軍事防範。儒生大概是天底下最懂得趨利避害的一群人。所謂的明師大儒,自始至終也沒有來過安州。楚國朝廷設置在安州的學政官員從來就無人上任。連年兵災,加上難以預料什麽時候就會降臨的危險,使安州變成了儒生眼中的可怕之地。很自然的,安州沒有什麽儒生。楊天鴻大力推行的各個技術學堂才能迅速在安州各地推廣開來。


    除了技術人才,災民當中身強力壯的男子也會被軍隊挑走。安州的位置,決定了這裏必須有一支實力強大的軍隊。隻不過,先期整編完畢的部隊根本不可能就這樣直接使用。最多也就是訓練過基礎號令和戰法,就被軍官帶領著派到南麵。有越族蠻夷這個天然的對手存在,玄火軍的訓練方式也是別具一格。楊天鴻的軍事口號很是響亮:在戰鬥中學會戰鬥,通過殺人學會如何殺人。


    等到你學會了如何殺人與戰鬥,那麽,也就意味著你不再是新兵,而是能夠穿上玄火軍製式鎧甲的精銳老兵。


    軍隊上的事情曹輝管不了那麽許多,也沒有權力去管。事實上,百姓民生的事情就足以讓曹輝焦頭爛額。幾乎每天都有大量來自北方的災民老弱和婦孺需要編組,然後再按照各地州縣上報的計劃表格,把這些人安排下去。


    季平就是一個天然的要塞堡壘。曹輝覺得很是沮喪,自己為什麽就沒有早些時候看到季平在對越戰爭中的要害位置?如果早一些在季平這裏修建要塞,安州百姓的死傷也會少了很多。不過,現在也不算晚。何況,楊天鴻在軍事方麵的高明,曹輝早就是崇拜不已。他甚至隱隱覺得,楊天鴻未來的成就不可能僅僅隻是一個公爵那麽簡單。


    曹輝是個不錯的官員,很能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對於自己不熟悉的東西,曹輝也就很是幹脆的放棄,轉而把重點擺在其它方麵。


    帶著羅方在季平南麵附近的地方實際考察,曹輝發現這裏還真的是一個三麵環山的地形。附近的三座山嶺倒是沒有相連,不過按照地勢,隻要在山口建立堡壘就能卡住進入道路。而且,除了山嶺之外,南麵那條十分寬的江水對於季平要塞來說,還是整個防禦鏈中最大的天然屏障。


    不過,曹輝關心的重點不在於此,而是別的。


    羅方已經被任命為安州民政副總管,主要管理民生方麵的事情。他是縣令出身,對民生治理遠遠要比軍事上麵熟悉。有了楊天鴻在蔡縣的碼頭修建經曆,事實也證明羅方管理起民生事務要顯得更加得心應手。


    此時此刻,羅方心裏還是在琢磨著關於耕地的事情。


    安州氣候炎熱,適合耕種的優質田地很多。不過,從北方運過來的災民太多了,已經超過了最初預計的一百萬人。現在,周邊縣城已經沒有足夠的位置安置他們。這樣一來,就需要另外開發新的宜居之地。


    季平要塞南麵,也就是眼前山嶺中間的那塊平原,確實十分適合開墾來作為田畝。隻不過,實際考察後才發現,這裏的地形看似平坦,卻是限製了水源的利用。


    這種事情說起來可能有些矛盾。大塊平原旁邊就有一條江水,怎麽在江水旁邊的平原會缺少水源的途徑?


    很多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平原附近確實有一條水源充沛的江水,可是將水引到平原並不是那麽容易。那需要首先對土質、地勢上進行改造。


    水利工程對勞力和技術的要求非常高,任何一個年代改造或者修建水利基本是動輒幾十萬人。安州的總人口才多少,哪裏會有幾十萬人可以專注好幾年的時間去修建水利工程?退一步看,就算這些人都派去修建水利工程了,那麽誰來耕田?誰來照顧家小?誰來製造玄火軍南征北戰需要的大量軍器物資?


    “大人請看!”


    羅方抹了一把臉上滲出的汗水,抬起右手,指著眼前滾滾洶湧的江水,語氣很是感慨,也充滿興奮:“這裏兩岸水草茂密,到了雨季,極可能漫水成為一塊泥濘地。再則,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勞力,開墾平原。可若是能夠把這塊平原清理出來,修建水利,就能成為上好的良田。”


    曹輝穿著一套簡便的粗布短褂,絲毫看不出有著刺史的身份,反倒像個在田間地頭普通至極的老農。他聽著羅方說話,注意力卻在江河上固定。片刻,曹輝皺起眉頭問:“你的意思是,要在這裏開挖水渠?引來河水灌溉?”


    羅方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曹輝額頭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他緩緩搖頭道:“這裏水流湍急,挖溝引水很是困難。何況你之前也說過,這裏到了雨季必定會江水泛濫。到時候,水渠會被洪水衝垮。整修起來,也是得不償失。”


    羅方有些不甘心:“我們可以首先修築堤壩,然後再開挖溝渠。”


    “恐怕還是不行。”


    曹輝歎道:“這裏的水勢不比中原內河。溝渠灌溉也要看看實際地形才能操作。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真正做起來,幾乎沒有實踐的可能。這裏很久以前就是洪澇區。就算是修建堤壩,也不可能在岸邊開挖水渠。如此一來,也就相當於自毀大壩。”


    羅方撓了撓頭,苦惱地問:“那,那該怎麽辦?”


    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羅方的能力範圍。他畢竟不是專業的水利技術人員。對於河流的運用,羅方仍然隻能是最為簡單淺顯的溝渠灌溉。說起來,安州這邊很是缺少這類人才。


    曹輝想了很久,慢慢地說:“我倒是從楊公爺那裏聽說過一種非常特殊的引水技術。現在,安州各地使用的水車,就是出自公爺手筆。”


    羅方對此倒是很清楚。安州氣候潮濕炎熱,並不缺水。可是不是每一塊田地都在水邊隨時可以灌溉。楊天鴻執掌安州以後,對於各地農田水利工程尤為重視。盡管安州田地數量很多,楊天鴻還是利用另外一個世界的工程技術使這裏的資源使用程度最大化。現在,遍布安州大小村落縣城的水車,就是一種在河流沿岸修建大型沉井,以河流本身的流勢作為動力,用水車將水衝服灌滿,然後再用高空水渠將水送到高處的田地溝渠。這種灌溉係統很是精密,楊天鴻剛剛製造出水車的時候,也引起了包括曹輝在內安州大大小小官員們的震驚。畢竟,從高處引水前往地處使用很是簡單,不外乎就是多花人工和測量。可是想要從地處引水前往高處,這種事情在楚國曆史上還從未有過。


    曹輝的聲音繼續在羅方耳朵裏回蕩:“公爺說過,還有一種用石柱承托起來的空中水道。是的,的確是在空中引水。這樣一來,就不用在意沿岸的低窪泥濘地帶,維護起來也就沒那麽麻煩。”


    話雖如此,曹輝自己也沒有見過這種神奇溝渠的樣子,最多也就是按照楊天鴻的描述,自己慢慢消化腦補。他蹲下身子,從旁邊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泥土上畫著自己思考想象之後得到簡易的構造圖,“應該是這樣的。嗯……公爺還說了,以後的楚國,應該很多地方都能用上這種空中水渠。每以個城市都應該有著這個玩意兒。”


    灌溉工程,這是一個羅方完全陌生的領域。何況,楊天鴻擁有的知識,已經遠遠超出這個時代幾千年。不過,羅方和曹輝這種精於民政的官員們有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隻要是關於民生的事情,無論熟悉還是陌生他們都很好奇。一時間,羅方連忙重複問著曹輝構造什麽的,漸漸在大腦中完整成型,產生最基礎的模糊形態之後,也就得出一個理想中的概念。羅方很興奮,手舞足蹈地連聲叫嚷:“沒錯!沒錯!就是這樣!這樣一來可以節省很多勞力,我們隻需要多建幾個沉井儲水,泥濘地之外的地麵引水渠也建的深和寬一些,那就永遠不缺水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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