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安州。


    算起來,小荷來到安州已經不算短了。冬去春來,春暖花開,陽春三月帶著明媚的陽光姍姍來遲。


    出嫁的日子終於到了。


    這天一大早,家將楊偉從屋裏出來,看著院子裏木棉樹上的喜鵲叫得歡實,忍不住笑道:“這鳥兒倒是知趣,知道今兒是我們公爺大喜,公主出嫁的好日子,也趕著過來湊熱鬧了。”


    按照楚國習俗,去新房給新人鋪床的,最好是父母健在,有夫有子,兒女雙全的五福婦人,據說能沾沾喜氣。


    今天雖然才是大婚的正日子,節度使府上上下下其實已經忙了好幾個月了。


    自從決定與楊天鴻定親那一天開始,安州上下其實就一直在為今天的大婚做準備。


    從擬定請客的名單,到準備菜肴,還有府裏頭所有的地方重新翻修,家裏的下人統一做新衣,甚至連毅勇公爵名下所有的莊子,在外駐守的家將,都會有各種賞賜。


    這還是做的急的。若是換了一般人家,起碼都要準備一年。


    城南,節度使府裏,小荷帶著有些緊張的情緒,匆匆地吃了一點點早飯,就被兩個貼身丫鬟迎到裏屋的浴房,開始從頭到腳的梳洗打扮。


    安州多的是泉水,上好的甘泉水是用老山參煮過的,又放了花瓣和精油。據說,這種東西最適合剛剛出嫁的女子。小荷脫去衣裳,在裏麵泡了半個時辰,起身的時候。全身的肌膚晶瑩粉嫩。如有紅霞般的煙霧籠罩一般。


    她雖然年紀還小,但是身量已經長得不輸於十八歲的大姑娘。這邊身子剛剛一動,胸前的高聳便晃晃悠悠,看得人驚心動魄。頂端上兩顆細小的嫣粉怯生生地迎風就長,慢慢挺立。更令人驚訝的是,如此豐滿的前胸,腰肢卻極纖細,就像巧手雕琢過一樣,渾圓的曲線在腰間猛然收縮,盈盈一握。卻不顯突兀,因為再往下就是幾乎和前胸一樣豐滿軟彈的臀。


    從浴桶裏站立起來的時候,臀腰之間現出兩個小小的圓渦,讓人忍不住想用手摁一摁,感受一下軟嫩到了極處的觸感。


    小荷的個子雖然不高,但是比例極為勻稱,兩條腿白嫩細長,腳很小,腳趾顆顆圓潤。盡管順明帝對於小荷沒有從小親自看顧,長樂王叔父卻對這個侄女百般疼愛。尤其是在女學教養方麵,更是不惜花費重金。


    女人都是養出來的。在節度使府裏養了好幾個月,之前從京城一路長途跋涉過來,弄得灰頭土臉的小荷,早已不再是之前的樣子。她全身的肌膚。包括手腳,終於養了回來。褪去當初在勞碌奔忙之中蹭出來的繭子,皮膚就如同新剝雞蛋一樣毫無瑕疵。


    胸高腰細臀豐,側麵的曲線看了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是這一切加在一起,都比不過她一雙鳳眸裏的盈盈神采。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明明籠著一層水汽,但是卻在水洗下更加瑩潤透亮。


    看人的時候眼波一轉,直如會說話一樣,盈盈欲訴。


    兩個貼身侍女在那裏看得眼睛都直了。說起來,她們都是楊天鴻身邊的心腹,也是見慣了富貴人家的美貌女子。可是那些人與眼前的文媛公主比起來,簡直就是土雞與鳳凰之間的天差地別。果然是皇家出身高貴無比,無論氣度容貌,小荷都是一等一的翹楚。


    即便是在女子麵前,小荷仍然覺得有些羞澀。她笑了笑,自己將搭在一旁屏風架子上的大方巾扯過來裹在自己身上,對著兩名侍女嗔怪著說道:“你們……看夠了沒有?”


    兩個滿麵驚訝的侍女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忙不迭地回應道:“夠了……夠了……”


    小荷嗔了她們一眼,便躺在浴房的木榻上,讓她們用楊天鴻專門托人秘製的香膏全身塗抹按摩,再用厚厚的棉布包上,等上半個時辰,解開再用清水衝洗。


    如此這般前後來了三次,才算是把全身的肌膚都打理好了。新人出嫁,果然是麻煩不已。不過,這種事情一生當中也隻是一次。當然是要隆重無比。


    當小荷整理完身上,終於坐到妝台前,準備讓專門給她請來的梳頭娘子梳頭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


    這個房間是在節度使府府內院深處,外麵的聲音本是傳不過來的。


    但是今日是毅勇公爵和和楚國皇室聯姻,也是全楚國的盛事。


    唯一的遺憾,就是婚禮現場隻能是擺在安州,而不是京城。楊天鴻還沒有傻到帶著小荷返回京城,主動自投落網的程度。既然自己與小荷之間早有婚約,那麽就幹脆快刀斬亂麻,先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娶過來再說。


    節度使府門口從一大早開始,外麵就是鑼鼓喧天,將這早春的天氣硬是渲染出幾分炎炎夏日的氣氛。


    按照楚國習俗,拜堂是在傍晚時分。楊天鴻會在日落前帶著花轎來節度使府,迎她上花轎。至於所謂的過門……楊天鴻已經在城東另外修造了一座公爵府邸。婚後,那裏就是兩個人的安樂窩。


    小荷看著自己在鏡子裏的容顏,心裏甜滋滋的。


    梳頭娘子的手勢輕巧而細致,極快地給她綰了牡丹髻,再將份量十足的五鳳珠釵鳳冠戴在她頭上,壓得她的脖子一縮。


    小荷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戴著鳳冠,穿著大紅牡丹吉服的樣兒,淺淺一笑。心裏全是滿足。


    今天之後,她就是他的妻了。


    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對著梳頭娘子詢問地看了一眼。


    梳頭娘子笑著點點頭,表示她這邊都做好了。


    接下來,就是有專門的梳妝娘子來給小荷上妝。


    她畢竟是大楚國的公主。無論如何,楊天鴻都要給喜歡自己,也是自己深愛的女人一個交代,一個能夠在全天下人麵前說得過去的名分。


    ……


    此時此刻,大楚國的京城裏,從楊府外院到皇宮之間的主要大街上,也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從天亮的時候就在這裏占據了好位置,眼巴巴地要看著這一場盛大的婚禮。


    說是婚禮,其實就是從楊府外院抬著各種聘禮走過大街,直達皇宮。


    勤政殿內,順明帝高坐在龍椅上,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隻是目光顯得陰晴不定。


    楊天鴻足足拿出了五千抬的聘禮。


    按照大楚國的民間習俗,普通人家嫁娶,不過是各種聘禮九抬。所謂抬,就是一前一後兩個漢字,中間挑著裝滿貴重禮物的貨架。這種貨架都是用上好的紅木製成,做工精美,其中擺放的聘禮,要麽是各種金銀珠寶,要麽是地契房契。總之,隻要是雙方約定好的聘禮,都會在這一天擺出來,作為結親兩家熱鬧與彼此身份的一種象征。


    普通百姓結婚當然不可能花費金山銀海,最多也就是米糧喜餅,加上事先做好的各種糕點,還有一串串事先換好的銅錢。雖說一貫銅錢價值一兩銀子,可是銀子的占用麵積顯然沒有銅錢那麽大。一般來說,十貫足錢就已經能夠擺滿一個抬架,也能夠讓人看了很是動心。


    安州那邊的婚書去年就已經送了過來。順明帝看了覺得很是窩火,楊天鴻根本就是把婚書當做了奏折使用。上麵清清楚楚寫明:他要在安州與文媛公主成親。


    至於這聘禮嘛……按照宗人府的規矩,皇室成員的身份很是尊貴,尤其是一國的公主,聘禮至少也是兩百抬。當然,如果換了是帝後這般動聞天下的大禮,那麽聘禮至少也要三百抬以上。


    楊天鴻這個混蛋,竟然一次性拿出了足足五千抬的聘禮!


    楊府外院這是故意的吧?還是在娶神仙妃子?!


    除了順明帝,還有不少朝中重臣也在勤政殿內。所有人都對今天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麻煩,覺得很是棘手。


    朝臣們都是看過婚書上附錄禮單的。足足五千抬聘禮……


    朝堂上所有的人被這句話石化了。


    大楚立國幾千年,恐怕還從來沒有人出過這樣厚重的聘禮吧?


    很多人都在心裏犯著嘀咕。


    尼瑪,五千抬是什麽概念?這是要阻礙京城的交通啊!從楊府外院到皇城之間,恐怕就算是走上一整天,也不一定能夠走完。如此下去,京城秩序還不亂了套?


    其實聘禮這件事,在大楚皇朝並沒有一定之規。除了天子娶妻,是有律法規定各種禮儀和規矩,對於別的人家並沒有什麽律法上的限製。能夠拿出多少,都是看自家的能力和本事。當然,在同一個家族裏,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比如說,弟弟娶妻的聘禮,不能超過哥哥,否則就是長幼不分,會引起家宅不合。


    但是這種情況,當然對楊天鴻沒有任何影響。


    楊府外院本身就隻有楊天鴻一個人。他本身就是這裏的嫡長子,他娶妻,就算是一萬抬聘禮,也沒人敢說他太過份。隻要他拿得出來,隻要他願意拿出來。別說他光靠自己都拿得出來這五千抬聘禮,就說他的祖父廣平候楊榮,在這件事情上也無法插手。


    打臉!這就是狠狠地打臉!


    為了表示楊府外院的誠意,而且楊天鴻本人也是楚國的驃騎大將軍,毅勇公爵,所以這一次下聘禮的人,都是用的楊府外院的家將,以及楊藝在京城範圍內安置的玄火軍士卒。


    皇城外,楊大山和楊大海與數十名個衣甲儼然的楊家軍士分成左右兩邊,拎著左右四隻大雁過來了。


    按照古禮,聘禮是一定要有大雁的,也叫“納雁之禮”。


    不過,現在大雁已經不多見了,而且飛得太高,也不好打,因此一般人家都是用兩隻鵝代替。


    但是楊天鴻下聘禮,肯定是用貨真價實的大雁,而且是他們親自打回來的。


    聘禮都要是雙數。取個“成雙成對”的吉利之意。


    說起來也是滑稽,安州那邊今天都要結婚了,京城這邊今天才是帶著聘禮一起上門。這種事情明顯是不符合規矩,可是安州山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那麽許多。總之,這就是一場在明眼人看來的鬧劇,不明就裏外人看起來覺得熱鬧歡快的喜劇。


    楊大海在一旁叫道:“第一抬:納雁之禮!新打大雁八十八隻!”


    每個軍士手上拎著四隻大雁,昂首挺胸地進了皇宮的大門。


    內侍總管東方空臉上全是苦笑,有些無語地瞅了楊大山一眼。低聲道:“其實用不了那麽多,你們這是存心讓陛下覺得不舒服。”


    楊大山沒有做聲,隻是把胸膛挺得更高了。少爺在信上說過,今天的聘禮,一定要弄出絕對的氣勢來。讓京城裏所有人都知道,楊家和自己,絕對不能招惹,也不能輕視。


    楊大海在那裏拿著聘禮冊子繼續念:“第二抬:征鹿之禮!梅花鹿、白唇鹿、九色鹿、黑水鹿各八隻!”


    聘禮用全鹿,這已經是上古的禮儀了。


    大楚皇朝的最慎重也不過是用鹿皮做聘禮。


    在場的人看見那些被抬上來的鹿個個露出肅然起敬之色,也都知道這份聘禮非同凡響。


    “第三抬:千年人參兩支!”


    聽到這裏,過來看熱鬧的人都激動了。


    “什麽?!我沒有聽錯?萬金難買的千年人參,居然拿來下聘?!還是一下就是兩支?嘖嘖嘖嘖!這手筆可就大了!要知道,就算是深山裏修煉的仙人,也對千年人參很是需要啊!”


    楊大海還在宣讀著聘禮。


    “……第九抬,極品銀狐皮九百九十九張、白熊皮九百九十九張、白虎皮九百九十九張。”


    “……第三十七抬,極品湖綢及各色衣料,各九百九十九匹。”


    “……第七百八十五抬,翡翠頭麵、藍鑽鑲金頭麵、拔絲銀藍花頭麵、極品南珠頭麵、香玉夜明珠頭麵,各九百九十九匣。”


    “……第一千零四十抬,南海紫檀木、阿房州紅木、中州黃花梨、北地金絲楠木、極州水陰木,各色木料各九百九十九根。”


    “……第三千七百八十四抬,京城平安坊商鋪的契紙,共計一百家。”


    太多了,實在太多了。


    無一不是金珠銀寶,無一不是珍貴財貨。也是虧得楊天鴻執掌安州,孟家商行與平安商行籠絡天下金銀,否則這五千抬聘禮還真是不能拿出手。不過,現在的楊天鴻絕非從前的青蔥少年可比。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向順明帝,向整個大楚國宣告:若是誰再膽敢打老子的主意,先看看你們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來自我的怒火?


    順明帝不是傻瓜,當然能夠看懂其中的含義。


    他很憤怒,覺得有股火氣朝著頭頂上衝。如果可以的話,順明帝真的很想拔出寶劍,把遠在安州的楊天鴻碎屍萬段。


    沒錯,朕從前的確很是看好楊天鴻,覺得他是上天派下來拯救大楚的人傑。可是不管怎麽樣,大楚還是朕的大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莫非王臣。你楊天鴻既然身為朕的臣子,就應該服從朕的命令。現在,你竟敢不尊號令,拒絕進京……你,你究竟想幹什麽?還有,你人在安州,卻在京城擺出如此豪華隆重的聘禮,到底又是安得什麽心?


    李聖傑等人站在玉階下麵,也是沉默不語。


    楊天鴻的舉動明顯不合法度。按照慣例,應該由朝廷發兵征討。


    不過這種事情也就是大家在肚子裏想想而已。發兵征討?開什麽玩笑。楊天鴻毅勇公爵的名字已經是天下人盡知。現在,北麵的曆州,南麵的安州,都變成了楊天鴻的囊中之物。發兵……以京城這些窩囊廢的戰鬥力,恐怕還沒有接敵就已經全部潰敗。說起來,楊天鴻此人的確是能力不凡,硬生生的把廢物般的玄火軍打造成今天這般威武雄壯。若是換了別人,恐怕能夠勉強維持下去,都已經是很不錯了。


    李聖傑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從未有過,也很是莫名其妙的念頭。


    “如果從前沒有與毅勇公爵結怨的話,恐怕事情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連李聖傑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不知不覺間,他甚至沒有再管楊天鴻叫做“小兔崽子”,而是用上了毅勇公爵的正式稱呼。


    人心,就是這麽的奇妙。


    ……


    安州的大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盛況空前,恐怕就算是過年的時候也難以相比。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


    空中一輪紅日已經西斜,搖搖欲墜地掛在高大雄偉的安州的城門上頭,如同一個大紅燈籠一樣,看得人喜氣洋洋。


    楊天鴻脫下了戎裝,穿著繡娘精心製作的大紅煙霞錦新郎吉服,頭戴插了金花的雙翼玄色帽冠,一頭黑黢黢地頭發從貌冠後沿垂下來,垂在肩上,黑得發青。他騎在一匹罕見神駿的棗紅色戰獸上。整個人威武英俊,充滿了令女子們為之傾慕的氣勢。


    今天,結婚了。


    楊天鴻麵色依然是淡淡的,天人般俊美的容顏在吉服和夕陽的映襯下,如芝蘭玉樹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一路行來,安州城裏無數女子不由得看得癡了過去,不由自主跟著往前擠。雖說安州這邊沒有什麽富貴豪族,但是女子們卻也有很多生的美貌。隻是一路過來,楊天鴻目不斜視,從未對圍觀人群看過一眼。


    無數經過特別挑選的玄火軍軍士沿街排成長隊,一路從節度使府一直排到了新造的公爵府門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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