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將委屈訴說心扉的小孩子趴在他肩膀上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葉好雨很努力的控製淚腺,可一點用都沒有,它們哽咽在自己喉嚨,酸苦的發澀。


    “要哭就哭出來,小少爺。”抱著他的人輕撫後背,很溫柔的哄他。


    “哭個屁!雞【嗶—】點屁事我還拿出來哭,是不是男人?!”少年帶著哭腔回應,聲音都破了,他鼻涕眼淚都掛在臉上,看上去有點小小的狼狽。


    一直打在他身上的手輕輕鬆開,然後給他依靠的身軀拉開一段距離,沒洗幹淨的妝容被徹底衝刷的眼角,哭暈了一片眼線。


    “像隻小熊貓。”一直讓小孩子趴在自己肩頭哭的男人捧起哭花的臉,滿是愛憐又心疼的用指腹輕揉哭紅的雙眼,“再哭就是眼睛腫的小熊貓了。”


    “熊貓又怎麽了!我就是變成熊貓你能不要我?!”腦袋裏有一根針刺著神經的小孩子說話早已亂了分寸,他扒耷在李允濯肩膀上,一不開心就張嘴咬了下去,一邊咬一邊用手掐,眼圈紅紅的,“就哭給你看,不許抱怨,一個字都不行。”


    怎麽辦,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哭,他所碰到的比這些更讓人難過傷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是父母選擇哥哥不要他的時候,還是被葉靜雨關在房間裏絕食兩天的時候,還是因為身份特殊被調查孤立的時候,他都一個人撐過來了,因為隻有他一個人,隻有靠自己,不要咬牙挺過來,他會死。


    可是因為是李允濯,所以一切都亂了套。人隻要嚐到甜美奇異的果子,便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再度噬取它的滋味,他隻要心動了可以依賴的念頭,便會不管不顧的一頭紮進去,他開始害怕一個人的獨處,更開始假想著害怕那層依賴散去後冷卻的餘溫。


    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


    “我不說,都不說。”肩膀上傳來一片並不算痛的痛感,隔著並不厚的衣衫黏住肌膚表層的牙印,很淺很沒規律,亂七八糟的創口橫列,像是在嚎哭又像是重創後的空洞,它們是心裏流過血又被揭開的傷疤,從來沒好的傷口永無結痂的可能,隻要葉好雨在,就永遠不會愈合。


    這是第幾次了……


    看到少年哭的模樣。


    他曾說他會記得的,刻在心裏,用時間,用刀。


    “我很難過,小少爺。因為我的失誤讓你受委屈,你在哭泣的時候,我連唯一的光都找不到。”年輕男人緊緊擁著對他而言全世界最珍貴的少年,濃黑如墨的雙瞳中隻有全部的愛憐和愧疚,這是別人看不到的,他最為吝嗇的表情。


    依舊不會安慰自己的小少爺,隻會在少年哭泣的時候用力擁著他,把他揉到骨子裏,用自己的一切為他遮風避雨,阻擋萬劫。


    “聽不懂你文縐縐的比喻。”葉好雨抱著對方的脖子,覺得大抵自己是哭夠了,他眼睛紅的難受嗓子有點幹啞,而且……這家夥說自己哭了他會難過,“我哭完了,今天丟臉也丟夠了。不許笑,你笑我掐你。”末了他凶巴巴的加了一句,還作勢在李允濯手臂上掐了一下。


    “疼。”


    對方應景的應了一聲,還裝模作樣的吸了口冷氣,殊不知他今天身上的‘戰果’要多輝煌有多輝煌。


    葉好雨窩在舒服的懷抱裏安靜的眯了會眼睛,今天自己無理取鬧瞎亂折騰夠了,可以休息了,明天大早上計劃計劃,先從哪個不要臉的小蹄子開始浪。


    “不折騰了,嗯?”頭頂上出氣包的聲音低沉又有磁性,忍耐性還超好。


    少年微微睜開帶有血絲的眼睛,緩慢眨了下眼皮,幹巴巴地說:“不浪了。”


    “乖。”李允濯摸了摸他的腦袋,低頭吻上頭頂發旋,溫柔的口氣還盤旋在耳畔,“現在告訴我,小少爺下午受了誰的委屈。”


    葉好雨回眸望了他一眼,一雙形狀極好看的淺棕眼睛在燈光下清透不已,黑發青年的心跳驀然一滯,不僅是因為這個毫不經意的眼神,還有他說的下一句——


    “你吻我。”


    撐著雙臂用力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長發少年淺淺笑了起來,唇角調皮的虎牙和眼睛裏被白酒和清水調和過微醺的味道,讓那些說不出道不明的小心動和小曖昧在這一刻碰撞出火花,泛起平靜湖水下波濤萬頃。


    “你不親我我就親你了。”


    李允濯好像微怔著沒有反應,葉好雨彎起唇角沒說話,他歪過臉湊到他跟前,長長的睫毛下所有羞澀的單純直白的表情全部掩藏不住,雙瞳對視的瞬間有片刻失神,隨後他肩膀上順滑的頭發如水般流瀉在對方胸膛——


    電石火花間已經被人狠狠按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以絕對優勢壓倒在自己身上的人眸子裏築起冰冷的高牆,眼中的溫柔漸漸冰封,那種類似於狼的眼神又一次出現了。


    如白天鵝一般仰著脖子的葉好雨眼睛裏有片刻驚慌,不過他很快不動了,甚至主動伸出手勾住微微喘息的李允濯,輕輕親了一口,想要試探這個人眼底的忍耐底線到底在哪。


    “可以隨便你親,但隻限於脖子以上。”少年伸手覆上他的眼睛,他溫順的閉了眼,纏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我……這次是試試,下次或許就可以……你敢不敢應。”


    “你在挑釁我,我親愛的小少爺。”


    低沉的聲音響起的刹那,李允濯英氣逼人的臉頰在他麵前猛然放大。


    “嗬……”


    一聲短促,葉靜雨握住一捧文件,保養極好的雙手十指骨節泛白,臉上的虛汗不停從額角滲出。


    “親愛的你怎麽了。”


    隻披了一件單薄襯衣的男人從浴室裏走出,身上的水氣還沒有完全擦幹,皮膚緊粘著被霧氣蒸的透明的衣衫,將他本就健碩高大的身形勾勒的更加完美令人浮想聯翩,頭發上不時滴落的水珠順著額頭滑落,呈曲線狀的落在鼻子,嘴巴,滑動的喉結,滲入潔白的衣襟最後消失不見。


    躺在床上的葉靜雨沒說話,他手上捧著的文件已經滑落在了地麵,散成一地。


    “嗬……你現在的表情,很像是需求不滿的樣子。昨天我沒滿足你麽,沒玩夠?”男人早已看出戀人的神情不對勁,他靠近戀人,可惜嘴欠,“去醫院去前再來一發麽親愛的。”


    “滾……”


    葉靜雨勉強睜開眼,從牙齒裏發出冰冷的聲音,即使身體快要支撐不住可他的氣勢不容示弱,“叫家庭醫生來。”


    “你確定你養的那些廢物治得好你?”李靜霆將手伸進被窩,順著葉靜雨的睡衣一路往上探,額頭疼出汗的葉少當家冷眼看他,卻見李靜霆小心的按住某處,然後抬頭看了他一眼。葉靜雨頓時疼得瞳孔猛縮冷汗倒灌,指甲都掐進肉裏印出一道道血痕。


    “是闌尾炎,我讓三十一開車過來。”表情沒什麽變化的男人站起身打了個電話,他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掛斷電話,動作很迅速的從衣櫥裏拿了件衣服披在葉靜雨身上,攔腰將人抱起,“你最好堅持著能到醫院,別死在路上。”


    “李靜霆,我想殺了你。”眉頭深蹙的葉靜雨肌膚蒼白,隻有眼神銳利如刀。


    “可以,隻要你現在還動得了手。”抱著一個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男人也毫不費力的李靜霆腰板挺直,腳步穩重,他一邊下樓一邊不忘給葉靜雨披好衣服防止他受涼,“我不怕你撐不住,我是怕我在半路忍不住抱你,親愛的,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有多誘人麽。”


    卸下強勢冰冷用需要保護的麵孔討好自己的葉靜雨,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葉靜雨,用眼神勾引他沉淪跪在地上哭著求他鞭笞的葉靜雨,才是理想中的葉靜雨。


    可他不。


    即使兩人合二為一的頂端,他也不曾完全放下自己的高傲冷漠,真正在這段感情裏付出更多的,隻是他,看似強勢的李靜霆而已。


    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本是眾星捧月,什麽都唾手可得,可他還是著了魔的放棄不了,隻因為那是葉靜雨。


    “李靜霆……”


    “……”刺啦一聲,並不厚實的冬裝裂開了一道口子,有冷風在往衣服裏麵灌,肩膀上還有一絲疼痛的感覺。


    低頭,懷裏的戀人諷刺著微笑看他,蒼白的手腕上還握著一截帶血的瑞士軍刀。


    “長……李先生!”編號三十一的駕駛員一臉驚愕。


    真是不要命了。


    李靜霆眼神慍怒,警告的看了葉靜雨一眼,隨後很快抱著人上車,將車中間的隔板啟動落下,對他耳語:“行刺我的罪行,你一個人承擔不起。”


    葉靜雨不動聲色看著他,唇角勾出淡淡弧度,眼神如冰。


    李靜霆笑著,低頭‘安撫’:“這筆賬等你好了慢慢算。我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有一個人消失了很久,蘇子南暫時想不起他,葉好雨也暫時沒顧得上他,隻有一個女孩子,天天心心念念的想著他,給他打電話發短信,可是一直都沒有人回複。


    “會不會有事呢……”陸繁雪看著連續發出去石沉大海的訊息,心裏逐漸起了擔憂,祁小白現在到底怎樣了?


    夜色深沉,蜷縮著身軀躲在床腳的男生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他的人生在今天全部都毀於一旦。


    祁墨……這個法律上和他也沒有親屬關係的惡魔,將最不堪最殘忍的一麵撕扯給他看,他無言能對,隻能選擇逃避現實獨自舔舐傷口。


    他怎麽理解的了,自己除了是私生子之外還是一個野種的事實?!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祁家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的母親在充當情婦的時候就已經懷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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