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明白了!你不會是有事情躲著她吧,不然怎麽會這麽糾結!到底是什麽事情不能解決的呀,你說說看,或許我們有辦法呢?”


    “我沒,隻是有些私事而已……”男生手上的茶已經涼了,他站起身去給自己添茶,麵對葉小菲的話語他早就坐不住了,“謝謝你們關心,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陸繁雪她最近住院了,因為身體太過負荷。”身後傳來趙卿瑤依舊清冷的聲音,“並不是特意告訴你的消息,你們係的人都知道。”


    “是麽,這樣啊。”熱水從杯子裏漫了出來。


    “有空會去看她的。”溢出的水灑落在手背上,滾燙的熱度他沒有感覺。


    “還有她不是我女朋友。”


    倒完水回過身的男生回頭看著他們笑,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很早就想告訴學姐了。我配不上她。”


    大概是‘兄弟’間還有所謂的心靈感應,祁墨在開車到杭州市郊一帶的時候,突然往一個方向轉彎,並不清楚是出於某種目的,可是他直覺在那裏一定會碰到什麽。


    “有點困,想睡覺。”


    寂靜的大街上,雪花銀光鋪滿一地清光浮動,簌簌下落的雪夜裏,天空沒有星星,地上卻明亮的倒映了兩道緊緊依偎的影子,身上被衣服裹得厚厚的少年趴在腳步有力的男人身上,看著鬆軟的雪地被踩出的腳印筆直的鋪了一路,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那些深深的腳印裏都有積雪化成細碎的水滴,然後它們又被飄然落下的雪花填滿,直到越來越淺,將來時的旅程覆蓋的再也看不清楚。


    “小少爺先睡,到家我會叫醒你。”男人回首垂眉,黑色的瞳中目光溫柔,天空中悠悠下落的雪花落在他眼前,將那永遠深沉不見底的湖水掀開一絲漣漪,如純白的花瓣輕吻湖麵,隨即很快消失融化在波心,蕩漾開一圈一圈氤氳的水紋。


    棕發少年半眯著眼睛趴在男人肩頭仰起下巴看他,大概是因為雪景太過潔白,光線比白天甚至還要強烈,少年突然一下子就看到與往常不一樣的眼睛。


    葉好雨從沒發現李允濯的眼睛有如此明亮過,明亮的能夠看到那些深藏在眼底的失去穩重和成熟的感情。


    原來你也有不安的時候,我以為你什麽都懂什麽都能控製的住,哼,畢竟也隻不過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而已……


    “不用叫醒我了,直接把我弄到我房間裏麵去就行了……”少年這樣想著,又打了個嗬欠,他緊緊抱住對方的脖子,蹭了蹭青年的後頸,小聲的撒嬌,“鑰匙在我口袋裏,我要去我房間,我要一個人睡。聽到沒聽到沒。”


    “嗯,我明白。”男人溺愛的答應他,“可是小少爺怕冷,需要一個可以抱著你的暖爐麽。”


    葉好雨小雞啄米的點頭,困得眼皮都睜不開:“那也行,有抱枕就不怕冷了……”


    李允濯眼睛和嘴角都是笑意:“晚安。小少爺。”


    均勻的呼吸聲立刻從後背傳來。


    “小笨蛋,累得睡著了。”李允濯嘴角噙著笑,聲音溫柔的催眠,“好好睡,等你醒過來就在自己房間裏麵。我會陪著小少爺,一直都陪著小少爺。”


    脖子上突然有什麽暖洋洋的東西貼了上來,黑發青年低頭,正看到那條裹在小少爺脖子上的長長圍巾,重新裹在了自己脖子上。


    “會冷的。”


    他睡著的小少爺勉強睜著眼,手指青澀的給他厚厚裹上圍巾,然後唇角翹起,露出兩個小虎牙,調皮的笑著,露出天真單純的笑顏,“看。李大廚,我給你圍得圍巾怎麽樣?”


    “嗯……”李允濯笑了,然後側過頭銜住了少年的嘴唇,深吻著他柔軟的唇瓣。


    他被所有堅冰冷鐵包裹的心隻有一道裂縫,那是隻為葉好雨保留的,也是隻有他可以破壞所有一切的放任和縱容。現在他忽然發現這道心牆已經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因為他的少年總是能在不經意間擊碎他所有的防衛和堡壘。


    “這樣就不冷了!”


    口齒交纏,手指緊握交叉的力道在柔軟的手心內,畫出一道道纏綿的曲線。李允濯閉眼狂歡,側過臉忘情吻著少年的嘴唇,葉好雨青澀回應,長長的眼睫毛顫抖的垂落在年輕男人麵前,他的手被包裹在粗糙的手掌中,手指韌性的回扣住青年的手指,要李允濯怎樣都不能分開。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不許感冒,聽到沒。”少年伏在他的肩頭,不放心的交代完這句之後昏昏入睡,他在男人的背上睡的其實很安心,可是不一時就會醒一會,要伸手去探李允濯額頭的溫度。


    祁墨大約是忘不了這樣的情景,夜景雪深的時刻,空無茫然的大街上,一個男人背著另外一個少年腳步有力穩定的往前走著,身後的雪花重重堆積,打著旋飄落在他們的腳下,和肩上。男人身上穿的的衣服並不多,細碎的雪花已經將他的頭頂染了一層白霜,而他背負的少年卻裹了很多外套,一條長長的圍巾更是將那個人的口鼻遮掩的嚴嚴實實。


    這樣強烈的反差。


    緩慢開車的祁墨坐在溫暖的車中,鳳眼若有所思的看著緩緩移動的兩人。背在身後的少年必然是他心中重視的人,否則怎麽會負重風雪而麵帶笑容。


    腳下一踩油門,覆蓋在街道上的雪花被車輪碾壓成長長的一條車痕,明天冰凍之後他們會凍結成昨日的模樣,複原曾經有人經過的痕跡。


    不遠處聽到引擎轟響的聲音,李允濯回頭,正看到一輛銀色的凱迪拉克溶於濃濃雪色中一路向他們開過來,他毫無興趣的回過頭繼續走著,隨後看到了那輛在後麵慢慢開的車一下加速到了他們跟前。


    “上車。”


    車窗自動降下,坐在駕駛位上的西裝男人神態自若,麵色清冷,一雙鳳目平靜的注視著與他對視的李允濯,眼中淩厲不刻意隱藏。


    “多謝,不必。”


    李允濯禮貌言笑,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我並沒有惡意,隻是希望送你們一程。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出示我的身份證件。”西裝男人無所謂的將證件影像投影在車窗上,然後繼續說,“並且我希望你們可以提供一些信息。所以,這隻是陌生人中的相互幫忙。”


    李允濯回頭看了葉好雨一眼,少年此刻正在熟睡,呼吸均勻,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紅暈。他伸手探了一下少年的額頭,隨後打開車門將人抱在了後車位上,自己也坐了過去。


    “那麽勞煩你了,請送我們去香海灣。”


    年輕男人笑容溫和,麵對前麵開車,目光有意無意往後看的祁墨一直嘴角微翹,他低頭看著倚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年,目光裏極盡溫柔。


    祁墨設置自動駕駛一路開車,兩個醒著的人在車子裏交談的話語並不多。


    “曾經聽過杭州的香海灣,地方不錯。你們兩個學生可以住在這裏,身份一定不會那麽簡單。”出生江南的祁墨對同樣繁華的杭州了解頗深,“這裏離各大學校的距離在地圖上算來,最近的是s大,所以我想拜托你們的事情是查詢一個人的下落。”


    李允濯的手掌包裹著葉好雨的手指,言語始終帶笑:“我們的確是s大的學生,但不一定清楚你要找的人我們是否認識。”


    “在這之前,我需要讓你了解一下那個人對於我的重要性。問一個私密的問題,你是這少年的男友麽。”


    李允濯眉頭微挑,眼神看向祁墨時多了耐人尋味的光:“是。”


    祁墨了然勾唇,眼中冷笑不藏:“他對我而言也是這樣的身份。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


    李允濯笑:“這樣的心情我不會體驗。但你的請求我會盡量幫忙。”


    “這隻是交換罷了,少年。”祁墨懶於文字遊戲,“我要找的人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我找他很久可是所有的聯係全部被他單方麵切斷,有些事情我必須當麵對他說清楚——他叫祁小白,觀瀾校區中文係。”


    “你,認識他麽。”


    西裝男人在熟悉的小區麵前停下車,回首這樣問道,語意不詳。


    “抱歉,不認識。”


    學生打扮的年輕男人打開車門將熟睡的小少年抱出來,雙臂托著他的肩膀和大腿往家的方向走去,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眼停在雪地裏的銀白凱迪拉克,看駕駛位上的人深究的眼神,依然溫和的笑著,“建議你直接去中文係了解情況,外係愛莫能助。今天很感謝。”


    “隻是順便。”祁墨注視著兩個人遠遠離去的背影才重新啟動準備離開,他看著車外越來越厚的雪花,心底思索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直覺到底什麽用意。


    或許隻是偶然的任性妄為,讓他拋下了自己的工作從蘇州直赴杭州,不惜一切手段都要找到他要找到的人。他一向規規矩矩的做著祁家的長子,分擔著自己該分擔的義務和責任,他獲得太多從長輩那裏給予的榮耀和地位,也從那裏剝奪了自由和愛情,他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可笑。


    活該。


    他喜歡的是同性,他愛的是沒有血緣的雜種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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