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沒說話,大概她已經失去了害怕的感覺,她一動不動的坐著,手裏緊緊抱著小清新不撒手,於是莫爾卡蒂替她做了回答,他對著係統下達了一條指令,頓時隱藏在暗處的其他人形機器們快速躥出,不一時就將同樣迷失在地下的柳晨給抓了回來。


    “我們又見麵了,柳少爺。我相信你對我已經足夠厭煩,所以這次我就長話短說。”老者看著一臉狼狽的柳晨,掩飾不住臉上可惜又得意的神情,“這裏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逃脫的,另外一個小女孩也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哦,她很快就會跟你再見,但或者她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這種人,現在不下地獄,遲早會下地獄。”


    被機器人反剪胳膊的柳晨沒有抬頭,他臉上一道灰一道口子,掛在耳朵上的眼鏡也掉了,頭發上灰蒙蒙的不知道蹭的什麽粉塵,十足狼狽。


    “謝謝你為我操心,不過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莫爾卡蒂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後一指沒反應的莉莉,“我問這個小女孩,你們兩個要誰先死,她很誠實的告訴我,她不想死。所以,我就將你找回來了。可是,我又答應過你,要放你自由,所以我很為難到底該怎樣對你。”


    柳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簡直喜出望外,那麽緊張的情況下,他甚至忘了莫爾卡蒂對自己說過的保證!可這家夥說變臉就變臉,他能信得過嗎?


    老家夥一眼看穿了柳晨的心思:“你放心,這場遊戲隻會有你一個人勝出,畢竟你給了我金錢,我多少要對你高抬貴手。中國人的俗語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麽,我就入鄉隨俗,暫時放過你一次,你是真心想出去是嗎。”


    “廢話!你都說了隻有我一個人能走,我為什麽不走。”


    柳晨有了底氣,腰杆一下就挺直了,他甩了甩胳膊,後麵的人竟然就真的鬆開手放他自由了。


    “這就對了。”莫爾卡蒂笑眯眯的繼續對他說,“隻有你一個人能出去,其他人全部留在這裏,你誰也救不了。你會後悔嗎?”


    “這丫頭剛剛還不是想讓我死?”柳晨冷嗤,“換做其他人,肯定都是讓我替她們死,我才不幹,大不了以後替她們孝順家人,命,我是一定要握在自己手上的!”


    莫爾卡蒂看著柳晨的表現,不知為什麽,笑的特別開心,連臉上的皺紋都堆疊的很高:“我喜歡這樣的答案!那麽你不在意有誰頂替你的位置為你接著繼續遊戲了麽。”


    柳晨狂亂笑著,精神處於一片混亂狀態中:“我怎麽會在意?這麽多人的生命都被我牽連,我才不在乎再多一條!一切都是你們的錯,一切都不關我的事!”


    “我隻是事情的製造者,錯誤都是由她們接連完成,僅此而已。希望我們以後還能有更好的合作。我和你的遊戲就到此為止了,這段時間讓柳少爺擔心受怕,希望你能體諒一個老人因為無聊惡作劇的心情。”老者彎腰,如同老管家一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身後的肌肉糾結的黑衣人們齊齊讓開,沉默的在他麵前退開一條道路。


    事情一百八十度大反轉,誰都沒想到柳晨的幾句話就讓遊戲的製造者改變了思想,選擇放行。


    還沒從混亂中走出來的柳晨一臉驚愕的看著在自己麵前打開的生路,蒼白著臉很不確信的問彎著腰的老人:“你……你剛剛說什麽?真的放我走了?不騙我?”


    “那當然,這是我的保證,我不會違約。”老者微微笑著,“已經有人代替你在這裏,我不希望現場人數多餘。希望下次還能再和你合作,柳少爺。”


    “哼……我可不想再碰到你們,我柳晨可牢牢記著你們了。”男生喘著氣往後退了幾步,確定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之後,他猛地扭身,頭也不回的往過道衝去。與此同時,另一側的過道裏傳來一聲絕望的女聲,聽上去甚至有點耳熟。正在飛速逃跑的柳晨鬼使神差的回頭一看,走廊裏接觸不良亮起的燈光恰到好處的落在陰影下,陰影的盡頭,兩個大高個子正綁著一個哭花了臉,麵色憔悴的中年女人無聲走了過來。


    柳晨在看到這個中年女人的時候,整個人一言不發就癱倒在了牆邊,急劇大口喘息著靠在牆上,臉上的顏色呈現瀕死的蒼白,他努力張大著嘴,手指顫動的想要確認什麽。那個女人的頭發是前些日子剛做的精致的小卷,身上的香水是香奈兒稀釋過的特殊香味,身上穿的衣服是她生日的時候爸爸買給她的禮物——


    “媽?!”


    可能是錯覺,躲在暗處的葉好雨總能從空氣中聽到無孔不入的慘叫和哭聲,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太緊張了,因為他除了這些時不時冒出來的聲音外,其他什麽都聽不到,他身處的空間就像真空一般,不,是除了自己的腳步和呼吸就像處於死寂中一樣,完完全全的聽不出任何響動。這種情況下,可以判斷自己安全嗎……汗毛抖了一地的葉好雨搖了搖腦袋,繼續小心翼翼的往上走,他覺得自己應該離地麵很近了,因為手上摸到的石灰從一開始的濕冷變成了幹冷,而且溫度也在上升。


    加油葉好雨,很快就能從這裏出去了!隻要有光,隻要有光就能找到出口了!少年淺棕色的眼睛裏閃過光芒,希望不滅,在黑暗裏緩緩上升的小太陽,光芒湧動暖意無限,和地底下快要枯萎終結的生命之花形成鮮明對比,他一步步接近光明,因為他本身就意味著光明。


    根生在地上的鉚釘沒有被抬動的跡象,它們生了鏽根植在木板上,鐵鏽的斑駁因為橫生摸上去無比硌手。站在木板下麵抬手碰了碰頭頂上方的木製品,葉好雨覺得這個地方可以嚐試一把,一路上他都伸手夠觸頭上的牆壁,除了一手的灰和蜘蛛網以外,什麽都摸索不到,還有好幾次被上麵的釘子勾到破了點皮。葉好雨感受著手上的疼痛感,腦袋一直快速運轉著如何找到最不同的地方,他絕對把這裏的走廊走過三遍了,因為他每次碰到拐角的地方都會用小清新的啤酒瓶蓋在牆上劃一道長短不一的記號。


    為工廠設計的倉庫的類型……一個染料加工廠並不需要大長重的原始材料,也不用考慮煤堆和油料這樣高危材料放置的情況,雖然它會有工具庫備件庫之內的小型倉儲,可是麵前這個要花費好長時間才能走完的倉庫,這麽大的麵積唯一的作用隻有擺放成品。成品的保管場所需要有方便的運輸交通條件,這意味著倉庫的周圍就是工廠的主要交通幹道,並且這裏有一扇門甚至是好幾扇門都是汽車運輸的通道。


    而倉庫是在地下,那麽一定會有什麽通道將貨架吊送到外麵才對,而且還是很大的運轉空間。葉好雨明白這一點,莫爾卡蒂他們更清楚這一點,否則他們怎麽會明目張膽的將大本營建立在倉庫的地下層,在進入之前恐怕這些家夥就已經將門路封死了。


    所以他要找的從來都不是大門,而是——


    操縱平台室。


    鉚釘在啤酒蓋的作用下艱難被拔出一根,指甲被掀的半青半白的葉好雨顧不上疼,吹了吹手指又緊張的開始扳動第二根生鏽的鉚釘,從小生長在溫室裏的花朵嬌貴卻不嬌氣,一個人麵對危險一切的葉好雨完全發揮著自己所有的才智和勇氣,越是身處黑暗裏,他越要發亮。


    “好像看到了。”


    在黑暗複雜的環境裏如履平地的年輕男人如烈風般快速矯健的奔走於各個角落,無聲無息躲過所有感應器和傳感器的李允濯憑借著極度靈敏的直覺和極快迅猛的速度率先彭梟一步,搶先躍入地下室內,他一層一層的搜尋著小少爺的下落,每一個角落每一條暗縫都不放過。


    永恒的黑夜裏年輕男人臉上的表情已被深深掩藏,他的喜怒哀樂在進入工廠伏擊範圍的一瞬間就已經從心裏徹底消失,冰封千尺。暗流激烈的湧動逐漸形成汙穢的長河,血腥的味道冒著氣泡在熾熱的岩漿中瘋狂滋生。


    殺戮的硝煙包裹著曆史的塵沙卷土襲來,赤紅的天宇流矢如星般耀眼劃過,他的裏世界,那個冰封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快要選擇遺忘的裏世界,又一次在他麵前展現出曆史上最殘忍最猙獰的一麵。


    他現在並不作為一個人類存在,他是很久以前戰死沙場而被萬人銘記的英雄;是存在於世界夾縫與時間洪流中的異類;是為了一絲執念甘願落入輪回永世追隨的情種,更是為了他的小少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戰無不勝。


    他會找到他的小少爺。


    他已經感覺到了。


    隻是我親愛的小少爺,我唯一的救贖,千萬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要被人發現,否則,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下一秒會做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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