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惜現在隻能躺著,她終於體會到無關呼受傷之外的無力感,除了難受還是難受,身體就像被車碾過一樣七零八落:“總算是沒痛死。”痛死就丟人了,幻惜勉強的睜開眼就看看公孫訴湊近的大胡子,好不容易平複的靈魂差點被他嚇出來。”讓開!”可惜大病未愈沒什麽威懾力。


    公孫訴的大手使勁抹抹她額角的汗,笑的分外明朗:“你想不想看孩子。


    “不想。”公孫訴一頓,差點沒衝她發火,產婆走時告訴他一般產婦醒來都想看孩子所有他特意把空零包裹的鮮豔美麗就等著她說看:“你真不看!


    歡喜喘口氣感覺還是很虛弱:“不


    。”有什麽好看的,小孩子長的都一個樣,不貼標簽都不知道誰是誰的。


    公孫訴看她不對勉強不和她計較道:“想吃什麽。


    “減肥。”減的漂亮的讓人嫉妒。


    公孫訴此刻非常確定,床上這女人患有產後憂鬱症:“梅兒!


    “來了。


    “給她準備點湯食。


    “哦。”梅兒應著,心裏非常不痛快,除了空致淨每個人都把當丫鬟用,難道她長的像丫鬟嗎!氣死她了,早知道當初就該聽大人的話,如果她沒亂跑,如果她沒有打暈自己的丫頭,她也不會在這給他們當下人,更不會在街上讓人起了歹念,可如果真那樣她也不會認識空致淨,想到空致淨梅兒笑了,決定便宜床上那個人給她弄碗湯去,想她堂堂火龍堂大小姐給她煲湯,希望她別減壽……


    雪色映照大地一年複過一年,冷風西進又是一地銀裝,邊關高捷卻提出駐守,百姓不解,朝中局勢緊繃,龍派要求冊立太子,皇派要求搬師回朝,兩派對陣不分輸贏,估計龍潛遠在就要血洗東宮。丞相倒戈龍主,帶領門下人物成為擁立太子的最重力量,龍嘯坐鎮皇宮表演著他即將落幕的演出……


    空致淨再往幻移房裏加個火盆,把暖好的水袋放她懷來,悄悄的退了出去。


    公孫訴高大的身體趴在床上,看著熟睡的空零麵容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見空致淨從外麵進來問出了他很想知道的問題:“師傅,他父親是誰!”他問的很急語氣中有強烈的占有性,甚至夾雜著他都沒注意的血腥。


    空致淨往火裏加點炭,神色祥和麵容神聖。


    “師傅?


    “不知道。


    公孫訴似乎就等這幾個字,他更認真的看著眼下的孩子,手慢慢的伸向他的脖子:如果掐死他是不是就代表她沒了對過去的牽掛。但他隨即收回手,如果真掐死他,幻移肯定恨他,弄不好追到天涯海角都會把他碎屍,想到這點他竟笑了,笑的開朗笑的大氣,可是這些都掩不住他的擔心:孩子出生了她沒了牽掛,她會不會好了之後離開?這個猜測讓公孫訴很不爽,他更不爽的是她有孩子,有孩子證明她有男人


    !那他呢!他算什麽!對一個有夫之婦有好感他以後怎麽震懾天下!他最想知道那個男人死了嗎!不過他私自認定那個男人死了,要不然怎麽放著妻子不管,讓她跟他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這種屈辱,所以他認定她的男人死了,至少在他心目中死了,既然都死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md哪個帝王還沒娶過幾個寡婦!他要娶這個女人當皇妃!然後把她鎖深宮裏天天陪著他,公孫訴想通了再看空零也沒有殺念,隻是笑的很賊性:“兒子,老子當你爹吧。


    空致淨大作的思維驟斷,睜開眼睛看向床上的公孫訴,他雖不懂男女間情愛,但是他了解公孫訴,從相識到現在公孫訴都是一個喜歡殺戮的人,當年水印國帝王秘密的把他交到自己手上時,就說不是想讓佛法渡化他,隻是希望他兒子快樂一點,如果屠殺可以滿足他的獸性,讓那個帝王逐鹿天下又如何,可自從他們的隊伍裏有了幻惜公孫訴似乎很少要求往荒無人煙的地方走,也不揀山端沙堤夜宿,也不在三天吃生兩天吃海,他甚至在焰國動用他身為異國大皇子的勢力,這有多危險空致淨也不是傻子,隻是這是為什麽?空致淨再次閉上眼,他不想多想,因為她也弄不明白該往哪個方向想。


    公孫訴突然暢爽的大笑:“老子決定了!你就是老子的兒子!等老子拿下天下!老子讓你當太子!”這誘惑不錯,誰也別給他嘰歪,那個女人最好也要同意,想起幻移,高大威猛的公孫訴竟然又臉紅了……


    ……


    外麵的大雪轉成小雪,冷風謔謔雪花四散。


    幻惜蓋著厚厚的被子頭上頂條涼涼的毛巾鼻子裏偶然涕點小水,嘴巴偶爾接替樓上的工作——不小心感冒了,高燒嚴重時糊裏胡塗的喘不過氣來,公孫訴急的一夜夜守在她的房間,空致淨也發揮著最大的用處幫幻移輸送真氣。她的身體產子沒多久如此嚴重的高燒對她的健康不利,他們現在隻能小心的伺候,怕有什麽後遺症。


    公孫訴親自為她熬藥,心思細膩的空致淨服侍她喝,就算喝了就吐空致淨也沒停止手邊的工作,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喂她,有時候一碗要喝一天,空致淨都沒為此皺眉。兩人都希望她快點好,不要出意外,永遠健康。


    隻是兩天後這點願望成了奢求,幻惜感冒了不算,小家夥也病了,本來大夫囑咐他們母體生病,小心孩子,他們也很小心的照顧空零,可怎麽就病了,他比幻惜的情況還嚴重,他是個嬰兒,出生至今不足一個月,他要是病了隨時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


    但是人手不足他們隻好請梅兒幫忙,梅兒不得不招供她沒人照顧人的經驗,必定真被她照顧死了她也會內疚,她隻是喜歡空致淨還不到自不量力的詔告天下她什麽都會。


    公孫訴急的不知道能做什麽,小的總是哭,大的燒個不停的說胡話:“怎麽會這樣!


    空致淨也六神無主,幾天來他不斷的為他們輸送內力,可是兩人的體製都不是能長期承受內力的階段,經文又對兩人沒用,他現在也不知道能做什麽,以前空致淨認為沒什麽事能難住他(未完待續,),但現在看來他甚至沒辦法喚醒他的朋友。


    空靈的情況最不好,蒙古大夫也說大人高燒沒問題,孩子很危險,空零已經三天滴水未進,脈搏一次比一次虛弱,有時候會出現短時間停跳,小臉半麵呈白色,哭喊的發不出痛苦的聲音。


    公孫訴心急火燎的看著剛認的兒子,每次都不敢聽他的呼吸。幻移勉強還可以吃點藥,咳孩子一點也吃不下去,公孫訴握著空零的小手,他最擔心的是萬一幻移醒過來,孩子不在了,幻移會不會受不了崩潰,雖然幻移一副不把空零放心上的樣子,可如果她真不在乎(ap.)她就不會生他,不會為了他委曲求全把自己吃胖。況且這孩子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如果真出了問題他也瞧不起自己。


    “嗚……嗚……”孩子哭的聲音很低,不注意都聽不到,手腳冰涼的連動的力氣都沒有,嘴唇呈紫色般嚇人。


    大夫第一次沒跟他們多話,搖搖頭走了。


    空零病情加重,幻惜原有起色的身體也跟著加重。


    公孫訴坐回幻移床邊,粗糙的大手不自覺的撫摸幻惜通紅的麵色,頭埋在她的秀發中,聲音低啞道:“有我在你放心。”最終他堅定的看向空致淨,莊重嚴肅的他渾身散發出君臨天下的氣勢:“致淨,召集水衛。


    ……


    三天後,水印國頂尖力量——雲水天護送還還魂珠進駐焰國,由空致淨坐鎮,天成、天慈護法,驅動還魂珠為出生不足一個月的空零續命,還魂珠是三國瑰寶,每朝皇室均有一顆,用於戰亂和國內遊重大變革時為皇族續命,一棵還魂珠的效力是三次,還魂珠藥力的催動需要內力深厚偏於陰正的三大高手同時在場,否則也不會有好的效果


    。曆時七天,四大高手不眠不休,雲天水成員親自護法,水印國大皇子全程監護,當還魂珠終於黯淡,白光中的空零氣息慢慢穩定,空致淨幾乎脫力時,整道工序才算結束。


    昏迷中的幻惜早已好轉,她看著緊閉的兒童房門,看著守在外麵的公孫訴,看著雪光中落在他身上積厚的白雪,她怯弱了,她不是個善感的人,前生今世她都不曾讓人無條件的為她付出,可如今她想不透她哪好到讓他付出這麽多,所以她轉身回房,繼續躺在床上看房頂——不能在這裏呆了,她可是賢妻,況且她相公也沒說非跟她離婚不可,保不定哪天他為她死一次她就要換相公了,當人和人之間產生了對照她會不滿意龍潛遠的,可她其實是個很喜歡安定的人,喜歡在合法的氛圍裏和合法的人交往,所以她必須走,為了大家好她要走……


    空致淨打下最後一個佛印,天成和天慈疲憊的垂下了白白的眉毛:“多謝道元大師。


    空致淨被兩人的道謝弄的一呆,應該是他謝謝他們,是他們幫忙救了空零。


    天成和天慈舒口氣,拿起侍衛遞來的毛巾徑直討論道:“這次小主人沒事多虧趕到的及時,要是出了意外我倆可九死一生。


    “老夥計,咱倆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帝王,帝王肯定開心。


    “那是,那是。”兩人一想到此次來營救的是大皇子的小主子,就感覺無上榮幸。


    看著兩個花白胡須的人談的如此興起,空致淨想解釋都不知道怎麽解釋。空零怎麽可能是公孫的孩子,何況這謊言說出去後果很嚴重,皇室血脈不可顛覆,有時間他該找公孫談談。


    病情穩定的空零現在發家了,體內全是寶貝,一個月大的他,皮膚舒展,麵如胭脂,奶聲奶氣的嗯嗯聲讓公孫訴愛不釋手:“師傅,他長大一定比幻移好看。”自得的語氣就像是誇自己的兒子。


    “恩。


    公孫訴忍不住拿臉蹭蹭身下的小人,卻讓身下的人不舒服的慢慢撇開嘴角,眉頭緩緩合攏。


    公孫訴見狀嚇的連忙祈求:“別哭,別哭,千萬別哭。


    “哇——哇——“小家夥不合作的眉頭緊鎖、哭聲震天


    。


    公孫訴歎口氣認命的抱起他放在肩頭誘哄:“乖,乖,是爹不好。”他快一步的確定了自己在空零這的身份:“師傅,我明天把胡子剃了。


    空致淨沒有答話,公孫訴為空零的犧牲不是一點半點,他甚至為了空零向那個很會說的大夫請教怎麽帶孩子,這樣的公孫訴對他來說很陌生,陌生的他開始胡思亂想……


    梅兒像往常一樣守在門外等空致淨出來,以往空致淨看到她都會回她一聲法號,繼而快速走開,但今天梅兒和他說早上好時,空致淨愣了好一會,回了她一聲好,才慢慢離開。


    梅兒揮著手、僵著笑臉很懷疑自己的誠意是不是感動了以佛為大的空致淨。


    空致淨今天的情緒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公孫訴的影響,他這幾天都有點心不在焉,他不穿僧袍已經兩個月了,沒有去渡化沒有去講經,就算是講經也是為了能對幻移和空零有點用處,這不是他,不是十幾年如一日的他,現在的生活是不是顛倒了各種關係,如果說他們以前帶著幻移是因為幻移有身孕,那現在呢,孩子出生了,幻移能下床走動還有梅兒可以照顧她,按說他們負累,不用愧疚他們也該離開了,可是為什麽就沒人提議離開。公孫訴沒說是因為他對幻移有私心,自己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排斥幻移的接近?空致淨坐在台階上看著白茫茫的雪色,心裏也是迷茫一片,不自覺地他又念起了那句佛家經典:“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他念的很慢不是想用此句話告誡別人也不想勸解自己,他在品,品佛法中的意思,當今世上佛法典籍不多,解釋和注解更少,有些完整版是當代大師補修的,可以說大多的佛法都有殘缺就好似這些東西是硬生生的從一個地方被移來的殘磚瓦礫,他慢慢的品著,就好像要用這麽熟悉的東西忘掉腦海中的事情:“……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在想什麽?


    空致淨毫無防備的開口:“想你。”說完發現別扭不自覺的臉紅:“貧僧……貧僧的意思……是想……


    幻惜可沒心情逗他,無厘頭的回了句:“你先回答我,我瘦了嗎?


    空致淨很認真的打量她,然後誠實的點點頭。


    幻惜又道:“和以前比呢,就是我們初見的時候。


    空致淨想了想搖搖頭:“那時候瘦


    。”不過他說完,很注意幻移的臉色,上次她說她胖時把她說哭了,他可不想再把她說哭。


    幻惜沒有任何異常的要坐他身邊。


    空致淨馬上攔住她:“涼。”然後抽出他打坐用的圓墩放在石階上,示意她坐下。


    空致淨無心的動作感染了性格冷淡的幻惜,可幻惜告訴自己要有抵抗力,這兩個男人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都記在心裏,她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就是離開,讓大家都沒出軌前說拜拜,可走之前就讓她最後為他們做點什麽:“你知道你剛才念的佛文事什麽意思嘛?


    空致淨點點頭,但過了會兒又搖搖頭,他想聽幻移說,幻移口中的世界和他們的不一樣,他其實也很喜歡聽幻移說話,隻是他每次都是偷聽。


    但幻惜讓他失望了,此時的幻惜很認真的,認真的讓空致淨感覺陌生:“這句話很簡單就是說你看到的並不是真的,真的也不見得會變成永遠的,隻有不停的去實踐去感受,你才能明白一件事中的真真假假,其實佛學什麽都沒主張,因為佛主結過婚,他有過七情六欲,所有的一切不過他看透和心傷下的抉擇,不同的事他在死之前參透了他自己,因為經曆的多想的多他的思想適合很多人,他寫了一個很美的夢,讓一群人去追,可那些必定是沒有缺點的圈子文,圈子文其實很討厭,他沒有章法可循卻什麽都可以感悟,代表作還有《道德經》,圈子文不是讓背的是讓感悟的,不是拿著經書穿個袈裟行行善的問題,他要的是你心裏的共鳴,是你經曆滄桑回來依然不改心中善念的執著,是你受盡苦難依然堅信大愛無邊的天真,你離你的信仰多近,你距你心中的佛就有多近。


    ……


    四個月大的空零抓著公孫訴的頭發往嘴裏塞:“嗯……嗯……”吃……吃……


    “幻移!看你兒子!可惡!疼死了!”他嘴上罵著卻一動不動讓他拽。


    幻惜走上前,拍拍他兒子妖異的臉:“乖,不要吃草。


    “陸幻移!


    “啊!我有沒有誇過沒胡子的你很帥。


    公孫訴借掰開空零小手的工作,成功的掩飾了他的麵紅耳赤


    。其實歡喜還有一天沒說,不長胡子的公孫訴很有氣勢,那種目空一切的感覺就像龍潛遠,唯一不同的是一個內斂一個外放。


    梅兒坐在桌子前看著入定的空致淨,越看越高興,月刊越喜歡,她歪著頭想自己能跟他們這麽久是不是因為空致淨接受了她,她美美的想著,歪著頭笑看她的王子。


    幻惜喂兒子一口水,不經意的開口道:“梅兒,你什麽時候走。”如果不走還可以幫她看孩子。


    梅兒微笑道:“要你管。”然後依然很癡迷的看著空致淨。


    空致淨有苦難言的讓自己繼續打坐,他很怕梅兒,越來越怕,用他自己的話說是:這位女施主的眼神很怪。


    用幻惜的話說是:她看到你就像菩提遇到歪脖子樹……


    ……


    焰國曆三十七年四月,春風又綠江南岸,萬物生機為早春,幻惜什麽也沒說——離開了。


    走的那麽突然,走的讓關心她的人毫無準備,她僅留了一張小紙就告別了照顧她一年多的兩位朋友。


    空致淨沉默了,公孫訴抱著空零也沉默了,隻有梅兒笑了。


    幻移的離開早在他們的猜測之中,隻是兩人都沒想到她走的那麽突然,而且走時看都沒看空靈一眼,雖然幻移總表現出一副空零是拖累的樣子,可明眼人都知道幻移喜歡他,誰能料到她走時真的不和孩子打招呼,紙條中就留了一句:把他送人吧。


    如此心狠,可曾想過他們。


    公孫訴抱著空零在村中的河堤上不停的走,不停的張望,他在期盼一個飄渺的願望——幻移會後悔。


    空致淨站在桑榆樹下重新穿起了袈裟——卻沒有渡化的心態。


    小空零拽著公孫訴的頭發,甜甜的進入夢鄉。


    公孫訴還在走,掩不住的狂傲之氣嚇跑了一批批春醒的動物,隱入河堤之上的一滴星光成了他永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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