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海萍鬆了口氣,幸虧雲治平夠機靈,不然自己的計謀都沒法實施了。


    她回過身來,看到鄭老頭正含笑盯著自己,忙施了個禮,恭敬問候:“鄭老伯早!”


    鄭老頭拱手道:“我看小哥古道熱腸、氣宇不凡,想必絕非我等凡夫俗子,今日幸會,承蒙眷顧,真乃鄭某三生有幸,隻是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龍海萍心想他隻是問我一個姓名,竟文縐縐說了這麽一大堆,真是厲害,當下撓了撓頭:“我……在下龍,龍定軒……”


    說完了,她自己暗暗慚愧,這話真是稱得上四不像了。


    果然,鄭老頭聽了直瞪眼,半晌才說:“想必小哥非中土人士吧?”


    龍海萍不知該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才說:“……算是吧……啊,鄭老伯,我看咱們繼續開始練功吧。”


    鄭老頭倒也不追問,點頭答應。


    龍海萍依昨日之法練習了一遍,練到最後,右手五指虛懸,有意無意地對準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一張一收,指尖四周氣息驟縮,形成一股吸力,那石頭竟嗖的被吸入掌心。鄭老頭見狀,驚得目瞪口呆,龍海萍自己也震驚不已,呆在當地。呆了一會,洞口忽然傳來一陣鼓掌聲,兩人扭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撾靚花渣已經回來了,臉上掩飾不住驚喜,顯然她也看到了這一幕。


    撾靚花渣摘下網走了進來,邊走邊說:“這九陰白骨爪果然厲害!看來這九陰真經是真的了……”


    龍海萍不喜歡這個名字,覺得太過陰毒,但也覺得這功夫實在是厲害,不過練了兩天,居然已經能夠隔空取物,看來這傳統武功實在是高深難測。那傳說中的那些武林高手,還不知道要神成什麽樣子!現在心裏終於不得不有幾分相信了。她看到撾靚花渣喜不自勝,趕緊趁機跟她商量:“既然現在你已經確定這九陰真經是真的了,那是不是可以給我解藥了?”


    撾靚花渣臉一沉:“你心裏就隻記掛著解藥嗎?!”


    “你!”龍海萍氣憤地說:“你言而無信!”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設計對付她,心裏有些不自在,現在反而有些慶幸,隻盼一切能按自己計劃的順利進行。


    撾靚花渣不以為然地笑道:“你沒聽過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她看龍海萍生氣了,頓了頓,放柔了聲音:“等我練成九陰白骨爪,我就給你解藥……反正你的龍姑娘一時半晌也死不了。”她自己也沒想到為什麽要留下龍海萍,隻是不想就這麽放她走。


    龍海萍對她徹底失望了,再也不願意相信她的話,哼了一聲,氣哼哼地一扭頭,回到睡覺的地方,翻身躺下,不再理會她。撾靚花渣也由著他來,命令鄭老頭念口訣,自己依法練習。結果鄭老頭念一句,她罵一句,鄭老頭苦不堪言。


    撾靚花渣也不耐煩了,走上前去踢了龍海萍兩腳:“起來!你來念!”龍海萍翻了個身,不理會她。


    撾靚花渣心中惱怒,但卻忍住了沒發作,破天荒好聲好氣地說:“你念給我聽,我練成了,自然會給你解藥。”


    龍海萍心想:“我要還信你,那我就是個白癡了!”但是,她也明白撾靚花渣還可以拿鄭老頭來要挾自己,她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坐起身來:“你說真的?”


    撾靚花渣點點頭。


    “好,我念給你!”龍海萍接過書來,大聲念道:“麵北背南朝天坐,氣行大椎貫任督。意聚丹田一柱香,分支左右聚指尖。關閉氣海命門穴,氣滿衝貫十指爪。旋入陽氣一乾爐,放收來回金絲手。”


    她偷偷將運氣的方法改了,撾靚花渣隻看到她的動作,卻不知道她是怎樣運氣的,自然難辨真假。


    但那撾靚花渣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見龍海萍這麽配合,不由起了疑心,略一沉吟,奪過書來又遞給鄭老頭:“你再給我念一遍,逐個字念……”


    龍海萍心裏一驚,脊背一下驚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鄭老頭念得跟自己不一樣,那後果真是不可想象。結果,鄭老頭不慌不忙接過書,一個字一個字念了一遍,雖然口音重,吐字不清,但仔細聽了,居然跟龍海萍的一字不差。撾靚花渣這才相信,開始依法練習。


    龍海萍大大鬆了口氣,感激萬分地望了一眼鄭老頭,沒想到老人家居然過目不忘,心底不由對他肅然起敬。


    撾靚花渣除了中午吃飯、給龍海萍煎藥把脈以外,一直在練功。


    龍海萍一直處在一種矛盾心理裏麵,既不希望她練成神功,卻又擔心害她走火入魔。為了克製自己心底的不安,她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到九陰真經內功心法的修習上,竟然收到不錯的效果,看來修煉內功還可以提高一個人的控製自我情緒的能力,無怪乎古人都講修身養性。


    吃過晚飯,龍海萍早早躺下,心裏卻充滿了期待,不曉得雲治平有沒有把信息傳出去?賀宗平和楊紫瓊他們又會作何反應呢?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後半夜,龍海萍睡不著,又暗自練了幾遍九陰真經,側耳傾聽了一下外麵,一片寂靜無聲。龍海萍心想難道雲治平沒有傳出消息?還是在傳消息的過程中出了什麽意外?


    正忐忑不安間,忽聽洞口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龍海萍偷偷側身一看,看到撾靚花渣霍地坐起了身。


    洞口一陣悉悉索索後,靜止了一會,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接著有人鬼哭狼嚎道:“有毒!有毒!我中毒了!”聲音淒厲恐怖,在寂靜的曠野裏,讓人聽了更加毛骨悚然。


    隨即,一個女人的聲音又慌張的喊了起來:“生哥!生哥!你怎地了?”龍海萍覺得這個聲音聽上去似曾耳熟,仔細一想,原來是那個叫胡小玉的。


    看來,是賀宗平的人到了。


    洞口正亂成一團,忽聽一個聲音冷冷道:“慌什麽!點火折子!”聲音透著一股威懾力,壓倒了所有人的聲音。


    緊接著火苗閃了幾閃,兩個火把點亮了。


    借著火光,龍海萍看清了是賀宗平帶著四個蒙古大漢,還有四個漢人站在他身後。洞口地上躺著一個男人,四肢蜷成一團,渾身發抖,雙手從指間開始變黑潰爛,直痛得慘叫連天。胡小玉蹲在他身邊,急得臉色蒼白,卻不敢碰他的身體。


    火把一亮,胡小玉看清了洞口的白網,也看到了撾靚花渣幸災樂禍的冷笑,直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即將她碎屍萬段!她猛地起身,大叫一聲:“妖女!”揮劍向白網砍去。出乎意料的是,劍砍上去,立刻被彈了回來。胡小玉不敢置信,一陣瘋狂地亂砍,白網依然毫發未損。


    撾靚花渣好整以暇地拍打拍打衣服,不緊不慢地說:“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這網是用苗寨金剛蠶的蠶絲織成,水火不懼,刀槍不入。你砍到手殘,也砍不斷的。”


    一個蒙古大汗伸出火把試了下,那白網果然燒不斷。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找不出破網而入的辦法。


    地上男子的慘叫聲已經慢慢低弱下去,隻聽他顫聲□道:“玉妹救我……我,我要不行了……”


    胡小玉已經完全亂了分寸,眼見攻不進去,心急如焚;腳底下情人的痛苦□,更是催心裂肺。她臉色一陣青白,忽然一咬牙,扔掉寶劍,撲通跪了下去:“姑奶奶開恩!求你將解藥賜給生哥!”


    撾靚花渣冷笑一聲:“怎麽不稱我妖女了?”


    胡小玉咚咚磕頭:“小玉該死!冒犯了姑奶奶!求姑奶奶開恩,救救生哥!你讓小玉做什麽,小玉都答應你!”


    撾靚花渣不慌不忙地問:“這生哥是你什麽人?”


    胡小玉急道:“他是小玉的心上人。”


    撾靚花渣道:“你為了他,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胡小玉遲疑了下,心想這個妖女不會要想為難我什麽吧?轉而又一想,先拿了解藥再說,胡亂點頭道:“是!”


    撾靚花渣早將她的那一絲猶豫看在眼裏,當下冷笑一聲:“那好,你撿起你的劍來……”


    胡小玉不知道她要幹什麽,猶豫著拿起劍來,隻聽撾靚花渣命令道:“現在,你用劍在自己的臉上劃兩道……”


    胡小玉大吃一驚:“啊?!”


    周圍的人也被她嚇了一跳。


    撾靚花渣緩緩說道:“隻要你自毀容貌,我就給你的生哥解藥。”


    胡小玉雖然貌不出眾,但卻愛惜如命,哪裏下得了手。生哥已經痛得死去活來,看到胡小玉猶豫,大叫:“玉妹,你答應了她吧,就算你的容貌毀了,我也一樣疼你愛你……哎呀,痛死我了!”


    胡小玉手握長劍,心底交戰,手也跟著哆嗦起來。


    撾靚花渣冷冷道:“如果這個男人真心愛你,又怎麽舍得讓你自毀容貌去保全自己的性命?”一句話說的胡小玉更是猶豫不決。


    生哥忍不住破口大罵:“臭婆娘,你到底想要怎樣?玉妹,玉妹,救我……”


    那胡小玉掙紮半晌,忽的站起身:“生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殺了這個妖女報仇!”顯然,她已經做了最後的決定,放棄心上人,保全自己的容貌。


    生哥失望至極,憤恨之極,詛咒道:“胡小玉,你這個虛情假意水性楊花的臭女人!臭婆娘,你不得好死!”聲音淒厲如鬼。


    龍海萍奇怪地發現,胡小玉剛才還淚流滿麵,這一刻突然神情冷漠,好像生哥罵得根本不是她。她的這一表情,居然像極了撾靚花渣此時的表情。


    生哥已經痛得罵不出聲,渾身抽搐,開始神誌迷糊。


    龍海萍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向撾靚花渣走去,撾靚花渣早看出她的心意,低聲警告:“少管閑事!”不知什麽時候,她掌心已經扣了一片碎石,此時手指一彈,直向龍海萍飛來。龍海萍內功已經不弱,她聽到了風聲,也看到了石片,但卻沒意識到他的威力,甚至心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一塊碎石能怎麽樣我呢?直到石片擊中她,她噗通摔倒在地,才猛然醒悟到,自己是被點穴了。古人的這些匪夷所思的功夫和手法,實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龍海萍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連嘴都張不開,更別說求情了。


    隻聽又是咕咚一聲,原來是鄭老頭看到生哥的慘象,嚇得昏倒在地。


    生哥的聲音漸漸消失,血肉還在慢慢潰爛,死相恐怖,每個人心裏都生出一股恐懼和寒意,更沒人敢再來碰那張毒網。


    龍海萍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一群人,就這樣共同目睹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一點點慘死的過程,這群人裏麵,有死者的敵人、朋友甚至是情人,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救他。這一切,都顛覆了龍海萍對人性的認知,她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徹骨的寒冷和恐懼、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恨和痛苦。


    大約每個人都經曆了一段心靈的不平靜,而這種不平靜讓他們心有戚戚焉,所以集體選擇了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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