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完了,龍海萍又禮貌地詢問道:“對了,咱們已經有過幾麵之緣,還未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那使鷹爪的年輕一些,性子也跳脫,毫不猶豫地接話答道:“在下左鷹,這是我三哥馮銳。(..tw)”那使匕首的性子沉穩許多,人也比較謹慎,本不想接茬,但被左鷹報了姓名,也隻得對龍海萍抱拳致禮。


    龍海萍也抱拳誠懇道:“我見過兩位的功夫,雖然我見識簡陋,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武功,但能感覺到兩位的功力非常高。”


    左鷹咧嘴笑道:“龍姑娘過獎了,我覺得龍姑娘才是深藏不露呢!對了,敢問龍姑娘使的什麽功夫?剛才我明明拿住了你的肩井穴,為何感覺你並無反應呢?”他一臉按捺不住地好奇,根本忘了龍海萍現在還是馬皇後的囚徒,而他的職責隻是看押人犯而不是跟人犯說東道西。


    龍海萍本來也沒把自己當成囚犯,認真地解答道:“本來我也算不上會功夫,前一陣子,機緣巧合在古墓派學到了一些九陰真經的皮毛,後來又偶遇武當張真人學了點太極,再後來在紅巾軍的軍中遇到劉一手老前輩,他教了我一些點穴的功夫。我把這些雜七雜八的功夫融合起來,好像穴位可以自由移動封閉了,所以不怕被點穴……”


    左鷹聽得目瞪口呆:“九陰真經?張真人還活著?劉一手在紅巾軍中?”他越說越覺得離奇,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說不出是羨慕還是不相信。


    馮銳一直一聲不吭,仔細聽龍海萍的話,心裏也是暗暗驚異,但看龍海萍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而且她剛才移穴的功夫的確是匪夷所思。他仔細琢磨了一下,忽地想起什麽,不理會左鷹的一驚一乍,沉吟著問道:“這麽說,前一陣子傳說龍姑娘帶領紅巾軍的餘孽在陝西襲擊蒙古韃子運送炸藥的隊伍,是真的了?”


    龍海萍嚇了一跳,不敢邀功,忙擺手說:“我哪有那麽大的本領?那都是韓進一將軍的功勞……”


    “噓……”沒等她說完,馮銳已經臉色劇變,迅速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一邊做動作一邊還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龍海萍正不解,左鷹已經搶先解釋道:“韓進一是叛軍餘孽,可不能稱呼他將軍大帥什麽的,連他的名字都不要提。”


    龍海萍這才醒悟過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馮銳沉聲道:“姑娘莫要不以為然,這可是要殺頭的大事。”


    龍海萍歎了口氣,道:“我明白,可是,他的確是在對付蒙古人啊。”


    馮銳和左鷹對視了一眼,不吭聲了。


    龍海萍不想再去跟他們糾纏這些於眼下無關緊要的事情,她的心思都在梅吟雪和馬皇後那裏。根據馬皇後剛才的反應,她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矛盾和糾結。而梅吟雪的一舉一動,則讓她的心悸動不止。梅吟雪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她對自己的關切之情,願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心意,龍海萍都感受得清清楚楚。能明了梅吟雪的這份心意,龍海萍感覺即便是死,也死無可懼、死而無憾了。此時此刻,她隻有一個心願,便是和梅吟雪在一起。隻是,不知馬皇後把梅吟雪帶走是要幹什麽呢?想到這,龍海萍喜悅的心情又轉為憂慮不安了。


    “龍姑娘別擔心。”左鷹看龍海萍心神不寧,隻當她擔心皇後要處死她的事情,大大咧咧地道,“我看皇後娘娘也就是嚇唬嚇唬你。我跟了皇上皇後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娘娘殺人呢!她總是勸皇上不要殺人。我們私底下都叫她活菩薩。你放心吧……”


    “老四!”馮銳喊住了滿嘴跑火車的左鷹,不動聲色地對龍海萍問道:“其實,剛才姑娘明明有機會掙脫,為何卻毫不反抗,束手就擒?”


    龍海萍道:“實不相瞞,我是有事要求娘娘幫忙。”


    左鷹立刻問道:“什麽事?咱兄弟能幫上忙不?”


    龍海萍見雖有些魯莽,卻是一副熱心腸,不禁莞爾,感激道:“多謝左大哥,這事隻怕隻有娘娘才能幫上,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馮銳深深望了她一眼:“隻有娘娘才能幫上忙,那便是跟皇上有關了?”


    龍海萍一驚,隨即坦然道:“不錯。”


    左鷹聞言一下張大了嘴,半晌才懊喪地嘟囔道:“那……我們還真的幫不上了。”


    龍海萍仍感謝道:“兩位大哥有心了。”她扭頭望了一眼坤寧宮方向,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娘娘什麽時候肯見我?”


    事關皇家事務,馮銳和左鷹都不肯摻乎,隻勸道:“龍姑娘耐心等候便是。”


    龍海萍如何耐得下心來,時間越久,她的心便越是七上八下,早已經開始後悔剛才沒有硬跟著馬皇後和梅吟雪。可這是六百年前,即使她有這個心思,當時的情勢也未必允許她隨心所欲。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才有一個公公打扮的年輕人匆匆趕來傳訊:“娘娘有旨,傳兩位帶龍姑娘赴坤寧宮。”


    龍海萍聽了,精神一震,立刻隨馮銳和左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坤寧宮。


    坤寧宮大殿裏,為首坐了馬皇後,左右分別坐了劉基和周芷若,在他們麵前的地上,則垂頭侍立著梅吟雪。一看這架勢,龍海萍便知道梅吟雪剛剛經過了三人的一番拷問。這三位對梅吟雪來說,代表了皇權、政治和禮教,都是她難以違抗的對象。真不曉得她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又得到了什麽結果?


    龍海萍又是心疼,又是不安,站到殿中央,刻意與梅吟雪拉開了一點距離,客氣地抱拳向座上的三個人分別致意:“各位好。”


    周芷若一拍椅子,怒道:“大膽!見了皇後娘娘還不下跪!”


    馬皇後揮了揮手,和氣道:“算了算了,在座的都是對龍姑娘知根知底的,她不是咱們的人,也不知道咱們的規矩。不知者不為罪。”


    劉基點頭道:“娘娘仁慈。”


    周芷若氣咻咻地瞪了龍海萍一眼。龍海萍明顯感覺到她對自己的不滿,這不滿絕非來自自己剛才的失禮,倒像是她本來就對自己憋了一肚子氣。她皺了皺眉,也道:“多謝娘娘寬宏大量。”


    馬皇後溫和地說:“龍姑娘客氣了,本宮還沒有謝你前一晚的救命之恩呢。方才本宮將劉大人和周掌門請來,仔細了解了事情了來龍去脈。沒想到龍姑娘對我大明基業有如此大的影響,本宮真是不知該如何謝你才是了。”


    龍海萍忍不住接口道:“不敢,小民確實有一事相求。”


    周芷若鼻孔中立刻冷哼了一聲,龍海萍不禁奇怪地看她一眼。馬皇後道:“是梅姑娘出宮的事情嗎?”她見龍海萍一臉驚異,慢慢地加了一句,“方才梅姑娘已經說了。”周芷若狠狠剜了梅吟雪一眼。原來她以為梅吟雪被納入宮中為妃,對峨眉派來說,是件光耀門楣的大好事。沒想到梅吟雪方才一口拒絕,非說龍海萍是她帶來的,她有責任保護龍海萍的安危,更有責任協助龍海萍完成對抗龍破天。很顯然,在這一點上,劉基是讚同梅吟雪的選擇的。但這樣一來,她想讓梅吟雪飛入皇宮變成金鳳凰的好事便破滅了,她豈能心甘?


    龍海萍醒悟過來,忙點了點頭。


    馬皇後盯著她,蹙眉問道:“皇上喜歡梅姑娘,要納她為妃,你可知道嗎?”


    龍海萍拿不準她的心思,不敢多說,隻簡單地點頭回答:“知道。”


    馬皇後沉吟不語,顯然還有猶豫。


    一直不動聲色的劉基突然開口了:“若皇後娘娘勸動萬歲,讓他放梅姑娘出宮,你是否答應娘娘永遠不得與龍破天結盟,更不得與我朝為敵,還要助皇上驅除韃虜、剿滅龍破天?”


    龍海萍遲疑了一下,道:“前兩條我都可以答應,但是第三條……我不想殺人。”


    劉基臉色一沉。


    馬皇後開口道:“龍姑娘是女孩家家,劉大人要她去打打殺殺,是勉為其難了。”


    劉基急道:“娘娘……”


    馬皇後揮了揮手,道:“本宮並無十足把握能勸服皇上。要知皇上一生征戰,從未在女人身上花過心思,除了……”她皺了皺眉,似乎被什麽刺痛了一下,劉基有些心虛地垂下了目光,顯然他對原因一清二楚。不知為什麽,龍海萍立刻聯想到了展雲飛。


    馬皇後很快恢複了平靜,緩緩道,“這次我看他對梅姑娘是真的上了心,三天裏幾次借故來我這裏看望梅姑娘……”她越說口氣越是有些遲疑,不知是因為預感到了難度,還是不想拂逆朱元璋難得的心意。


    龍海萍沉聲道:“娘娘,一個人一生中可能會對很多人動心,但是,最愛的一定隻有一個人。我從曆史的記載上看過,皇上與您是患難之交,他一生中最有感情的女人不是別人,就是您。”


    劉基沒想到她如此大言不慚地放肆談論皇上和皇後的感情問題,不禁有些坐不住了,大聲道:“大膽!竟敢妄自非議萬歲與娘娘……這,這不是欺君犯上嗎?!來人,還不拿下!”


    馮銳和劉基愣了下,不約而同地望向馬皇後。


    馬皇後愣愣望著龍海萍,臉上泛過一絲淡淡的紅暈,她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得不掩飾,隻道:“劉大人息怒。方才咱們不是說了麽,不知者不為罪……”她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當初請龍姑娘過來不是劉大人的意思嗎?劉大人不妨提個建議,如何讓龍姑娘既不殺人,又能幫到朝廷呢?”


    劉基也看出馬皇後不但沒生龍海萍的氣,反而很高興她那樣說。他也不再糾纏,想了想,道:“龍姑娘,接下來老夫需要你完成的第一件任務,便是參加武林大會,協助周掌門打敗龍破天,奪得武林盟主的位置。”


    龍海萍遲疑道:“這件事情我可以做,但是,我沒把握一定能幫周掌門當上武林盟主。”


    周芷若冷冷道:“你隻要盡力便好!”


    龍海萍立刻幹脆地說:“好!”


    劉基也冷淡地說:“龍姑娘,你若還想回到六百年後,便最後不要耍什麽花招……”


    龍海萍不悅道:“劉大人,我不是在跟您談條件,我隻是感謝皇後娘娘為我做的,幫她的忙而已。至於回不回六百年後……”她冷冷一笑,道,“您怎麽知道我一定想回去呢?”


    劉基眉一揚,再也掩飾不住詫異,狐疑地瞪著她,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馬皇後心裏卻明白了幾分,她早已權衡過利弊,就算她強行把梅吟雪留在宮中,哪怕除掉龍海萍,梅吟雪也必不會獨活,到時隻會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既然如此,還不如送龍海萍個順水人情,還可籠絡龍海萍為己所用。當然,除此之外,她也的的確確喜歡這兩個女子。


    馬皇後溫和地笑笑:“那本宮要多謝龍姑娘的好意了。”


    龍海萍也緩和了臉色,道:“娘娘客氣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但我也有一個請求,還請娘娘答應。”


    馬皇後點頭道:“你說。”


    龍海萍道:“我要自由。”


    馬皇後猶豫地看了看劉基,劉基豈肯讓龍海萍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看出馬皇後不好駁回這個要求,腦子飛速地轉了一圈,道:“龍姑娘對這裏人生路不熟的,總要有個向導。既然是吟雪將你帶來的,你們又這麽熟了,不妨還是讓吟雪陪著你吧。”


    龍海萍正中下懷,掩飾著心裏的狂喜,道:“好!”


    劉基自覺失言,忙補救道:“不過,還要看萬歲那裏願不願意放吟雪出宮再說。”


    龍海萍的心不由得一沉。


    馬皇後也想不出合適的人來,心裏不由暗歎兩人之間的孽緣,道:“這樣也好。不知周掌門那裏還有什麽囑咐?”


    周芷若對龍海萍怒道:“你要給我找到那個南蠻妖女,問她要出解藥,救我的徒弟!她若不肯交出解藥,我定要她碎屍萬段!”


    她咬牙切齒,言語惡毒,馬皇後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


    龍海萍不願跟她計較,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個忙我會幫的。”


    周芷若冷哼一聲:“我可不是在求你!”


    龍海萍看到梅吟雪焦急地朝自己偷偷瞥了一眼,心中會意,低頭道:“周掌門,我明白。”


    正在這時,一個公公匆匆走了進來,走到馬皇後身邊,湊到她耳邊偷偷耳語了幾句,馬皇後立刻臉色變了變。她整理了一下情緒,對劉基和周芷若道:“時候不早了,宮裏不宜留人,兩位現行回去吧。”


    劉基和周芷若忙起身告退。


    等他們走了,馬皇後又屏退了其他人,望著剩下的龍海萍和梅吟雪兩人,欲言又止道:“你們……唉……可惜了……”


    兩人隱約知她用意,也知她是一番好意,都垂了頭不吭聲。


    馬皇後長歎了一聲:“唉……”


    龍海萍忍不住抬頭:“娘娘……”


    馬皇後擺了擺手,道:“方才,服侍皇上的太監過來傳話,說皇上想宣梅姑娘侍寢。”


    梅吟雪身子一抖,噗通跪了下來,顫聲道:“求娘娘賜我一死!梅吟雪隻願質本潔來還潔去。”


    龍海萍沉住氣,盯著馬皇後道:“娘娘有什麽辦法嗎?”


    馬皇後苦笑道:“本宮若是勸不住皇上怎麽辦?”


    不等梅吟雪開口,龍海萍已經飛快地答道:“一起死。”她一步跨到梅吟雪身邊,拉她起身,目光堅定地望著她的眼睛,“我們會一起死。我雖然沒把握把她帶出宮去,但讓我們兩個清清白白地死,我還是做得到。”


    梅吟雪怔怔回望著她,嘴唇下意識地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但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清澈的眸子裏漸漸蒙上了一層薄霧,嘴角卻緩緩漾起一個微笑,立時便勝過了千言萬語。


    馬皇後愣愣望著她們,半晌才低吟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


    龍海萍拉著梅吟雪,轉身對馬皇後大聲道:“娘娘,你跟皇上也可以的。”


    馬皇後愣了一下,自嘲地苦笑了一聲,旋即對梅吟雪道:“梅姑娘,你有膽量去趟皇上的寢宮嗎?”


    梅吟雪皺了皺眉,她知道皇上的用意,自然是不想去的,但聽皇後的意思這似乎又是救自己出宮的一個條件。她望了望龍海萍,看到她鼓勵的眼神,又感覺她用力攥住自己的手,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用力點了點頭。


    馬皇後道:“好!來人呀,給梅姑娘梳妝打扮。龍姑娘,你跟我來。”


    這種關鍵時刻,龍海萍哪裏還肯離開梅吟雪半步。她正猶豫,梅吟雪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還有什麽好怕的?你去吧。”


    龍海萍點了點頭,跟著馬皇後到了一處配殿,一進去,看到裏麵分了幾處格局,有臥房,有作坊,有廚房。臥房裏床上擺著刺繡、棉被等手工活;作坊裏有織布機,還有未織完的布匹;廚房裏則鍋碗瓢盆都一應俱全。


    馬皇後徑直走到廚房,命人掌燈生火。她脫下冕袍,挽起袖子,親自和起了麵。龍海萍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傻傻地看著,心裏卻急得要命:“娘娘,不知您可想到勸說皇上的方法了嗎?”


    馬皇後不回答,隻平靜地朝她擺了擺頭:“你去燒火。”


    龍海萍納悶地坐到灶台前,在太監的幫助下,生起了灶裏的火,與此同時,馬皇後熟練地和好了麵,又將生麵擀成一張張薄餅。龍海萍看著看著,猛地想到了什麽,不禁驚歎:都說馬皇後沒讀過什麽書,但她真的是一個好有智慧的女人!


    馬皇後試了試鍋裏的溫度,將麵餅攤了進去,待一麵熟得差不多了,又迅速地翻了個麵,不一會兒,一張燒餅攤熟了。馬皇後將燒餅盛出來,又攤開第二張。如此依法炮製,很快攤了十張燒餅出來。


    馬皇後放下袖子,又穿上了外衣,命人捧著十張燒餅,又回了大殿。這時,梅吟雪已經梳妝打扮好,換了華麗的宮服,整個人豔若桃李,令人不敢逼視。


    馬皇後深吸了口氣:“走吧,本宮送你過去。”說完,她命人給梅吟雪配了一乘小轎,她自己坐了皇後的輦子,帶著龍海萍一路到了朱元璋的寢宮前。


    到了門口,馬皇後將一摞燒餅親手交到梅吟雪手中,道:“你見了皇上,便將這燒餅交給他,就說是本宮的心意,他自然會明白。”


    “是。”梅吟雪接過燒餅,回身的時候深深望了一眼龍海萍,壓抑著心跳,跟著迎接出來的太監緩緩走了進去。


    龍海萍的心都揪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想要跟上去,馬皇後靜靜地提醒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跟本宮一起在這裏等吧。”


    龍海萍知道她說的有理,但心中又實在放心不下,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直想發瘋地團團轉。馬皇後也沉默著,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龍海萍卻覺得仿佛足足等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朱元璋寢宮的門突然打開,太監引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龍海萍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那個人影突然加快了腳步,朝自己衝過來,兩隻冷汗涔涔的手緊緊捏在了一起。龍海萍的聲音緊繃地變了調:“你,你沒事吧?”


    梅吟雪的臉煞白,仿佛在地獄走了一遭,狂喜卻將她眼中的矜持一掃而空,她死死握著龍海萍的手,聲音控製不住地哆嗦著:“皇上,皇上,許我出宮了。”


    龍海萍顧不上有人在場,用力抱住了她,兩人都有種劫後餘生、想要喜極而泣的感覺。


    沒有人發覺,馬皇後也深深吐了口氣,眼裏不易察覺地泛起一層淚花。


    等她努力平複下心潮,她輕咳了一聲,對龍海萍和梅吟雪道:“好了,既然皇上答應讓你們出宮,你們是在宮中再住一晚,還是現在就走?”


    “現在就走!”兩人不假思索異口同聲地回答,說完了,又不禁相視一笑。


    馬皇後也不禁莞爾,命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袱,交給龍海萍道:“裏麵有本宮為你準備的盤纏、文書和腰牌,有了文書和腰牌,路上無人敢盤查緝拿你。你要的自由,本宮給你了。”


    龍海萍感激不盡道:“多謝娘娘!”


    馬皇後語重心長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龍海萍堅定地點了點頭:“您放心。”


    馬皇後遲疑了一下,道:“太子……很關心你,今天幾次差人來打聽你的消息,你……要不要跟他道個別?”


    龍海萍哪裏知道太子對自己的心思,忙說:“不用了,請娘娘代為問候太子便好。”


    馬皇後心中不由歎了口氣,想不到太子作為一國儲君,居然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下場。轉而再一想朱元璋,堂堂九五之尊,也不是同樣不被接納嗎?情之一事,實在是神奇,再高的權位再多的財富,竟然也無法將其掌控。


    提到太子,龍海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拉著梅吟雪,走到馬皇後轎輦前,低聲道:“皇後,請聽我一個建議,為了太子和太子的後代,請您在宮裏秘密修一個密道,直接通到宮外吧。這條密道,除了皇上和太子,不要告訴任何其他人。”


    馬皇後一愣。龍海萍已經撤後一步,道:“多謝娘娘。那我跟吟雪告辭了。”


    馬皇後回過神來,看周圍雜人太多,便不多問,點頭命人送兩人出宮。她不知道,這條密道,將成為拯救他的孫子、也就是朱標的兒子朱允炆的一條密道。


    龍海萍和梅吟雪被太監從後門送出了宮。出了宮門,兩人不敢停留,隻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埋頭又一口氣走出好遠。


    等走出皇宮好遠,兩人漸漸放鬆下來,才發現兩人的手一直還緊緊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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