蕖山縣的北城門裏,有一趟十字大街,兩酒樓飯館林立。


    蕖山這地方,城鎮不大也沒什麽特產、就是地處要道,來往行路之人特別多,因此街上的商鋪門麵大多是提供食宿的。


    展昭帶著四子和簫良進了城。


    四子左右張望,“好多客棧哦,我們住哪家呢?”


    展昭想了想,問四子和簫良,“你們幫我看看,這些酒樓和客棧,有沒有帶日字邊兒字的。”


    “日字邊兒?”四子眨眨眼,“就像昭昭這樣的麽?”


    展昭頭,伸過手去,準確地捏了捏四子的腮幫子。


    “我們往前走走吧,邊走便找。”簫良牽著馬往前走,和四子一左一右地看了起來。


    “這兒有個日晴酒樓。”簫良停下馬,問展昭。


    展昭想了想,搖搖頭,“應該不是。”


    “喵喵哪裏有日月樓。”四子指著前方的一家酒樓。


    “日月……”展昭對簫良道,“良子,你幫我去問問,店裏有沒有一個叫沈晧的人住過。”


    “好。”簫良跑去了,片刻後回來,“展大哥,店家沒這個人。”


    “是麽……”展昭有些失望,示意繼續找。


    三人又往前去了些,四子:“喵喵,朝輝樓哦。”


    簫良笑問,“槿兒,哪兒有日字邊啊?”


    “擠在中間了麽。”四子笑眯眯,“良子,去問呀。”


    簫良已經跑進去了,過了一會兒出來,“還是沒有。”


    繼續往前,一直走到了這趟大街的街尾,就看到有一座旭陽客棧。


    簫良沒等展昭吩咐便跑進去了,一會兒興匆匆跑出來,“展大哥,有的!三天前剛退房,天字一號。因為是好那間,出手也闊綽,所以夥計記得清楚。”


    展昭也終是笑了出來,下馬。


    見有客人來了,夥計趕緊跑過來接了馬韁繩讓人帶去馬廄好好喂養。不過他沒見過爪狸,盯著石頭瞧了半晌,心這什麽呀?馬那麽大,跟半大熊似的……耳朵園尾巴遠,看起來笨笨的。就問,“這也關在馬廄裏麽?咬人不啊?”


    “它不住馬廄,跟我們住一塊兒。”四子拍拍石頭,帶著展昭往店裏走了,心翼翼地拉著他的袖子,蹦進門,了一聲,“門檻哦!店裏人不多,大家都在吃飯。”


    展昭準確地跨過了門檻,從容走到左手麵的櫃台前。


    夥計覺得四子可愛還活潑,就是話多了些,他可沒看出來展昭眼睛不方便,四子那是為他指路呢。


    “夥計,我要天字一號房。”


    “這位公子,天字一號房可貴啊。”


    展昭微微一笑,“無妨。”


    “好嘞。”一旁掌櫃的趕緊給記名字,“公子,寫個名兒。”


    展昭接過筆,低頭,將名字寫在了掌櫃遞過來的賬簿上,不偏不倚……寫的是沈昭。


    “嗬。”掌櫃的看著並排兩個名字直樂,“公子您和前麵那位客人真有緣啊,名字也一樣。”


    夥計插嘴,“怕是認識的吧,剛剛這孩子還問呢。”


    展昭了頭,隨著夥計上樓,去天字一號房。


    進屋後,簫良將行李放到了床上,見有兩張床,房間也寬敞幹淨,挺滿意的。


    “夥計。”展昭到桌邊落座,拿出了一塊銀子放在桌上,問夥計,“我想問問關於之前那客人的事情。”


    夥計一看有打賞,立刻喜笑顏開,“公子您問。”


    “他一個人麽?”


    “對啊,一個人。”夥計頭,“不過啊,那客人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展昭皺眉,“病了還是傷了?”


    “這倒不是,就是好像有什麽急事或者煩心事。”夥計回憶著,“前陣子來的,這一晃也在這兒住了半個月了,不過是真有銀子啊。”


    “他有沒有他去哪兒?”


    “這倒沒有,他是一氣定了半個月的房,銀子先付,三天前剛到半個月,我們來房裏一看人已經走了,所以就幫著他退了房。”


    “也就是,你們也拿不準他具體是哪天走的,是麽?”展昭問。


    “那真沒準!”夥計有些無奈,“這客人神出鬼沒的,也不跟人話,時常大白天睡覺,大晚上出門。”


    “還有沒有關於他的事情,讓你覺得奇怪的?”


    “嗯……哦!客官您聽過咱這兒出人命案子的事麽?”夥計壓低聲音問。


    展昭微微一笑,“不止聽到了,還看見了呢”


    “什麽?”夥計一蹦。


    “剛剛我們進城的時候,看到了。”簫良問,“對了,什麽叫馬腹啊?剛剛那個捕快,踹了一個要飯的一腳,立刻就七竅流血死了。”


    “哎呦……阿彌陀佛啊!”夥計雙手合十連連地拜,“可了不得了!客官,您可聽我一言,在這蕖山縣幹什麽都行但是千萬別欺負人啊,不然的話必死無疑!”著,絮絮叨叨給展昭講了伊水之腹的傳。


    四子和簫良聽得一愣一愣的。


    展昭了頭,“你剛剛提到的馬腹,和沈晧有什麽關係?”


    “哦,他對馬腹好像很感興趣。”夥計想了想,一拍腦袋,道,“對了,他還了兩句挺怪的話。”


    “什麽?”展昭覺得可能有線索。


    “嗯……他什麽,‘人心歹狗不吃’。”夥計有些無奈地,“還什麽什麽……”


    “什麽啊?”四子讓他癟得喘不過氣來。


    “他那話拗口。”夥計抓耳撓腮的,“他……東西東東西,南北南南北,非東非西,非南非北……就是這麽一長串東西南北,反反複複地個沒完沒了。”


    展昭愣住了,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四子和簫良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心裏犯嘀咕,這展昭的大哥別是個結巴吧,話咋這麽怪呢?


    夥計再就想不出來什麽了。


    展昭展昭也不問了,對他,“給我弄些飯菜來。”


    “好嘞。”夥計美滋滋收了銀子,問展昭,“公子吃什麽?”


    展昭讓他挑幾個本地的特色菜,口味要清淡的,再要兩個雞蛋羹和一個熬魚湯……帶著兩個孩子呢,飯一定得吃好,要是瘦了,他可沒法兒跟公孫和趙普交代。


    不一會兒,飯菜上來。


    四子幫著展昭夾菜,簫良幫著四子夾菜,這地方雖偏遠,廚子手藝倒是不錯的。石頭似乎很喜歡雞肉飯拌飯,吃得直甩尾巴。


    “展大哥,那個馬腹真的有麽?”簫良一直很在意,“剛剛是有人害死那捕快的,還是真有鬼啊?怎麽無聲無息就置人於死地了呢?”


    四子一聽有鬼就往簫良身邊湊了湊,“好嚇人。”


    簫良給他往嘴裏塞了一塊排骨,剔了骨頭的。


    “我還真沒聽過……可惜公孫不在這兒,他看的書多,可能知道。”展昭溫和地笑,“四子,不用怕,馬腹是對付欺負弱之人的,還算比較正義吧,你是個孩子,怎麽可能來害你?安心好了。”


    “這倒是哦。”四子放心了一些,仰著臉傻嗬嗬地看展昭的笑臉,覺得那個弄瞎了喵喵的人太壞了,喵喵笑起來最好看了,特別是眼睛。


    吃過了飯沏上茶,展昭問兩人,“累麽?”


    兩人都不累。


    展昭頭,“那飯後消消食吧,起來動動。”


    兩個孩子歪過頭,“怎麽動?”


    “幫我找東。牆壁、櫃子、床底下……一找,看有沒有藏了什麽。”


    “喵喵,你是你哥哥藏了東西留給你?”


    展昭笑了,伸手摸摸四子的腦袋,“真聰明。”


    於是,四子和簫良分頭找了起來。


    展昭則是坐在原地發呆,仔細地想著剛剛夥計的話,大哥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呢?


    “人心歹狗不吃”……隻是句勸人向善的閑話,沒什麽特別之處。


    至於“東西東東西,南北南南北,非東非西,非南非北”……這是什麽意思呢?方位,還是夥計沒聽明白?


    想著想著,展昭下意識地皺眉。同時,就感覺有一隻胖乎乎的手將自己眉頭揉開。


    展昭伸手抓住,是四子的手,這一路四子一直讓他別皺眉。


    “喵喵,床頭有畫哦。”


    “畫?”


    “對啊,像是亂畫的,用刀子刻在床板上麵。”


    展昭趕緊站起來,“帶我去看看!”


    “嗯!”四子拉著展昭到了床頭。


    簫良也過來看,就見木質的床板上,有人用刀子刻了些古怪的花紋。


    展昭伸手過去摸索,想象著那花紋的樣子,摸了良久,對簫良道,“良子,拿紙墨拓印下來。”


    “好!”簫良和四子就手忙腳亂地做起了拓印。


    ……


    還是在蕖山縣北城的大街上。


    “這蕖山縣什麽鬼地方啊。”四鳳邊走邊看過往的行人,忍不住皺眉,“怎麽一個個都看著像要飯的!姐……不如咱們還是幹老本行吧?剛剛不馬腹殺人了麽?”


    “你沒看到那捕快死啦?”三鳳皺眉,“這馬腹是什麽誰也沒見過,萬一是真的呢?心要了你的命啊!”


    四鳳嘟囔,“膽不得將軍做。”


    “能吃飽就不錯了,做什麽將軍?!”三鳳摸了摸身上,“還有些銀子,咱們找個店住下,晚上找個大戶人家搞銀子就趕緊上路吧,此地不宜久留。”


    四鳳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一抬頭……就讓前頭一個身影吸引住了。


    “唉,姐!”四鳳抓著三鳳讓她看前麵,“你看那白衣人!”


    三鳳順著四鳳的手指望過去,就見從前麵的一座酒樓裏走出了一個白衣人,身材瘦高挺拔,帶著個鬥笠卡不清楚長相……不過三鳳也明白四鳳讓她看什麽——這白衣人那一身行頭,絕對是個有錢的主!


    “怎麽樣?!”四鳳高興,“送銀子的來了吧!”完就往前跑。


    三鳳追,“唉,他像是有功夫的!”


    “怕什麽,被抓住了,老法子喊非禮,看到時候跑的是誰!”完,追了上去。


    那白衣人走得不快不慢,似乎並不在趕路。


    兩邊那麽多酒樓和飯莊,他一家家地走,進去後朝大堂先看一眼,然後問掌櫃的或者夥計,有沒有看見一個藍衫男子帶著兩個孩子和一隻熊。


    夥計們都搖頭,他便出來換了一家接著問。


    四鳳心中一動——他要找的,可不就是在城門口遇上的那人麽?一想到那個好看但是的瞎公子,四鳳就莫名好奇了起來,也不顧三鳳阻攔了,快步跑上去。


    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


    他算了一下展昭他們也該到了,就挨個客棧找了起來,四子騎著石頭的話,應該是很醒目的。


    四鳳想像以往做買賣的時候那樣,快跑過去,佯裝不心撞到一起,順手摸對方的錢袋。


    這次跑她到跟前了,白玉堂沒什麽表示,連要躲開的意思都沒有。四鳳皺皺眉,看著身架子這麽好,原來是個草包!


    想著,就要往上撞。


    可奇怪的是……


    四鳳就見身邊白影一晃……原本該挨到一起的肩膀沒碰上,白衣人卻不見了。她沒鬧明白怎麽回事,回頭一看,驚了一跳!白衣人依然保持著剛剛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三鳳在後頭看得清楚,抽了口氣趕緊上前拉著四鳳要走,“是個高手啊,快走吧人沒跟咱計較!”


    四鳳轉念一想,拉著三鳳不肯走,回頭喊了一嗓子,“唉!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展啊?”


    話音一落……白衣人果真站住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詭行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耳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耳雅並收藏詭行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