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看著仵作房裏的那些屍體,還有血淋淋髒兮兮的房間,公孫穿著一身白,正忙著驗屍,莫名覺得不痛快起來,“做什麽不好,偏要做仵作,整天跟些個屍體為伴。”


    趙普獨自一人靠在門口生悶氣,公孫抬頭看到了,見他一張臉青籲籲的好像不太舒服,還以為他看到那麽多屍體反胃呢。


    “趙普,噓噓。”公孫跟趕狗狗似的對趙普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玩會兒。


    趙普有些無力,“那什麽……書呆,你要不要出來喘口氣,裏頭的味兒不惡心麽?”


    “那也沒辦法啊。”公孫繼續驗屍,“我早一天驗完,就早一天有線索,也好早一天讓冤案得雪啊,畢竟死了那麽多人呢。”


    “嗯……”趙普蹲在門檻上麵,盯著公孫看。


    “看什麽?”


    “沒。”趙普壞笑,“書呆,你的背影好像菩薩……”


    話完,就見眼前寒光一閃,趙普趕緊抬手接了,原來公孫順手就把刀飛出來了。


    趙普二指夾著刀拍胸口,“乖乖……親親,你想要為夫的命啊。”


    “你再胡八大?!”公孫刀子叉子鑷子惡狠狠瞪著趙普,“整天就知道討便宜!”


    “嘿嘿。”趙普樂嗬嗬走過去,將刀放在了公孫手邊,伸手從後麵將他摟住。


    “喂。”公孫好看的鳳目斜了他一眼,“別鬧!”


    “咱們休息一會兒總行的吧。”趙普輕輕戳公孫的腰,“要勞逸結合麽。”


    公孫掙紮了兩下還是拗不過他,最後隻好放棄了,白他一眼,“你就知道鬧!”


    趙普壞笑著,“我們找個地方放鬆下?”


    公孫踹了他一腳,“你放鬆了我就沒法做事了!”著,掰住趙普一根手指頭,“手拿開,出去喝杯茶倒是真的,我想吃東西,餓!”


    “我給你吃!”趙普還是往上膩,上手又上嘴,公孫踩他,“這麽多死人看著呢,你還真有心情!心天打雷劈。”


    趙普臉皮厚,拉著公孫出去坐,洗手喝茶,正經的了,雖然案情要緊,但是每天都有不幸發生啊,老天爺都管不了的事情,沒理由讓他家公孫勞心勞力的。


    公孫和趙普到了院中吃茶休息,又聊起了案子來。


    “嗯……又是死了那麽多人,沒意思。”趙普單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茶杯,“你這凶手真有意思啊,裝神弄鬼殺了那麽多人……估計深仇大恨了。”


    “其實仔細想一下,殺那麽多人,報仇、或者是為了滅口。”公孫雙眉緊鎖,“無外乎那麽幾個理由啊。”


    “其實理由隻有一個。”趙普淡淡一笑,“為了自己而已。”


    公孫愣了愣,見趙普顯得興趣缺缺,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也有為國為民的呀。”


    趙普聽到這些,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懵住了,盯著公孫看了良久,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有些輕挑地去摸公孫下巴,“嘴這麽甜啊?來,親個!”


    公孫掐住趙普的腮幫子不讓他靠近過來,將最後一塊茶塞進嘴裏,跑進仵作房繼續驗屍了。


    趙普看他跑得輕快,笑著將桌上公孫剛剛喝過的杯子拿起來,品了一口……感慨,果然甜啊。


    放下公孫和趙普談情驗屍不提,這廂白玉堂已經帶著四子到了嘉善樓外頭。


    這嘉善樓很是氣派,據這樓還不是有錢就能進的,需要有關係,也就是,這樓是整個興化縣幾戶鄉紳私下聚會的場所。


    白玉堂帶著四子,在正午左右到了樓前,門口已經有李非常的家人在等了,正是昨晚那位掌櫃的,見人來了,趕緊往裏頭請。


    白玉堂微微皺眉——原本還準備這李非常不來了找家人代勞,沒想到真的來了……這世上還真有滿門被滅了,還沒心沒肺做買賣的人啊。


    展昭在樓上看著,剛剛他掀屋找了,李非常就在樓的雅間裏頭,正悠然自得地品酒,還有一個倌撫琴。


    這倌長得是青蔥少年模樣,有幾分脂粉氣,氣度風華跟白玉堂是完全沒法比的。展昭倒是鬆了口氣,李非常既然喜歡那個類型……那應該不會對白玉堂有什麽心思吧?


    轉念一想,展昭又泄氣,要自己那麽著急上火做什麽呢?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少年了,覬覦他的人不少,武林高手王公貴族他都能擺平,何況這一個李非常。


    很快,房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音,李非常了聲,“請。”


    門打開,掌櫃的帶著白玉堂和四子走了進來。


    “……白公子!”李非常趕緊站起身相迎,“請坐請坐。”


    白玉堂將四子抱起來放到桌邊坐下,自己才在他身旁坐了,抬頭,就看到李非常麵色紅潤坐在對麵,手中有酒,桌上有菜,一旁有撫琴少年。


    白玉堂暗暗替他死了的那幾個妻妾可惜——郎心如鐵啊。


    “白公子,昨晚受驚了。”


    出乎白玉堂的預料,李非常自己倒是起昨晚上的事來了,“我還聽下人,白公子功夫了得。”


    展昭微微皺眉——糟糕,會不會身份暴露了?畢竟白玉堂的身份,衙門裏頭的衙役也知道的。


    “我原本以為,李公子會將今日之約取消,畢竟出了如此大事。”白玉堂見他破,就也反問他。


    “嗬嗬。”李非常倒是笑得坦然,“無妨,我又沒死。”


    白玉堂一愣,身旁四子眉頭皺了個疙瘩,這個人好無情!


    “都是骨肉至親,死於非命,李公子這種反應的確奇特。”白玉堂端著茶杯喝了起來,莫名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江湖氣息。可能和展昭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吧,對這種無情無義的冷酷言辭有些不適應了。白玉堂想到這裏就出神,展昭這人……有情有義。冷漠無情的,無論功夫多好,都不是真英雄,白玉堂始終這樣覺得。


    “人總是要死的麽。”李非常給四子端上了幾份心,起來就好像別人家人死光了似的,“他們死了,我傷心他們也不會活過來,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


    白玉堂冷冷看了看他,沒話,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吧。


    四子聽著難過,“那你不想他們麽?以後都見不到了!”


    李非常笑了起來,“還是那句話,既然已經死了,想也沒用。”著,伸手輕輕一摟身邊過來上茶倌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笑著對四子道,“往回看的人,注定要錯過前麵的風景,人生苦短,不用為別人的事情太在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摟著那倌摸索,少年臉上露出羞赧神情來,卻還是不時地打量白玉堂。


    四子皺皺鼻子,這個李非常討厭死了,這麽自私。想到這裏,邊轉眼看了看白玉堂,他臉上依然沒什麽變化,繼續喝茶。四子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白玉堂的時候,他一身白,用內力將一大桶水給凍住。那時候,四子就覺得白玉堂好冷好冷,會不會也是個很淡漠的人?於是那天他伸手摸了摸白玉堂的手心,是溫熱的。


    白玉堂和展昭有些地方反差很大,但是有的地方卻很像……四子最喜歡他們溫暖的手了。這個李非常那樣的想法不對,什麽叫人生苦短別在意別人的死活。九九每年都會帶著影衛們去一個很大的墓地祭拜,據那裏都是死在戰場上的,趙家軍將士們,還讓自己和良子挨個叫磕頭叫叔叔伯伯。九九他們經常,活著的人,將死了的親友忘記就是背叛。人要往前走,並不一定要忘記過去!要將離去的人藏在心底,那樣他們就一直都在,一直陪伴著你。


    李非常見四子的神色,就知道家夥不喜歡自己,也無所謂,他對這麽的孩兒可沒興趣。


    白玉堂放下茶杯,有些不耐煩,“我是來看古綢的。”


    “,我帶來了。”李非常著,輕輕一招手。


    身後有一個隨從托著一個黑色的盒子走了進來,將盒子放到桌上。


    展昭在房上,耐著性子看,幸好李非常沒做什麽特別的舉動,而且就憑他剛才那幾句話,白玉堂眼中的厭惡已經是顯而易見了。


    想到這裏,展昭繼續甩頭,真煩啊,整天胡思亂想,白玉堂喜歡誰討厭誰,原本就跟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


    李非常將那烏木的古舊匣子打開,隻見裏頭有一卷朱紅色的綢緞,這綢緞也不知道是怎麽暈染的,色澤鮮豔,精致的樹葉花紋精美別致,輕輕一碰,如同風中搖曳的樹冠。


    展昭遠遠從房上往下看,就知道白玉堂這次肯定要破費了,這東西真是寶貝啊!


    四子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他經常出入皇宮,也算見過不少好東西了……不過這樣子的綢緞他真是頭一次看到。


    白玉堂就見這綢緞朱紅之中還有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似乎用了極細的金絲一起織。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頭發絲一般細的金絲……可能做到麽?


    “哈哈。”李非常看到白玉堂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來,“白公子好眼光,這綢緞乃是家中祖傳的寶貝,上古珍品。”


    白玉堂聽後心中一動,他和展昭同時想到——這李綱錢大有之流,發跡之前都是地痞無賴,一文不名,哪兒來的傳家之寶?


    “既然如此珍貴。”白玉堂不解,“李公子也不缺錢,為何要賣?”


    李非常笑了起來,別有深意地,“大概……我和白公子有緣吧。”


    白玉堂心這算什麽理由?想搪塞也找個好些的借口麽。


    屋上展昭可是眯起了眼睛——套近乎!


    “另外,如果白公子真有門路能為我將這綢緞推薦入宮,那我李記綢緞,可就有機會名揚天下了。”


    “莫不是古綢不止這一匹?”白玉堂好奇,“不然就算推薦給他人,也沒法買了不是?”


    “,白公子放心,我李記已經能夠自己做這種綢緞了。”著,伸手輕輕碰了碰嘴唇做了個“噓”,聲道,“這是秘密,我隻與白公子了,白公子,可要為我保密。”


    白玉堂暗暗皺眉,又低頭看了看那卷綢緞,這巧奪天工的技藝如果真的被李非常掌握了,那富貴榮華可就真的離他不遠了。隻是……早就掌握了這技藝的話,完全可以將綢做出來賣了再。每年朝中都有人在各地搜羅稀罕玩意兒進貢入宮中,他的綢緞如果賣出了名氣,自然會有人找上門,酒香不怕巷子深麽!何須通過如此拐彎抹角的法子?總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被刻意隱瞞了。


    “白公子……”


    李非常開口,打斷了自顧自出神的白玉堂,“可有興趣?”


    “……”白玉堂頭,“多少銀子?”


    “白公子,開價吧。”李非常再一次出人意料。


    四子眨眨眼,仰臉看白玉堂——白白,這個人是不是腦袋不太好使?


    “我開?”白玉堂也吃驚。


    展昭在房上聽著覺得蹊蹺——這李非常真的是很古怪啊!總覺得是在算計什麽。


    “白公子不用跟我客氣。”李非常靠在桌上,盯著白玉堂低聲,“隻要是白公子開口,多少銀子,我都肯賣。”


    白玉堂一愣,展昭摸了摸身上,後悔剛剛怎麽不跟公孫要一包瀉藥帶來呢?可以灑在李非常的酒裏頭,這個登徒浪子啊!


    白玉堂剛一開始有些生疑,但他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不慌不忙問四子,“四子,你呢?”


    四子眨眨眼,要自己開價啊?!


    白玉堂見四子抓著後腦勺猶豫,就問李非常,“我讓他開,沒問題吧?”


    “當然。”李非常似乎是多少銀子賣了這傳家寶都無所謂,展昭抱著胳膊,心,這是傳家寶啊還是燙手山芋啊?怎麽感覺不值錢的樣子?!


    四子摸摸自己的荷包,這個……要多少錢呢?!想來想去,一狠心,“嗯……一百兩銀子!”


    白玉堂輕輕扶了扶額頭,嘴角輕輕地抽了抽,展昭捂著嘴以免笑出來,心,好樣的四子!還多了,剛剛應該十兩銀子!


    四子完了,看白玉堂,心,會不會貴了?畢竟在他看來一百兩銀子已經很多很多了,他把爹爹給趙普,嫁妝也才花了一百兩。


    “啊……阿嚏。”仵作房裏頭,公孫一個噴嚏打了出來,趙普趕緊上前獻殷勤,“書呆,你冷啊?我們做暖身運動?”讓公孫一腳踹了出去。


    ……


    “哈哈……”李非常卻是笑了,頭,“好!就一百兩。”


    白玉堂微微皺眉,果然有問題。


    展昭也覺得這李非常定然是打了什麽鬼主意。


    “這麽便宜就賣了傳家寶?”白玉堂抬頭看已經站起身,準備離去的李非常。


    “嗬嗬。”李非常從容一笑,低下頭,靠近白玉堂,“我過了,我與白公子投緣,隻要白公子開口,我什麽都照辦。”


    一旁四子趕緊拉著白玉堂往後靠,太近了,討厭,嫑被口水碰到,白白是喵喵的!


    李非常完,笑著道了聲告辭,讓掌櫃的收了銀子後留下綢緞,離去了。很快,他出了嘉善樓走遠,白玉堂在窗口看著,雙眉緊鎖,又打開了那匣子,拿出裏頭的綢緞仔細看。


    這綢子如同一卷冰絲一般,放在手中輕如無物,光澤豔麗流光如水,絕對是稀世珍寶,別一百兩,一萬兩都不貴!


    “這李非常怎麽回事?”


    這時候,展昭從窗口躍了進來,“好像有意要將東西留下!


    白玉堂了頭,正想話,忽然,就聽到房上“哢噠”一聲,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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