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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氣,那不成了母大蟲了麽?!


    “阿嚏……”


    太白居的二樓雅座,白玉堂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點菜呢,就打了個噴嚏。


    他原本想去開封府的,不過路過太白居覺得有些餓,就讓白福給開封府捎個信,告訴展昭,在太白居,等吃了飯,一起去拜會包大人。


    太白居的老板好些日子沒看見白玉堂了,趕緊過來賠禮,最近這陣子知道他和展大人出遠門了,所以雅間沒給留,最近開封府的人多,今兒個讓人占了,明兒個開始就給留下。


    白玉堂也不能讓人做虧本生意,就跟他說不用,做生意比較重要。


    老板特意給他在二樓用屏風攔出了一小塊地界來,靠窗又安靜,方便他一會兒和展昭喝酒。


    白玉堂剛坐下,就看到有人探頭探腦往裏頭張望。


    白玉堂一看還不是外人,就對他點了點頭。


    “嘿嘿。”來人身材不胖不瘦,長得也還行,穿著一身的富貴,樂嗬嗬過來,“白兄,好久沒見著了。”


    “安樂侯最近挺好?”


    來的正是龐煜。


    龐煜這人,原先白玉堂和展昭是絕對不會正眼看他的,不過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吧,這小子經曆過幾次生死,大起大落幾回又跟著包拯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已經改頭換麵了。


    因為他救過公孫和小四子,所以開封府眾人都善待他。


    龐太師雖然日日和包拯鬥嘴較勁,但在關鍵幾次大戰之中,他還是給出了不少力的,因此大家對龐家父子也沒那麽討厭了。


    白玉堂對人並不看出生或過去,不會因為你曾經幹過什麽就看高你一眼或者看低你一眼,現在好了就成!


    龐煜這幾天每天到開封府陪龐吉吃飯,今兒個剛出門就聽有人說展昭回來了。龐煜想著來太白居多叫些酒菜,回去叫上展昭一起吃。沒想到緊摟就看到白玉堂在呢,恬著臉過來打招呼,沒想到白玉堂還挺客氣。


    其實在外人眼裏,白玉堂海真不算客氣,可龐煜知道,白玉堂還問候了他一句呢,這是天大的麵子啊,皇上都未必有這待遇。


    “展兄眼睛沒事了吧?”龐煜到了白玉堂跟前的座位坐了,關心地問。


    白玉堂點頭,“沒事了。”


    “哦。”龐煜放心了,“你們回來得可真是時候,我爹前幾天還念叨呢。”


    “念叨什麽?”白玉堂不解。


    “哦,最近開封府老多江湖人了,展兄在,包大人那頭安全些。”龐煜這人也沒什麽心眼,有什麽說什麽。


    白玉堂倒是挺中意這種性子的,靠著窗戶邊跟他寒暄邊看外頭的長街,“恭喜了。”


    “哦!”龐煜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說龐妃生娃娃的事兒呢,笑道,“大名兒叫趙香怡,小名叫香香,忒可愛了,可惜抱不出來,皇上每日看得太緊了。”


    白玉堂可以想見龐太師必定因為生了個外孫女而失望,不過龐煜這個做舅舅的,卻似乎挺喜歡,聽語氣趙禎似乎也喜歡,那就行了,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孩兒貼心些。


    這時,就見不遠處一抹藍影晃晃悠悠過來了,沿途跟神仙駕到似的,手都放不下來,一路跟兩邊人打招呼,反正滿大街的人都認識他。


    白玉堂覺得好笑,龐煜看白玉堂神色,就知道估計展昭來了,他想著,等展昭上來了,跟他打個招呼,就去開封府陪自家老爹吃飯。


    他正想著,就聽一旁飯桌上,有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傳來,“我還以為多清高多英雄氣概呢,沒想到還巴結權貴,那也巴結個好些的啊,惡名遠洋的都談笑風生,太叫人失望了。”


    龐煜反應了一會兒才大致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抬頭看白玉堂,就見他沒動聲色,依然喝酒看窗外,似乎沒聽到或者沒聽懂。


    龐煜搔搔腦殼,心說,哪兒來的外地人,消息這麽不靈通?開封府誰不知道爺爺我改邪歸正很多年了?!


    見白玉堂沒搭理,對方還來勁了,接著說,“唉,我說有個漂亮姐姐就是好了,隻要陪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睡,全家就跟著雞犬升天,什麽阿貓阿狗都是人上人。”


    這話說得有些不堪入耳了,龐煜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姐姐半句閑話,他也衝動沒腦子,蹦起來就吼,“娘娘腔,你說什麽?!”


    說話的人回過頭來,果真是個“娘娘腔”的男人。


    白玉堂往那頭看了一眼,心中了然,這男人不是娘娘腔,而是女人假扮的。


    就見一旁桌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輕。


    那男的穿著一件絳紫色的長衫,看起來挺斯文,不過白玉堂能看出,這人功夫不錯,看氣度應該也有些家勢。女孩兒假扮成男裝倒是沒太多脂粉氣,長得也不錯,應該是練家子。


    “你說誰娘娘腔啊?”女孩兒站了起來,卻比龐煜矮了一截。


    龐煜看了看她,樂了,“我說矮冬瓜,你嗓門兒可比你個子高。”


    白玉堂歎氣,這姑娘屬於身材嬌小形的,龐煜又偏偏是高個子,兩一對比幾乎打了個對折,還挺逗。


    “你敢說我是冬瓜?”姑娘脾氣挺火爆。


    龐煜趕緊擺手,“哦,不是,你不是冬瓜,你哪兒有冬瓜高啊,你是南瓜,還是隻母南瓜。”


    龐煜的話一出,周圍好些吃飯的客人都樂得不行了。


    “我打死你!”姑娘麵紅耳赤抽出一條白色皮鞭子來就抽龐煜。


    龐煜東躲西藏的,他最近倒是也好好練了功夫,一時間,那姑娘還真拿他沒辦法。


    “你……你站著別動!”姑娘跺腳。


    龐煜撇嘴看她,“我憑什麽不動等著讓你抽啊?你是南瓜我又不是!”


    那姑娘氣急了,伸手就要抽刀。


    “靈兒,不準放肆!”


    這時候,一直坐在桌邊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喝止了那姑娘,走過來跟龐煜道歉,“家妹缺乏管束,安樂侯,別跟她一般見識。”


    “嗬嗬。”龐煜點頭,“是該管教管教,這麽凶怎麽嫁得出去。”


    那姑娘麵色更難看了。


    他兄長笑嗬嗬伸手過來,“安樂侯說得極是,是該好好管教。”說著,作勢是要拍一拍龐煜的肩膀。


    龐煜之前被七傷拳隔空掌打傷過一次,就那麽輕輕碰一下,可內髒全受傷了。若不是公孫和白玉堂,他小命就丟了。如今一看這人姿勢有些熟悉,而那股勁力也似乎對得上。


    龐煜心中一凜,心說,不是吧……還來?!


    可他要躲已經來不及了,正想著白玉堂會不會幫自己一把的時候,有一隻手從後麵伸出來輕輕一架那男子的胳膊,瞬間卸了對方的內力。


    那人笑著跟龐煜說,“安樂侯,你還不去開封府?太師等著你吃飯呢。”


    龐煜回頭看,就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展昭,立刻喜形於色,一聽到展昭說的,趕忙跟他道了別往外跑,“呦,差點兒忘了。”


    那男子見展昭輕輕鬆鬆撤了自己的招,就知道此人功夫非凡,又看到展昭手上的巨闕,心中了然,趕緊道,“原來是展大人,失敬。”


    展昭微微一拱手,“薛將軍不必客氣。”


    那人一愣,那姑娘也湊上來問,“你怎麽知道我哥姓薛?”


    展昭指了指那人腰間一塊玉佩,“北麓軍的令牌,上頭有個薛字,應該是薛益行薛將軍吧。再著說了,一般人也不敢招惹龐煜。”說完,拱了拱手,“將軍身懷絕技護妹心切可以理解,不過開封是皇城,講王法,罵人不犯法,傷人就犯法,將軍以後盡量君子動口別動手吧。”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嘴角,仿佛看到有一隻黑貓涼絲絲地警告一群外來的野貓,“這裏是我的地盤,搗亂的攆出去!”


    展昭說完,就到白玉堂跟前坐了,白玉堂伸手給他倒酒。


    這時候,太白居的夥計上來說,“展大人,白五爺,三樓雅間空出來了,要不要坐?”


    白玉堂點頭,和展昭上樓了。


    薛益行也付了賬,帶和薛益靈離開。


    薛益靈一直盯著兩人上樓,嘖嘖兩聲,“大哥,那就是展昭啊?怎麽那麽年輕那麽俊,名氣卻那樣大啊?”


    薛益行點了點頭,“展昭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剛才也是,招惹龐煜就算了,幹嘛招惹白玉堂?”


    薛益靈吐吐舌頭,“我聽說他刀法天下第一,想看看他跟你誰厲害麽!再說了,我討厭他這種長相的男人。”


    “謔……”薛益行倒是樂了,“白玉堂風流天下,哪個女人看到他不流口水,你還不喜歡了?”


    “哼。”薛益靈不以為然,“我就不喜歡這樣好看得有些邪氣的,展昭就挺好,還聰明。哥,這樣的人物留在開封府多可惜啊,招他進軍營吧?”


    薛益行有些無奈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你看你這樣子,記住,你來這裏不是喜歡展昭的,是讓你喜歡皇上。”


    “我就問問。”薛益靈紅著臉抱怨,“我最討厭不會武功的男人了……”


    “胡說。”薛益行臉色微變。


    “行了行了,不說了。”薛益靈噘著嘴不怎麽高興地走了。


    三樓之上,白玉堂正站在窗邊喝茶,看著兩兄妹一起離開,臉上似笑非笑。


    “喂。”展昭端著酒杯走過來,不解看他,“你幹嘛笑那麽陰險啊?”


    白玉堂回過頭,看了展昭一會兒,突然開口,“眼帶桃花,招蜂引蝶,春天的貓兒多作怪!”


    “咳咳。”展昭一口酒嗆住,指著他鼻子,“你說你自己吧!”


    -------------------【02開封趣事多】-------------------


    太白居的雅間裏,白玉堂叫了滿滿一桌子菜來喂貓。


    兩人很久沒吃到太白居大廚的手藝了,再加上連日趕路都沒好好吃飯,正餓得慌呢,就邊聊著近期開封府的情況,邊吃起了飯來。


    太白居的夥計進來送菜,這夥計叫小六,人很機靈。小六他爹原先是個獵戶,牽扯進了一樁命案裏差點兒就丟了性命,幸虧包大人給他洗刷罪名,他家才避免了家毀人亡之禍,因此他一直感恩,想盡辦法給開封府的人幫忙。


    小六每次都會特別留意開封府的大事小情,特別是街頭巷尾一些衙門裏人打聽不到的事兒,這樣展昭他們要是有什麽事問起來,他說不定就能幫上忙。


    今日送酒來,展昭就問他,“小六,最近開封府有什麽新鮮事沒有?“


    “有不少呢展大人,前陣子還出了個人命官司,您知道不?”


    “是麽?”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展昭剛剛回了趟開封府,聽說不少事唯獨沒聽說人命官司這茬,就有些好奇,拉了把凳子過來讓小六坐下,“詳細說說。”


    “嗯。”小六點頭坐下,告訴二人,“據我所知這人命案沒交給開封府。”


    “為何?”展昭納悶,開封出了人命豈有不給開封府辦理的道理?


    “因為是江湖仇殺吧,我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小六告訴兩人,“說是開封近郊青山鏢局的當家羅青山接了一趟鏢,接到手裏才發現是什麽鬼鏢,於是招來了殺生之禍。”


    “鬼鏢……”展昭和白玉堂都微微皺眉,開鏢局的,最怕的就是鬼鏢。


    所謂的鬼鏢,是一種形象的說法,就好比是鬼給你托的鏢,拖了就找不到人也沒有下家。而鏢箱裏又是非常了不得的東西,或者是要命的東西。鏢局留著會招來殺生之禍,丟了又會送命,甚至看一眼都要掉腦袋,這樣的鏢,就稱之為鬼鏢。


    一般來托鬼鏢的,大多和鏢局本身有仇怨,又相當有能耐……畢竟,鏢局裏頭高手雲集,要輕而易舉地殺人滅口可不是容易的事。


    “後來啊,羅青山就突然死了,殺他的人是來無影去無蹤。他老婆跟他一張床上躺著,第二天早上起來,相公的腦袋掉地上了,媳婦當時就嚇死過去了。據說羅青山屋子裏的牆上,還用血寫著‘血債血償’四個字。鏢局的夥計和鏢師見當家的死了,就搜刮了家裏的錢財一哄而散了,留下個十三歲的丫頭,是羅青山的閨女。”


    展昭忍不住皺眉,“那幫長輩也太不像話了!”


    “是啊,那丫頭後來被鐵掌門的門柱陸鐵心收留了,貌似陸掌門是羅青山的生前好友。”小六打聽得倒是很清楚,說起來條例也順。


    白玉堂輕輕搖了搖頭,“羅青山是個老實人,怎麽橫遭這樣的禍患?”


    “這也不算標準的江湖仇殺,倒像是尋仇報複的,怎麽不報關呢?”展昭想不明白,這若是讓包大人知道了,必然要徹查的。


    “陸掌門不讓報官,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就這麽截了吧。”小六聳聳肩,“陸掌門那是有身份的人,大家都知道他厲害,所以他既然發話了,而且屍體也被火化了……”


    “什麽?”展昭和白玉堂都一驚,“火化了?”


    江湖人是有規矩的,所謂血債血償,如果是被害死的,屍體要保留著,直到同門或者朋友幫助找到凶手,在屍體前血祭了,才能將遺體火化或者入殮下葬。陸鐵心的意思……莫不是說連仇都不報了?


    對於江湖人來說,仇恨是比天大的東西,特別是殺人害命的仇恨,以陸鐵心的實力,沒有理由不報仇!莫不是有什麽隱情?


    “總之這事情就很少人知道,江湖人可能有什麽緣由沒傳出去。”小六說著,又笑嘻嘻說,“其他殺人放火的事兒沒有,倒是新進了幾個花魁,還有開了間琴館,娘喂,那琴姬,落歆夫人真是大美人兒啊!”


    展昭聽到這裏,對白玉堂挑挑眉——大美人啊?認不認識啊風流耗子?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展昭,說起來,琴棋書畫他也算樣樣精通,雖然不怎麽願意去參加琴會,卻是跟江湖上幾個鼎鼎有名的琴姬關係不錯。但什麽落歆夫人,聽都沒聽說過,還在開封府開的琴藝館,應該有些實力背景。


    兩人吃完了飯,展昭就眯著眼睛看白玉堂付賬,白玉堂還不溫不火地跟他打趣,“你不讓我吃軟飯麽?怎麽還是我付賬?”


    展昭伸手拍拍他肩膀,“我請客,你付銀子。”


    白玉堂搖頭,堂堂展昭展大俠,竟然擱他這兒耍流氓。


    吃飽喝足了,展昭就和白玉堂一起滿大街轉悠。


    一年沒來,好幾家鋪子他都不認得了,要認一認。


    兩人經過一條巷子,就見人排到了巷子口,一個個爭先恐後的不知道是要買什麽。


    展昭拽住一個中年漢子問,“唉,這位大哥,你們排隊買什麽呢?”


    “呦。”那大漢看到展昭一樂,“展大人你回來啦?我們排隊買鴨脖呢。”


    “鴨脖?”展昭臉上帶出了笑意,“誰家的鴨脖子,讓那麽多人來買?”


    “是蜀中一個名廚娘剛來開封開的鋪子,賣的鴨脖子又辣又好吃!”那大漢連連稱讚,“我媳婦兒吃過一次就戒不掉了,這不再來給她買些。”


    這時候,前邊有人已經買了滿滿一兜子回來了,是個藥鋪的夥計,和展昭白玉堂很熟。


    見展昭詢問,就遞上去,“展大人,嚐嚐!”


    展昭不好意思,白玉堂倒是伸手拿了一小截嚐了嚐,鎮定地跟展昭點頭,“嗯,不錯。”


    展昭驚訝地看白玉堂,這人向來挑嘴,讓他說不錯可難了,就也拿了一個試試……隻是剛剛塞進嘴裏咬一口。


    “嘶……”


    展昭張著嘴扇風,“好辣啊!”


    周圍眾人見展昭辣的臉通紅都樂了起來,“展大人,這鴨脖超級辣的,您不能吃辣可別吃啊。”說著,一指旁剛剛挑起的招牌。


    展昭仰起臉看了一眼,就見招牌上赫然寫著——辣死貓鴨脖。


    “咳咳……”白玉堂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展昭辣得不行了還來氣,三兩步就竄到對過涼茶鋪子喝茶解辣去了,心裏還埋怨呢,那幫子父老鄉親太不靠譜了,聯合起來戲耍他。


    白玉堂欣然過去,也要了一碗涼茶清清嗓子,這辣味又凶又猛,真奇怪還有那麽多人愛吃,估計都是嗜辣的。展昭不怎麽能吃辣,水煮魚水煮肉還能承受,這麻辣鴨脖子……可不辣死貓了麽。


    “呼呼……”展昭舌頭有些麻,含含糊糊說,“怎麽那麽辣呀,還那麽多人吃。”


    說話間,就看到前邊的一條小道上,一頂轎子抬過。那是普通的一頂轎子,四個人抬……其實原本沒什麽,但是跟在轎子旁邊的兩個人,引起了展昭的注意。


    “嗯?”展昭摸著下巴站在原地,盯著遠處的人發呆。


    “怎麽了?”白玉堂看他。


    “可能看錯了……不大可能。”展昭說著,往前走,到了那條小路前,就看到那頂轎子正好拐出去上了對麵的大路,走在轎子旁邊的兩人又讓他看見了,這回看得清楚,展昭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喂。”白玉堂見展昭神神叨叨的,就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怎麽了你?看到鬼了?”


    展昭指著前方,“剛剛拿頂轎子……”說著,就拉著白玉堂追。


    “轎子怎麽了?”


    “走在轎子旁邊兩人我認識,一個是皇上的貼身侍衛,大內高手賀高,還有一個是一直伺候他的小太監小豆子。”展昭走出巷子口,就見那頂轎子進了另一條小巷,停在了一所精巧院子前邊。


    院裏似乎林木茂盛,西邊一座三層的小樓,非常雅致。


    “這樓位置不錯。”白玉堂開口,“正門應該是麵湖而建,趙禎一個人上這兒幹嘛來?還隻帶了這麽幾個人。”


    展昭嘴角抽了抽看白玉堂,“你怎麽直呼他名字。”


    白玉堂微微一聳肩,“那又如何,反正他聽不到。”


    展昭望了望天,走到路口問一個直對著小院開包子鋪的老翁,“大爺,那座小樓是什麽地方?”


    老頭見是展昭,就樂嗬嗬道,“展大人您不認識吧?幾個月前才開起來的,那是落歆閣。是落歆夫人的琴閣,前邊是琴藝館,開門收徒弟的,不過隻收女弟子。”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心中納悶……這轎子裏的是趙禎麽?趙禎上琴閣來做什麽?買琴還是聽琴?躲到進出往裏張望。


    就見後院小門一開,果然……小豆子挑起轎簾,趙禎一身便裝從轎子裏出來,走進了院子。


    展昭好奇心上來了,和白玉堂在附近茶樓找了個位子喝茶,盯著琴閣。


    茶樓裏是打聽事情最好的地方。都不用你問,那些嘮嗑的人自然會說給你聽,說得人最多的事情,就是這幾天開封府最轟動的事兒。


    展昭和白玉堂喝了幾杯茶,發現茶館裏的人談論最多的是琴閣、識玉、鴨脖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想笑,可見開封府眾人最近有多閑!


    兩人在茶館裏一座就是一下午,兩個時辰過去天都快黑了,趙禎就是不出來,展昭有些急了,白玉堂可是坐不住,“貓兒,坐著好累,你若是真擔心,咱們進去看看。”


    展昭眉間擰著個疙瘩,“那不行,我剛剛回來還沒見著包大人呢,萬一一個莽撞給他闖個禍多不好。”


    白玉堂見展昭那樣子,就跟以前經常闖禍似的。


    搖了搖頭往遠處看,就見小院後門一開,有幾個人走了出來。


    展昭和白玉堂趕緊仔細看。


    隻見先是賀高和小豆子走出來,小豆子去撩轎簾,賀高站在巷子口守護。


    不一會兒,趙禎也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出了一個女子。即便隔那麽遠,展昭和白玉堂還是睜大了眼睛,讚歎——好個美人兒啊!


    那美人舉止端莊又似乎有些嬌弱,送趙禎出來,給他行了個禮,趙禎似乎難舍難分,拉著她手與她話別後,進了轎子。轎子離開,他還掀開轎簾往後看。


    那女子似乎也不舍,挨著牆邊站著,跟他揮手告別。


    “嗬……”白玉堂突然笑了,“咳咳。”


    展昭也回過神來,兩人對視了一眼,意識到——撞破了趙禎的“奸情”了!


    從茶館兒出來,展昭悶悶不樂地往回走。


    “怎麽了?”白玉堂見他似乎心情不佳,就拍了拍他,“也沒什麽,估計是來聽琴的。”


    “聽琴都拉個手啊?”展昭不滿,“龐妃才誕下個小寶寶,不說趙禎特別疼愛孩子麽?孩子剛滿月就出來鬼混?”


    白玉堂笑了,“你也直呼他名字啦?”


    展昭不滿,他原本一直心甘情願在開封府幫著包大人破案,很重要一個原因是他覺得趙禎是仁德君主,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君子,今日之事讓他大失所望。若不是舍不得包大人和開封府的兄弟,他必定憤然離去,誰要給這有始無終拈花惹草的好色皇帝辦事?聽琴聽了一下午,真有閑工夫,想想包大人還在為識玉大會的事情操勞呢。


    白玉堂見展昭似乎鑽了牛角尖,就道,“說不定咱們誤會了,趙禎是來這兒辦事的……”說到這兒,也有些底氣不足。


    展昭一臉佩服地瞥了他一眼。


    白玉堂也覺得這話站不住腳,搖了搖頭,“帝王本多情麽,他是皇帝,後宮佳麗三千都說不上不對來,算了。”


    展昭歎了口氣,低頭悶悶地往前走。


    轉眼,兩人到了開封府門外,剛進府門就覺著熱鬧,下人前前後後忙得不亦樂乎。


    展昭有些好笑,揪住往廚房跑的一個小家丁,問他,“唉,幹嘛呢這是?”


    “大人吩咐掃塵呢。”


    “不用啦。”展昭直樂,“都是自家人,幹嘛特意掃塵。”


    那家丁也有不解,“自家人?包大人和薛將軍是親戚?”


    這回輪到展昭和白玉堂愣了,“薛將軍?”


    “是啊,北麓大將軍薛益行這幾日回宮述職,還要參加識玉大會,皇上本來讓他住在金庭驛館,不過他非要住開封府來。”


    展昭張了張嘴,不解“為啥?”


    “貌似是說想跟著包大人學東西,這會兒正在書房和大人太師喝茶呢。”夥計急匆匆就跑了,說還要忙。


    展昭和白玉堂滿肚子疑惑——薛益行不就是剛剛下午碰到那個?住開封府來做什麽?


    展昭要去書房,白玉堂不想跟進去,就道,“我先回去了,你想喝酒就找我來。”


    “唉!你不說了住開封的麽?”展昭板下臉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子,想走?沒那麽容易!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住開封?你開封就一間別院,一套客房,這回有客人了我住哪兒?”


    “住我那兒啊!”展昭回答得理直氣壯,“你請我吃飯我請你住屋唄。”


    白玉堂想了想,“行吧,那我去拿東西。”


    “嗯。”展昭點頭,見白玉堂往外走,就在後頭招手,“路上小心啊,我不在這麽多天,現在是春天,小心別讓夜貓叼了去。”


    白玉堂笑得無奈,展昭平日都一本正經的,跟自個兒麵前卻特別沒正經,最近越發了,整日樂嗬嗬的。


    白玉堂走了,展昭算著他大概什麽時辰能把東西搬來,邊慢悠悠往前走。


    畢竟住在開封府,也不能不見麵,他隻好跑了趟書房。


    書房裏談笑風生,展昭到了門口往裏一望,被包拯瞅了個正著。


    其實包拯今早就得到消息展昭回來了,相處多年更是共同出生入死多次,感情深厚。包拯拿展昭當親身兒子一般,事情沒辦完就急匆匆回來了,從中午一隻望到他現在。隻是展昭據說出門了,包拯也急,這孩子這麽多年了還是江湖習性不改,不願意呆在府衙裏,總往外跑。一聽龐吉說白玉堂也來了,包拯暗自了然——難怪不回來,叫人勾走了!


    正和薛益行聊著,看到門口人影晃了晃,包拯趕緊伸手招,“展護衛。”


    展昭隻好進了屋,給眾人略行了行禮,就看到薛益行帶著妹妹薛益靈正站在一旁呢。薛益靈換了一身女兒裝,瞅著展昭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


    包拯將展昭拉到近前跟薛益行引薦,薛益行很是客氣,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剛剛酒樓的事情,就當做是初次見麵。


    “白少俠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包拯這一句話問得展昭莫名有些臉紅,就像是說白少俠是他家媳婦兒似的,還跟他一塊兒回來。


    “哦,他去白府收拾東西,晚些來。”展昭回答。


    “白少俠也住在開封府?”薛益行好奇,“我聽聞他厭惡官場之人。”


    “哦,他是厭惡。”龐吉在一旁笑嗬嗬說,“不過不厭惡開封府,和展護衛是好兄弟。”


    展昭幹笑了兩聲,龐吉似乎心情一般,龐煜剛才來過,估計將太白居的事情跟他說了,龐吉又知道薛益行是有心送妹子來跟他閨女分相公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王爺和公孫先生沒回來麽?”包拯有些想念眾人,特別是有小四子小良子兩個小孩兒圍在身邊時,那熱熱鬧鬧的景象。


    “哦,他們估計過幾天就來。”展昭回答,心裏可有數,小四子還沒成功把他和白玉堂撮合到一塊兒,估計沒那麽容易放棄。


    “若是能見到九王爺,那可真是了我夙願了。”薛益行感慨。


    展昭在包拯身邊坐著,莫名就覺得後脖頸子起雞皮,伸手摸了摸,抬頭……那薛益靈怎麽總是盯著自己看,看得他全身不自在。


    又聊了一會兒,龐吉說有些乏了,就跟眾人作別回屋去了。


    薛益行也要帶著妹子回別院,薛益靈卻說要參觀展昭的屋子,剛出口就被薛益行嗬斥了一頓,給展昭賠罪說自家妹子從小在軍營張大,羨慕江湖人物,沒個姑娘家樣子。


    展昭自然說無妨了,包拯早就煉成了一雙法眼,一眼看出這姑娘對展昭有意思,暗暗搖頭,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等眾人都走了,包拯拉過展昭仔細看了看,點頭,“行,沒瘦。”


    展昭心中微暖,今日遇到的喪氣事情都拋諸腦後了。


    隨後,包拯問了展昭此行經過,展昭對包拯向來沒有避諱,視作父輩般信任,就將這一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了。


    包拯聽得皺眉,“牽涉甚廣啊。”


    展昭也點頭,讓包拯不用分心,他能處理。


    隨後兩人又說起了識玉大會的準備事宜,說著說著,說到皇上最近身體似乎不好。包拯很擔憂,趙禎最近精神不佳,以至於每日午後都要睡一下午,還不見任何人。皇太後挺擔心的,說是等公孫先生回來了必定要讓他給皇上診一診。


    展昭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好麽,趙禎裝病出來會情人,這事情要不要跟包大人說呢?


    正在猶豫,就聽外頭有人稟報,說是八王爺帶著諸葛將軍來拜會。


    展昭猜這諸葛將軍應該就是柴王妃本家那位親戚,中路大將軍諸葛瑾輝。


    包拯就帶著展昭去接。


    白玉堂帶著包袱剛到開封府門口,就看到門前又是車隊又是馬的,搖了搖頭,索性從展昭別院的牆上翻了進去,進了展昭的屋子收拾東西。


    正收拾呢,就聽到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白玉堂微微一愣,這聲音鬼鬼祟祟的,開封府的下人大多不是衙役就是兵,比較粗魯,連小丫頭都是虎了吧唧的,誰這麽小心翼翼?


    將包袱塞進了展昭的床鋪裏邊,白玉堂一側身隱入屏風後麵,聽外麵的動靜。


    不一會兒,房間門被輕輕打開,有人探頭進來看。


    白玉堂從屏風間的縫隙往外一望,發現正是下午碰上的,那個女扮男裝的薛益靈。


    見屋裏沒人,薛益靈就放心走了進來,在屋裏轉了轉,又到展昭的床邊坐了坐,隨後端詳起桌子上的擺設來。


    白玉堂在暗中搖頭。


    薛益靈正端詳展昭平日用的茶壺茶杯呢,就聽到外頭一陣急促腳步聲,她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大門就被推開了。


    門口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捧著個酒壇子的龐煜。


    龐煜說好了要跟展昭白玉堂喝酒的,之前他爹也吩咐了,讓他別總跟些豬朋狗友在一起廝混,多跟些出類拔萃的人在一起,好長長自己的見識。


    龐煜剛剛回去找了一壇子上好的就,就來了開封府。


    展昭在前邊忙抽不開身,就告訴他白玉堂估計來了,在自己院子裏呢,讓他找他喝酒去。


    龐煜就興匆匆來了。一見屋裏亮著燈呢,他就闖進來了,推開門剛喊了聲,“白兄!”龐煜就愣住了……屋裏一個丫頭。


    借著燈光龐煜看了個仔細,忽然就一拍腿,“哎呀,怎麽是你啊?”


    薛益靈一張臉通紅,指著龐煜,“你……你進來幹嗎?”


    龐煜一驚,心說可別走錯屋子闖進姑娘閨房來了?那說不清楚道不明白,他爹還不打斷他的腿?


    退出去一步看了看左右、院子、還有屋子裏的擺設——沒錯啊!就是展昭的院子。


    龐煜可不傻,精明著嘞,一肚子壞水。


    他見薛益靈神色怪異,眼珠子一轉就明白過來了,指著她嚷嚷,“哦!”


    “你小聲點!”薛益靈此時臊得巴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隻當所有人都到前廳陪客人去了,誰知道半路殺出龐煜這討厭鬼來。


    “嗬嗬。”龐煜壞笑著看薛益靈,“你個騷丫頭啊,偷偷跑展兄房裏來幹嘛?哦……我知道了,春天來了麽!”


    “你……”薛益靈急得跺腳,“你胡說什麽?!”


    白玉堂在屏風後麵抱著胳膊聽,隻覺得回了開封府之後怎麽就那麽鬧心呢?


    龐煜放下酒壇子,對薛益靈擺擺手,“我勸你啊,趁早死了這份心吧,展兄可有心上人了。”


    薛益靈一愣,連著屏風後麵的白玉堂也一愣。


    “什麽?”薛益靈倒是頭一次聽說,就問,“他心上人是誰啊?”


    龐煜瞅著這丫頭又凶又蠻還有些缺心眼,挺有意思的,就道,“他心上人可比你俊多了,還比你能幹、比你有錢,功夫更是甩出你幾條街。”


    白玉堂在屏風後麵扶額……隻想著,開封府除了展昭之外還有幾個糊塗人沒有了?


    “你胡說!”薛益靈跳著腳罵龐煜,“你這小螃蟹,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哦?”龐吉樂了,“你罵我是狗啊,好!那我可喊了啊,讓人都來看看你幹嘛呢!”


    “不準喊!”薛益靈急得直跺腳,這若是讓人知道了,以後真要傳出去會被人笑話死的。


    “那你剛剛還罵我?”龐煜嬉皮笑臉抱著胳膊逗她,“叫聲龐大哥來聽聽。”


    白玉堂揉眉心,現在的狀況是,自己在展昭房裏,聽龐煜調戲一姑娘,那姑娘還暗戀展昭,這叫什麽事兒?正想著,感覺有什麽東西拽著自己的袖子,轉眼一看,隻見手邊的花台上蹲著一隻小花貓,正咬著他袖子甩尾巴。


    白玉堂伸手將那小花貓抓起來,伸指頭逗?


    ?逗,那花貓蹭著他,喵嗚一聲。


    屋裏兩人被這一聲貓叫驚了一跳,薛益靈就說要走,龐煜不讓,非讓她以後不準罵自己要叫龐大哥。


    正相持不下,就聽到外頭人聲傳來。


    展昭抱著一床被褥走在前麵,白玉堂很認床,展昭給他準備了一床新被褥。


    另外,包拯八王爺他們似乎有事情要談,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喝酒去。


    展昭就帶著諸葛瑾輝和薛益行來後院喝龐煜的酒,想著大家認識認識也是好的。三人剛到展昭的屋子門口,就看到裏頭龐煜和薛益靈都在呢,薛益靈一張臉急得通紅,龐煜看好戲的架勢。


    薛益行就覺得一股血往腦門上湧,不用問,自家妹子上這兒來幹什麽?猜都猜到了,還被龐煜撞見,這可得叫人笑掉大牙。


    薛益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低著頭不說話。


    展昭這方麵原本少根筋,隻是不解,那隻白老鼠哪兒去了?


    “靈兒,你在這兒幹嘛?”薛益行黑著臉問。


    “我……”薛益靈哭喪著臉,卻聽龐煜突然說,“哦,我擱院子門口撞見薛姑娘正參觀開封府的院子呢。突然就看到‘呼’一個人影過來,我們還以為有刺客,所以追來了,那刺客進了展兄屋子,我們也進來搜一搜!”


    薛益行鬆了口氣,龐煜還挺夠意思,反應也快。


    薛益靈瞟了龐煜一眼,臉上表情複雜。


    “刺客……”展昭納悶。


    就聽身後一直看熱鬧的諸葛瑾輝突然開口,“是屏風後麵那位吧?”


    薛益靈和龐煜都是一驚,怎麽屋裏還有人麽?


    半晌,就見白玉堂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麵不改色地提著一隻小貓告訴展昭,“罪魁禍首就是它!”


    “喵”一聲,那小貓可憐兮兮地看著眾人,一臉的無辜。


    -------------------【03高手雲集】-------------------


    白玉堂手裏的貓,名字叫小虎,是趙虎養的,他原先養了隻大貓,叫大虎,後來大貓生了一窩小貓,其他幾隻都被附近人家要去抓老鼠了,就剩下這隻小虎特別可愛,趙虎留在了府裏。大虎每天就知道曬太陽,小虎卻是滿屋子亂竄,今兒個讓白玉堂抓住,做了一回替罪羊。


    展昭一臉佩服地看著龐煜,“安樂侯的意思是,小貓從房頂上飛過,然後你和薛小姐以為是刺客,於是就追到了我房裏?”


    薛益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龐煜卻是很認真地點頭,論臉皮子,他可是數一數二的厚。


    “哦……”展昭倒是也接受這種說法,“原來如此啊。”說完,捧起桌上的酒壇子往外走,“出去喝酒吧,屋裏擠。”


    眾人都點頭跟著出屋子。


    薛益行拽住自家妹子就往外拉,惡狠狠瞪她一眼,薛益靈訕訕地扁著嘴巴,暗道自己不走運。想到這裏,又回頭看了最後將小貓放回花台上,若無其事跟出來的白玉堂一眼。


    薛益靈暗暗叫苦,怎麽白玉堂剛才也在,還躲起來聽,他和展昭關係那樣好,一定會說出去。


    紅著臉出了門,薛益行對她一指院門口,“回去,一個姑娘,大晚上跑來跑去成何體統?!”


    薛益靈也沒法回嘴,正要憤憤離開,就聽到龐煜“咳咳”兩聲咳嗽,似乎是清嗓子準備喝酒。


    薛益行叫住薛益靈,“不說一聲就走?有沒有規矩?!”


    薛益靈扁扁嘴,對眾人一禮,“我走了。”說完就跑了。


    薛益行氣得連連搖頭,給展昭賠禮,“展大人,叫你看笑話了,我這妹子實在是讓家裏慣壞了。”


    展昭笑著搖頭,“沒事沒事,挺好的。”


    白玉堂與陌生人向來處不到一起去,站在一旁不說話。


    諸葛瑾輝剛到,與薛益行和展昭都見過麵了,這個白衣人相貌出眾就是臉色涼冰冰的,似乎不太好接近,估計就是名動江湖的錦毛鼠白玉堂了。


    展昭給引薦了一下,白玉堂聽說這是八王爺家的親戚,也是個將軍,略微抬眼看了看。諸葛瑾輝樣子還不錯,看起來沒有薛益行那麽文質彬彬。薛益行如果是儒將的話,諸葛瑾輝就是比較常見的武將。身材魁梧個子也高,沒有趙普霸氣,中規中矩的。


    “久仰大名。”諸葛瑾輝趕緊對著白玉堂一抱拳,很有些武將的豪爽。


    白玉堂還挺吃這套的,他看兩種男人特別順眼:一種是濟世救人的書生,公孫那樣的神醫或者包大人那樣的好官;一種就是保家衛國胸懷坦蕩的武將,趙普或者趙家軍那班兄弟那樣的。


    白玉堂很給麵子地說了句“將軍客氣。”


    展昭挑挑眉,哎呀,這耗子心情不錯啊!


    白玉堂又看了一眼展昭……展昭這樣的大概是人都喜歡,他也沒什麽缺點。


    “可惜九叔不在,不然一起喝才痛快呢。”諸葛瑾輝來了一句,說得展昭和白玉堂一愣,才明白過來九叔是說趙普呢,都有些想笑……趙普這年紀、這輩分,還真叫人尷尬。


    喝了幾口酒,眾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


    展昭本身也不是話多的人,白玉堂更是個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薛益行也偏向安靜類型。


    一時間氣氛微妙而尷尬,就是諸葛瑾輝話挺多,龐煜也挺能說……隻可惜諸葛瑾輝對龐煜有些偏見。天下誰不知道龐太師是有名的打貪官呢,龐煜更是出了名的小螃蟹。倒是聽說了龐太師被罰來開封府住一個月,龐煜肯定是因為他爹才來的。想到這些,諸葛瑾輝莫名覺得這裏都是青年才俊,擠了這麽個窩囊廢進來,讓人不痛快。


    展昭喝了一口酒,覺得味道不錯,就問龐煜,“哪兒來的酒啊?上好的梨花白。”


    “嗬嗬。”龐煜笑,“前陣子托朋友老遠買的,我都埋在院子裏了,總共三壇子,一壇子等我外甥女兒百日那天喝,還有一壇子等我爹六十大壽那天喝。”


    展昭點頭,龐煜果然學好了。


    諸葛瑾輝見展昭和龐煜說話神情自若,似乎並無嫌棄,而且龐煜說到家中姐姐父親,倒是個孝順的……莫非是傳言有誤?


    院中眾人正對著滿天的星鬥喝悶酒,外頭腳步聲響,有人跑到了院子門口往裏張望。


    展昭一眼認出來,是白福。


    自從上次二人勇闖妖城之後,白福可把展昭當第二個白玉堂那麽對待了,兩人混得很熟,白福出賣了不少白玉堂小時候的趣聞給展昭聽。


    見不少人在,白福就沒進來,在門口等。


    白玉堂對他微微一挑眉,白福知道,不是什麽要緊客人,就走進來了,對眾人拱了個手湊到白玉堂身邊,“五爺,有人送了張請帖來。”


    “請帖?”白玉堂從白福手裏接了,就見請帖是白色的,微微一皺眉。


    這年頭,請帖自然是紅色的了,就算不是辦喜事,那也大多金色,哪兒有用白紙做請帖的,除非是喪事。


    打開一看……果然!是陸鐵心送來的請帖,鐵掌門明天下午要擺豆腐飯,死的是他的好朋友,青山鏢局的局主羅青山。


    白玉堂看著請帖有些納悶,他跟羅青山不認識,和陸鐵心也就一麵之緣,怎麽請他去吃豆腐飯?


    “五爺,去不去?去的話我準備明天吊喪的行頭。”白福似乎還有些意見,小聲多嘴了一句,“咱們也不熟,莫不是家裏四位爺跟羅局主有相熟的?”


    白玉堂拿著請帖略微想了想,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收到請帖,江湖人辦喪事,估計不想驚動官府。


    將請帖還給白福,白玉堂點頭,“去,你準備準備。”


    “哦。”白福點頭,拿著請帖一溜煙跑了。


    白玉堂心不在焉繼續喝酒,剛剛的請帖最後,有陸鐵心親筆寫的幾個字——有事相求,務必到場。


    陸鐵心是江湖前輩,雖說與白玉堂不熟,但也算德高望重了。


    白玉堂與他並無嫌隙,陷空島更是與鐵掌門沒有交惡,既然人家寫的是“有事相求”,那不去顯得沒擔待了。


    展昭的心也早就飄到這事情上頭去了,琢磨著陸鐵心幹嘛請白玉堂?


    喝了一會兒酒,外頭八王府的人來叫了,跟諸葛瑾輝說王爺要回去了。諸葛瑾輝趕緊跟眾人告辭離開,薛益行也說回房休息,與展昭白玉堂作別。


    龐煜也想走,展昭突然叫住他問,“唉,龐兄,你聽說過羅青山沒有啊?”


    龐煜歪著頭想了想,“耳熟……哦,開鏢局的是不是啊?死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龐煜竟然知道?小六不說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麽。


    龐煜見兩人神色,就說,“哦,我一堆玩鳥的朋友裏頭,有一個叫陸福的,是鐵掌門陸鐵心的侄子。他那天玩鳥兒的時候跟我說起,他叔叔陸鐵心最近挺怵頭,好友羅青山讓仇家弄死了……還說陸鐵心跟要逃難似的,搞得全家雞犬不寧。”


    “逃難?”展昭和白玉堂同時一皺眉——鐵掌門好幾百徒眾呢,逃什麽難?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明兒個還能碰上他,不如給你們問問?”龐煜倒是很熱心。


    展昭和白玉堂一點頭,讓龐煜明天務必幫著問問。


    酒喝完了,龐煜就回府去了,展昭和白玉堂也回屋休息。


    展昭的床,之前丫鬟已經幫著重新鋪過了。


    開封府的丫鬟幾乎沒隔幾天都給他曬一次被子,就怕他突然回來被子潮。


    展昭將自己那床被褥往裏推,在外頭鋪第二床被子,邊感慨,“曬得好軟。”


    白玉堂在一旁看著他。


    屋中燭光晃動,暖色的光線讓展昭忙碌的身影顯得更加柔和一些。


    白玉堂盯著看,竟然覺得有些困倦。


    鋪好了床,展昭坐下拍了拍床裏,對白玉堂招手,“來。”


    白玉堂看著他的手,鬼使神差地久走了過去。


    “你先睡。”展昭站起來去箱子裏翻衣服,“我洗個澡。”說完,拿了衣服到屏風後邊洗澡去了


    ……


    白玉堂靠在床上,屏風後麵沒有燭光,這邊亮那邊暗,因此他隻能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卻看不到屏風後麵屬於展昭的那一到剪影。


    “貓兒……”


    “嗯?”展昭邊洗邊回答。


    可是白玉堂叫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餓了?”展昭在屏風後麵問,“餓了就讓小玉給你那些吃的,我讓廚房做了宵夜的。”


    “嗯。”白玉堂輕輕地答應一聲,其實他問那一聲,隻是要確定展昭在,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


    讓自己的思緒盡量從展昭身邊繞開,白玉堂仰臉望著床頂,就覺得手邊毛茸茸的。


    轉過臉一看。


    隻見一隻胖乎乎的虎紋大貓和剛剛那隻小貓不知什麽時候上了床,在他身邊蹭來蹭去。大貓正寵溺地給小貓舔毛。


    小貓舒服地趴在軟綿綿的被子上,見白玉堂轉臉看自己,就用爪子去巴拉他的手。


    白玉堂伸手過去,輕輕搔了搔它耳後,小貓又眯起眼睛“喵”了一聲,白玉堂嘴角輕輕挑起,自言自語,“所有的貓都這樣乖巧就好了。”


    “哪隻貓又惹到你了?”展昭不知何時穿好了衣服,從屏風後麵出來。


    正巧有人敲門,打開探出頭去,丫鬟小玉笑眯眯捧著湯盅,“展大人,你要的宵夜。”


    展昭趕緊道了謝捧著湯盅回屋,光腳拖著鞋就往床邊跑。


    “什麽?”白玉堂不解地看鑽進被子的展昭,隔著湯盅就聞著香味了。


    “鴿子煲,廚娘特意做的。”展昭笑嘻嘻鑽進被子,將腳伸到白玉堂那邊,那邊比較熱。


    白玉堂愣了愣,僵硬著身體看展昭。


    “捂一下。”展昭依舊笑眯眯的。


    白玉堂臉色微微有些白,盡量不去在意展昭跟自己碰在一起的叫,心中嘀咕——這貓是故意的不成麽?!


    兩隻貓滾因為展昭這邊被褥拱起,而滾到了兩人被子中間的凹陷處,索性四腳朝天躺著。小貓趴在母貓的肚皮上翻來翻去的,爪子一直伸。


    “大虎小虎好像很喜歡你啊。”展昭笑道,“我就說趙虎滿院子找貓呢。”


    白玉堂剛剛接過湯盅,微微皺眉,“趙虎每晚都和貓睡?”


    “嗯?”展昭打開湯盅,手裏拿著兩把勺子,分給白玉堂一把“虎子他媳婦兒喜歡貓。”


    “趙虎成親了?”白玉堂一直以來都認為開封府全是光棍。


    “當然,都多大了。”展昭笑著道,“王朝也有心上人了,過陣子張龍的媳婦兒都快生娃了。”


    “我還以為你們開封府的人都不成親……”


    “怎麽可能,不過他們都不住在後院的大宅,平日也不上前頭來,包大人有規矩,女眷親屬不得進開封的公堂,一來煞氣重,二來也容易鬧出事端。”展昭笑舀起一勺鴿子,自己嚐了一口,拆了燉得酥軟的鴿子骨出來喂貓。見白玉堂懶洋洋的,伸手推了他一把,“剛喝了酒,吃了東西再睡!”


    白玉堂並排跟他坐在一起,拿著勺子,也去舀鴿子肉,邊隨意地問,“那你呢?不成親?”


    展昭叼著勺子愣了愣,含含糊糊來了一句,“不成。”


    “為什麽?”


    “沒姑娘看得上。”展昭找了一個他平日用來搪塞長輩的借口。


    白玉堂皺眉看他——睜眼說瞎話。


    “那你呢?”展昭反問,“你怎麽不成親?”


    白玉堂也愣了愣,良久,也回答,“沒女人看得上。”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繼續吃東西。


    氣氛溫熱,比外頭夜間的春寒,要暖得多……


    ……


    龐煜獨自騎馬回太師府,他那幫打手早就遣散了,最近他也練了練伸手,倒是也厲害了不少。


    今夜小侯爺心情甚好,人隨鸞鳳飛騰遠麽,龐煜覺得展昭和白玉堂很夠意思,不計前嫌也不在乎他惡名在外,還拿他當真朋友。哼著小曲騎著馬回去,此時已是月上中天,開封府的街頭也沒了平日的喧囂,黑沉沉的。


    龐煜忽然就從自己的馬蹄子的聲裏,聽出了些別的聲音來……似乎是有什麽急促的腳步聲,後背還有些冒涼氣。


    微微一愣,龐煜猛地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依然是黑暗的街道,黑洞洞的街尾在月光的照射下,還有一層霧蒙蒙。


    咽了口唾沫,龐煜看看四周,一抽馬屁股,加快速度回府衙。


    又行了一段路,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太師府巍峨的屋頂了,龐煜心中一喜,可剛剛放下心來,就感覺什麽東西晃了一下眼睛。


    “啊!”龐煜大叫一聲,身子一歪想躲過直射過來的寒光,就覺得胳膊上一陣刺痛。


    他一側身,從馬上摔下了下來,那馬嘶鳴了一聲受了驚,往前衝去。


    龐煜在地上打了個滾站穩了,低頭一看,就見胳膊上紮著一根銀色的修剪,心說乖乖,還好剛才躲得快,不然這一箭豈不正中梗嗓?!


    “嘶……”他疼得直呲牙,就感覺眼前黑影一晃,隨即腦後惡風不善。


    “誰啊!”一矮身堪堪躲開,龐煜抬頭看,才發現有個蒙麵的黑衣人站在自己眼前,手裏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你……你是誰啊?”龐煜因為怕自己一時衝動闖禍,平日都不隨身帶武器,這下可糟了!他隻得站起來連連後退,“你什麽人啊?!本侯跟你無冤無仇,幹嘛要殺我?”


    那人雙眼裏透出一絲陰森來,看得龐煜遍體生寒。他並不多話,舉刀就下殺手,龐煜左躲右閃無奈武功不濟,被一腳踹在了胸前……飛起來撞到了一旁的牆壁上“嘭”一聲。


    “哎呀……”安樂侯最近勤練武功,倒是練出了一身腱子肉來,不然就這一下非摔死了不可。他捂著胸口,就見那人手起刀落又殺了過來,再往後退……已經是牆壁了。


    龐煜隻好一閉眼,心說,完了!


    可刀並沒有砍進他的血肉之軀裏頭,而是“當”一聲……像是砍到了硬物。


    龐煜猛地一睜眼,抬頭一看,隻見一人站在身前,手中刀擋下了那黑衣人的利刃。


    龐煜仰著臉看,那人一身威武軟甲,似乎是個武人。同時,不遠處就有馬蹄聲大作,一小隊巡夜的兵將跑了過來。


    那黑衣人見情勢不利於己,一閃身竄入了一旁的巷子裏,逃走了。


    龐煜可算鬆了口氣,隻見眼前的救命恩人回過頭來,笑嘻嘻問他,“安樂侯,又得罪誰了,大半夜的都有人要你的命?”


    龐煜一看是熟人,高興滴蹦起來,“歐陽!”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救了龐煜的,正是火麒麟歐陽少征。


    這幾天識玉大會,開封府要加強戒備。歐陽少征領命重新部署金庭館驛和皇宮附近的軍力。忙到大半夜連飯都沒顧上吃,正想趕回府裏,卻聽到前方有動靜。


    他行軍多年,知道這裏可能有事,離開馬隊,縱身躍上房,踩著房頂就趕過來,陰錯陽差救了龐煜一命。


    “哎呦。”龐煜大難不死,好險沒嚇尿褲子,捂著胳膊跟歐陽少征道謝,邊納悶,“我最近很本分,沒得罪過人啊。”


    “得罪人也不至於下殺手。”歐陽少征讓留一隊人保護他,龐煜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太師府就在眼麽前了,我以後出門多帶人就行了。”說著又湊過去跟歐陽少征打商量,“別告訴我爹成麽?”


    “怕你爹關你禁閉不讓出門?”歐陽少征覺得好笑,包大人真行啊,龐煜讓他帶了半年多,整個人脫胎換骨了。


    “不是……”龐煜歎了口氣,“他這幾天為我姐煩著呢,別給他添堵了。”


    歐陽少征略感意外,人原來真的會長大。


    點了點頭,他親自送龐煜回了太師府,想了想,還是加了一支人馬暗中保護他,自己則拐彎去了趟開封府,找著包拯將這事情說了一下。


    包拯聽到這事,也心中起疑——在這個節骨眼上,什麽人要殺龐煜呢?


    白玉堂和展昭吃完了湯盅裏的宵夜,躺下大眼瞪小眼地睡著。


    大虎小虎也在兩人當間睡著了,小貓依偎在大貓懷裏,乖乖睡著。


    展昭輕輕地用指頭摸著小貓的脊背,邊看一眼白玉堂,“陸鐵心請你去,怕是有別的事。”


    “說了有事相求。”玉堂無所謂地一聳肩,“到時候再說了,現在也猜不到。”


    “嗯。”展昭點點頭,“睡了?”


    白玉堂也點頭,“嗯,睡。”


    說了睡,兩人卻還是依舊睜著眼睛大眼瞪小眼。


    展昭背著手一拂袖……一陣內力過,燭火熄滅。


    兩人靜靜地躺著,氣息還是沒有變化,展昭知道白玉堂沒睡著,白玉堂自然也知道展昭沒睡著。


    躺了也不知道多久,兩人才同時想到——旁邊還有一張床呢,為什麽要擠在一張床上睡呢?都想到了卻也沒人開口說破,隻是就那樣躺著……這算將錯就錯,還是算心有靈犀呢?兩人沒有再多想,已經進入了夢鄉。


    次日清晨,鳥語之聲和外頭小孩子門的吵鬧聲將屋中二人吵醒了。


    白玉堂睜開眼睛,就聽到有朗朗讀書聲傳來,聲音稚嫩,還似乎就在開封府裏頭。”


    “什麽聲音?”白玉堂坐起來,看了看外頭剛剛蒙蒙亮的天色,問還在打哈欠的展昭。


    “哦。”展昭爬起來說,“娃娃們的讀書聲,之前收留的孩子都養在後院大宅中,大人每天早上都教他們念一會兒書,上朝和忙的日子,就讓夫子代勞,公孫在的時候也會每日教他們。


    “哦……”白玉堂不禁點頭,“包大人自己帶孩子念書,真是了不得。”


    “走。”展昭拽了他一把,“洗把臉,出去過幾招,全身骨頭發緊。”


    白玉堂自然高興,跟展昭出了門,洗了把臉精神奕奕地在院子裏打開了。


    開封府的早晨這一年來都很安靜,今兒個突然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音,好些人都出來圍觀。


    趙虎樂嗬嗬抱著兩隻貓仰臉看著,“呦,好久沒看著展大人和白五爺死磕了。”


    展昭和白玉堂過招打架可不客氣,真刀真槍而且一場精彩,往往險象環生看得人驚呼連連。


    主要是因為這兩人對彼此的武功路數都太熟悉,而且功夫不分上下內力隻在伯仲,一打起來精彩紛呈。一個用刀一個用劍,一個大開大合一個精妙絕倫,再加上輕功極高又有特點,一紅一白一大早就繞著開封府的上空滿天飛,上古名刀和上古名劍,光華四溢。


    包大人帶著一幫孩子出來看,那些小娃娃有的剛來不久,頭一次看到,樂得直拍手。


    薛益行一大早也起來練功了,走到院中仰臉一看,微微皺眉——總聽說武林之中,白玉堂和展昭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原本還以為江湖人誇大其詞,可如今一看……這還真不是吹牛!


    薛益靈一雙眼睛都看直了,腦袋裏忽然想起昨兒個龐煜跟她說的,展昭的心上人功夫甩出自己幾條街。她想來想去——那豈不是和展昭差不多厲害了麽?那麽好功夫的人啊?!


    打過癮了,展昭和白玉堂收招落地,麵不改色氣不喘,似乎隻是玩了一把石頭剪子布。


    龐太師在一旁看得直搖頭,歎氣,“唉,煜兒什麽時候也能那麽厲害就好了。”


    包拯嘴角抽了抽,回過頭去看龐煜,“你要不然再生一個……不過最好還不隨你。”


    “隨我怎麽了?”龐太師雙眼一瞪,這老包一大早就拿自己調侃。


    “隨你可不就手短腳短肚子圓麽?跑急了一個趔趄就得咕嚕嚕打滾。”包拯成功地氣得龐太師吹胡子瞪眼之後,對遠處展昭招了招手,“展護衛,一會兒吃了朝食,去趟我書房。”


    展昭點頭答應,和白玉堂跑去飯堂吃早飯了。廚房大娘好久沒看見兩人了,今兒個早餐加倍做,撐得趙虎他們一群人叫苦不迭。


    吃過了早飯,兩人一起去了包拯的書房,白玉堂給包拯見了個禮,包拯趕緊還禮,好麽,皇上都沒這待遇。


    兩人坐下喝茶,包拯就說了昨晚上龐煜險些遇害的事兒。


    展昭皺眉,“誰要殺安樂侯?”


    “是啊。”包拯微微點頭,“要對他痛下殺手,那也得有個理由,而且據歐陽將軍所言,那人功夫不差,手腳也快,不像尋仇,更像是直接來索命的殺手。”


    “大人,反正最近也沒什麽案子,我們查一查吧。”展昭提議,覺得這其中可能牽著牽扯不少,畢竟,刺殺安樂侯也不是小動靜。


    “本府也正有此意,你二人……小心行事,先不要聲張,這事情太師還不知道。”包拯囑咐。


    展昭和白玉堂欣然點頭,出去調查了。


    -------------------【04二公子】-------------------


    “少爺!”


    開封府城外的官道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書童背著個小包袱,邊跑邊嚷嚷,“少爺你在哪兒啊?!”


    他身上穿著幹淨利索的藍布短衣,眉清目秀的,頭上紮著一個髻,包著塊藍色的文生巾,一看就是書香人家的小書童。


    跑到了一棵大樹下,小書童坐下喘氣,“累死了……少爺啊!”


    “吧嗒”一聲,一枚棗核丟下來,正中他腦門。


    “哎呀!”小書童捂著腦袋仰起臉看了看,就見一個十**歲的書生正坐在樹枝上,對著他樂嗬,“嚷嚷什麽,小心把狼招來。”


    “少爺你別瞎說,這開封附近哪裏有狼?!”


    那書生哢哢兩聲又吃了個棗,吐出棗核一蹦,從樹上下來了……伸手敏捷,對書童一招手,“走吧。”


    “少爺。”小書童跟上,小聲問,“咱們就這麽進開封府,行不行啊?萬一被發現了咋辦?”


    書生看看小童,“有什麽不行?我是去考試的,又不是去作奸犯科。”


    “老爺說了不讓你考秋試也不讓你做官。”書童嘀咕。


    “切,咱們不讓爹知道不久成了。”書生還有些不服氣。


    “那怎麽成啊,開封府就是老爺管著的。”書童嘟囔了一句,“少爺我可不管啊,萬一被老爺抓住了,就說是你騙我來的,我可怕他老人家那張大黑臉。”


    那書生望天搖了搖頭,略帶不服地說,“我爹也是十八歲進士及第,殿試第一名獲封龍圖閣大學士。我今兒個非也要靠上個狀元郎,好揚眉吐氣。”


    “老爺不願意你做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童子繼續在一旁嘀咕,“小心被抓住了綁你回廬州!”


    “所以說了!”書生對他眨眨眼,“咱們不住開封府,不跟我爹說,不就沒人知道了!”


    小童子搖頭歎氣,總覺得眼皮子跳。


    書生又往前走了一陣,“對了,我聽說開封府有個大才子叫公孫策,有機會一定要跟他討教討教,爹之前還寄了他的墨寶給我看呢……那一手好字,嘖嘖!好久沒見展大哥了,不知道好不好,對了,聽說還多了個錦毛鼠,哎呀,果然開封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比廬州那窮鄉僻壤的好玩兒多了。”


    小書童搖頭,轉眼看路旁風光,這一看……


    “唉呀媽呀!”書童往前一竄,摟住自家少爺,“少爺少爺!”


    “你又怎麽啦?”書生不耐煩地回頭看他。


    “林子裏頭!”小童子一指旁邊的林子,“你看啊,林子裏好像有人躺著。”


    書生一愣,眯著眼睛往前走了幾步,順著少年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見樹林的草叢裏躺著一個人,看那烏黑披散的長發,似乎還是個女人。


    “哎呀!”書生趕緊往裏跑,“小姐?這位小姐?”


    到了跟前,就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躺在樹蔭裏,一頭長發鋪在地上。這姑娘看起來非常纖弱,關鍵是臉很白很白。


    “唉,少爺你幹嘛?”


    小童見書生要去扶那姑娘,趕緊攔著,“你知是活人死人啊?”


    “胡說什麽你?!”書生將姑娘扶起來把脈,嘴上說沒事,心裏卻也有些發毛。這荒山野林的,一個姑娘一身白躺在林子裏,臉白身上還冷……哎呀,沒脈!


    就在這時,忽然,那姑娘猛一睜眼。


    “啊!”書生和書童下意識地竄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書童抱著書生躲在他身後,閉著眼睛喊,“天靈靈地靈靈,我家少爺是文曲星之後,妖魔鬼怪勿接近……哎呀。”


    他話沒說完,讓書生狠狠踹了一腳。


    書童揉著膝蓋趕緊閉嘴,依舊躲在少主人身後,緊張地看著前方的姑娘。


    那位白衣女子將一雙蒼白秀美的手縮回袖子裏,輕輕地蜷縮起來依偎在一棵樹旁,似乎嬌弱不勝風,怯生生地說,“我走不動了……”


    那一把聲音揉糯婉轉,似一把吳儂軟語,說得人心慌慌。


    書生和書童對視了一眼,書童踮起腳在書生耳邊嘀咕,“鬼啊少爺!這個腔調肯定是鬼!”


    書生無奈白了他一眼,給那姑娘輕輕一禮,道,“在下包延,這是我家書童包福,姑娘貴姓?為何獨自在此處?。”


    姑娘挨著樹,似害怕又似害羞地看了看兩人,小聲說,“五妹。”


    “嫵媚?”包延和包福都一歪頭——這名字有些那什麽……


    “我排行第五,所以叫五妹,小名叫小五。”姑娘聲調特偏高,聲音不響,似乎還有些假音,剛一聽以為是蘇州口音的吳儂軟語,如今仔細一聽……似乎是唱戲的!還是那種哀怨情長的南戲。


    “哦,五姑娘家住哪裏?我們護送你回去吧?”包延還挺熱心。


    那位五姑娘卻是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包延,“今日吉日,說能遇到貴人相助,公子可否幫我專呈一封書信,小女子感激不盡,來生做牛做馬以報大恩。”


    “送一封信麽,哪裏那樣嚴重。呃……”包延接過信看了一眼,驚得眼皮子也一挑,就見上頭赫然寫著——開封府包大人。


    “呃。”包福拽拽包延的袖子,“給老爺的。”


    包延問那五姑娘,“姑娘該不會有冤情要訴與青天包大人?”


    “嗯。”姑娘輕輕巧巧地點頭,用白色衣袖輕擋朱唇,“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包延和包福就覺得脖頸子冒涼氣,“這個,那不親自走趟衙門,說清楚了?”


    “走不動了……”姑娘靠著樹,嬌弱地回答。


    “沒事姑娘。”包延一拍胸脯,“我背你進城,然後找個轎子,抬你去開封府告狀。”


    “我進不去。”姑娘卻還是怯怯說了一句,聲音幾不可聞,“開封府陽氣太重,包大人文曲星轉世。”


    “哦!陽氣重啊……”


    包延和包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腦袋裏一下子反應過來什麽叫陽氣重的時候,從山林深處吹來了一陣陰風。


    “呀啊!少爺少爺!”包福畢竟還是小孩子,抱住包延嚇得哇哇大叫。


    包延也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半天沒喘過來。


    好容易等那陣冷風過去,再睜眼看——隻見剛剛靠在樹邊的五姑娘,蹤跡全無。


    包延四下找了找,哪裏還有人,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一個一個地冒出來,手心直冒冷汗。與目瞪口呆的包福對視了一眼,兩人突然“媽呀!”一嗓子,從林子裏竄了出去,飛奔到大路上。站到了大太陽底下,才覺得那股從腳底泛上來的寒意減輕了些。


    大口喘了喘氣,包延低頭看手中的信,剛才林子裏光線暗看不清楚,現在才看明白,就見那黃紙信封上麵的子集並非是黑色墨跡,而是黑紅色——幹涸了的血跡!


    “少爺,這信要不得啊要不得!”包福趕緊道,“燒了吧,不然那女鬼一直纏著我們就糟糕了。”


    “那怎麽行?!”包延臉色一沉,“她又沒傷害我們,隻不過讓我們給她遞個信,你剛才也聽到她說了,‘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指不定是叫人害死了,實在沒法了,魂魄才來攔著我們告狀!”說著,將信往懷裏一揣,“咱們啊,想法子偷偷交到開封府去,讓我爹給審這冤案!”說完,甩著袖子走了。


    包福隻好搖著頭跟上。


    這包延和包福是誰?不是外人。包延是包大人次子,白福是他的書童。


    這包延和其母董氏一道,常年生活在包大人的老家廬州老宅之中。包延從小飽讀詩書,原本包拯是想要培養他做官,為民請命的。


    可之前包拯之侄、他嫂娘唯一子嗣包勉,在擔任地方官員之時貪贓枉法。最後讓包大人大義滅親給鍘了,這事情似乎對他有些觸動。


    從那之後,包拯便不讓包延考學了,就怕他做了官,有朝一日步包勉後塵。


    可這包延偏偏聰明絕頂,與包拯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廬州城出了名的大才子就是他。包拯不準他來開封參加秋試,可他又胸懷天下誌向?


    ??大,覺得好男兒飽讀詩書就要造福一方,此人還與包拯性格相似,剛正不阿愛管閑事。於是便瞞著他娘說出外看個朋友,帶著書童包福,悄悄地跑到開封府來了。誓要考個狀元,好讓他爹心服口服。


    可沒想到,還沒進開封城呢,就遇到冤魂告狀。


    包延暗自嘀咕,這世上真有這妖魔鬼怪不成?


    “阿嚏……”展昭走在開封府前的主街之上,太陽光有些刺目,晃得他忍不住一個噴嚏打出來,揉了揉鼻子,看身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與他並肩而行,問,“你覺得誰想殺龐煜?”


    展昭堂搖頭,“得查查他身邊的人……”話沒說完,目光卻被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吸引了。


    那馬車紫檀木的車頂,手工精巧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車窗簾子輕輕挑著,裏頭有位女子正在往外張望。


    車子過去的時候展昭一眼瞥見了,覺得有幾分眼熟——再仔細一想,這不是那位落歆夫人麽?趙禎幽會的那位情人。


    展昭想都沒想就跟了過去。


    白玉堂沒看到車裏的人,隻見展昭突然拐了個彎往別處去,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就跟他來了。


    隻見那架馬車在一家鬆脂鋪子前麵停了下來,下人撩起門簾,一個小丫鬟扶著落歆夫人款款地走了出來,進入鋪子裏。


    展昭納悶,“鬆脂不是用來蓋屋的麽?她一個女兒家要來作甚?”


    “她是琴姬麽。”白玉堂提醒,“古琴需擦鬆脂保護琴弦。”


    “哦!”展昭點了點頭,往前走,那架勢似乎也想進鋪子。


    “唉。”白玉堂攔住他,問,“你去幹什麽?”


    展昭微微一挑眉,“去看看……你不好奇麽?”


    白玉堂想了想,跟著展昭往店裏去了。


    這鋪子應該是近段時間開的,因為展昭之前沒見過,鋪子掌櫃也並不認識他,過來問兩人,“兩位,要點什麽?”


    可大堂之中除了掌櫃的和滿屋子的貨物,並沒有落歆夫人。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邪門了!分明看到她進來的,馬車還在門口呢,怎麽人不在大堂裏呢?


    “呃,二位公子,想要什麽?”掌櫃的又問了一句。


    展昭轉眼盯著白玉堂,示意——你想辦法,隨便買點!


    白玉堂隻好說,“要上好的鬆膏,護琴的。”


    “哦!”掌故的眉開眼笑,鬆脂和鬆膏雖然質地差不多,不過價錢可差了一大截,那鬆膏價值連城,幾乎與黃金一個價,而且品種繁多。


    掌櫃的帶著白玉堂到一旁選鬆膏,白玉堂是個懂行的,知道展昭讓他拖時間呢,就有意慢慢挑。


    展昭則是在大堂裏原地轉了轉,邊往門簾子後麵張望,後頭似乎是一個小院。


    展昭眼珠子一轉,趁著掌櫃的不注意,一閃身進入了後頭的院子。


    白玉堂微微皺眉——這貓……隻好繼續拖住掌櫃的,多買些質地好的鬆膏。這掌櫃的估計有至少大半年沒賣出去鬆膏了,熱心地給白玉堂講解。


    展昭進入了後頭的院子,忽然就聞到一股子辣味,捂著鼻子“嚏……”


    他揉了揉鼻子,這辣味在哪兒聞過呢?一想——明白了!這不就是昨兒個嚐過的那個“辣死貓鴨脖子”麽?原來這地方和那鴨脖鋪子是隔壁!想到這鴨脖子,展昭還有些想要磨牙的衝動。


    捏著鼻子往前走了幾步,展昭聽到在院子西側有一個圓形石洞後麵,似乎有聲音傳來。


    跑到石洞口一看,後頭還是個院子,不遠處一座小屋,看樣子似乎是個祠堂。門開著,裏麵傳來,“篤篤篤”的敲木魚聲,還似乎有人念經的聲音。


    展昭納悶,莫不是那落歆夫人上這兒來念經來了?


    他施展輕功,閃到了祠堂大門的窗戶旁邊往裏一看……果然!就見落歆夫人跪在一個蒲團上麵,旁邊一張小凳,上頭一個黑色的木魚,她一手拿著念珠一手拿著木魚,正在念經。


    展昭注意看,隻見她前方的神龕之上,供奉著五個大小相同的靈位。


    靈位用白色的綢子蓋著,展昭微微皺眉。


    用白綢子蓋靈位這是江湖規矩。說明靈位的主人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死得還比較慘,死者的親人誓要複仇。


    用白色綢子蓋靈位,是為了日後一旦抓到了真凶,就用凶手的血將綢子染紅,再掀開。這樣死者才會安心去投胎,否則必然化作厲鬼,來討回公道。


    展昭暗暗心驚,落歆夫人不過是個彈琴的弱女子,怎麽的還有這些規矩呢?


    正想著,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哢哢……”的聲音。


    展昭一躍上了屋頂,往遠處眺望。就見在與院牆一牆之隔的小巷子裏,支著兩口鍋子,兩個打著赤膊的大漢正在炒辣子。


    一口鍋裏是紅辣子配孜然,另一口鍋裏炒的是白辣子配薑末,一看就辣得人燒心。


    展昭鼻子靈光,不自覺地就嗅了嗅,“啊……阿嚏。”


    “什麽人?”


    祠堂裏的落歆夫人突然問了一聲,展昭一驚——這喊出來的話裏似乎不經意間帶出些內力來,這落歆夫人不是弱女子,她會功夫而且不低!


    眼看著有可能打草驚蛇了,展昭“喵”了一聲,用了他那招百試百靈的“喵嗚脫逃計”。


    隨後,他急急忙忙從後邊的院牆竄了出去……正從“辣死貓鴨脖店”上頭掠過,聞了滿滿的辣味,辣得他一個勁打噴嚏。


    成功脫逃後,展昭快速繞了老大一個圈,回到鬆脂鋪子前門,閃進來,神不知鬼不覺!


    白玉堂正好付錢買下三盒鬆膏,樂得那掌櫃的是眉開眼笑。


    展昭進來的時機恰到好處,掌櫃的抬起頭,就覺得他正看牆上掛著的琴呢,還順口說了一句,“公子好眼光,這可是好琴。”


    展昭點了點頭,又揉揉鼻子。


    這時候,後頭一個丫鬟走了出來,正是落歆夫人手底下的丫鬟。她出來見有生意,邊不經意地問掌櫃的,“秦爺,剛才有人上後頭去過沒?”


    掌櫃的一愣,搖頭,“不能啊!沒人進來過。”


    丫鬟狐疑地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掌櫃的輕輕對她一搖頭——示意這兩人也沒離開過。


    丫鬟才皺著眉頭回去了。


    展昭見白玉堂買好東西了,就輕輕一拽他,拉著他離開了。


    出了門一拐出巷子,展昭湊過去低聲跟白玉堂說,“這落歆夫人不簡單!皇上可別著了道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貓兒,這掌櫃的,也不簡單。”


    展昭一愣,“看著就是個不會功夫的糟老頭子啊!”


    “的確是糟老頭子沒錯。”白玉堂輕輕一拋手中一個青花瓷的鬆膏罐子,接在手裏對展昭輕輕一晃,“這鬆膏是好東西,一般人弄不出來!”


    兩人說著話往前走,出了巷子,就見不遠處一陣騷動。


    有三個人在前麵跑,手裏拿著東西,後頭一群人舉著棍子追。


    展昭看到了那三人,眉宇間就擰起一個疙瘩。


    白玉堂就認識跑在前麵那個是龐煜,他手裏提著個鳥籠子,另一隻手提著前擺,邊跑邊嚷嚷,“不關我的事啊,是那個書呆子!”


    後頭,一個麵孔白皙,清俊儒雅的年輕書生拉著一個十三四歲的書童玩命跟著跑。


    展昭扶住了額頭,“還不夠亂啊!”


    白玉堂問,“貓兒,跟龐煜在一起的書生是誰?”


    問話見,就見龐煜看到展昭了,伸著手大喊,“展兄!”


    而巧的是,後頭那少年也看到了,伸手大喊,“展大哥!”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同時喊,“救命啊!”


    展昭和白玉堂縱身一躍上前,將三人攔在了身後。


    那群追他們的似乎是家丁護院,總之一看到展昭他們來了,也不敢造次,轉身離開還不忘回頭警告,“別讓我們在碰見你!”


    龐煜鬆了口氣,白玉堂一眼看見他手裏的鳥籠子了,伸手拿過來,“紅金絲雀?”


    隻見龐煜籠子裏一隻渾身火紅的小雀兒,看到白玉堂了,張嘴“喳喳”兩聲。


    白玉堂微微皺眉,“聲音不如紅金絲雀好聽啊,而且沒見過眼珠子都是紅色的紅金絲雀。”


    “非也非也!”書生過來搖頭晃腦道,“這位兄台眼拙了,這是火鯪鳥兒,不是紅金絲雀。紅金絲雀稀少,最大特點是舌頭烏黑!極品則發紫。這火鯪鳥外形和紅金絲雀極像,隻有眼珠和舌頭顏色不同。不過價格卻是相差甚遠!紅金絲雀叫聲悅耳動人,乃是雀中極品。可這火鯪鳥聲如老鴨,山中到處都是,隻值幾個銅板。不太厚道的鳥販子都拿它來糊弄人,那些富家公子容易上當!”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這書生知道得挺多啊。


    “你快別說了!”龐煜氣呼呼瞪著那書生,“都是因為你!”說著,扒拉著展昭道,“展兄,我剛才在酒樓,剛要給你們打聽打聽,跟那陸公子套套近乎,偏偏這書呆子進去了茶館,將所有的鳥都貶得一文不值,氣得那些公子哥兒都讓家丁追我們打,我還被他連累了!”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那書生,“二公子,你怎麽上這兒來了?”


    那書生不是別人,正是包延。就展昭所知,若論書生闖禍的本事,這包延可不比公孫差,包大人也是一看到他就頭痛。


    “展大哥,碰著你可算太好了!”說著,他從懷中掏出那封信,塞進了展昭手裏,“給我爹啊,就說一個叫五妹的女鬼給的。還有啊,千萬別告訴他我來了開封了!”說完,拽住包福就跑。


    “唉!”展昭拿著信,心說什麽女鬼啊?可是再看,包延已經鑽進巷子沒影了。


    “貓兒,什麽人?”白玉堂聽得不清不楚的,忍不住問展昭。


    “哦。”展昭將信收起來,“他叫包延,包大人的公子。”


    “什麽?”


    展昭的話剛說完,身後龐煜一驚一乍地蹦了起來,張大了嘴看展昭,“他……他……”


    白玉堂也點頭,“我倒是聽說過包大人家有一位公子聰明之極,原來他就是包延。”


    “騙人!”龐煜一副受了打擊的樣子,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瞅著展昭,“絕對不可能!”


    展昭好笑,“是真的!”


    龐煜伸手搓臉,一臉不信地問,“那他為什麽那麽白?!”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沉默良久,都伸手摸下巴。


    ……


    這邊的騷亂漸漸平息。


    遠處的一座酒樓,三樓之上,倚欄站著兩個人,正在對飲,邊注視著下方的三人。


    “有展昭和白玉堂給龐煜做靠山,難怪他躲過一次又一次。”


    “放心,已經都安排好了,這次絕對萬無一失。”


    “手腳最好快一點。”拿起杯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嘴角輕輕挑起的弧度帶著一絲陰冷,“龐煜,必須死!”


    -------------------【05賞琴大會】-------------------


    展昭接了包延的信,糊裏糊塗地摸不著頭腦,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就問白玉堂,“剛剛他說誰給包大人的?”


    白玉堂微微一聳肩,“說是個叫五妹的女鬼。”


    “我果然沒聽錯!”展昭一臉狐疑地看著信,“這是血麽?”


    “拿回去給包大人吧。”白玉堂道,“可能事關重大。”


    “嗯!”展昭點頭,將信揣進了懷裏,問龐煜,“龐兄你上茶館見陸福去了麽?”


    “可不是。”龐煜說了一聲,“剛想套套詞,沒想到那個書呆子進去就將所有人手裏的鳥是損了一頓,被追了還躲到我身後,搞得跟我一路似的。那群家將就追著打來了,我隻好帶著他跑。”


    展昭看了看他胳膊,“你手沒事了吧?”


    “沒事,就擦破點兒皮。”龐煜動動胳膊,想提著鳥籠子回去。


    白玉堂看了看他身後,突然問,“那些保護你的人呢?”


    龐煜撇嘴,“都趕走了,不然怎麽上茶館兒啊。”


    展昭微微皺眉,龐煜有些托大了,有人要殺他,竟然還這麽沒個正形,“有人要殺你,你小心為上!”


    “碰巧吧。”龐煜摸著頭覺得很無奈,“誰要殺我啊,我又沒幹什麽。”


    可他們在說話的時候,白玉堂分明看到不遠處的巷子口,有兩個人一閃。那顯然不是保護龐煜的官兵,因為官兵根本不需要躲躲閃閃、鬼鬼祟祟的。


    回頭看了展昭一眼,展昭點了點頭,拍拍龐煜的肩膀,“小侯爺,去趟開封府吧。”


    龐煜脖頸子冒涼氣,展昭怎麽這樣說話哩?以前他犯事的時候他就經常叫自己小侯爺。


    展昭和白玉堂帶著龐煜回了開封府,將人趕進了太師屋裏,讓他將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事無巨細全部寫下來。


    “事無巨細?”龐煜睜大了眼睛,“連拉屎也算?”


    龐太師在一旁給了他一個燒栗,邊不解地問展昭,“展護衛,出什麽事了?”


    展昭和白玉堂意識到事態嚴重,也不好順著龐煜的意思瞞著太師了,就將他遭人暗殺的事情說了,驚得太師吹胡子瞪眼的。


    眾人都覺得龐煜可能是在無意中聽到了什麽或者看到了什麽,以至於別人要殺人滅口。


    於是龐太師拍著胸口答應下來,說讓兩人將龐煜留在他身邊就行最近不準踏出開封府一步,他負責盯著,讓他將之前看到聽到的都寫下來。


    解決了龐煜的事情,展昭和白玉堂去書房找包大人。


    白玉堂納悶,“為什麽包延不讓包大人知道自己進了開封。”


    展昭輕輕歎了口氣,“包大人鍘包勉的事情你聽說過麽?”


    “嗯,是大義滅親。”說到這裏,白玉堂了然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包大人是怕包延和包勉一樣,所以寧可他不入仕途,也怕他走錯路。”


    “可不是。”展昭搖頭“可包延學文不錯,人也極聰明,突然不讓他考學,有些不公平。”


    展昭和白玉堂走到了包拯的書房外麵,見包大人沒在,就問在院子裏澆花的包興,“興叔,大人呢?”


    包興從小照顧包拯長大,現在已是白發蒼蒼的老管家了,開封府眾人都很尊敬他。


    見展昭問起,就搖了搖頭,“唉,火上澆油啊!”


    “什麽火上澆油?”白玉堂和展昭不解。


    “這不識玉大會還沒開,皇上又要開個什麽賞琴大會,還就在禦花園裏開,讓大人準備去了。”


    “賞琴大會?”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想起了琴姬落歆夫人,又想起她之前種種,總覺很值得懷疑。


    “賞琴大會都哪些人參加?”展昭問。


    “那我哪兒知道去。”包興搖了搖頭,“唉……老爺這回有得頭痛了,據說還請了江湖藝人來獻計,到時候別出亂子才好呢。”


    展昭聽後也皺眉,見包大人不在,他湊過去輕輕地跟包興說,“興叔,我在街上看到二公子了。”


    “啊?!”包興驚得大叫了起來。


    白玉堂有些不解,不是說不告訴包拯麽?怎麽告訴包興了?包興對包拯向來是忠心耿耿。


    展昭對他眨眨眼,白玉堂不知道,包興年長且無親人子嗣,起先包拯一直給他找他也不要,後來老了就更不要了。


    因此包拯就等於是他的兒子,而包興則是他的孫子。老人家自然疼孩子的,一聽包興到了,他急得直跺腳,“在哪兒呢,怎麽不捎個信來!”


    展昭搖了搖頭,“他說不讓告訴大人。”


    “哎呦!”包興急了,“鐵定是來考秋試的,到時候閱卷的就是老爺,非翻天了不可!”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覺得將這棘手問題推給老人家,貌似有些不厚道。


    “他住哪兒啊?在外頭安不安全啊?”包興擔心,“展護衛啊,你可照顧著他些,老爺家就這一根苗了。”


    展昭點頭,“這個我知道,我一會兒去找他。”


    說話間,就見外頭包拯走了回來,他愁眉緊鎖,似乎心事重重。


    進了門,包拯就一個勁地歎氣,“唉……”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包大人怎麽了這是?


    “老爺,你怎麽了?”包興過去接包拯的官帽。


    “唉,皇上也不知怎麽了,非要讓個琴姬進宮彈奏,太後不高興極了。”包拯搖頭,“皇上也是,怎麽會認識這江湖女子呢?我看那意思,皇上似乎有立妃之心,這非要引起朝野震動不可啊。”


    展昭和白玉堂見事情到這份兒上了,非得告訴包拯不可,就跟著包拯進了書房,將皇上偷會落歆夫人,還有落歆夫人去鬆脂鋪子拜祠堂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包拯霍地就站了起來,“荒唐!荒唐,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裝病跑去聽琴,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展昭和白玉堂都吐舌頭——看吧,果然包大人生氣了。


    “那落歆夫人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何鬼鬼祟祟去鬆脂鋪子拜靈位?”包拯很不解。


    展昭和白玉堂都搖頭,示意沒追查,因為當時被發現了怕打草驚蛇,所以先回來了。


    包拯點了點頭,叫來了王朝馬漢,暗中盯著那鬆脂鋪子。


    王朝馬漢離去之後,屋子外麵龐吉急匆匆跑了進來,進院子就嚷嚷“我說老包啊,咋的回事啊?”


    包拯沒明白,看龐煜,“什麽怎麽回事?”


    龐煜手裏拿著封信,“我閨女來信說皇上叫狐狸精迷住了,你知道這事兒不?”


    包拯一愣,皺眉——鐵定是太後將這事情說給龐妃聽了。


    “這……我外孫女兒才剛出世都沒到一百天呢,怎麽就叫狐狸精給迷住了啊!”龐太師開始呼天搶地,他最怕就是有一天趙禎變心,原本龐妃一直說皇上與她真心恩愛,會白頭到老的,他也很放心。


    可前不久他進宮,龐妃突然哭哭啼啼地說,趙禎似乎有些不對勁,總是心不在焉的,上她這兒來的也少了,整天見不到麵,連陪著香香的時間都少了。


    正說話間,外頭有人來稟報,“大人,太後帶著龐妃來了。”


    包拯一愣,展昭和白玉堂吐舌頭——哎呀!婆婆媳婦兒一起上了,這下麻煩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頭傳來太後龍頭拐杖拄地時候的“咚咚”聲,從聲音上就能聽出來她憋著火呢。


    “包卿!”太後一進門,見眾人都在呢,就道,“快去將八弟找來,哀家要被氣死了!”


    包拯趕緊親自去扶太後,邊叫人找八王爺去。


    展昭和白玉堂的視線則是被龐妃抱著的一個小娃娃吸引了。


    這估計就是香香公主了吧?哎呀!


    展昭和白玉堂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這丫頭以後該有多漂亮啊?這麽小就能看出來臉蛋圓圓下巴卻是尖尖,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高鼻小嘴,嘴巴還沒眼睛大,抿著嘴沒長牙呢,好奇地看著周圍。


    龐煜跟著太師呢,趕緊過去抱了,“香香,想舅舅沒有?”


    小寶寶還真盯著龐煜樂,展昭最受不得這個,“噌”就閃過去了,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小寶寶的手心。小手又軟又嫩,展昭對著她咯吱窩輕輕戳了兩下,逗得香香張著嘴直樂。


    白玉堂也不禁感慨,除了小四子之外,他也算頭一回見這麽標致的娃娃了。


    外頭幾個年輕人抱著香香玩兒,裏頭幾個老人兒可是唉聲歎氣,尤其是太後,龐妃隻是扶著太後抹眼淚。


    很快,八王爺也來了,還帶了柴王妃。


    “老皇姐,出什麽事了?”八王爺進來就問,“賞琴大會是怎麽回事?”


    太後隻說了趙禎非要辦個賞琴大會,讓個宮外不三不四的琴姬進宮彈奏,那樣子像是迷上了想要娶過門。


    八王爺也吃驚,“皇上怎麽會接觸到宮外女子?”


    “不知道啊,讓我知道誰給他介紹認識的,非好好治罪不可!”太後惱怒。


    包拯緊著對八王爺使眼色。


    八王爺知道,包拯的意思是他還知道些什麽,但是不能當著太後的麵說,不然非把太後氣死過去不可。


    八王爺點點頭,讓柴王妃扶著太後和龐妃先到院子裏走走,他們幾個商量商量。


    龐妃也怕把太後氣壞了,扶著她出門,往院子裏走。


    太後見她一雙眼睛通紅,伸手輕輕拍了拍,“你乖,這不怪你,是皇上他昏了頭了!”


    龐妃默默點點頭,見一旁展昭白玉堂都看過來,又見小香香在龐煜懷中笑得可愛,更加傷心了幾分。莫非皇上真的是嫌棄她生了女兒?他分明之前說一樣喜歡女孩兒的。


    這時候,外頭薛益行帶著薛益靈進來,拜見太後和龐妃。


    參拜完了站起身一看龐妃,薛益行就是一皺眉——他原本看看龐太師隻覺得龐妃估計也就一般長相,外頭說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是誇大其詞。今兒個一見,暗暗感慨,說龐妃是傾國傾城之貌也不差了,難怪當年唐明皇為了楊貴妃都瘋魔了!趙禎到現在其他的女人看都懶得多看。


    薛益靈也是吐舌頭,邊對他哥哥使眼色——你覺得趙禎有了她還會看上別人?


    薛益行輕輕咳嗽一聲,太後知他出身名門,與長輩也熟悉,就拉了過來敘談。


    薛益靈則是回過頭看,隻見展昭不知何時接了龐煜手中的小香香舉著逗她。


    展昭估計麵善,那娃娃看到他,樂得都合不攏嘴了,一個勁地拍手。


    展昭舉著她滿院子跑,薛益靈頭一次見男人逗孩子的時候比孩子還孩子氣……展昭這樣一個人,還真是難得啊。


    薛益靈看得出神,可不知道一旁白玉堂也在看她,臉上的神色,可沒有展昭那樣舒心。


    薛益行見龐妃雙眼通紅,又見房中包拯等人正秘密商談什麽,就知道可能跟趙禎有關,便問,“太後,是否出了什麽事?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吩咐。”


    太後點頭歎氣,“唉,說不出口啊,你可收到皇上賞琴大會的帖子了?”


    “收到了,說是明日晚宴群臣,順便賞琴。”薛益行回答。


    “那撫琴的是個民間琴閣裏頭的琴姬!”太後說到這裏,便也不說了,搖頭。


    薛益行何等聰明,一聽就是一皺眉——趙禎被個民間姬延給迷上了不成?這琴姬雖然不是娼婦,但名聲與娼妓其實也差不多少,難怪太後氣成這樣。


    薛益靈則是深深皺眉,對趙禎多了幾分反感,這男人瘋了麽?龐妃這樣傾國之色他還不滿足,原本以為他隻愛龐妃一人,薛益靈還挺佩服,如今孩子出生不到百日便與民間娼婦搞到一起,何等氣人!


    猛地回頭想說兩句,卻看到白玉堂坐在桌邊不緊不慢地喝茶,抬頭與她目光相對,薛益靈驚得一哆嗦,手上杯子險些沒拿穩。


    白玉堂並不是有意要瞪她,薛益靈也不是因為被瞪了一眼嚇到,而是因為白玉堂眼神很冷,且不是對自己,對誰都冷!


    這人話不多她倒是一直知道,見麵到現在也沒說上兩句話,可之前見白玉堂與展昭處在一起,感覺挺溫和的呀,怎麽如此冰冷?


    正在疑惑,就見展昭抱著香香到了白玉堂身邊,“玉堂,要不要抱?”


    白玉堂欣然伸手接了,抱了幾下,姿勢還挺標準,香香似乎讓他抱得挺舒服,依依呀呀也不知道說什麽,就是笑眯眯地伸手抓白玉堂垂在胸前的一縷黑發。


    “嗬嗬。”柴王妃看到了,笑問,“白少俠家裏肯定有不少孩子吧?”


    白玉堂微微一點頭,“陷空島人多,孩子也多。”


    展昭算明白了,難怪了,白玉堂和小孩子還是相處得不錯的,就好比說小四子,還有上次給他消息的那個小三。


    薛益靈此時更加的疑惑,怎麽白玉堂跟展昭說話的時候,似乎換了個人?


    盯著兩人發呆,她腦袋裏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但是又形容不來。


    柴王妃見她神色,以為她盯著香香看呢,這點兒大的女孩兒應該都喜歡小孩子,就對她招手,讓她走近了看。


    薛益靈走過去,見白玉堂抱著小孩兒呢,就說,“我抱抱行麽?”


    “不行!”龐煜一把搶過去,“你這麽粗魯,傷了我寶貝外甥女兒怎麽辦?”


    “你!”薛益靈來氣,“你個男人都沒傷到她,我怎麽可能!”說著,就伸手。


    龐煜眯著眼睛警告她,“喏,這可是公主,你小心點兒啊!”


    薛益靈懶得理她,伸手將孩子抱過來,可她托著孩子完全不知道捏哪兒,抱到手裏才知道那麽小那麽軟。


    小香香被抱得不太舒服,動了兩下,還是不舒服,就“哇”一聲哭了起來。


    薛益靈驚得差點把孩子扔了,這時候,後頭一陣淡雅幽香傳來,龐妃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抱小孩要一手上,一手下,豎著抱的時候,一手要托著她屁股讓她有得坐。橫著抱,要托著她脖頸。抱的時候讓孩子貼著你,這樣她才不怕。”


    薛益靈目瞪口呆看著龐妃將小香香抱過去,輕輕拍了拍,哄了哄,香香立刻就又笑起來,趴在龐妃懷中說不出的乖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都不禁搖頭——趙禎真的鬼迷了心竅了麽?有妻女才短短幾日,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被外人迷住啊!


    白玉堂突然想到了什麽,自言自語一聲,“公孫在這兒就好了。”


    而同時,就聽到那頭太後一跺腳,“九弟在這兒就好了!”


    展昭覺得好笑,他倆一個想公孫一個想趙普,怎麽了這是?


    白玉堂拉了展昭一把,低聲說,“還記不記得我拿回來的鬆膏?”


    展昭點頭。


    “製作鬆膏要用很多的藥物和香料……我聽說,秘製的香粉,還真能迷人心竅。”


    展昭一愣——是這樣麽?!那的確,如果公孫在看一眼就知道了!如果真是因為藥物迷惑,那大宋江山真的岌岌可危了!


    “皇姐,怎麽想起九弟了?”柴王妃問太後


    “他與皇兒年歲接近,身份又高,可以說他兩句,我們都說不上話!


    展昭和白玉堂就仰起臉聽,希望門口會傳來那一聲熟悉的“喵喵白白”的叫聲,也不知道趙普他們什麽時候才回開封府。


    可兩人不知道,其實此時,趙普和公孫的馬車已經到了開封府的城門外了。


    這兩人原本想在逍遙島逍遙個一年半載的,可小四子吵著要找喵喵小白來,而且公孫畢竟還是開封府的師爺呢,覺得這樣有些太對不起包大人了,就踏上了返程路。


    剛入城門,隻聽到街頭巷尾都在傳,說皇宮明日要開賞琴大會。


    趙普聽著都新鮮,趙禎什麽時候喜歡這些了?


    眾人也沒回開封府,先去了趟王府放下行囊,就到太白居吃個飯。可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一群人在那裏說,皇上迷上了琴姬落歆夫人。


    趙普聽著更新鮮,趙禎迷上誰了?


    公孫也皺起了眉頭,“按理不會啊,皇上對龐妃情有獨鍾,如今公主剛剛降世,應該愛得更深才是,怎麽會……”


    趙普搖頭,“趙禎不是那種人,他曾跟我說過不關後宮佳麗多少,龐妃永遠是他最愛,我趙家沒薄情寡性的人!”


    說話間,又看到樓下的街上,王朝馬漢急匆匆往開封府的方向跑,似乎臉色嚴峻。


    兩人看得清楚,趕緊吃飯,好趕快回府衙……開封府看來是出了什麽事了。


    ……


    王朝馬漢急匆匆回到了開封府,告訴包拯——那鬆脂鋪子關門了,他們闖進去一看,人沒了、鬆脂鬆膏的還在,看來走得匆忙。另外,後院祠堂也在,隻是裏麵已經沒了靈位。


    包拯之前已經將落歆夫人的事情說給八王爺和龐太師聽了。


    眾人麵麵相覷——對方那麽小心謹慎呢?一知道惹人懷疑了馬上轉移,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龐吉拽著包拯的袖子,“老包!你可得查查啊,別這是有陰謀的!”


    包拯叫了展昭進來,跟他說了王朝他們查探的結果,展昭點頭說與白玉堂立刻去查訪一下。


    兩人別過眾人,出了開封府。


    展昭皺眉,“還是打草驚蛇了!”


    “貓兒,覺不覺的奇怪?”白玉堂認真問展昭,“對方小心過頭了,這樣更讓我們懷疑!”


    “對方要隱藏的東西無外乎就是那五座靈位!”展昭摸著下巴,“那就表示,寧可此地無銀三百兩,對方也不想讓別人知道靈位的事兒!”


    白玉堂點頭也覺得蹊蹺,靈位究竟是誰的呢?如此小心謹慎。


    正走著,兩人突然就聽到頭頂上傳來“吱吱”兩聲。


    兩人同時一愣———莫不是產生幻覺了……


    緩緩抬起頭來,果然正身在太白居的門前。


    再抬起頭來一點,就見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正趴在欄杆上看兩人呢,見兩人抬頭,就伸出胳膊揮啊揮,嘴裏喊,“喵喵~白白~”


    展昭和白玉堂看到小四子當然很高興,但是也很無奈。他那張可愛小臉蛋上寫的似乎是,“我又回來撮合你們啦!”


    ……


    -------------------【06靈位牌】-------------------


    展昭和白玉堂一仰起臉,就看到了公孫一家,果然說曹操曹操到了麽!


    兩人上了太白居,坐下相互問候了幾句,都熟悉,也不客套了。


    趙普喂那些謠言鬧心,問了展昭和白玉堂,兩人事無巨細說了,驚得趙普和公孫都睜大了眼睛。


    “啊?”小四子也睜大了一雙眼睛,“皇皇不要胖姨姨了啊?”


    “我也不太相信趙禎會移情別戀。”趙普摸了摸下巴,“時機不對,我那侄孫女兒剛出生不是麽?”


    公孫一口茶險些噴出來,“真行啊你,不到三十連爺爺都當上了!”


    白玉堂和展昭說出了對落歆夫人的疑慮,白玉堂將身上帶著的鬆膏給公孫看。公孫聞了聞,微微皺眉,“這鬆膏是老法兒做的,現在很少有這手藝的人了!”


    因為有事在身,展昭和白玉堂沒法陪著公孫他們久坐,就一起往鬆脂鋪子去了。


    趙普公孫草草吃了飯,趕往開封府,湊熱鬧去了。


    到了鋪子裏頭,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地方就是普通的地方,祠堂裏沒了靈位,也就是普通的祠堂。展昭讓一個衙役回衙門一趟,查一查這鋪子的地契和租賃情況。得著的消息是,鋪子是城中王員外家的產業,不過一直都租給別人。詢問了一下,老員外家裏的管家也說就知道是個外地賣鬆脂的租了房,付銀子挺大方,其他都不知情。


    展昭和白玉堂什麽都沒查到,就往回走。兩人轉出來,到了辣死貓鴨脖那兒,就看到紫影和赭影在排隊。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走過去,“你倆怎麽在這兒?”


    紫影眯著眼睛笑麽滋的,似乎挺高興。


    赭影擋著嘴告訴兩人,“紫影口?


    ?重,就愛吃著辣死人的,邊辣得滿地打滾,邊還想接著吃。”


    展昭笑了笑,“趙普和公孫呢?”


    “哦,王爺跟八王進宮試探皇上去了,太後帶著公孫先生和小四子先進宮了,小四子抱著香香呢,哈有趣!”


    展昭點了點頭,就看到一旁……熟悉的那頂轎子急匆匆從琴閣的胡同裏出來,往皇宮的方向趕。


    展昭料定——鐵定是宮裏有人來傳消息了,說八王趙普進宮,所以趙禎怕穿幫,就匆匆回去。


    展昭搖頭,堂堂一國之君,鬧得這樣狼狽,的確難以想象趙禎會做如此尷尬之事。


    “嘖嘖。”紫影小聲對展昭說,“王爺一回來就被太後拉著哭訴了一番,這回皇上實在是鬼迷心竅了看來,龐妃真可憐啊,小香香那麽可愛,真實的。”


    展昭也有同感。


    白玉堂看了看時辰,提醒展昭,“鬆脂鋪是搬了,不過搬得了和尚廟,搬不走和尚麽,是不是?


    “你是說,去會會那琴姬?”展昭有些為難,“可是明天要去賞琴大會,我怕打草驚蛇啊。”


    “你是衙門的我又不是。”白玉堂無所謂地一笑,“我去聽琴總可以吧?”


    展昭聽後,臉上倒是沒什麽特別高興的表示,而是涼絲絲地問,“也是哦,去會會美人,聽個琴順道談個琴,反正五爺風流天下,比皇上英俊瀟灑多了。你把琴姬勾走了,天下也太平了。”


    白玉堂張了張嘴,看著不怎麽高興的展昭,良久,“貓兒,你這是吃醋?”


    “嗯?”展昭捏著鼻子,一臉不解地說,“我不吃醋也不吃辣的!我南方口味,喜歡清甜的。”


    白玉堂哭笑不得,這貓裝糊塗呢?還是真糊塗?


    “走吧。”展昭拉著他胳膊往琴閣的方向走。


    “你不是不主張我去麽?”白玉堂不解。


    “嗯……算了,為了大宋安危還是舍了你吧。”展昭回答得還有些豪情萬丈的意思,拽著白玉堂,殺氣騰騰地就去了琴閣。


    這邊還在排隊的紫影回著頭瞄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嗯……”


    “看什麽呢?”赭影問他。


    “你覺不覺的,這兩人比之前分開的時候貌似更近了那麽一點點?”紫影小聲問。


    “有麽?”赭影沒怎麽看出來,“還是那樣啊,不溫不火的!”


    “絕對有!”紫影了然地一挑眉,說得很有自信!


    且說展昭和白玉堂悄悄到了琴閣附近,展昭就想上房,白玉堂拉住他,“我從正門進去,你有機會到琴閣裏頭轉轉,說不定能找到什麽。”


    “好!”展昭點頭,有拽了拽白玉堂,“對了,你別刺激那落歆夫人啊,這女人不簡單的!可別打草驚蛇了!”


    “知道了!”白玉堂點頭,就往正門去了。


    展昭在巷子裏徘徊了一陣,想著一會兒上房還是鑽走廊呢?


    正這時候,就看到巷子口兩個身影經過,展昭歎了口氣,搖搖頭趕上幾步追到了人,伸手一拍他肩膀,“二公子!”


    在大馬路上轉悠的正是包延。


    包延剛找了個客棧安頓下來就閑不住了,跑出來看熱鬧,開封多繁華啊,比廬州好玩兒多了。走著就聽人說各種各樣的傳聞,大多是關於趙禎迷上了落歆閣的琴姬落歆夫人,於是他就想來看看,這琴姬什麽模樣。


    他這書呆子有些執拗,以前包拯給他寫信總也說當今聖上如何聖明,如今一看,別是個荒淫無道的,那他就不考學了!


    正琢磨呢,讓展昭一拍肩膀,嚇得他一個激靈,回頭看,“展大哥啊,嚇死人了。”


    展昭雙手往身後一背,跟包延說,“你至少告訴我一聲住哪兒,盤纏夠花不?”


    包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著似乎也不想告訴展昭自己住哪兒。“


    展昭點了點頭,“那我回去告訴包大人,說你偷偷來了。”


    “唉!”包延趕緊攔住,“我就住前邊不遠,方悅客棧!”


    展昭倒是吃驚,“離開封這麽近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麽!”包延書呆子的勁兒又上來了,“我的窗口可以看到開封府的情況,於是開封府一升堂或者我爹一進宮,我就能準確把握幾回,出來溜達溜達。”


    展昭搖了搖頭,想著回去派些人在方悅客棧附近守護好了。如今趙普來了就好了,意味著有十幾個能幹的影衛可以用!


    “你這是去哪兒?”展昭又問了一句。


    “我……”包延原本想要說去聽琴……不過又一想,那不成!他可是包家之後,不能沉迷於風月,雖然隻是去看看這讓皇上昏了頭的琴姬什麽樣子。


    伸手胡亂一指,“哦,我去前邊湖上畫舫吃紅燒魚。”


    展昭一聽紅燒魚倒是眼睛亮了亮,摸摸鼻子,“哦……”


    “展大哥要不要一起去啊?”包延看出展昭有事必然不能脫身,就來了個欲擒故縱。


    “不去了。”展昭回答得有幾分違心,湖上畫舫的魚最好吃了,特別是風華樓畫舫裏的紅燒魚!


    包延別過了展昭,帶著小包福,溜溜達達往湖邊走。


    展昭回到巷子裏,悄悄潛入了琴閣。


    包延見展昭沒影了,就拉了包福一起拐了個彎,到了琴閣的正門口。


    大門口,白玉堂剛剛進去。


    這琴閣門檻兒還挺高,聽琴要二兩紋銀一個時辰,給了銀子還要在門口撫琴一曲,曲子好才能進。


    白玉堂有些懊惱沒帶展昭來,不然的話就能聽聽那貓彈琴,當然……他應該不會這些,估計到時候會跟個木頭似的在哪兒撥弄,那看他抓耳撓腮的樣子也是好玩兒的。


    白玉堂隨性一曲終了,一個丫鬟就請他入內。琴閣裏隻有三三兩兩幾個人,正坐著吃茶聊天。


    白玉堂到了二樓,隨意找個地方坐,小樓正當中的帷幔裏頭有個女子正在撫琴。


    這女子顯然不是落歆夫人!白玉堂認得出她的身形。看了看四周……還有一層,琴閣總共三層,趙禎是在樓上聽落歆夫人撫琴的麽?還是在遠處那座修樓裏?應該不至於進繡樓吧……那就估計不是聽琴是談情了。


    正在犯愁,就看到外頭一個年輕書生走了進來,白玉堂微微一愣,轉過臉背對著他——心說那不是包延麽?怎麽上樓裏來了?


    包延到了桌邊坐下,有人送上來了茶水,包福在一旁掂量著錢袋嘟囔,“少爺,怎麽二兩銀子聽個曲兒啊,茶水還要另算,太坑人了也!琴上哪兒不行,你彈得就比她好聽。“


    包延也覺得挺沒意思,就問一個送茶的小丫鬟,“彈琴那個就是落歆夫人麽?”


    小丫鬟搖頭,“不是。”


    “那落歆夫人一會兒出來?”包延的問。


    “沒準。”丫鬟回答得有些不耐煩。


    包延有些不悅,“可說了是聽落歆夫人撫琴的呀。”


    小姑娘撇了撇嘴,“我們琴閣的琴姬哪個都是一頂一的高手,誰彈給你聽不一樣啊?!”


    “嗬,怎麽會一樣了呢?”包延搖頭反駁,“那琴師彈琴絕對不超過兩年,手生得很,還不如茶館兒彈唱的手法好呢。還有,你那帷幔圍著,琴聲會發悶。四周圍窗戶都開著,外麵又嘈雜,這樣的吵鬧,伯牙也彈不出好曲子來!”


    白玉堂在一旁喝茶,微微挑了挑嘴角,說的倒也是那麽回事!


    那丫鬟不高興了,撇了撇嘴,“就收你二兩銀子,哪裏來的窮酸這樣多話!”


    包延沒說話包福先怒了,“唉!你這小丫鬟怎麽的如此說話的啊?我們是客人,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啊!”


    “嗬。”小丫鬟冷笑了一聲,“你們算什麽東西?在這裏撒野,我家夫人每日下午都要陪最尊貴的客人,沒空招呼你們!”


    “是客無大小,這琴聲不是論錢的買賣!”包延站了起來,“你這店不行,我不聽了,將銀子退給客人,你屬於欺客!”


    丫鬟虎了臉,“哪裏來的無賴!”


    “這叫講道理!你們這樣開門做買賣才是耍無賴騙人呢!”包延把他爹那幅正氣凜然的架勢拿出來了。


    “是啊!”


    周圍不少客人也都是花了大價錢來聽琴的雅客,本身能進來的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見著丫鬟如此勢力,都很反感。


    另外,今日生意這樣好,是因為眾人都聽說了落歆夫人與皇上的傳聞,所以來看一看這迷倒了帝王的夫人什麽樣子。可如今一看丫鬟,就對這落歆夫人倒了胃口。


    白玉堂坐著喝茶,邊微微皺眉,展昭此時就在窗外的陽台上蹲著呢,躲在一大盆金桔樹後頭琢磨,“落歆夫人看起來彬彬有禮,怎麽丫頭如此蠻狠?!如今外頭傳聞滿天飛,這樣鬧得沸沸揚揚了還敢如此囂張,莫不是有恃無恐了?”


    想著,就探頭往裏看了看,隻見白玉堂跟知道似的,正盯著窗外看呢。見展昭探頭,就微微一挑眉,像是問——怎麽樣?


    展昭對他擺了擺手,示意——別打草驚蛇!


    可那丫頭卻是惱怒,見眾人質問,就從外頭叫來了護院,“給我打!將這書生趕出去!”


    包福嚇著了,趕緊拉著包延,“少爺!”


    包延將他往身後一拉,挺著胸脯瞪那幫打手,“光天化日敢濫用死刑,這是天子腳下,開封府包青天的管轄,還有沒有王法了?”


    丫鬟冷冷一笑,“就是因為在天子腳下,包青天也沒用,管你是誰,本姑娘都敢打!”


    這話一說,可有些犯眾怒了,白玉堂微微皺眉,是這丫頭傻沒教養,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這時,那群膀大腰圓的護院已經抄著棍子上來了。


    包延捋胳膊挽袖子還像是要跟人家幹架,包福急了,拉著他家少爺想跑,可哪兒跑得了啊?


    不過白玉堂自然不會讓他吃虧,從碗碟裏拿出四顆花生米來,一彈……


    “啪啪啪”幾聲,那幾個護院腳下一虛,都屈膝跪倒,莫名其妙給包延跪下了。


    包延眨眨眼,一旁包福問,“公子,這是幹什麽?”


    包延想了想,挺胸,“爹常說那句話,邪不壓正!”


    那幾個護院可光火了,剛想站起來,又“啪啪啪”,不知從哪兒扔進三個金桔來,幾人非但沒起來,還趴下給包延磕了一個。


    包延點頭,袖子一揮,“都起來吧,下次記得不要助紂為虐!”


    白玉堂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窗口,展昭將那盆金桔樹上僅有的幾顆金桔都摘下來了,在手上捏著,開玩笑!誰敢欺負他開封府的人?!


    見包延沒吃虧,那些原本嚇得想要逃走的書生也來勁了,紛紛說要高官討說法。


    這時候,就聽到樓上有腳步之聲傳來,一個穿著紫色華服,油頭粉麵沒胡子的老頭緩緩走了下來。他板著臉,說話的聲音尖聲尖氣的,“什麽人在胡鬧啊?”


    眾人回頭一看,展昭也抓著金桔從窗戶外麵往裏探頭一看……當即皺眉!


    這是個太監,他認得,而且還是大內一個不大不小的首領太監。雖然官職不如陳班班三千歲那麽大,但是平日傳旨、伴架也是趙禎身邊使喚的人,很有些勢力。大家都叫他衛公公。


    衛公公身後還跟著兩個大內高手呢,快步走了下來,看了看那幾個還在地上跪著的護院,就知道叫高手點了穴了。伸手解開,幾個護院站起來往一旁就跑了,還覺得自己可能是中了什麽妖法。


    展昭趕緊躲窗戶後麵去,心說——白兄大場麵見多了,這種情況應該可以處理的吧?


    想著,就看到一頂轎子匆匆地到了後門口,有人挑起轎簾,落歆夫人急匆匆地走了下來,快步往後頭的繡樓走。


    展昭疑惑,這皇上應該剛走,落歆夫人這會兒才回來?是趁著皇上走了去辦點事,還是今兒個讓皇上走了個空?走個空應該不可能吧!


    再看看那繡樓……展昭突然好奇,一閃從窗戶上躍下,幾個縱落到了繡樓頂上蹲著。


    落歆夫人剛走進院子,上了繡樓的一層,就聽到下頭有個丫鬟喊,說前頭鬧起來了。她一皺眉,提著裙擺又下去了。


    展昭趕緊落到了繡樓門口,伸手悄悄打開她房門,進入了閨房。


    雖然說一個大男人進人姑娘閨房不太厚道,不過也無所謂的吧!他又不幹壞事。


    展昭進了屋子就發現不對勁——這哪兒像女人的住所啊!房間裏一點脂粉氣息都沒有,倒是滿牆白紗幔帳,顯得有些清冷。


    往前走了幾步繞過屏風,展昭微微一愣。


    隻見前方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張長長的供桌,桌上擺著五個靈位,上邊蓋著一塊白布。


    這應該就是那日祠堂裏看到的靈位。


    展昭茫然,閨閣裏頭供靈位?一想到衛公公剛才是從琴閣三樓下來的,就猜到皇上應該是在三樓與落歆夫人見麵,總不會在有五個靈位的房子裏幽會吧?


    想到這兒,展昭的好奇心就上來了——這靈位上麵,是什麽人的名字呢?


    他拿著巨闕,用劍尖輕輕一挑那白綢……看了一眼。


    ……


    衛公公的出現,讓整個琴閣二樓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包延也看見了他,心說這是個太監啊,那兩個分明是大內的侍衛,這小小一個琴閣怎麽會有這樣的人?莫非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而再看在場其他人的神色,也都差不多,難怪丫鬟那麽囂張呢,原來真有天子給做後盾啊!


    兩個大內高手在原地轉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站著,唯獨一個白衣人,背對著眾人坐在窗邊,正邊飲茶邊看窗外風光。


    兩人對視了一眼,目光落到了白玉堂放在桌邊的刀上。


    微微一愣,兩人即刻回去跟衛公公耳語了幾句,衛公公皺眉看了白玉堂一眼,對兩人擺了擺手,示意……上去!


    隨後三人退到了樓上,這時候,正好落歆夫人上來了,帶著笑臉問,“這是怎麽了?”


    一個年長的夥計過來一說,落歆夫人大怒,讓人將那丫鬟帶下去責罰,親自過來給包延賠禮道歉,並說這就給大家撫琴一曲。


    包延上下打量了一下此女子——嗯!的確是個美人兒,氣質也是清麗而非妖豔,感覺知書達理,可惜下人沒管教好。


    白玉堂看看這落歆夫人,又想想龐妃略帶冶豔的樣貌,貌似趙禎迷戀她才是比較正常吧,迷戀龐妃那叫昏君?


    正想著,卻突然感覺到,窗外展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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