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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查一下,開封城內究竟還有多少這種暗藏的機關。這些機關留著那是後患無窮,所以趙禎讓包拯盡快排查清除。這會兒趙普脫不開身,就讓赭影紫影帶著五百掘子軍來幫忙。


    而最關鍵的是,拆除各種機關白玉堂最有經驗,隻是機關都安裝在地麵以下,最難的不是怎樣拆,而是怎樣把白玉堂騙進髒兮兮的下水道裏頭。


    果然,趙禎的聖旨一下,包拯就全權委托給了展昭,自己詢問陸生關於太祖秘寶的事,公孫驗屍去了,趙普等人都跑了個蹤跡皆無。展昭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長籲短歎,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時候小四子和簫良穿著兩雙蛟魚皮做的大靴子,綁起褲腿帶著石頭和剪子跑到院子裏來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覺得下地有趣得緊,完全沒發現展昭眉間擰的一個疙瘩。


    展護衛在憂愁什麽?他家那隻怕髒的耗子跑掉了!就在剛才包拯一說完要徹查下水道,展昭轉了個身,發現白玉堂已經溜走了。


    “唉……”眼看著那幾百掘子軍都準備好了,拿著垂頭鏟子在門口等,展昭隻能撓頭。


    “喵喵,白白呢?”小四子抱著兩雙膠皮的靴子給展昭一雙,還有一雙似乎是給白玉堂準備的。


    展昭拿著鞋子一聞,皺眉——一股魚腥味,讓他家那隻精貴的耗子穿這鞋還不如直接給他三刀……怎麽辦好呢?


    “喵~”小四子伸手戳了展昭的腮幫子兩下,“怎麽啦?爹爹說下地要趁天還沒黑的時候。”


    展昭長歎一聲,“可是要帶玉堂去。”


    “那白白呢?”


    “跑掉了!”展昭眯著眼睛,“這人最怕髒。”


    “喵喵叫他去,他自然會去啊。”


    展昭微微一挑眉,也不一定?


    “白白人呢?”小四子站起來四處望。


    “不知道,剛才一聽說下水道就沒影了。”展昭看了看四周,白玉堂肯定沒跑遠,指不定在地方眯著偷聽呢。


    “唔。”小四子點頭,拍展昭,“米有關係,我們先下去,要是喵喵不小心踩到機關,那就完蛋了哦!”


    展昭無語地看小四子,怎麽好像自己踩到機關這小家夥還挺高興。


    時間也不早了,展昭帶著人到了下水道的入口處,剛要下去,就見小四子笑眯眯對著不遠處招手。


    展昭回頭一看,臉上立時露出笑容來——就見白玉堂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來,那神情真叫人看著不忍。展昭捂嘴,這耗子!


    白玉堂當然不想下去,但是正如剛才小四子說的,如果展昭獨自下去一不小心踩著機關,那自個兒可沒地兒哭去,想來想去,藏就藏,還是貓比較重要。


    下到下水道,白玉堂就後悔了,但也不能上去,硬著頭皮跟著展昭往前走。


    展昭拉著他手,盡量挑著幹燥的地方讓白玉堂走,見白玉堂忍耐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好得不得了。


    小四子和簫良跟在他倆身後,就覺仿佛看到展昭身背後一條黑色毛茸茸的貓尾巴,晃得得瑟呢。


    其實,這下水道除了陰冷潮濕之外,還真不太髒,沿途連隻老鼠都沒看見,隻稍微有些黴味,算是幹淨得不能再幹淨了。


    又走了一會兒,小四子覺得沒勁,坐在石頭背上問簫良,“小良子,九九說下水道裏會有很多小老鼠,都沒有哦!”


    簫良原本也納悶這個,被小四子這麽一說,皺眉四顧——奇了怪了!非但沒有老鼠,連蟲子都沒有一隻,這不正常?


    “呀啊!”


    正在眾人納悶的時候,從前方的下水道裏忽然傳來了一陣瘮人的尖叫聲。


    聽聲音至少有百米遠,叫聲發悶不過聲嘶力竭,不到生死關頭是不會有這種叫聲的。.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前邊,身後就是石頭剪子,還有幾條大狗。紫影他們帶著一小隊人馬跟在後邊,也就是說,前邊並不是他們的人在叫咯?


    “下水道裏有人?”紫影覺得奇怪,就要追。


    卻被白玉堂攔住了。


    展昭輕輕一把拉住石頭的尾巴,讓它和剪子退到後邊去,保護好小四子和簫良。但是再看石頭和剪子此時的狀態,兩隻爪狸像是突然緊張了起來,背毛豎著盯著前方,做出放偽狀,石頭把小四子丟給了身後的簫良,用毛茸茸的身體將他擋住,剪子擋著石頭,兩隻爪狸露出了凶悍的一麵。


    與此同時,那幾隻大狗狂吠了起來。


    “怎麽回事?”赭影不解。


    白玉堂拿著刀指了指前邊,“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眾將校都緊張起來,這烏漆嗎黑的下水道裏,突然傳來人慘叫聲……莫非是有什麽凶獸?


    就在眾人凝神屏息準備的時候,突然,前方黑壓壓一團東西快速衝了過來。


    就聽展昭喊了一聲,“低頭!”


    眾人趕緊一矮身,就聽到一陣“吱吱喳喳”的聲響吵鬧而過……原來是一大群蝙蝠飛出去。


    小四子被簫良抱住頭塞在石頭毛茸茸的肚皮邊上,從縫隙裏看到上方的蝙蝠,“好多大蝙蝠哦!蝙蝠不是都躲在山洞裏邊的麽,下水道也有啊?”


    眾人心中知曉,蝙蝠這種東西,你不驚它,它們不會這樣集體飛走,加之剛才那一聲慘叫,前邊究竟有什麽?


    眾人想到這裏,都下意識地抬頭望遠處望去……


    就見在前方漆黑的拐角處,出現了兩點幽暗的光。


    兩個光點的位置應該不偏不倚正好是人雙眼的高度所在,隻是這兩隻怎麽看都不是人眼睛,那種螢光閃爍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想起了黑夜中有一雙懾人綠眸的野獸。


    “什麽人?”展昭問了一聲,那人站在遠遠的地方瞧著他們,展昭他們在明處,那人在暗處,看不清楚身形。


    就在眾人剛打了一個照麵看清楚個輪廓的當口,那人一閃身……逃了個無影無蹤。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追趕,石頭和剪子還有那些狗也都追了出去,循著味道一路尋到一處光亮口。


    眾人仰起臉看了看,就見上方一個窟窿。下邊也沒發現屍體或者受傷的人,那剛才是誰在尖叫?會不會順著出口出去了?


    展昭正要上去看,白玉堂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他,彈指一枚墨玉飛蝗石砸中了出口處。


    就聽“哢嚓”一聲,原本空空的洞穴兩邊戳出了兩把鋒利的剛到,剛才若是真有人過去,估計還沒出洞口就被一切為二了。


    展昭驚訝地摸了摸脖子……好險啊,這是什麽機關?


    白玉堂用刀柄輕輕一撥,整個機關就掉了下來,設計得相當精巧。之後,白玉堂第一個上去,展昭緊隨其後。


    上到了地麵再四顧,展昭微微皺眉,輕輕拍白玉堂,“唉,玉堂,覺得這地方有些眼熟麽?”


    白玉堂也發現,的確!不過開封一帶他隻熟悉人員密集的城區,這裏麽……


    正在想,就見下邊小四子踩著剪子的背爬上來了,探頭左右望了望,“咦?這裏是九九軍營附近麽?”


    “什麽?”下邊赭影趕緊上來看,隻見果然——離趙家軍臨時軍營隻有一小段路。


    白玉堂拉住要往前走的赭影,抬手丟出幾顆墨玉飛蝗石……他是對著地麵胡亂扔出去的。隻見石頭落地的時候,觸發了很多機關,都是剛才展昭差點誤觸的那種,圓形坑,帶雙刀。


    “這是什麽?”展昭伸手進白玉堂腰包抓了一把飛蝗石出來,往遠處一拋,地上竟然密密麻麻排滿了這種窟窿。


    “是軍營附近的陷阱麽?”展昭不太相信,趙普是不屑弄機關的人,就算他真的要弄,最高難度也就是拉跟絆馬索之類的。而這種機關陰狠刻毒,不像是趙普的風格。可如果不是他,是誰在軍營附近設了那麽多機關埋伏?


    “這是伏擊大批人馬的陷阱,用來砍馬腿的。.”白玉堂提醒展昭。


    展昭頓時領悟,問赭影,“趙家軍駐紮在這裏那麽久,為什麽沒發現呢?”


    “這裏並不是出入的必經之路,但是萬一皇宮出了什麽事要增援,那就要用到這條捷徑了。


    聯想到之前的暗牆似乎也是要把皇城與外界的聯係切斷……展昭小聲問白玉堂都意識到——目標被鎖定在了皇宮,或者說……有人想要皇宮裏的那張寶座。


    之後,赭影留下一部分人,按照白玉堂教的法子,一點點拆除機關,展昭他們繼續回到下水道,找其他的機關,以及尋找剛才那個神秘人。


    沿著下水道一路往前,越走眾人越納悶——好幹淨!沒有一隻老鼠,確切地說是任何活的東西都沒有找到。


    小四子坐在剪子背上,身後是簫良,他回頭小聲問,“小良子,這個地方好嚇人。”


    眾人都明白小四子的意思,的確詭異,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活物在這下水道裏。


    一路,白玉堂拆除了不少的機關,都十分刻毒,用心險惡,然而又極為複雜,一看就應該是高手所為。


    等眾人排除了皇宮周圍地界的機關後,上得地麵來,已經是午夜時分。


    小四子早就睡著了,留守在原地拆除機關的兵士們也整肅人馬後回軍營。


    展昭又餓又累,還有些懊惱,始終沒找到那個鬼氣森森的家夥,是個什麽人呢?來去無蹤影啊!莫非又是什麽死門機關?會不會就是那個做機關的神秘人……當然了,最讓展昭在意的還是他那雙不一樣的眼睛,展晧要做的事情,顯然還沒有做完。


    回到開封府,展昭想找包大人說一下情況順便問問陸生說出些什麽沒有,但包拯又進宮去了。


    而溜了一圈到後院發現公孫和趙普也沒在,據說趙普剛回來,公孫驗屍也剛結束,兩人去太白居吃飯了。


    展昭問趴在石頭背上犯困的小四子餓不餓,小四子立馬覺都醒了,餓死了!


    可眾人再想找白玉堂——蹤跡不見。


    展昭著急忙慌一路找,剛才拆機關的時候白玉堂也不知道是過分專注還是有什麽心事,總之覺得他很嚴肅。


    “白玉堂呢?”展昭問正準備去趙普他們那裏蹭飯的紫影和赭影。


    兩人都搖頭。


    “哈嗯~”小四子仰臉打了個哈欠,“白白肯定洗澡去了哦!”


    眾人愣了愣,低頭聞自己……衣服上有一股子下水道的黴味。立馬覺得吃飯都倒胃口,各自回屋洗澡換衣服去。


    展昭走回房間,推開門果然就見屏風後麵燭火亮著,但是沒有水聲。


    探頭望屏風後麵望了望,展昭眯起眼睛——耗子出水圖!


    白玉堂正靠在浴桶裏發呆,臉上神情像是有什麽很費解。展昭玩鬧的心思上來了,趁白玉堂不注意到了他身後,伸手輕輕一搭他肩膀,“美人,劫個色!”


    白玉堂回過神來無奈地笑了笑,仰起臉看展昭,“你想怎麽個劫法?”


    展昭伸手抓了一把他烏黑的濕發,“有的是法子!”


    白玉堂伸手,拉住他衣領子將整隻貓都拽進了水裏。


    展昭一下水,驚得差點蹦起來,“好燙,你退皮呐?放涼水了沒?!”


    白玉堂看了看他,無所謂地一聳肩,“我本來就練得純寒內勁,熱啊?我凍住它!”


    “唉,你別亂來啊,我傷風剛好!”展昭濕漉漉的衣裳剝了,舒舒服服地浸入熱水裏頭,“呼……泡一泡就是舒服。”


    白玉堂靠近過來,“累不累?”


    “嗯……習慣了,這還算好的。”展昭捏捏腿,“我還試過一天把開封都溜個遍呢。”


    白玉堂看他,“那麽辛苦啊。”說著,笑問,“有沒有想過……”


    展昭伸手捏住白玉堂好看的鼻子,“想過什麽?”


    白玉堂知道勸展昭丟下開封府眾人跟自己離開,有些難為他,於是索性搖頭作罷。


    “倒是你。”展昭好奇問,“怎麽心不在焉的?”


    “哦……有些事情覺得很奇怪,不過我還不確定。”白玉堂伸手拿袍子,“餓不餓,趕緊去吃個飯。”


    “不確定什麽?”展昭卻抓住他不放,“說來聽聽。”


    白玉堂回頭,“說不清楚。”


    “不說怎麽清楚!”


    “不行。”


    “行的!”


    門外,洗完了澡想來找展昭白玉堂一起去太白居的紫影赭影一聽裏頭什麽“行,不行”的,嘴角抽了抽,抱住小四子,捂著耳朵把人帶走了。心裏還佩服呢,真不愧是大俠啊!這會兒還有雅興呢,精力太充沛,都不知道累啊。


    屋子裏,展昭白玉堂折騰了滿屋子水,最後白玉堂擰不過那貓,隻得回答他,“天底下能在短時間內作出那麽多機關的人,我倒是知道一個。”


    “誰啊?”


    “五姨。”


    展昭泄氣,伸手拿衣服,“你敷衍我啊。”


    “我說真的!”白玉堂認真說,“這些機關我都認識,五姨之前教過我,除了她,我不覺得天底下有什麽人會。”


    “可是五姨不是過世了麽?”展昭穿了裏衣伸手擦頭發,“說起來,當年五姨原本是有個兒子,後來走散了還是死了,對不對?所以他才會那麽疼你。”


    “嗯……”白玉堂輕輕點了點頭,穿好衣服,“她說過當年還有其他的姐妹,我一直沒打聽過這方麵的消息。”


    展昭想了良久,“真的一模一樣的機關?”


    白玉堂點頭,“天下機關千千萬,雖然已經有人詳細分類,一樣的機關一樣的做法,但不同的人卻能做出不同的效果來。不知道為什麽,我拆機關的時候,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會不會太累了最近?”展昭抓白玉堂過來給他梳頭發。


    “你這貓真怪。”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他,“別的貓都喜歡叫人梳毛,你就喜歡梳別人的頭發。”


    “什麽別人,你是內人,眷屬……”展昭嘴上便宜沒占完,白玉堂抓著他衣領子往下拉,按在桌上,“你也就耍耍嘴皮子。”


    “不舍得跟你動真格麽!”展昭回了一句,忽然覺得語氣有些奇怪。


    白玉堂也是一臉不解地看展昭,最後伸手摸了抹他的嘴,“貓兒……張嘴。”


    “幹嘛?”


    “嘴上有油,我看看舌頭滑不滑。”


    展昭明白白玉堂說他油嘴滑舌,他長那麽大可是頭一回被人說油嘴滑舌,覺得挺有意思。


    白玉堂見展昭雖然嘴上說累,但是臉上並無疲倦之色,還是笑得開心。莫名想起了剛剛認識展昭的時候,相比起那時候的笑容,展昭的笑容一直都在,雖然煩心事不斷,也危險重重,但展昭卻是的確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這也算自己的功勞?!


    “喂。”展昭幫白玉堂梳好了頭發,伸手戳他腮幫子,“想什麽呢?那麽得意。”


    白玉堂一笑,站起來覺得全身清爽,伸手一拉展昭的手腕,“走,吃飯去,吃飽了再想主意。”


    兩人出了開封趕到太白居,公孫他們都吃完了。


    趙普對白玉堂和展昭示意——說來話長,明早,再不睡一會兒天都亮了,明天還很多事情做!


    展昭和白玉堂內力深厚,也不在意,但公孫累不起,趙普要心疼死的,於是隻好等明早。


    趙普他們先回去,留下展昭和白玉堂吃東西,邊吹夜風。


    展昭吃了兩筷子菜,見白玉堂端著酒杯發呆,有些來氣。


    “你是神仙啊!”展昭搶了他的飯碗往裏頭堆了一大堆菜,“乖乖吃飯!”


    白玉堂揉了揉眉心,伸手接飯碗。


    但拿了碗,展昭卻不撒手了,白玉堂好笑,“貓兒,要喂我吃?”


    他調侃一聲,展昭卻沒回答。白玉堂才發現展昭正在看下……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白玉堂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隻見在不遠處的一條弄堂裏,巷子口的地方隱藏著一個人。若不是展昭眼尖,根本沒法發現。


    而展昭之所以會注意到,白玉堂也能理解——因為那一雙綠瑩瑩的雙眼,太過惹人注目了!


    “是剛才那個……”


    展昭忽然眯起眼睛,伸手輕輕去拉白玉堂,“玉堂,她是個女的啊!”


    白玉堂自認眼力不差,但離開那麽遠,而且那人特意隱藏在黑暗之中,他是怎麽都沒看出來是個女人。但展昭自從眼睛變色之後目力增強不少,應該不會看錯。


    兩人正想起身,那人影又一晃,不見了。


    “她剛才是在看上,沒錯?”展昭托著下巴出神,見白玉堂要去追,拿著筷子敲他眼前的碗,“耗子,別想逃,飯吃光再跳窗!”


    白玉堂一臉無力。


    “追不上的,乖乖吃飯。”展昭繼續往白玉堂的碗裏添菜。


    白玉堂想伸手喝口酒,展昭瞪他,“吃完飯再喝酒!”


    白玉堂一臉佩服地看展昭,“貓兒,我這碗飯吃了很久了,你一直往裏添,我要吃到什麽時候?”


    展昭挑眉,“你試試看咯。”


    白玉堂撫著額頭反省自己為什麽被這貓治得服帖至此,燙燙錦毛鼠白玉堂,這是怎麽了?!


    “再吃個蔥爆蛋!”展昭戳了個雞蛋送到白玉堂碗裏。


    白玉堂抱著被撐死的決心夾起那個蔥爆蛋,就聽展昭邊嚼個四喜丸子邊自言自語,“那個女的長得還不錯哦,怎麽就有那麽一雙怪裏怪氣的眼睛呢?”


    “多大年紀?”白玉堂問,“在下水道看到的時候,覺個子還挺高的。”


    “從上往下估不出身高,說不定未必是一個人。歲數麽,三十多,挺漂亮。哦!”說著,展昭伸手指了指兩邊顴骨,“這裏有兩顆淚痣,不大但是好明顯……”


    話沒說完,就聽“嗒”一聲,原本白玉堂夾到嘴邊正猶豫要不要吃的那顆蔥爆蛋落到了桌子上。


    “玉堂?”展昭納悶,“你怎麽了?”


    “兩邊……兩顆淚痣?”


    “嗯。”展昭點頭,見白玉堂臉色發白還帶著驚訝,“你的樣子像是見鬼了。”


    白玉堂抬起頭,皺著眉頭直視展昭的雙眼。


    展昭何等聰明,“你真的見鬼啊?五姨也有淚痣?”


    “她隻有左邊臉有。”白玉堂低聲道。


    “哦……”展昭拍拍胸口,“可能是巧合。”


    白玉堂摸了摸臉,“我小時候最愛幹的就是趁她睡著的時候給她另一邊也畫上一顆。”


    展昭張嘴驚訝狀。


    “她下葬的時候我也給她點了一顆。”


    展昭沉默半晌,“那個……大眼睛雙眼皮?”


    白玉堂點頭。


    “人有相似啊……鼻子不是特別高?”


    白玉堂接著點頭。


    “大多人都長這樣,嘴巴是薄的,下巴尖尖的?”


    白玉堂一直點頭。


    展昭伸手摸脖子,“不是那麽瘮人?!“


    白玉堂想了良久,最終還是搖頭,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的,五姨的確死了,我們幾兄弟親手葬的她,不可能有錯。”


    “我也應該沒看錯。”展昭想了想,神色也微微嚴肅了些,“唯一的解釋就是,要不然單純的人有相似,要不然……有人在故弄玄虛!”.


    首發.


    -------------------【12火中脫困】-------------------


    這頓飯因為那個怪人的出現,吃得展昭和白玉堂有些堵。


    展昭邊發呆邊往白玉堂碗裏不斷添菜,最後白五爺覺得自己已經吃撐了,索性拽著展昭回開封府。


    這會兒已到了淩晨,府中眾人都入睡了,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梳洗後就躺下。


    展昭原本覺得自己應該挺困的了,但是躺了很久都沒睡著,就往白玉堂身邊靠了靠,看他……果然,漆黑的夜晚,那耗子一雙眼睛還是睜著的,似乎是在望著床頂發呆。


    “喂。”展昭輕輕拍了他一下。


    白玉堂轉過頭看他,“還不睡?”


    “你也不睡。”


    “我睡不著。”白玉堂雙手靠在腦後。


    展昭靠過去,手指繞著他的長發,“如果真的是有人假扮五姨,那會不會是針對你的?”


    白玉堂想了一會兒,“趙琮突然冒出來的,要對付的也是趙普,再過些最多對付趙禎或者包大人了。跟我沒什麽關係啊,我都不算是官府的人。”


    “那你是我眷屬麽。”展昭索性翻了個身,看著白玉堂,“而且你本身反應慢人又遲鈍,說不定得罪了什麽人自己都沒注意。”


    白玉堂無奈看他,“貓兒。”


    “還有啊,以你沾花惹草的習慣,說不定又被什麽人盯上了!”


    白玉堂望天,把被子拽上來一些,蒙住展昭嘀嘀咕咕的嘴,“再不睡就天亮了,你還真當自己是夜貓子?”


    展昭抓著被子想再逗白玉堂兩句就睡了,可這時候,門口傳來了一些古怪的聲音。


    白玉堂回頭,就感覺身上一重,原來展昭扒在他身上,也往外看,“聽腳步聲像是小四子?怎麽走得那麽慢?”


    “對啊,他平時都是跑的,身後還會跟一串尾吧。”白玉堂覺得不太對勁,就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展昭也跟了出來……兩人往外一望,看到了一個怪異的場麵。


    隻見走出來的果然是小四子,他抱著個枕頭,仰著臉,似乎是邊走邊尋找什麽。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夢遊,大眼睛睜著,仰著臉一臉的不解。


    展昭想叫他一聲,但白玉堂微微擺了擺手,壓低聲音,“萬一真是夢遊,會不會嚇著他?”


    這時,就見小四子忽然轉過臉看他們。


    展昭一驚,白玉堂小聲問,“看到我們了!”


    展昭點頭,“樣子挺清醒的啊。”


    兩人正竊竊私語,就見小四子歪過頭,不解地問,“喵喵白白。”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清醒的?


    這會兒,院門外石頭溜達了進來,弓著背伸懶腰,顯然是剛剛爬起來,到了小四子身邊坐下,打了個哈欠拿大腦袋蹭他。


    “小四子?”展昭走到門外叫了他一聲,試探的。


    “唔?”小四子回頭看,和往日一樣的,沒什麽異樣。


    “你一個人?”展昭走到他身邊,確定他是醒著的,往他身後看看,發現小良子沒在。這可新鮮,小四子大半夜跑出來,簫良竟然不跟?


    “嗯。”小四子打了個哈欠,“小良子說睡不著,練功去了,九九和爹爹在隔壁睡的。”


    “那屋裏就你和石頭?”


    “嗯。”小四子點頭。


    “你大半夜跑出來幹什麽?”展昭見他還仰臉看呢,也跟著抬頭,看不到什麽東西。


    “有聲音哦!”小四子回答,“悶悶的,然後我看到一隻大鳥飛過去。”說著,小四子還張開雙手比劃了一下,枕頭掉地上了,趕緊撿起來拍拍。


    “大鳥?”白玉堂靠在門邊,和展昭對了一眼——想起了湖心亭裏龔學被殺案,屋頂上出現的那隻大禿鷲。


    展昭找出那張圖來給小四子看,問他,“是不是這個?”


    小四子歪個頭,“不知道哦,我就看到一眼,在飛飛,好大!”


    “你聽到聲音?”展昭好奇,“什麽樣的聲音?”


    “嗯,悶悶的。”小四子掏掏耳朵,“就嗡嗡嗡。”


    白玉堂也走了出來,“那晚龐煜也說聽到響聲,除了他小媽其他人都沒聽到。這邊也似乎隻有小四子聽見。如果真有大鳥飛過,他和展昭怎麽沒察覺?公孫他們的院子離開這裏並不遠……莫不是小四子睡糊塗了做夢呢?”


    展昭和白玉堂正納悶呢,就見趙普披著睡袍走了過來,“小四子。”


    “九九!”畢竟是第二個爹,小四子回頭一把抱住,那個親昵啊。


    趙普把他抱起來,有些不解,“你大晚上跑出來幹嘛?”


    展昭將剛才小四子說的一說,趙普皺個眉頭,“鳥?”


    “你沒發現?”白玉堂納悶,趙普和公孫的房間就在小四子隔壁,他沒發現而小四子卻發現了,有這種可能性?


    趙普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額頭,確定沒生病,一臉不解地搖頭,“什麽鳥?我也沒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隨後,公孫和負責守衛的影衛也過來了,今晚是黑影和白影值夜。


    一問……眾人都沒聽到什麽聲音,最奇怪的是,小四子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抱著枕頭跑出來。


    趙普一臉疑惑,“他跑出來的時候聲音很輕。”


    影衛們也以為小四子是一個人睡著沒意思,所以找展昭白玉堂他們來了。


    “小四子,你是不是做夢啊?”公孫抱著小四子看臉色。


    小四子也一臉困惑,“我真的聽到了啊,石頭哦?”


    站在後頭舔毛的石頭見小四子叫自己,甩甩尾巴,繼續舔毛。


    眼看天都快亮了,公孫就先抱著小四子回去睡了,眾人都當他小孩子做夢了事。


    再躺下,展昭和白玉堂卻更加睡不著,總覺得其中有蹊蹺。胡亂歇了一會兒就天亮了,早早起來洗漱完畢,兩人想早飯的時候談一談案情。


    剛到中院準備吃早飯,大門外包拯行色匆匆地進來。今日有早朝,所以包拯天沒亮就進宮了,可是回來得似乎早了點。


    “大人?”展昭見包拯的黑臉比以往更黑了幾分,莫非早朝出了什麽狀況?


    “唉。”包拯坐下,皺眉搖頭,“奇怪,今日皇上沒早朝。”


    展昭和白玉堂也有些意外——這可新鮮,趙禎是勤勉的皇帝,這麽些年沒聽說過早朝不來,莫不是病了?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回來的時候往太醫院拐了拐,太醫們都沒被傳召,也就不是病了。”包拯擺了擺手,“老龐去後宮找龐妃打探了,一會兒估計有消息。”


    這會兒,趙普和公孫也起了,小四子昨晚累趴了,估計今天不到晌午不會醒,簫良練完功回來了,也一起睡一會兒。


    “小四子沒事吧?”展昭問公孫。


    “沒,不過昨晚睡下了糊裏糊塗說夢話。”


    眾人邊吃早飯,邊互相說起了昨日調查的發現。


    “確定那人長得像已經過世的五姨?”包拯也覺得新奇,不忘提醒白玉堂要多加小心。


    “驗屍的結果怎樣?”包拯問公孫。


    “嗯,就是中毒而死,死法並無特別,不過死前麽……”公孫拿著半跟油條,“大人,龔大人這幾天是不是很憂愁?”


    包拯一愣,龔學是新上任的,此人為人低調,與自己也不太相熟,沒太注意過。


    “為什麽這麽問?”白玉堂問公孫。


    “哦,我發現他死前似乎很疲勞,雙眼黑眼圈深重,像是勞累過度。”公孫搖頭,“我在想他是不是有什麽擔心的事情。”


    “兵部最近並不忙。”包拯搖頭,“他平步青雲前途無量,最近朝野之中也沒有什麽黨同伐異,輕鬆得很,有什麽好擔心的?”


    “對了大人。”展昭問包拯,“陸生說了沒有?”


    包拯沉默半晌,“說是說了,但是說了等於沒說。”


    “什麽意思?”眾人都不解。


    “他說當年他爺爺替太祖保守的秘密就是,天機藏在太祖皇陵的暗格裏頭。”包拯說完一聳肩,“這不等於沒說麽?”


    “那天機是什麽?”


    包拯臉上有些惋惜,“這個陸生啊,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隱瞞還是真糊塗,竟說他爺爺臨終羅裏囉嗦說了一大堆,他就聽進去了一兩句,而且當時年紀太小,記不清了。”


    眾人都挑眉,表示——這不可信吧!


    這會兒,外頭龐太師來了,進了門一張臉上表情複雜,包拯就猜到有事,“打聽得怎麽樣?”


    龐吉坐到了座位上,“皇上據說昨晚做了一宿的噩夢。”


    “噩夢?”趙普納悶,“做惡夢沒睡好所以不上朝了?”


    龐吉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昨晚我閨女就躺皇上身邊,說皇上那一個噩夢驚醒的時候臉都白了,問他也不說。後來又躺下就開始夢囈……糊裏糊塗間,貌似說了句‘九叔不會害我’”


    眾人都一愣。


    趙普一臉疑惑,“謔,他做的什麽夢?”


    眾人搖頭,想到了昨晚小四子也奇奇怪怪的,巧合麽?


    “還有。”公孫從腰包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眾人看。


    展昭接過盒子打開,就見裏邊躺著三片白乎乎的東西,細看,是三片碎皮,像是被胡亂扯碎的,上邊還有青色的線圖,感覺是一張地圖。


    “哪兒來的?”


    “在龔學胃裏找到的。”公孫挑眉,“他死前沒多久吞下去的。”


    “這不像是能吃的東西吧。”展昭將幾片碎皮拚接了一下,發現都連不上,“幹嘛把麽硬碎皮吞進肚子裏?”


    白玉堂戳了戳皮子,“這是什麽皮?豬皮?”


    “太小了分不太清楚,人皮和豬皮曬幹了其實差不多,說句實話,更像是人皮……”


    公孫一句話,眾人都有些倒胃口。


    趙普驚訝,“龔學還有這吃人的習慣?”


    “他是單獨吞的皮子!而且皮是幹的。”公孫指著其中一塊比較大一點的碎皮,“你看上麵。”


    趙普皺眉看了半天,“地圖麽?”


    白玉堂忽然將盒子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機關圖!”


    “機關?”眾人立刻想到了昨天查出來的大批機關。


    “就是昨天的機關?”


    白玉堂點頭,“這是下水道我們通過地方的一些機關位置標示,這張是後山軍營附近的,這張上是死門所在的胡同。”


    展昭眉間微皺,覺得可疑,“是我們昨天發現的三個地方……這和龔學有關?”


    “展護衛。”包拯拿了塊金牌給展昭,“一會兒,你帶人去龔學府上走一趟,查一查他的書房和私人物品,看他和這次的機關案件,有沒有什麽關係。”


    展昭接了金牌,吃了早飯,就和白玉堂一起去兵部龔學辦公的場所。今日一天看來又要奔波了,上午先去兵部和龔府,下午去金霞滿堂看看老板回來了沒。


    兵部一行並沒有太多收獲,龔學的部下都說龔學最近情緒比較低落,不過他平日性格陰鬱很少說話,大家也沒怎麽在意。


    到了龔學府上,展昭先問他的家人龔學近況,老管家說他連著失眠好幾天了,晚上不睡覺,整天無精打采的又心事重重。因為龔學平日陰沉且冷漠,大家都不敢問他。


    展昭和白玉堂走進了龔學的書房,細細翻找。


    “這書房真簡單。”展昭四處看了看,“和包大人的書房比起來差好多,看起來不像是念書人。”


    “他似乎醉心機關研究。”白玉堂拿了一個盒子轉了轉。


    “這是九連環麽?”展昭拿起一串鐵環轉來轉去。


    白玉堂伸手接過來,“這是最難的蓮花九連環。”說完,手指上掛了九個已經分開的圓環。展昭嘴角抽了抽——好快!


    伸手再去接,白玉堂又揉了兩下,交到展昭手裏,九個環又都接上了,鋪開了像一朵盛開的蓮花。


    展昭接過來轉?


    ?半天,鬱悶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笑了笑,伸手摸他頭,“要講巧勁。”


    “喵。”


    兩人正在說話,就聽到一聲貓叫。


    順著叫聲找去,隻見在牆角的花架上,蹲著一隻棕色的虎紋老貓。這貓個頭不小,一看就已經有些年歲了,它趴在花架上一動都不動,所以展昭和白玉堂剛才都沒察覺。


    展昭走到那貓咪身邊盯著它看了看,“這是龔學養的貓麽?”


    白玉堂點頭,“喜歡弄機關的人是應該養隻貓,有些小零件經常會被老鼠偷咬掉,還有,做機關的大多會有大量的圖紙,最怕老鼠。”


    “圖紙……”展昭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沒有啊。”


    白玉堂皺眉,“貓兒,這房間可能有暗格或者暗室,總感覺似乎少了什麽。”


    “哦!”展昭立馬跑過去,找了書架上的花瓶,搬來搬去。


    “你在幹嗎?”白玉堂不解地看他。


    “一般不都是找到一個固定的花瓶,一挪,然後就有一扇牆壁打開!”展昭說的還挺認真的,白玉堂哭笑不得,這貓還是那麽歡脫。四周圍看看,最終,他的視線落在了那隻貓上。


    走到貓咪身邊,白玉堂朝它看。


    那貓“喵嗚”一聲,對白玉堂晃了一下尾巴,隨後跳上窗台,用腦袋蹭他。


    展昭眼皮子輕輕挑了挑,這耗子,果然招貓待見。


    白玉堂卻是伸手抓住了貓咪身後的一小盆盆栽,往左右轉……“哢嚓”一聲。


    在龔學的書桌下邊,正好有一整塊方磚打開。


    展昭將磚板掀開,對白玉堂招手,示意——有暗道!


    白玉堂走過去,對他微微一笑,“果然有貓的地方都有寶。


    展昭眯著眼睛瞧他,這耗子可算笑了,怎麽看怎麽順眼!


    這時,那隻老貓“哧溜”一聲,就鑽進了地道裏頭,沒一會兒便沒了蹤影。展昭順手抄起桌上的燭台,拉著白玉堂往下走。


    白玉堂小心地注意地麵,知道他們一直走到平地,也沒遇到機關,才稍鬆一口氣。


    這地下室並不是很深,修得挺不錯的,地底下不同於上邊書房的簡單,顯得很淩亂,特別是一個書架上堆滿了各種圖紙和畫著圖案的皮子,還有桌上一大堆的機關器皿。展昭在白玉堂陷空島的一間房裏也見過這場麵。不過白玉堂東西雖然多,比他可是整齊多了。


    “同好哦?”展昭將兩邊的燈點上,密室之中立刻亮堂了起來。


    “這個龔學……研究的都是殺人的機關。”白玉堂皺著眉頭看一些圖紙,“那些歹毒的機關埋伏應該都是他做的。”說著,他給展昭看了幾張圖。


    展昭皺眉細看,這些機關的確凶殘歹毒,“龔學似乎有些心術不正啊。”


    “這年頭也久無戰事,基本征兵操練招募學員都是趙普他們在管,兵部侍郎可能十分空閑,所以有那麽多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吧。”白玉堂翻了翻桌上的器皿,找到了一樣東西,“貓兒,看這個。”


    展昭湊過去,就見是個竹筒,兩邊兩個凹槽,有些不解地看白玉堂,“這是什麽?”


    “從屋頂給人往杯子裏下毒的東西。”白玉堂說著,找了桌上的茶壺晃晃,發現裏邊還有水。拿起茶壺往竹筒裏滴了一滴,將竹筒拿起來搖晃。


    展昭發現水沒滴下來。


    隨後白玉堂又按住兩邊的卡槽,就有極小的一個水滴滴落,如不細看,很難察覺。


    “哦……”展昭點頭,“難怪一隻鳥都能下毒了!”


    “可為什麽龔學會被他自己做的暗器殺死呢?”白玉堂將竹筒放下。


    “玉堂,那個是什麽呢?”展昭伸手指著不遠處擺著的一個三邊架子,架子上纏繞著些淩亂的繩子,繩子很亂,上邊還有些碎皮。


    “眼熟。”


    “我在趙普的軍帳裏邊看到過。”展昭湊過去,“不過趙普用的那個比這個大很多,這個架子上的繩子是用來綁住地圖的是不是?”


    “嗯。”白玉堂也覺得的確就是那東西。


    “原本的地圖似乎不見了。”展昭伸手摘下一小塊皮子來,細看,和公孫在龔學胃裏找到的很相似。


    “也是人皮麽?”展昭皺眉。


    “隻要線頭解開,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地圖拿下來,不用拿而是用扯碎的法子……似乎很著急。”白玉堂邊說,邊四外張望。


    “我更好奇的是他為什麽在家裏放這樣一張圖!”展昭神色變得嚴肅,“如果真是開封府的機關圖,龔學將它放在密室裏頭天天研究,究竟想做什麽?”


    “這裏那麽多書。”白玉堂打開書桌下邊的櫃子,發現裏邊有厚厚一摞,翻開看了看,“貓兒,都是龔學每天的記錄。”


    展昭接過來,發現有厚厚一大疊,“那這些回去讓包延都看完,估計能發現什麽。”


    兩人往外邊搬書,邊考慮要不要索性叫包拯和趙普來看看。


    正這時候,忽然有滴水的聲音傳來,聲音還不小,似乎是下雨。


    “下雨了麽?”展昭覺得不對勁,剛下來的時候還晴空萬裏呢,沒聽說今天要變天。又一想,下雨屋子裏邊也不可能聽到吧?


    “不好!”白玉堂趕緊往過道的方向跑,就看到漆黑的樓梯間離,地上一大灘水,是從上方被潑下來的。


    “什麽味道?”展昭一捂鼻子。


    白玉堂拉著他後退,“火油。”


    “啊?”展昭一驚。


    這時候,火油慢慢往密室裏淌進來,兩人心中也是一凜……有人要將密室毀掉,或者,要將他倆趕盡殺絕。


    剛想到這裏,就看到一個光點從樓梯上飛了下來,同時,“轟”一聲。


    大火順著火油迅速往下蔓延。這地下密室四壁不通風,火熊熊燃燒,很快濃煙四起。


    展昭捂著口鼻和白玉堂一起退到裏邊,知道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玉堂。”展昭發現用來鋪桌子的是一大張皮子,用燭台試了下,果然耐火,扯下蓋住白玉堂,順便讓他抱著書。


    隨後,展昭抓起一把看似想笤帚的東西,“我們用上去……”


    “你敢!”白玉堂一把拉住他,扔了那一摞文書。


    “唉!”


    “我要著勞什子破紙做什麽。”說完,扯了皮子蓋住展昭。


    “這個是重要證據。”展昭皺眉,“我輕功好,燒不到我。”


    “萬一燒著了呢?”白玉堂少見的跟展昭翻了臉,“我管他什麽證據,總之你不能受傷。”


    展昭扁扁嘴,斜著眼看繼續四處查看的白玉堂,耗子急眼了!悄悄地用腳將那些被白玉堂發火扔出去的文書勾了回來,憑展昭多年辦案經驗,覺得放火的人,八成是為了燒這些文書。


    白玉堂尋了一會兒,忽然問展昭,“剛才那隻貓呢?”


    展昭微微一愣,發現前方火都快燒進來了,這密室裏頭卻也不太悶,莫非還有其他通道?


    正這時,就聽到“喵”一聲傳來。兩人心中一喜,一起回轉頭一看,隻見那隻老貓趴在牆壁角落的一個窟窿裏頭,正朝著他們看。


    熊熊火光之中,那貓咪的一雙眼睛也被映的很亮,讓兩人不自覺地想起了昨晚上小巷裏的那對眼睛。


    展昭撿起文書,拉了白玉堂過去。那隻貓退到了窟窿裏,似乎後頭空間不小。


    白玉堂略一陣摸索,抓住了一塊石磚往外一拽,“哢”一聲,石門轉開了一條夠一人進出的縫。


    白玉堂將展昭先塞進去,自己也跟著進去,隨手關上了石門。


    再往前看,兩人身處一個黑暗的洞穴之中,快步往前。走著走著,前方的景象熟悉了起來。


    “是昨天的下水道。”


    “龔學的地下密室和這裏竟然是通的,那昨晚那個人會不會跟他有關係?”


    沒多久,兩人就看到了一個出口,爬出來一看——是龔府門外的一口水井。


    平安脫困後,再看龔府,整個宅邸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家奴院工們撲不滅,就隻好逃出來。水龍隊的士兵也來了,隻可惜火太大,滅不掉了,隻能救人,房子任由它燒。


    展昭捧著一疊文書,就看到白玉堂臉上有些黑灰,伸手拿袖子給他擦,“變成灰老鼠的!”


    白玉堂盯著展昭一張大花臉,“白老鼠配黑貓,灰老鼠配大花貓。”


    展昭讓他逗樂了,兩人也算劫後餘生,多少年沒碰著這種危險了,剛才能帶兩個影衛來就好了,有些托大。


    展昭將文書整理好,白玉堂憤憤地盯著那一摞文書。嘴裏嘟囔了一句,“蠢貓。”


    展昭趕緊將文書保護好,生怕這耗子泄私憤,發起瘋來將所有資料都撕吧了,那可真白白熏了一臉黑灰。


    正想回去呢,忽然……就感覺頭頂的陽光,被什麽東西遮去了一塊。


    兩人下意識地仰起臉,隻看見在頭頂很高很高的天空中,有一隻張著翅膀的巨大禿鷹,掠過。


    展昭將文書塞進白玉堂手裏,縱身一躍追鳥去了。


    白玉堂著急,這貓,看到隻鳥就精神了!趕緊追上房去。展昭輕功極好,竄得老快跟著那隻鳥不放。


    白玉堂的如影隨形講究輕巧借力,偏偏手裏一大摞書那個費勁啊!他真想丟了,不過估計展昭會翻臉,隻好在後頭跟。


    展昭三竄兩竄就快追上了,白玉堂驚訝……瞧展昭的樣子,像是目測了一下距離要縱身追上去,白玉堂摸出一把墨玉飛蝗石來準備給他幫忙。


    卻不料展昭要躍上去還沒發力的當口,眼前寒光一閃。


    “貓兒,收爪!”白玉堂一聲,展昭想都沒想就將張開的手臂收了回來。


    同時,一陣疾風從肩側飛過,還好收手快,不然估計紮身上了。


    展昭腳下一停頓,再看那隻大鳥……飛遠了。


    身後的屋頂上也落了一枚飛鏢,枯葉狀。


    浪費了大好時機,展昭看著不遠處突然出現,發暗器襲擊自己導致跟丟了那隻怪鳥的枯葉。一肚子火,磨牙……又是這小子!


    枯葉站在屋頂,手裏拿著把破刀佯裝驚訝,“哦?原來是展大人,我聽到鳴鑼聲,還以為抓什麽刺客呢,沒傷著你吧?”


    展昭雙目微微眯起——這枯葉,三番四次出來攪局。


    枯葉見展昭麵色不善,笑了起來,“唉,龔府怎麽那麽大的火啊?果然樹倒猢猻散麽,人一死,房子都燒沒了。”


    展昭冷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龔學死?今日也沒早朝。”展昭邊說邊一指身後,“那一片府邸何其多,這裏看過去隻能看到一間大宅著火,你怎麽知道是龔府?”


    枯葉愣了愣,隨即也無所謂地笑起來,“對啊,為什麽呢?”邊說,他邊伸手到懷裏,“展大人,給你變個戲法看怎麽樣?”說著,他手展開……一隻枯葉蝶飛了起來。


    在空中撲扇了幾下翅膀後,枯葉突然輕輕一打響指,“呼”一聲,那枯葉蝶的翅膀燃燒了起來,隨著它一點點往前飛,火光也翻飛了起來,最後變成一個光點,往下落。


    展昭眼神一寒,身後白玉堂也覺得這光點熟悉無比,剛才點燃火油的東西,就是這種燃燒的枯葉蝶!


    “原來是你放火。”


    “唉!”枯葉趕緊一擺手,反問展昭,“展大人,有證據麽?”


    此時,那隻枯葉蝶早就灰飛煙滅了,在現場自然也不會找到痕跡。


    “嗬嗬。”枯葉很是得意,一拱手,“那下次再變戲法給你看。”說完,對遠處的白玉堂一挑眉,轉身要走。


    他還沒邁出步子,就感覺一陣疾風過。


    猛地一低頭,“哢嚓”一聲……身周圍的屋頂瓦片斷裂,枯葉一回頭,展昭寶劍出鞘。


    枯葉吃驚,出刀阻擋,然而展昭來勢洶洶,卻不像是與他鬧著玩的。


    白玉堂搖了搖頭,將那一摞文書放在屋頂上,自己坐在了文書上觀戰。此時展昭的麵部表情他熟悉,那貓心裏肯定在說——這小子太叫人看不順眼了,不教訓你還真當爺是病貓啊?!


    -------------------【13弄巧成拙】-------------------


    枯葉原本以為展昭是個徹底的宮門眾人,凡事按照規矩辦事,再加之他供職開封府,無憑無據自然不會胡亂動手,給包拯惹麻煩事小,壞了開封府的名聲是大。因此他有恃無恐,再加之因為白玉堂的事情,他對展昭存著些敵意,所以肆意有意挑釁。


    可他萬萬沒想到,展昭卯著勁,想揍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另外,覺得展昭擔心給包拯惹麻煩而變得畏首畏尾,那絕對是天下最大的誤會!展昭不是不會惹事,而是太會惹事,用白玉堂的話來說,這貓隻是忠厚了一張臉而已,所謂人不然我我不犯人,展昭的性子若是真惹急了他,那他可跟你不客氣。


    枯葉一見麵就曾招惹了白玉堂,已經讓展昭心生不滿,這次還歹毒防火,差點置他倆於死地,展昭自然不放過他。


    兩人交了手,枯葉也暗暗心驚——別說,展昭平日一副問問順順老好人的模樣,動起手來才知道,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


    枯葉自視甚高,在他看來,這世上唯一還沒對付的以及近期對付不了的就隻有白玉堂,可跟展昭一動手,才發現——原來展昭的功夫不比白玉堂差!


    他沒什麽準備,見處於下風,也有動了肝火,遂拿出看家功夫來抵擋。


    一旁,白玉堂看在眼裏,搖頭淡笑,枯葉也未免太小看展昭了。


    枯葉打著打著也覺得不對勁,剛交上手,他隻覺得展昭功夫挺好但,已經有了個底,準備還擊。可越打越覺得不對頭,還擊了就覺得展昭似乎比想象之中更加厲害……到最後竟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估算展昭的深淺。


    展昭顯然和白玉堂是兩種性格。白玉堂怕麻煩,一交手通常幾招就擺平了你,而展昭的性格比白玉堂惡劣的多,就跟貓抓了老鼠似的,也不急著收拾,就撥弄著你,讓你筋疲力盡,他再給你致命一擊。


    枯葉覺得自己和展昭打得有些傻,就一個縱身躍出圈外,說了聲,“真無聊。”說完句想走。


    展昭卻是微微一挑嘴角,說走就走?你想得美!


    枯葉還沒逃走,眼前人影一晃,他想招架的時候那人突然閃到了自己身後。枯葉額頭就有些冒冷汗——這是白玉堂的如影隨形才是!自己當年曾見識過,可剛剛用這招的分明是展昭。


    連白玉堂也吃驚不已,如影隨形他並沒有教過展昭,展昭用的這一招也是最基本的換位訣。可能是展昭看自己用多了,所以自學會的……白玉堂也不得不佩服展昭的天分,學什麽會什麽,而且一眼就能抓住重點。


    等枯葉徹底明白過來,已經僵在原地不能動彈了。展昭點了他的穴道,還劍入鞘。


    白玉堂拿著書過來,見下邊人已經很多,不老遠,紫影赭影帶著官兵急匆匆趕啦,還有身背後張龍趙虎帶的衙役。


    “展昭!”枯葉皺眉,“你想幹嘛!”


    展昭一笑,“你是這次縱火的重要嫌疑人,我當然要抓你回去見官了!”


    “嗬。”枯葉冷笑了一聲,“你憑什麽抓我?!”


    “就憑你被我抓了個正著啊!”


    “你想冤枉我?!”枯葉不屑,“展昭,我聽說開封府包大人辦案最講究證據,你栽贓嫁禍,小心我反告你誣陷好人。”


    “嗬嗬,有什麽冤枉你上了公堂再說,包大人清如水明如鏡,一定會還你公道的。”展昭微微一笑,“再者說了,我們一出火場就看到你了,還有。”展昭說著,伸手從袖子裏拿出了一隻枯葉蝶來。


    枯葉微微一愣。


    白玉堂剛才可看得清楚,展昭和枯葉過招的時候,悄悄從他衣兜裏拿了一枚枯葉蝶出來。


    “這麽巧,我在火場裏邊撿到的,你說你是不是最可疑啊?”


    “你想栽贓我?!”枯葉咬牙,“枯葉蝶多得是……”


    “對啊。”展昭拿出一快帕子將枯葉蝶包了起來,“你也說了枯葉蝶哪兒都有,所以你的肯定有點不同啦,比如說上邊沾了磷粉之類一點就著的。”


    枯葉皺眉,展昭竟然能看出來枯葉蝶上的磷粉……


    “你……“


    “唉,別你你我我的了,我跟你又不熟。”說完,展昭突然喊了一聲,“紫影,讓開。”


    枯葉一愣,展昭突然抬腿,一腳將他踹下了屋頂。


    本來下邊紫影他們都在,可突然停到展昭喊了一聲,紫影多機靈啊,以為有什麽危險,趕緊一下子閃開。於是原本可能被接住的枯葉這一下可摔得結實,幸虧他內力深厚,不過也痛得夠嗆。


    他翻了個身,就見展昭站在屋頂旁邊對著他笑,才明白之前趙琮警告他——開封府最不好得罪的不是包拯、不是龐太師,更不是他一直打不過的白玉堂,而是看起來人畜無害溫溫順順的展昭。


    枯葉被王朝和馬漢拉了起來,因為還點著穴道,他被人架走了。臨走的時候抬起頭,就見屋頂上展昭站在白玉堂身邊,跟他說著什麽,邊指向正冒著濃煙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龔府。白玉堂站起來,伸手幫展昭擦掉臉頰上的黑灰,和他一起下屋頂,往另一邊去了。


    枯葉眼神黯淡,又帶著些恨意——展昭,這仇一定找你報!


    等龔府的大火熄滅,整座大宅基本變成了一片廢墟。


    地下室更是幾乎整個都燒沒了,展昭和白玉堂惋惜的同時,都慶幸還好找到了通道出來,不然今天不死也得落個燒傷的下場。


    “去金霞滿堂還是回開封府?”白玉堂見影衛們收拾現場,就問展昭一聲。


    “嗯……要不然先回開封府吧,我預感,可能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展昭神神秘秘地對白玉堂眨眨眼。


    白玉堂搖頭微微一笑,估計……把枯葉抓來了,趙琮不會善罷甘休。


    回到了府中,趙普先讓人給枯葉搜了搜身,果然,從枯葉身上搜出了幾隻帶磷粉的枯葉蝶。包拯臉色不善,讓王朝馬漢將枯葉押入監牢,容後審問。


    展昭拿出了那一大堆文書,包延就捧了,帶著閑來無事的小四子一起關進書房,認真看了起來。


    眾人原本以為龐煜要去幫忙的,他卻拿著個包袱,說要出門。


    “帶著行禮走?”公孫好奇,“要出遠門啊?”


    “到不遠,我帶點換洗的衣服走。”龐煜搔搔頭,跟包拯說,“包相,我最近恐怕沒法住開封了,要離開幾個月。”


    “幾個月那麽久?什麽時候回來?”眾人問完了,也都覺得納悶,這龐煜小螃蟹原本在開封府住著也算蹭吃蹭喝,怎的這會兒要走了,還舍不得了。


    “我就在附近的。”龐煜抱著包袱說,“我姐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公孫之前不是給把脈說是個男孩兒麽,這不,皇上和太後寶貝的要命,也緊張的要命。這幾天皇上晚間都睡不好,昨晚上驚了我姐差點動胎氣,所以皇上尋了處清幽的別院,讓我姐姐去安胎,太後陪著她去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準備去蹲點,守著我外甥出生。”


    眾人挑眉——倒也是人之常情。


    趙普讓赭影安排一隊趙家軍的暗部日夜輪班守候,保護龐妃和太後安全。


    赭影領命走了,龐煜也就樂嗬嗬提著包袱出了門,嘴裏嘰裏咕嚕唱著他自個兒編的外甥歌。


    他剛走出門,包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叫住龐煜,“小侯爺,昨晚聽到怪聲了沒?”


    龐煜搖頭,“沒有啊。”


    “做夢了沒?”


    龐煜也傻傻搖頭,“也沒。”


    “可否借一步說話?”包拯忽然到了走廊裏,在場眾人都不解。龐煜眼珠子一轉,跟進去,“大人,有啥要我辦的?”


    包拯一笑,低聲道,“龐妃似乎有事情瞞著。”


    龐煜一愣,想了想,“不過我姐最近是有些憂心忡忡的,我還當她大著肚子心情不好,脾氣又暴躁了。”


    “非也。”包拯輕輕一擺手,“暴躁是因為睡不好,龐妃睡不好不是因為大肚子,而是因為皇上這幾夜是噩夢連連。”


    龐煜一皺眉,“大人怎麽知道?不就是昨晚做惡夢麽?”


    “龐妃這幾日並非天天與皇上同床共枕,皇上大多數時間在禦書房。”包拯低聲告訴龐煜,“陳班班悄悄跟我說,皇上連著一段日子,時常會做惡夢大叫驚醒,所以不敢回後宮陪著龐妃。昨日是因為與香香玩得累了,就索性住下了,沒想到出了事。不過最熟悉皇上的還是龐妃這位枕邊人,你……”


    “我明白了。”龐煜多機靈,“包相是想我問問姐姐,她可能知道皇上究竟做的什麽噩夢,或者在擔心什麽,搞得心神不寧的,是不是?”


    包拯對龐煜微微一拱手,“那就有勞小侯爺了,晚些時候,我讓展護衛去你那裏,你務必將打聽到的如實告訴他,事關重大啊小侯爺,切莫隱瞞。”


    龐煜拍拍胸脯,示意包在自己身上,就別過包拯,帶著人走了。


    龐煜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人,奇怪的是,來者並非趙琮,也不是八王爺,而是之前還病重的——柴郡主。


    “皇嫂!”趙普見柴郡主形容憔悴,心中惱火,“您不在家養病跑出來做什麽!”


    公孫更是生氣,他分明叮囑了要讓郡主在床上躺著好好休養,哪個讓她出來吹風的?!


    眾人一團大亂,卻見柴郡主連連擺手,走到趙普跟前拉著他胳膊,“澤嵐,嫂嫂有話想跟你說!“


    趙普微微一愣,“出什麽事了?”


    包拯要扶柴郡主進房中再說,但柴郡主拉著趙普,“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琮兒的氣!”


    趙普叫柴郡主說了個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她,“生氣?我沒生趙琮氣啊。”


    “嫂嫂知道,琮兒小時候害過你,不過他真的改好了。”柴郡主本就病得裏哈,苦苦哀求趙普,“他剛剛回來,很著急想表現,之前救駕有功,王爺很高興,答應他留下來。”


    柴郡主說得急切,趙普卻是聽得一頭霧水,隻能勸柴郡主別急慢慢說。


    展昭轉臉,見白玉堂靠在他身後的一根廊柱邊,眉頭微皺冷眼看著這邊的情況。他往後退了一步,小聲問,“什麽情況?”


    “苦肉計唄,還能如何。”白玉堂淡淡搖頭,“連自己的親娘都利用,趙氏子孫果然優劣各異。”


    展昭也無奈,回頭繼續看。


    “琮兒不過是想急著表現,想讓他爹對他重拾信心。他是怕了,怕他爹再趕他走。澤嵐,嫂子我也怕,我從小都沒照顧他,如今他好不容易會拉,我真舍不得他再去別處孤苦伶仃一個人。”柴郡主歎氣,“我知道他用了一些江湖人,有些口碑還不太好。”


    趙普臉上的疑惑也漸漸地消散了,繞了一個大圈子,他可算明白了……柴郡主一定是聽說開封府的人抓了枯葉,怕和趙琮有關係,所以急著趕來了。


    “澤嵐,我……”


    趙普笑了笑,看了包拯一眼,像是說——包相,趕緊給解圍吧。


    包拯立刻到了柴郡主身邊,“郡主,王爺並不知道此事,人是剛剛抓回來的,而且也沒查到和小王爺有什麽關係,您多慮了。”


    柴郡主終於是點了點頭,猶豫了起來,似乎還有話想說。


    “王妃。”


    這時,公孫走到柴郡主身邊問她,“別擔心了,您現在體弱,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柴郡主看了看眾人,低頭,拉著趙普說,“澤嵐,你能答應嫂嫂,不要對琮兒下殺手麽?”


    趙普一愣,心中有些好笑,趕忙搖頭,“嫂嫂,我怎麽會想殺他?”


    “我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心緒不寧的,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都夢到……”


    “夢到什麽?”公孫納悶,最近噩夢多發季麽?為什麽大家都做惡夢?連昨晚小四子都做惡夢了。剛才睡飽了,他還問小四子昨晚上踹什麽呢,嘴裏還嘰裏咕嚕的。小四子就說昨晚上做了個可嚇人可嚇人的噩夢,不過忘記了,隻記得他喜歡的人都遇到危險了!


    “我夢到……夢到王爺親手殺了琮兒,要不然就是琮兒被你砍去了四肢……”


    趙普想死的心都有了,“皇嫂,這怎麽可能!”


    “澤嵐,你答應我,看在我和王爺的份上,別跟琮兒計較!更不要傷害他。”


    趙普無語問蒼天,“我不會的,你放心。”


    “真的?”柴郡主則是情緒激動,一定要趙普發誓不為難趙琮,看得眾人都麵麵相覷——說是護犢心切呢,還是光陰如箭?柴郡主此時行為大變,和以前那個溫婉成熟的嫻淑貴婦完全不同!


    “九九才不會醬紫殘忍!”


    正這時,從書房跑出來幫包延拿茶水的小四子不知何時站在了柴郡主的身後,小臉板著,眉間擰了個小疙瘩,“為什麽大家都說九九是壞人?從來九九也沒幹過壞事,他打仗殺敵人也是為了保護大家麽!與其在這裏讓九九發誓不殺什麽人,不如去讓那人發誓不要做壞事逼九九一定要殺他。”


    展昭微微一挑眉,身辦白玉堂點頭讚許,“說得好啊,正中要害!”


    “小四子!”公孫趕緊把小四子抱起來,跟柴郡主道歉,“郡主,你別在意,童言無忌。”


    “呃……”柴郡主卻是站在原地,似乎是覺得費解,伸手怕了拍頭,“我好像是有不對勁。”


    “皇嫂?”趙普伸手扶她,“你怎麽了?不舒服?”


    公孫給柴郡主把脈,“王妃身體很虛弱啊。”


    “我派人送你回去。”趙普對紫影招手。


    “澤嵐。”柴郡主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我……我好像有些糊塗了,怎麽會做這種夢說這種話?你別放在心上,嫂嫂我可能燒糊塗了。”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展昭忽然問,“郡主之前,有沒有在睡前聽到過怪聲音?”


    柴郡主微微一愣,隨即想了起來,“怪聲音……的確,有一種嗡嗡的聲響。”


    “小四子昨晚也聽到了。”展昭看小四子。


    小四子剛剛十分生氣,因為他跟趙普感情深厚,而且柴郡主是被趙普當做長輩敬重的親人,還這樣誤會他,九九多委屈!聽展昭問自己,小四子摸頭,“是哦,昨晚上我也做夢了。”


    公孫覺得事有蹊蹺,“有古怪,怎麽會聽到怪聲就做惡夢?”


    正在眾人疑惑的時候,外頭有人來傳話,告訴包拯,“小王爺趙琮求見。”


    包拯看了看柴郡主。


    柴郡主此時似乎還有些混亂,“我怎麽了呢?”


    趙普見她就快站不穩了,趕緊讓公孫扶她進屋休息,順便對公孫使了個眼色,讓他好好給郡主檢查一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那種古怪的聲音來自何方?為何對有些人有影響,其他人卻完全聽不到!


    柴郡主剛離開,趙琮就急忙跑進來,“九叔,我聽說枯葉闖禍了?”


    趙普還沒作答展昭替他開口,“人是我帶回啦的。”


    趙琮驚訝地回頭看展昭,“展大人,枯葉雖然行事率性人也比較孤僻,但是他應該不敢做什麽壞事,而且他也真不是你們說的什麽殺手……”


    “他是不是殺手另當別論。”展昭一笑,“可是他想殺我們那可是被逮了個現行。”


    趙琮臉色一變,“他要殺你們?會不會是一場誤會?”


    “小王爺,若是誤會,本府一定會查清楚,放心。”包拯還是十分穩當,沒說太多有的沒的。


    “哦,我能不能見見枯葉,我想問問他……”


    “你不是說全天十二個時辰盯著你娘麽?”


    趙琮話沒說完,就被趙普打斷了,“她自己跑出來,你沒發現?”


    趙琮張大了嘴,“我皇娘跑出來了?我……剛才看她還好好在睡覺。”


    趙普忽然笑著搖頭,走到趙琮麵前。


    趙普身材高大,一般看人都是低著頭的,趙琮隻好微微抬眼,對這種仰視的感覺,他有些不自在。趙普不愧是趙普,隻是接近,就有一種被震懾的感覺,無與倫比的霸氣。


    “趙琮。”趙普淡淡開口,聲音沒有溫度。


    趙琮臉上還是平靜,佯裝鎮定不要輸了架勢,“嗯?”


    “別做對不起你爹娘的事。”趙普一字一頓,說得很慢,“你做什麽,我和趙禎都能看在八哥嫂嫂的麵上原諒你,唯獨一點,你若做了對不起你爹娘之事,我饒不了你。”


    趙琮第一次和神情嚴肅的趙普說話,不知不覺中手心都是冷汗,下意識點頭,“……我知道。”


    趙普看了他良久,隨後轉身走了,留下趙琮尷尬地站在院子裏,包拯伸手往書房請他,“小王爺借一步說話,本府有話要問,關於案件的。”


    “……哦。”趙琮才回過神來,神色尷尬地跟著包拯走了。


    院子裏就剩下展昭和白玉堂,還有發脾氣的影衛們。


    “擺明了利用王妃,趙琮那個混蛋!”


    “消消氣,王爺生氣了也是好事,不然還得忍他多久……”


    白玉堂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展昭,“貓兒,我們去金霞滿堂吧,估計也沒什麽熱鬧看了。”


    “嗯。”展昭覺得今日這一場有些莫名,不知道是趙琮的苦肉計呢,還是發生了什麽差錯,因為效果並不太好。


    兩人剛準備走,就感覺衣服的下擺被人抓住了,回頭看,果然是小四子。


    “小四子。”展昭伸手捏他腮幫子,“剛才真厲害啊!”


    小四子紅著臉,“爹爹說我沒禮貌哩。”


    展昭見他抓著自己的衣擺,“我們要去查案子,你也想去?”


    “不是哦!”小四子一拍小手,“我昨天不是做惡夢了嗎?”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都點頭,不解地問,“做惡夢了,然後呢?”


    “然後我一害怕。”小四子仰著臉笑嘻嘻,“我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那個半張臉了!”


    展昭和白玉堂同時一愣,蹲下問他,“在哪兒見過?”


    小四子搓搓臉,“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嘴角抽了抽,心說你才幾歲,還很久很久以前……


    -------------------【14魔魘】-------------------


    小四子說的很久很久以前,是三年前,他那會兒剛剛四歲,還很小,和公孫一起居住在雅竹村裏頭。


    四歲那一年的冬天,村頭一戶人家的媳婦難產,公孫被找去幫忙了。因為天冷,公孫讓小四子乖乖在家等著,不要出門。


    小四子和家養的小貓咪做伴,打著瞌睡等公孫,忽然就聽到柴房裏頭傳來了古怪的聲響。“嘭”一聲,悶悶的,似乎有什麽重物落地。


    柴房裏有公孫養的幾隻雞,小四子就想是不是大母雞跑出來了?於是打開後門,去看看。


    卻在柴房裏看到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那人全身上?


    ?跟個血葫蘆似的,滿身的刀傷。


    也虧得小四子跟著公孫見多識廣,沒有嚇傻了,倒是走到他身邊,歪著頭看。那是個重傷的年輕人,小四子看了一眼,嚇了一跳……因為那人的臉是陰陽的,一半挺好挺幹淨,另一半上,卻是畫滿了刺青。


    那人奄奄一息卻還沒有昏迷,見小四子走過來,張嘴啞著嗓子,用最後一點力氣說了一聲,“水。”


    小四子趕緊跑去拿來了熱水和食物,還在柴房裏給他點了個炭火盆取暖。之後,他按照公孫平日教給他的法子,用熱水給那人仔細清洗洗傷口,再上金瘡藥、包紮。這人雖然傷痕累累,但並沒有傷到內髒和筋骨,死不了,隻是極度虛弱。


    小四子將廚房裏公孫早晨燉的準備給村頭那位產婦補身吃的人參雞端出來了,那人狼吞虎咽一頓吃,吃完了,小四又抱來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讓他睡。


    一大一小都沒什麽交流,就是小四子照顧他,那人被照顧。到最後,那人看了看眼前那個呆呆似乎不太會說話的小娃,說了聲“謝謝。”


    “嘿嘿。”小四子笑了笑,就要回去了。


    那人當時突然問了他一句,“小娃,我問你。”


    小四子回頭瞧他。


    “你說,報恩和報仇,哪個重要?”


    小四子當年才四歲,還是個小呆子,聽不太懂,不過公孫經常跟他鬧著玩,比如說今晚吃麵還是吃粥?小四子若是想吃麵,就伸一根手指頭晃晃,若是吃粥,就伸出兩根手指。說來也怪,小四子沒事就喜歡伸兩根手指頭晃來晃去。於是公孫總逗他,說他二。這回小四子聽著似乎是要選,就下意識地伸出手,鼓著腮幫子對他比劃了一個“二”。也許是他長得跟個四喜丸子似的太討喜了,那人竟然笑了起來,那半張臉上都是刺青,看著怪怪的。


    這時候,前院有村頭生孩子那家的大人來敲門,給小四子送來了一食盒好吃的。說娃娃還沒生下來呢,公孫今天要在那家守夜,讓小四子吃了早早睡,睡前記得把炭火盆拿到外邊去。


    當夜,小四子捧著食盒跟那滿麵刺青的人一起在柴房裏坐著吃東西。兩人還說了會兒話,因為小四子口齒也沒現在清楚,膽子也不夠大,那人又虛弱,所以隻是有的沒的斷斷續續地說了些廢話。


    不知道多晚,小四子就睡著了。


    次日清晨,他是被公孫搖醒的。


    醒來的時候柴房裏那床被子已經疊好了放在台子上,炭火盆拿到外頭去了,小四子蓋著厚厚的毯子睡在避風的角落裏,而那人也不見了。


    公孫見小四子在柴房躺了一宿,有些心疼,有發現一罐子人參雞都沒了,伸手摸他肚皮,“要變成小豬了!”


    小四子當時慢悠悠跟公孫說了那人的事兒,公孫摸摸他頭,說自己來的時候,屋裏就小四子,那人估計已經走了。


    之後小四子還和公孫到村裏轉了一圈,那人就這樣消失了,若不是被子上邊還有淡淡一層金瘡藥的味道,小四子甚至要覺得自己隻是做了個怪夢而已。


    這事情也就這樣子過去了,之後再沒提起過,要不是陰陽臉的人太少,小四子還真不記得了。如今又做了個怪夢,夢啊夢的,他就把這茬想起來了。


    “你確定那人是枯葉?”展昭又問了小四子一遍,“人有相似,會不會隻是同樣陰陽臉而已?”


    “不是哦,我想起來了,很像的!沒刺青的那半邊臉。”小四子撅撅嘴,“不過他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


    之前枯葉出現的時候,的確小四子也在場,但他完全沒有多看過小四子一眼,這不像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吧,如果小四子沒記錯人,那麽是枯葉忘性太大?


    隻是,作為江湖人的展昭和白玉堂都知道,忘記仇人很容易,想忘記有救命之恩的人,可沒那麽容易,更何況是小四子這樣的一個小娃……那麽說,枯葉是故意的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報恩和報仇,這就是枯葉突然出現的理由?


    問明原因的結果卻是多了重疑惑,展昭和白玉堂別過小四子,去了一趟金霞滿堂。掌櫃的倒是的確會來了,一聽要找土爪狸,隨口答了一句,“來晚啦,老頭不久前過世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皺眉,追問他有後人沒有,掌櫃的隻說沒聽說過。兩人問了老半天,確定掌櫃的的確沒騙人,土爪狸無論死活,線索算是斷了。


    無精打采地出來,展昭仰臉歎了口氣,“報仇、怪夢睡不著、趙琮、枯葉、禿鷲、被害死的兵部尚書……複雜的關係。”


    白玉堂背著手往前走,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


    “喂。”展昭叫了他一聲。


    白玉堂抬頭回過神來,突然笑了。


    “怎麽了?”展昭納悶。


    “枯葉有個怪習慣,知道麽?”


    展昭不解。


    “他不吃兔子。”白玉堂微微一笑,“還有他刀上的掛墜是個白色的小兔子,原本我以為他不正常,不過看來並不是。”


    “你覺得他還記得小四子救過他?”展昭抱著胳膊搖頭,“那小四子真是好心救了條狼回來了,他這些年可沒少殺人,這事兒不能讓小四子知道。”


    “線索還不算全斷了。”白玉堂點了點頭,“可以從枯葉四年前的經曆開始查起。”


    “枯葉是最有名的殺手,個人的身世卻從來沒人知道。”展昭一攤手,“不都說他是被狼養大的麽?很難想象他當年竟然沒傷害小四子,還跟他道謝。”


    “開封府應該有各地大案的資料卷宗的吧?”白玉堂問。


    “你想查四年前雅竹村附近發生了什麽大案啊?”展昭伸手戳戳他肩膀,“老實,問公孫不就行了麽!大人當然不會把血腥的案件告訴小孩兒,但公孫這麽大個名醫,應該或多或少知道些。”


    離開金霞滿堂,兩人匆匆往回走,就見開封街上好生熱鬧。


    “怎麽這麽多異族?”白玉堂不解。


    “恐怕是四地兒的外族都到了。”展昭搖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希望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進了開封府,兩人就見龐吉和包拯都在,穿了一身官服,趙普正換衣服呢,小四子和公孫卻是一身的便裝。


    “展護衛,來得正好。”包拯趕緊跟展昭說,“今日朝會,皇上召集文武百官要封賞一次,晚上晚宴。”


    “啊?”展昭一臉“不想去”,瞧了瞧白玉堂,朝會肯定不準帶家屬的!


    包拯暗自搖頭,這才是傳說中的如膠似漆了,難舍難分,片刻不離。


    趙普換了衣服出來“那幫子外族來者不善,皇上這時候開朝會可能有些用意。”


    “那你晚上怎麽辦?”展昭問白玉堂,像是擔心沒自己投喂白玉堂可能會餓死一樣。


    白玉堂望了望天,心說天底下隻要還有酒樓他就永遠不可能餓死!轉臉看一旁公孫和小四子。


    公孫手上拿著個包袱,“我給龐妃開了些補品,還有太師要給香香帶去的禦寒小絨襖,我們一會兒要上別院去,就不去宴會了。”


    小四子坐在石頭背上點頭,“嗯,宴會悶悶,白白去不去山莊?去看香香和胖姨姨。”


    白玉堂想了想反正有事情要問公孫,又見趙普和龐太師都放心不下的樣子,就點頭,“我也走一趟吧。”


    果然,趙普和太師都滿意點頭。


    於是,展昭和白玉堂分頭行動,展昭隨著趙普包拯他們進宮。白玉堂陪著公孫和小四子,一起往城郊的別院去了。


    小四子一如既往地喜歡白玉堂,往他馬背上一座,伸手捋白雲帆的長耳朵。


    “小良子呢?“白玉堂見他一個人,有些納悶。”


    “陪著趙普去了。”公孫幫著回答,“那些外族來者不善,或多或少都惦記著坑趙普呢,還有個趙琮用心險惡,我讓小良子時時盯著。”


    白玉堂點了點頭,以簫良現在的武功,的確是個不可忽略的得力助手。


    “土爪狸找到了麽?”公孫見白玉堂他們那麽早回來,覺得可能不妙。


    “別提了。”白玉堂搖頭,將人死了的事情告訴了公孫。


    “死了?”公孫皺眉,“沒道理啊,年紀並不大,而且聽開封府那幾個衙役形容,他身體很健碩。”


    “也許是他不想讓別人找到吧。”白玉堂微微一挑眉,“越是那樣,倒是也越證明他的確是知道些什麽。


    低頭,白玉堂就看到小四子正抓著白雲帆幾綹鬃毛編辮子呢,便問了公孫,“四年前,也就是小四子撿到枯葉的時候,附近有沒有出什麽大案子。”


    公孫遲疑了一下,看了小四子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不想說。


    白玉堂納悶。


    小四子回頭瞧著兩人。


    身後跟來的緋影她們也都聽著呢,看到公孫的神色,緋影騎馬上來,“小四子,姐姐們玩對對子呢,你來不來?”


    “好!”小四子立馬樂嗬嗬答應。


    等他和緋影他們到了身後聽不到白玉堂他們對談的地方,公孫才輕輕歎了口氣。


    白玉堂看他。


    “那一天我永遠都記得的。”公孫低聲道,“那天村頭有人難產,那晚上狂風大作,還下了場暴雪。”公孫低聲道,“我回去的路上,聽說鄰村出了些事情,有一個不小的江湖門派被人屠了滿門。打更的更夫看了一眼,說凶手是個隻有半張臉的惡鬼。”


    白玉堂雙眉緊皺,“枯葉手上,是因為屠殺了那個門派,所以……”


    “所以小四子並不知道他後來救的是一個一夜殺了上百口人命的惡魔。”公孫搖了搖頭,“其實救人是見很單純的事情,我隻要小四子因為能救人而開心就好了,不想他不開心。”


    白玉堂點了點頭,“那戶被滅門的人家,你了解多少?”


    “我隻知道是個江湖門派,還挺有名的,他們的掌門好像姓郭還是霍的……很神秘,不怎麽在地方上走動,也從來不開館收徒弟,更沒見他們從事什麽押鏢或者保鏢的工作。但是又似乎有花不完的銀子。


    “枯葉如果是接受任務完成了這一票……跟報恩報仇能扯上什麽關係?”白玉堂仔細回想,“而且枯葉最多一次執行任務也不過殺個一二十人,這裏可是滅了一個門派,事情卻沒傳出來。


    “等給龐妃看過之後,我回開封府找卷宗,可能會有聯係。”


    白玉堂點頭,放下眾人趕往城郊去不提,但說展昭和趙普他們。


    這一隊人馬更加浩浩蕩蕩,趙普坐在黑梟背上打著哈欠,黑梟和棗多多兩匹馬不知道在交流些什麽,“吸溜吸溜”嘴裏嘮叨個沒完。


    展昭歪著頭看兩匹馬,就發現黑梟正瞅著不遠處經過的外族馬呢。它也是個機靈的,估計以為要行軍打仗了,覺得又有笨馬可以咬了,所以很興奮。


    簫良人小鬼大,跟著紫影他們去探了探情況,溜回來到了趙普身邊跟他說,“師父,遼國和西夏來了幾個大將軍,紫影說是你的熟人。


    趙普似乎是提起了些興趣,“什麽人?”


    “遼國來的是隆布爾大將軍,西夏那邊是巴彥。”


    展昭都聽過這幾個人的名字,全部算是趙普的手下敗將。當然了,也都是名將。


    “這幫人來做什麽?”趙普還挺意外的,就聽簫良接著說,“遼國三皇子耶律齊也來了。”


    趙普微微一愣,“野驢老三也來了?”


    簫良點頭,趙普撇嘴,跟展昭說,“那一大群野驢裏頭,老三可最不好對付。”


    “嗯,我也聽說過,說耶律齊是文武全才,深藏不露是麽?對了,我記得之前有個老四耶律明,就是被你整挺慘那個。”展昭微微一笑,“若不是他暗算你,你也得不著簫良著好徒弟。”


    趙普一笑,“這幫人不見兔子不撒鷹,都集中這會兒跑過來,肯定有什麽圖謀?”


    “怎麽看都是個很笨的決定啊。”展昭似乎有些想不通,“你想,巴彥也好、隆布爾也罷,都是對方朝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特別是耶律齊,不是下一任遼王的最熱門人選麽?這樣孤身而來,是不是有些托大?”


    趙普聳聳肩,示意自己也很想不通。


    龐太師的轎子正在旁邊,聽到這邊對話,興匆匆擠進來,“王爺,今時不同往日了,那幫人未必帶著敵意來的,可能是試探加算計,還有保住自己的權勢。”


    趙普和展昭都看他,“太師,這個何解啊?”


    “嘿嘿,這些個玩弄權術的人,沒有什麽永遠的對頭的,對他們來說,誰有利誰就是親人!雖然之前他們叫囂著說王爺太厲害了,勸王爺退一退。可如今外頭有傳說找了個接班人趙琮……這趙琮可從沒在正式場合露過臉,那些個大將當然是來試一試真偽看看他能為的。另外,耶律齊會來也不奇怪。整個大遼的武將基本都跟王爺對著幹過了,一個個輸的挺慘,唯獨這耶律齊崇武卻從來沒跟王爺對過手。最近大遼內部分成兩派,一派比較強硬,屬於好戰派,也就是耶律齊那宗族的。一派則要求休養生息……主站派崇武的第一理由就是咱們大宋有個趙普,這萬一哪天打過來了可不得了。”


    “哦……”展昭算是明白了,“所以唇亡齒寒,他們怕趙普一旦真的退了,主戰派聲勢就下去了,耶律齊會丟了未來的大位。”


    龐吉點頭,“那可不!所以啊,王爺,要懂得借力打力,就是不要自己出力。”


    趙普挑著眉頭瞧了瞧龐吉,大概明白他意思是叫自己裝糊塗,笑了笑,點頭。對於謀權求利這一套嘴臉,應該沒有人比龐太師更精於此道,所以這方麵的建議聽他的應該沒錯。


    很快到了皇宮門口,就見宮門口人頭攢動,車馬入龍,光各種轎子就幾百乘。


    展昭等人一下馬,有宮中的太監前來迎接,說趙禎想先見趙普、包大人和龐太師,讓帶著展昭一塊兒去。


    眾人進宮,沒走兩步,不遠處有人走了過來,“九王爺,多年不見了。”


    趙普回頭一看,來的是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相貌堂堂,隻是赤紅色的頭發和分明的輪廓,讓人一眼就能認定是個異族。


    此人穿著華貴,帶著幾分傲慢之氣,不過跟趙普倒是顯得十分客氣。


    趙普看了看,樂了,“這不是三狼主麽。”


    “哈哈,幾年未見,王爺風采依舊啊。”來人正是耶律齊,展昭仔細打量了一下,有些可惜,剛才帶白玉堂也來就好了,可以討論討論這個三王子。


    耶律齊跟趙普客套了幾句後,就說想見見包拯,趙普代為介紹,最終就介紹到了展昭這裏。


    展昭此時心不在焉,一來是比較擔心之後的朝會和晚宴都會很悶。如今沒有白玉堂陪著,還沒小四子來逗個悶子,一直熬到晚上少說四個時辰,比抓賊還累!


    “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展昭?”耶律齊突然冒出來,伸手一把抓住展昭的手,“久仰久仰,小王平生最羨慕的就是江湖豪傑。”


    展昭從盤算怎樣溜走去找白玉堂的當口被扯了回來,抽回手,笑道,“三狼主太客氣了。”


    趙普心說幸好白玉堂不在!


    連同一旁包拯和龐太師都擦了把汗——剛剛耶律齊那一手,他倆就下意識地找,發現身邊沒白玉堂,才覺得撿回條命,沒在皇宮裏就鬧出人命來。


    眾人往裏走,耶律齊似乎很中意展昭,在他身邊說笑,十分熱情。最後連展昭也冒汗,幸好玉堂沒在,不然估計要急眼了……醋耗子!


    一想到白玉堂可能會吃醋,以及吃醋後還挺帥挺嚴肅的神情,展昭心情瞬間好轉了一些。


    ……


    白玉堂他們的車馬順利到了城郊別院附近,太後她們剛剛搬來,還有好多東西要往裏運,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小四子和公孫捧著食盒走去後院,太後正吩咐丫鬟們準備給龐妃養胎的菜單。公孫和小四子都覺得好玩,太後親自給定菜單,龐妃這會兒可是得寵到了極點了,也難怪趙禎把她送來別院。他久久不立其他的妃嬪,原本已經有人說三道四,幸好龐妃挺爭氣的,如今肚子裏有了真龍天子,趙禎更是心安理得獨寵她一個。


    小四子和公孫進屋,就見龐妃正坐在床邊叫香香聽肚子。


    香香已經精靈可愛了,瞧見小四子眉開眼笑,隻是牙沒長齊,說話漏風,撲過去就叫“小柿子”。


    公孫坐在床頭給龐妃把脈。


    白玉堂自然不會進都是女人的後院,帶著影衛們,分頭在山莊外圍轉了起來。


    他之所以跟來,也是想看看這山莊的守衛怎麽樣,可別出什麽亂子。剛繞到後院,一眼,就是微微一愣——隻見在院牆西邊的應該土坡上,建在了一座很漂亮的墓地,而且墓碑上沒死者的名字。


    白玉堂覺得納悶,這種地方,怎麽會有個墓碑?墓碑上還沒有字。


    “這是柳夫人的墓碑。”


    白玉堂回過頭,說話的是龐煜。


    “柳夫人?”白玉堂有些不解。


    “嗯,過去很多年了,皇家一些恩怨,不去理會也罷,反正人都死了。”說完,龐煜樂嗬嗬一拍白玉堂,“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你家眷屬呢?”


    白玉堂心情立馬好了幾分,“去皇宮參宴了。”


    “哦……”龐煜撇撇嘴,“我這兒有好酒,你喝不喝?”


    白玉堂挑眉——有好酒當然要喝。


    兩人回山莊,剛經過別院想繞過去到廚房,忽然,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一聲叫,似乎是誰受到了驚嚇。


    後院是龐妃居住的地方,龐煜一個箭步就衝過去,白玉堂也跟了進去。


    隻見在院子正中央,一個丫鬟倒在地上,一地的血,旁邊落滿了影衛,太後和龐妃應該都在屋裏被保護起來了……果然趙禎把守衛做到了攆蒼蠅趕蚊子的那般嚴密。


    公孫正在給那個丫鬟檢查,可能已經沒救了,他無奈搖著頭。


    白玉堂問拿著藥箱子在一旁的小四子,“怎麽回事?”


    小四子顯然餘驚未消,“她剛剛拿著刀就衝進來了,要殺胖姨姨,可是在院子正中間摔了一跤,然後刀好像紮到自己了。”


    白玉堂皺眉,心說什麽刺客這麽烏龍?


    公孫將丫鬟翻了個身,抬頭看白玉堂,又看看身後的影衛。


    隻見丫鬟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躺在地上,手上拿著刀,刀就這樣插在胸口,已經一命嗚呼。


    “剛才有人絆倒她麽?”白玉堂看了看丫鬟腳邊的青石板,完全沒問題……不像是絆倒的更不想滑到,莫非太緊張跑了幾步所以腿軟了?


    影衛們都搖頭,“我們誰都沒碰她,她自己就突然摔倒了,然後這麽巧被刀紮斯了。”


    白玉堂正納悶,公孫忽然對他招招手,示意他蹲下看。


    白玉堂蹲下,公孫扒開丫鬟的衣袖給他看。


    白玉堂忍不住一皺眉,這丫鬟的胳膊跟筷子似的那麽細,隻剩下皮包骨了。


    “怎麽瘦成這樣?”龐煜看不下去了,“這丫頭多久沒吃飯啦?”


    “還有。”公孫指著丫鬟眼睛底下明顯的兩個黑眼圈給白玉堂看。


    這種憔悴的樣子,讓白玉堂下意識地想起了昨天死在湖心亭的龔學,以及刹那間迷失了神誌的柴郡主……所有人是一副過勞的樣子,怎麽回事?


    “她是雲兒。”這時候,一個丫鬟戰戰兢兢地說,“原本我們都是禦膳房負責夥食的幫工,雲兒最仰慕龐貴妃的,想盡辦法爭取到機會跟過來。可是這陣子她精神很不好。我跟她一間屋的,她天天做惡夢,茶飯不思。”


    白玉堂和公孫對視了一眼——這麽巧?


    “又是一個做惡夢的。”龐煜來氣,心說是因為換季所以人比較容易發病麽?


    正在眾人想著要不要調查一下屍體的時候,隻聽角落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丫鬟突然尖叫了起來。


    白玉堂等回頭,隻見她像是害怕極了,抱著自己縮在房間的角落裏,嘴裏嘰裏咕嚕說著瘋話。眾人下意識地聽了聽,反反複複就那麽一句,“回來了……魔魘回來了!”


    “魔魘?是什麽?”白玉堂隨口問了一句,就見出來看情況的皇太後,瞬間臉色蒼白。


    -------------------【15後浪前浪】-------------------


    15後浪前浪


    “魔魘?”白玉堂見太後神色異常,有些不解,“什麽魔魘?”


    “哦……”太後輕輕一拂袖,讓左右都退下,對白玉堂、公孫和龐煜招了招手,讓兩人進屋再談。


    眾人都跟著太後進屋落座,龐妃帶著香香和小四子到屏風後的裏間,也想聽一聽,似乎事關重大。


    “白少俠,公孫先生,平時做夢麽?”太後剛剛坐下,忽然問了一句十分莫名的話。


    白玉堂稍稍愣了一下,搖頭,“很少。”


    公孫想了想,“偶爾。”


    “那……有沒有試過美夢成真?”


    白玉堂的淡淡地笑了一聲,“我理解的美夢成真似乎和做夢沒什麽關係。”


    公孫則是望天,想當年做夢和趙普長長久久了,於是真的長長久久了……這算美夢還是噩夢?


    太後點了點頭,“人大多覺得不會平白無故做夢,夢境總是帶著某種預兆在,喜夢是大吉大利,噩夢則是不祥之兆,自有人就有夢,自從有了夢,人就沒發忽略它們。”


    白玉堂微微皺眉,耐著性子往下聽,不太明白太後想要表達什麽。


    “事情出在四十年前。”太後道,“我是聽先皇說的,那時候他還年幼,宮中接二連三發生命案,更有丫鬟太監發瘋行凶,因此鬧的人心惶惶。”


    白玉堂算了算四十年前那時候正是宮闈大亂的時候,倒是也能理解。


    “後來查出了原因。”太後低聲說,“原來……是因為做怪夢。”


    “夢?”龐煜聽了稀奇,“做夢把人給做瘋了麽?”


    “嗯!”太後點,“有一年,開封下了一場雷暴,雷電擊中了好些房舍,後來燒成大火,死了不少人。”


    公孫點頭,“各種史書都有此記載。”


    “那一年,雷電還劈中了一座枯井。據說等人發現的時候,就見枯井裏隻剩下一口石缸,還有被一劈為二的缸蓋子。蓋子上有畫著怪異符號咒文的封條,正當中一個大大的‘魘’字。”


    白玉堂頭一回聽說這麽邪乎的事情,有些不解“那裏,莫不是封印著些什麽?“


    “正是!”太後神色嚴肅,“那裏封存了一種魔物,叫魔魘。”


    “那罐子被劈開了,就表示夢魘逃出來了麽?”龐煜不解。


    “之後就開始怪事連連,大家開始做夢,夢後就開始發瘋,越來越混亂。”太後搖了搖頭,“我隻是聽說而已,先皇當年還小,據說整個開封都人心惶惶,直到一位姓古的道士出現,再一次封印了那魔魘。”


    “那倒是後來將夢魔放在哪兒了?”龐煜好奇,“哎呀,這玩意兒太危險了,應該重兵把守才對麽。”


    “關鍵是那道士沒告訴任何人夢魔封印後所在的位置,除了太宗”太後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而太宗死後,再也沒人知道那東西在哪兒了。”


    白玉堂聽到這裏,見太後一臉的擔心,便安慰到,“可目前為止有做夢殺了自己的,還沒出現過因為做夢害死別人的情況。”


    “那宮女剛才……”


    “太後太緊張了。”公孫也勸慰,“莫再提起此事為好,不然……”


    “哀家懂得。”太後連連點頭,“這個時候,可不得天下大亂了麽。”


    太後也不是一般沒見過場麵的老婦,知道這時候不能胡說鬧得人心惶惶,剛才一時失神了,很快便恢複正常。她叫來了那幾個老宮女,吩咐她們不得提起當年魔魘之事。


    白玉堂和龐煜出了別院,原本白玉堂決定將人送來了便回去的,可是這下子應該沒法走了,總不能置太後和龐妃的安全於不顧。


    “唉,公孫先生。”龐煜抱著胳膊一臉好奇,“魔魘是個什麽東西啊?神魔還是邪怪?”


    公孫皺眉沉吟半晌,“魔魘,應該就跟古代神怪誌上記載的夢魔差不多,就是長年寄宿於人的夢中,影響人心智以達到自己目的的心魔。”


    “那也隻是傳說而已吧。”白玉堂一貫不相信鬼神之說。


    公孫點頭。


    這會兒,就見小四子從別院裏出來了,手裏托著個湯盅,跟公孫說,“爹爹,胖姨姨好像有反應哦,吃不下東西。”


    公孫皺眉,“嘖……龐妃這幾天受了不少驚嚇,最近似乎也精神不佳。”


    龐煜歎氣,“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前陣子剛知道有喜的時候,不知道多開心,這幾天卻突然悶悶不樂了。”


    “是皇皇做夢的緣故。”小四子將湯盅放下,掏出毛梳子來,抓過石頭梳毛。


    “龐妃跟你說的?”公孫有些擔心……夢魔也好魔魘也罷,興風作浪不要緊,可若是迷了趙禎的心智,讓他胡亂做出些什麽決定,可是非同小可。


    “嗯。”小四子還挺不開心的,“胖姨姨說,皇皇這兩天連著做夢,要不然九九兵變了,要不然大災降臨山崩地裂,要不然就有刺客偷襲皇宮大火燒盡……總之就是不詳。所以她在擔心會不會有人說她肚中的胎兒是不吉的,到時候出什麽閑言閑語。”


    白玉堂倒是明白趙禎把龐妃送到這裏來的真正原因了。若隻是擔心做惡夢,分房睡不就成了,送到這裏來,是為了遠離皇宮——莫非趙禎早就預料到,近期宮中會有禍亂?


    “外邊的無名碑,究竟葬的是誰?”白玉堂忍不住問龐煜。


    龐煜遲疑了一下,道,“吳名將軍。”


    白玉堂微微一愣,“吳名……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我也聽過。”公孫點頭,“趙普以前也提起過,據說他除了文韜武略,還會測卦神算是不是?隻可惜早死,而且還是自殺而亡。”


    龐煜笑了笑,“我姐姐和吳名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吳名是砍柴人之子,在我家做下人,因為他有一把子力氣,所以我爹爹讓他給姐姐做隨從,專門保護她安全。”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還有這事兒?


    “我姐從小嬌生慣養,性格十分潑辣跋扈,基本府中下人都怕她,唯獨吳名,對她言聽計從,讓她迷得神魂顛倒的。但是兩人身份差異太大,吳名為了能和姐姐名當戶對,投身軍中,十分賣力,爬得也很快。其實我爹早年也挺看好他的,覺得他必成大器,隻是後來姐姐上宮裏溜了一圈就讓皇上看中了,兩人認識的時候也都不大,就情投意合兩小無猜了。後來……吳名被委以重任,派往邊關,等他回來的時候,就要給我姐姐下跪叫王妃了。”


    公孫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趙禎玩兒陰的吧,把情敵調走了,自個兒抱得美人歸。


    “吳名看得出來,我姐是真心喜愛皇上,於是也不強求,默默守候。幾年前皇上出巡遭襲,吳名救駕身亡,臨死隻有一個要求,他的墓碑上莫寫名字,他原本無名,‘吳名’這名字是姐姐小時候給他取的。將他安葬在府門外的山坡上,可以守護姐姐一世……這別院原本就是吳名的將軍府改建的。”


    白玉堂暗暗挑眉——還是個癡情種,趙禎就算大度,但是男人總會有些醋意,他會主動將龐妃送到這裏來暫住,莫不是真的預計會有大的禍患,借吳名英魂保護龐妃母子?


    “哎呀。”龐煜撇嘴連連擺手,“我說你們可千萬別在我姐姐麵前提起吳名啊,她估計心情更不好了。”


    白玉堂和公孫都點頭。


    說到此處,就見小四子蹲在墓碑前邊瞧著,“是大將軍的墓,那官階和九九一樣大麽?”


    龐煜樂了,蹲下戳他肉呼呼的腮幫子,“小四子,你還知道官階大小了?”


    “知道!”小四子揉著臉蛋,“九九那天說,不要皇陵地宮什麽的,以後要跟爹爹一起埋在逍遙島的桂花樹下麵。”


    公孫趕緊捂住小四子的嘴巴,不讓他再胡說八道了。


    白玉堂看了看莊園,“這裏曾經是吳名的家?”


    “嗯。”龐煜點頭,“書房什麽的都還在呢,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公孫也點頭,“對啊,如果吳名精通測卦推算,那還真值得一看。”


    龐煜就去拿了鑰匙,帶白玉堂他們參觀宅邸,順便進書房看看。


    ……


    此時皇宮之中更加熱鬧,朝會時間很短。近期事情頗多,也算經曆了一場小磨難,眾臣齊心協力共度難關,特別是負責此次西行的趙普、包拯和龐太師,趙禎都給予了封賞。


    另外趙禎還做了兩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冊封趙琮為少齊將軍,供職於趙家軍,具體職務趙普安排。


    趙禎一封賞完,包拯和龐吉差點樂噴了,八王爺興高采烈的,趙琮有些傻眼,趙普則是無語。他無奈地看了趙禎一眼,趙禎忍笑一臉正經……可這擺明了是把難題交給了他,從今以後趙琮仕途坦蕩不坦蕩,做事開心不開心,得不得到重用或者有沒有受到排擠,就跟趙禎無關了,一切推給趙普。


    另一件事,讓太師和包拯幫忙暫代兵部尚書一職,為期一年,這一年裏,他再物色合適人選。


    誰都知道,開封府要案纏身,外加包大人還身兼宰相以及龍圖閣大學士一職,根本無暇分心管兵部的事情,相對的,龐太師就很閑,也就是說這兵部侍郎實則是給了龐太師,帶上包拯是為了避嫌的。明白人都清楚,龐妃有孕,無論生男生女已經是皇室的第二條血脈……這對本就人丁凋零的趙家皇朝可是貢獻頗大,趙禎這是在變著法兒,獎勵龐太師一下。雖然趙普手握大權,兵部尚書一職權利不大,但卻是實權的一個職位。龐太師的這一次升遷也算是對趙琮得著軍權的一點點抗衡,是趙禎玩了一把平衡之術。


    龐太師自然是喜上眉梢,跟趙禎道了謝後,回頭撒麽包拯。


    包拯捋了捋胡須,對他微微一挑眉,示意——恭喜。


    龐太師臉上笑意更甚。


    同時,耶律齊等人進攻麵聖,送來謝禮無數,客套了幾句後,天色也晚了,趙禎下令——禦花園大宴群臣。


    展昭站在人堆裏發呆,宮廷之中倒也不算歌舞升平,隻是朝中官僚甚多,他跟包大人和趙普站在一起,就見眼前一茬一茬過人。


    趙普這次也得了封賞,貌似那一長串名號裏頭又加了幾個,反正除了赭影沒人記得住那一大串。


    此時全場最受矚目的就是兩個人,趙普,以及趙琮。


    趙普軍權在握,且皇上並沒有要奪他權的樣子……而且叔侄倆可謂感情深厚彼此信任,因此大臣們都趕著上來拍馬?


    ?。更何況身邊還有包拯和龐煜兩大要臣,一時間,來問候的人排起了隊。


    展昭實在悶得慌,到桌邊和簫良並排坐了。


    小良子雖然年紀小,卻是很有些大人的樣子,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前邊的趙普,像是生怕有什麽人要偷襲他師父似的。


    一旁紫影給他剝栗子往嘴裏塞,“小良子,不要那麽嚴肅麽!笑一個!”


    簫良嚼著栗子立馬對紫影笑一個,回過頭繼續認真監視趙普,搞得紫影和展昭哭笑不得。


    不遠處,趙琮身邊也不少人,大多是估算著趙琮可能要得勢了,所以上來套近乎的。而另一堆人則是那些遠道而來的異族,眾人以耶律齊為首,似乎正在打量。


    掌燈的時候,眾臣還在聊,展昭和簫良忽然一起托著下巴長歎一聲。


    展昭此時想的是——真沒勁啊,玉堂不知道在幹嗎。


    簫良想的則是——好沒意思,要不是要看著師父他才不來,槿兒現在不知道在幹嗎呢。


    就在兩人悶得都快扛不住的時候,鍾聲響了三下,皇上駕到了。


    趙禎一身便服出現在了眾人眼前,示意群臣不必多利,今日盡興便好,隨後便有歌舞絲竹,好酒好宴。


    展昭見上好的梨花酒和肥肥美美的秋螃蟹送到眼前,心情才好了一點。


    眾臣忙著喝酒他忙著吃螃蟹,覺得味道還是不錯的,但是和陷空島的螃蟹比起來那可是差的太遠了。展昭戳著螃蟹蓋子力撬,別看白玉堂笨手笨腳不會做飯,剝螃蟹還挺能的。


    簫良在一旁看著展昭跟一隻螃蟹較勁,忍不住戳戳他,“展大哥,從後邊剝比較快”


    展昭眨眨眼,掉轉了個方向一掰——果然!


    簫良遞過帕子,展昭吃東西的時候和小四子一樣,小孩子腔調,吃一會兒玩一會兒。他正覺得好玩,展昭抹了他一臉蟹黃,“你才是小孩子!”


    簫良訕訕拿了帕子擦臉。


    “喂。”


    這時候,一旁紫影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展昭,示意他看前邊。


    展昭抬頭,就見對麵異族那一堆人裏,那位巴彥將軍正端著酒杯,和耶律齊說著什麽,而在巴彥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這人看著有些像是混血,一半像遼人一半像漢人,樣貌十分的出眾,身材瘦高顯得很精悍。


    “那是誰?”展昭有些納悶。


    “巴彥的徒弟,西域第一勇士,龍格。


    “龍格?”展昭覺得這名字似乎是有些耳熟。


    “這小子了不得,他十幾歲那會兒跟巴彥一起打過仗,巴彥差點讓王爺活捉時,幸虧他將人救走了。他和小良子一樣,是隻狼崽。”紫影撇撇嘴,“當年王爺看他是個人才,沒殺他。”


    “是人才也是外族的啊。”龐吉搖搖頭,“嘖嘖,王爺還是太仁慈了。”


    “沒,是王爺算計著讓他長大點變強點這樣比較好玩。”紫影一個勁晃悠腦袋,“而且王爺比他大一輩呢,讓王爺以大欺小怎麽行。”


    “他們在說什麽?”展昭知道紫影精通唇語,知道他必定是看懂了什麽,才叫自己。


    “巴彥那小子使壞,說要試試趙琮是個什麽料,讓龍格提出跟他較量較量。”紫影小聲告訴展昭,“趙琮那小子的功夫根本打不過龍格的。”


    展昭瞧了瞧那年輕人,問,“他很厲害?”


    “嗯……怎麽說呢。”紫影撇撇嘴,“如果說小良子是狼崽兒,但是在王爺身邊長大的,有人性,據我所知龍格可不一樣,那是隻地地道道吃肉的狼,厲害不厲害是其次,關鍵是夠狠!”


    展昭皺眉。


    果然,酒過三巡之際,巴彥說找人比武助興。


    趙禎很放鬆,心說,你比唄,趙普和展昭都在呢,你愛怎麽比怎麽比。於是點頭說好,問誰出陣。


    巴彥站起來,“皇帝,我們打不過趙普,而且現在你我較好,也不用再跟趙普打了。”


    趙普托著下巴,心說你這蠻子說話還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啊。


    群臣也覺得巴彥說話直接。


    “我有個接班人。”巴彥一拍龍格,“聽說九王爺也有個接班人,不如讓他們兩個比試比試,看看誰厲害!”


    趙禎愣了愣,“九叔的接班人?”


    巴彥一挑眉,“皇帝,我們一路都聽說,是小侯爺,叫趙琮……那日皇上遇到襲擊,他救了你,現在奉為大將軍,想必十分的厲害!”


    趙禎哭笑不得,心說趙琮隻要喊一聲“護駕”就可以了,幫著打走刺客的是枯葉。


    在場眾人都看趙琮,巴彥卻轉臉問趙普,“九王爺,能做你的後繼,武功一定非常高強,幫我教一教龍格。”


    龍格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趙琮。


    趙琮雖然不似小時候那般文弱了,但功夫還是相當一,最多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準,要他跟龍格打那實在是等於找死。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遼國人一到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可這時候若是坐著不動,豈不是丟人?


    群臣也都有些看好戲的意思……特別是那些武將。一來,趙普軍旅多年,是靠實力取勝,全軍皆拜服。可這趙琮初來乍到,單單因為自己也姓趙,就想著做下一任趙家軍的接班?有好些武藝高強東征西討的武將,到目前也隻是個同齡或者副將,趙琮毫無功績竟然做了將軍,誰服氣他,都卯著勁看他被龍格打得爬不起來。


    不過此時最著急的卻是八王爺。


    他自然知道趙琮武功不行,趕緊擺手,“唉,巴彥將軍誤會了,琮兒雖是澤嵐侄兒,卻並非什麽接班人傳人的關係,那些都是謠言亂傳。澤嵐尚年輕,誰說了他要離任?”


    展昭就見趙琮的神色略顯暗淡,果然麽,在兒子的心目中,父親的看法是最重要的。八王也柴郡主從小保護他,可在他看來,可能隻是一種看不起。如今他回來了,八王和郡主覺得對他有負罪感,對他越發好。但有一樣始終無法改變,就是在他們心目中,趙琮比不上趙普……起碼,趙琮是這樣覺得的。


    八王爺這話一說,對麵一大群外族集體泄氣——原本以為趙禎擔憂趙普功高震主所以有意削他的權,敢情就是個謠言。得……眾人攤了攤手,沒戲!


    巴彥眉頭皺起,“那也無妨,不如,找個年輕一輩的武將,跟龍格打一打,讓他學點東西。龍格,你要跟誰打?”


    巴彥畢竟是個粗人,說話直來直去,龍格轉臉看趙普,“你!”


    趙普單手托著下巴喝酒,心裏琢磨著其中的利害關係……最初他以為趙琮會和外族有些什麽瓜葛,畢竟這些年他遊曆了不少地方。可如今一看遠不是那麽回事,那是誰在支持他,給了他那麽多的人幫忙呢?


    “不如讓我的隨從試一試?”趙琮覺得沒麵子,就想讓枯葉上,挽回一些。


    龍格看了看他,不屑,“我是大將軍的徒弟,你的侍衛隻配跟我的侍衛比試,有膽子你就自己來。”


    趙琮臉色白了白,就要上去,但八王爺抓著他手。趙琮十分懊惱,總覺得群臣看他的視線都變了,帶著幾分鄙視。


    龍格伸手指趙普,“趙普,你來!”


    展昭拿著個螃蟹腿兒看熱鬧,心說,這宴會比想象中有趣多了啊,可惜白玉堂沒來。


    趙普可算是抬頭看了看龍格,上下打量了一下,一笑,慢條斯理問巴彥,“他是你徒弟?功夫看著比你強些。”


    巴彥見趙普開口就知道沒好事,警惕,“長江後浪推前浪……”


    “你這前浪跑得實在是慢了點。”


    “噗……”趙普一句話,不少武將都笑了起來。


    歐陽少征在一旁啃了個雞腿瞧著龍格挺不順眼,問他,“唉,我跟你打吧?”


    龍格回頭一看是火麒麟,眼眉立了起來,“你可以。”


    隻是歐陽還沒站起來,趙普就道,“你個大人,跟個小毛孩子較什麽勁,我趙家軍不是用來打奶娃子的。”


    展昭聽著趙普的話,心說趙普你跟公孫練了一嘴毒舌那才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呢,人都二十多了你管人家叫奶娃子……


    “趙普,你敢侮辱我!”龍格一張臉漲的通紅。


    趙普一笑,“我沒什麽興趣,你長得不夠好看。”


    紫影在展昭身邊撇嘴,“你看,先生不在,他又野了胡說八道了。”


    展昭也好笑。


    龍格抽出刀來,顯然是惱火了,“趙普,不管是誰,你選一個人出來跟我打!或者你親自來。”


    趙禎和群臣端著茶杯看熱鬧,趙琮臉上陰晴不定。趙普不愧是大風大浪見過的,對方如何的無理挑釁,他都能處變不驚應對自如,而且不知不覺就占據了上風。


    包拯也小聲跟展昭說,“九王爺真是監管場麵,這種情況還能談笑風生。”


    展昭嘴角抽了抽,“大人,他隻是單純在耍流氓而已……”


    一旁眾影衛點頭啊點頭。


    趙普放下茶杯,“小良子。”


    “師父。”身邊簫良早就按耐不住了,瞧著龍格挺不順眼的。


    “你去。”趙普慢悠悠道,“遠到是客,讓著他點。”


    趙普話一出口,眾人都傻眼了……簫良是趙普的徒弟眾人都知道,反正這小孩兒總跟小四子在一塊兒養在趙普和公孫家裏,估計算是當兒子了。可怎麽看都隻是個比小四子大幾歲的小孩兒。


    展昭點頭,這才是純正的奶娃子。


    簫良將外裳脫了,走進當間,看龍格,“你比拳腳還是兵刃?”


    龍格愣在原地,看了簫良半晌,問,“你幾歲?”


    簫良一挑眉,“你管我幾歲,反正斷奶了。”


    展昭扶額,以前那個根正苗紅的小良子啊,瞬間和趙普一個德性了!


    巴彥等人暗自搖頭——果然!這一張嘴就跟趙普十足像。


    龍格一張臉漲的通紅,“你個小孩子也敢上來比武?我學武功的時間至少是你的兩倍!換人!”


    簫良慢悠悠卷袖子,“我師父可不止比你師父強兩倍,他教我一天你跟你師父一年都學不到,少廢話,囉裏囉嗦。”


    耶律齊淡淡歎了口氣,“不愧是趙普的徒弟。”


    軍中眾多不了解簫良的武將,也覺得有趣,這不是活脫脫一個小趙普麽!


    趙普十分欣賞地點頭,“嗯,小良子開始領會我的精髓!”


    展昭回頭,一眾影衛圍在一起深刻反省——好好的一個小孩兒,哪裏出了問題!平時明明很乖巧,上了戰場立刻流氓化。


    龍格臉上變色,目露凶光看著簫良,“小子,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說完,他赤手對簫良一抱拳,簫良也一抱拳,陳班班一聲“比武開始。”兩人就打到了一處。


    展昭托著下巴細看,龍格的確是武功高強,而且天賦異稟力氣很大,掌帶勁風招招致命。


    簫良最開始,隻是在讓他,左躲右閃跟隻狸貓似的。眾人瞧得眼花繚亂,有幾個老臣都看得暈了,拿了藥油直抹太陽穴。龍格打得火氣很大,這小孩兒怎麽回事,跟個鬼影似的纏住又抓不到,有力氣沒地方使。


    展昭微微挑眉——小良子從白玉堂那兒學來的如影隨形。雖然還顯稚嫩,不過勝在他體型比龍格小,因此龍格抓不住他。


    趙普篤定地喝茶,一旁龐太師有些擔心,“王爺,小良子畢竟還小,會不會有事……”


    趙普一擺手,無所謂來了一句,“都懂得打情罵俏,不小了。”


    “咳咳……”包拯一口茶水嗆住,展昭搖頭,幸好公孫不在。


    龍格抓了簫良半天,最後跺腳,“你究竟想不想打?!”


    此時,簫良已經將他的武功套路和出手習慣都摸清了,見他也著急了,嘴角一挑——這是他跟展昭學的打架方式,先挑釁,摸透你的功夫,卻讓你摸不透,然後給你個厲害的瞧瞧。


    “這不是來了麽。”簫良說完改守為攻。說起來,簫良近戰喜歡用白玉堂和展昭的武功套路,因為他倆打起架來十分瀟灑,打著好看。展昭是滿天亂飛,招式不致命但精妙無比,三招一用,龍格被簫良唬住了,心中動搖……這個小孩為什麽功夫這麽好?!


    趙普暗暗點頭,簫良不止功夫好,腦子還好使。對敵就是要這樣,要先掌握對方的弱點,攻其不備,動搖他的軍心!


    簫良見他動搖,立刻改成了白玉堂的功夫。白玉堂和展昭略有不同,展昭性格溫和,貓性十足,打架的時候還卯著勁逗你玩兒,很少動真格的。白玉堂極懶,幾招致命,招招都是嚇死人。簫良也就學了個三四分,不過用來嚇唬已經懷疑自己能力的龍格足夠了。


    龍格腳下就有些亂,心說這人是什麽功夫套路,為什麽變化那麽大?


    趙普接著點頭,步步緊逼,趁勝追擊,有腦子!


    最後,簫良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施展趙普的掌法,準備將他製服。趙普的功夫適合沙場征戰,跟他打仗時候性格有關係,咄咄逼人氣勢洶洶。龍格哪裏招架得住,往後一退眼看就要輸了,身後巴彥突然抽刀扔給了他,“拳法不分上下,比一比兵刃。”


    見此情形,群臣皆不滿。


    龐煜撇嘴,“那小子要不要臉啊,拳法那叫不分上下?我不會功夫都覺得小良子比他厲害得多!”


    包拯連連點頭,“就是!”


    龍格得了劍後就連砍反擊,簫良及時避讓,隻是這裏地方比較窄,新亭侯一旦耍起來容易傷著別人。而且新亭侯這刀比較瘋,萬一打開心了,傷著哪個臣子可完了。


    他赤手空拳對龍格的劍,有些吃虧,就聽後頭展昭突然說,“小良子,接兵刃。”


    展昭抬手將巨闕甩了出去。


    簫良一接劍,回手擋開殺到近前的刀。


    寶貝就是寶貝,巨闕一接到手上光滑四射就聽到“哢嚓”一聲,龍格的兵刃被削掉了一截。他一個愣神後退了一步,就見有個什麽東西連著巨闕一起從一眼前飛了過去,好像……是個螃蟹。


    簫良也一愣神,就聽到“哎呀”一嗓子。


    眾人再看,隻見巴彥將軍被一個螃蟹正麵擊中,摔了個四仰八叉。


    身邊耶律齊一臉無奈地回頭,看了看展昭。


    展昭伸手拿了塊帕子擦手,“哎呀,失手失手,一著急螃蟹和巨闕一塊兒飛出去了。”


    巴彥扒開螃蟹坐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是名震江湖的展昭,也沒法子生氣,反正也打不過他,氣能怎樣?他估計展昭是因為剛才自己幫著龍格,所以不滿。


    展昭對簫良道,“小良子,繼續繼續。”


    簫良微微一笑,心中靈機一動……展昭剛才除了給他報仇教訓巴彥之外,還有提醒他的意思。


    簫良其實是不怎麽會用劍的,因為他跟趙普和白玉堂學的都是刀。刀是單麵刃,劍是雙麵刃,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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