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重重機關當中的老頭,以及站在破廟外麵的展昭和白玉堂。


    雙方都在打量彼此,評估著對方的能力。


    一方麵,展昭和白玉堂剛才完全感覺不到這老頭的氣息,可見此人內力極高強,應該小心應對。


    另一方麵,這老頭的氣場除了陰險一點之外,並不如天尊和殷侯來得強烈,應該也沒他倆厲害。展昭和白玉堂聯手,也夠天尊和殷侯喝一壺的,不過至於能不能打贏……還是得交上手才知道。


    那老頭也在打量這兩個年輕人,總覺得似乎來頭不小,特別是他看到兩人的臉,有些眼熟,像誰呢?


    “那個女人,真的沒死?”老頭懷疑地看著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交換了一個眼色,現在當務之急是確認一下,這老頭說的五丫頭,是不是白玉堂他們的五姨。按理來說,五姨隻是白玉堂他們對她的稱呼,似乎並不是她的本名,有沒有可能弄錯了呢?


    “我當時分明震斷了她的筋脈,她應該活不了幾年啊……”老頭自言自語,似乎想不通。


    展昭就見白玉堂皺眉,便微微一揚眉,那意思——五姨的病症是這個麽?


    白玉堂輕輕點了點頭,當年他大嫂給五姨看病的時候,發現她筋脈嚴重受損,原本隻以為她是體弱造成,她自己也不說,每每總說已經活得夠本,死不死,無所謂的。


    就在這時,就聽小四突然說了一句,“誰說筋脈受損就一定要死掉的啊?”


    老頭一愣,看著小四。


    “就算把全身筋脈都震斷,我爹爹也能將人救活的。”小四說得很有自信,“筋脈這種東西,其實無形無態的,脈絡之中講究的是氣血,這裏不通那裏通,震傷的若是內髒,那可能好起來麻煩一些,震傷的若是筋脈,施針後是可以救活的,養個三四年,也許不能學蓋世武功了,但是走路過日肯定不是問題。爹爹治好了不知道多少個這樣的人了。”


    小四說得那老頭雙眼都眯起來了,上下打量他,“你個小娃,據我所知,世上能治好我神功的神醫都是年逾百歲的老人,怎麽可能有你這麽小的娃娃?”


    小四嘀咕了一句,“誰說神醫一定要是老頭的。”


    嘴上雖懷疑,但那老頭的神情卻似乎是相信了小四的話,皺眉自言自語,“原來真的沒死……這麽說,這個局是她布的咯?這麽多年沒見,手段還是很高明啊,這個天蛛網陣像模像樣的,唯一的缺點就是被人破壞過了。看來,是哪個不長眼的一頭撞進來過。”說著,望向了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座關二爺雕像。


    展昭和白玉堂一眼就看到了關公手掌的造型,與董方腦袋上那一個五指印記十分相似,都是五指叉開,指頭往外翻,有些像是戲文裏頭才會出現的形態。


    白玉堂的視線一落到那個關公的手掌上,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這個關公掌,乃是這一整個破廟機關的核心所在,這個機關可以看出還沒有徹底完工,可能是半途有人突然闖入,觸動了機關,以至於整個破廟被報廢。如果這個機關徹底完成,那麽蛛網陣將隻是個幌,最後那一道機關必定是避無可避,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所為。


    隻奇怪的是,這樣一個複雜的機關,弄在破廟裏是為了對付誰呢?還是說,隻是為了預演一下……


    白玉堂知道,這種情況也是存在的,特別是按照圖紙之類來布置自己還不太熟悉的陣法,以確保真正實施的時候萬無一失,看來是想對付什麽難對付的大人物的。


    “嗬嗬。”那老頭冷笑了一聲,看著白玉堂和展昭,“你倆要死也做個明白鬼吧,不如說一下名字?”


    展昭笑了笑,沒回答,而是將話題仍還給他,“老人家功夫很高麽?不過我沒聽說過精通機關的武林高手有你那麽大年紀的。”


    “你以為我想老成這樣?”老頭站了起來,憤憤不平,“當年若不是那死丫頭偷襲我,我會落到如此地步?既然她沒死,那剛剛好,你們兩個小,帶我去見她!老人家我要當麵跟她要點東西!”


    “極樂譜不在她手裏。”展昭道,“被人騙走了。”


    “什麽?”老頭一驚非同小可,隨後氣得跺腳,“枉費那丫頭聰明一世,竟然被人偷走了這寶物,當年就應該放在我這兒!被什麽人偷走的?”


    展昭想了想,“嗯,一個叫大少爺的。”


    老頭微微一愣,隨即臉色慘白,張大了嘴半晌擠出一句,“大少爺……他還在人世?!”


    老頭這一句話,可讓展昭和白玉堂著實吃了一驚,原本他們以為這位大少爺必定是個年輕人,畢竟是少爺麽!如果連這老頭都認識,那豈不是至少六七十歲?怎麽不直接叫老爺?


    老頭臉色變了人也慌了,剛才的氣焰一掃而空,站起來,“極樂譜真的在大少爺手裏了?”


    展昭點頭,“沒錯。”


    “不……不可能的!”老頭搖著頭,“沒理由啊,我剛才一路走來看到國泰民安的,大宋那邊也不像是有五禍作亂,還是說大少爺剛剛得到極樂譜沒多久?”


    展昭拿話瞎蒙,沒想到真的套出老頭一串話來,除了知道大少爺不年輕之外,還聽到了“五禍”兩個字眼,似乎找到了些聯係。


    “一定是剛剛拿走!”老頭突然伸手抱住腦袋,“死了死了,趕緊逃走,越遠越好,越遠越好!”說完,他“嗖”一聲,從窗戶竄了出去,動作之快,連擅長輕功的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驚詫。


    展昭想追,但白玉堂一把抓住,“等等!”


    展昭站住了看他。


    “小心機關。”白玉堂對他搖頭,“這廟裏是沒做完的機關,最危險!”


    展昭點了點頭,隻好眼巴巴看著那古裏古怪的老頭沒了蹤影,雖然已經問出了不少線索,但謎團更甚。


    屋頂上,原本因為擔心而跟來的天尊和殷侯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選擇離開,畢竟……這會兒還不是時候,還要再查一查清楚。


    接下來的時間,展昭坐在門口,和小四一起托著下巴看白玉堂在裏邊拆機關。蕭良跑回去,叫來了公孫和趙普他們,並且通知龍威行,董方遇害的現場已經找到了,讓他們帶捕快過來。


    公孫拓印了關公泥胎的手掌形狀,和董方頭頂的傷患比較,發現一模一樣,隻是眾人不解這傷是怎麽造成的。


    白玉堂打開機關給眾人演示了一遍——很明顯,董方一頭撞進了這破廟裏,腳下絆倒了機關,一個趔趄摔到佛像麵前,撞到了關二爺的手上。之所以會死,也是因為機關就是這種布局,隻可惜沒有徹底安裝好,以至於董方早早地就死了。不然的話,董方恐怕要過了一兩天之後才會死去……至於這麽高深的機關是誰留在這廟裏的,眾人一無所知。


    不過龍威行卻是看出了一些門道來。據說,皇上借來大佛後,供奉神像的那座廟宇,結構與此關帝廟十分相似,且看過佛像圖樣的人回憶……那尊佛像的手掌,也和這廟裏的關公相似,五指是往外翻著的。


    心中隱隱伸出些不安來,什麽人在試驗?會不會是想密謀刺殺大理皇帝?


    展昭的嫌疑徹底洗脫,接著調查就是衙門的事,眾人於是回大宅,此時天都蒙蒙亮了,要準備接大佛儀式,還有晚上的宴會。


    小四昨晚上貪玩沒有睡的結果就是迷迷糊糊的,公孫邊給他換接大佛時候的華貴衣服,邊捏他臉,“小四,你一會兒可清醒點,別接著大佛就睡著了!還打呼嚕,那要丟死人的。”


    小四含含糊糊地哼哼,順便打哈欠。


    公孫無奈,回頭瞪展昭和白玉堂,那意思——他瘋你倆怎麽也帶著他一起瘋?


    白玉堂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看展昭,卻見展昭正在發呆,怎麽說呢,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覺。從剛才就已經感覺他不對勁了,不過白玉堂摸不著頭腦,隻好等回了房問他,“貓兒,小四說什麽刺激你了?”


    展昭愣了愣,皺眉看著白玉堂,“你這都能猜到?”


    白玉堂哭笑不得,“果然?他說什麽了?”


    展昭到了桌邊坐下,垂頭喪氣,“沒理由的……嘖。”


    白玉堂覺得他怪怪的,到他身邊坐下,看他,“說吧,別憋壞了。”


    展昭就把小四那段順口溜背了一遍,關於白五爺出錢出力還被說吃軟飯的事跡,以及感慨了一下自己這個開封府的侍衛白拿工錢不幹活,好內疚好慚愧。


    白玉堂無語地看著他,半晌,扶著額頭,“果然又是這種事……”


    展昭十分認真地說,“這種事可大可小!”


    白玉堂點頭,“好,那我問你,在你眼裏我除了會花錢會打架會拆機關偶爾吵兩句架還有什麽?”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歎氣,“錢不是我掙回來的,我不過是負責花,開封府那麽好個衙門,就算沒有你展昭在,我也會給銀的。而至於船、樓、宅,這些都不是我的,是我大哥他們給的。打架的話,通常不都是你幫幫我我幫幫你?咱倆彼此彼此吧?你救過我的次數和我救過你的次數差不多。而至於拆機關,不是你不拆,是全天下除了我沒人拆,就好像有些事情全天下除了你展昭也沒人能做一個道理。最後要說到吵架……貓兒,咱倆差不多都是嘴笨的,不過要是有人說你呢,我就突然嘴皮利索了,同樣道理要是有人說我,你也突然牙尖嘴利了。說來說去關於你展大人存在感低的問題……”白玉堂忽然笑了,“你也會說,我一年四季基本都待在開封府,咱倆出雙入對不在一起的日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你在的時候通常我都在,我在的時候你也在,你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存在感弱了麽?”


    展昭搖頭。


    “因為你心裏隻有我麽。”白玉堂笑得頗滿意,“就好像我覺得你存在感強得不得了,因為一睜開眼到閉上眼滿眼都是你咯。”


    白玉堂拿著杯調笑一般一番話說完,展昭伸手摸耳朵,那個燙啊……忒不好意思了,難為這耗說那麽多甜言蜜語,今天是過節還是怎麽的,耗嘴忒甜了!順便拜年麽?


    白玉堂見他總算不胡思亂想了,也鬆了口氣,話鋒一轉,“唉,說正經的。”


    “嗯?”展昭立刻回過神,“你說那個怪老頭?”


    白玉堂點了點頭,“你以前聽過極樂譜之類的東西麽?“


    展昭搖頭,“從來沒有,是圖譜還是樂譜還是地圖?”


    “我聽著像趙普平時看的那種閑書。”白玉堂撇了撇嘴,展昭一個勁點頭,“果然,我也想到了……”


    話沒說完,門口傳來趙普驚天動地的一聲,“阿嚏。”


    推門進來的那一刻,趙普揉著鼻就指兩人,“你倆,什麽叫白天不說人知道不?”


    白玉堂和展昭都回頭,就見趙普換了身挺體麵的衣服,覺著可能是到接菩薩的時間了,於是也準備起來換衣服。


    “我聽小四說你們碰到個怪人,找極樂譜是不是?”


    趙普一席話,讓展昭和白玉堂挪不動腳步了,都回到桌邊坐下,“你聽過?”


    趙普托著下巴想,“嗯……極樂譜的話……”


    “不是你平時看的那種!”展昭和白玉堂異口同聲提醒,“如果是那種你不要拿出來。”


    趙普嘴角抽了抽,他九王爺的形象真是十分的糟糕……都怪那群影衛和小四不遺餘力地到處“宣傳”他流氓王爺的事跡。


    “當然不是那種!”趙普撇嘴,“是以前在打仗的時候,聽過見過一些大漠的傳聞……對了,小良如果是隼部的話,可能他也聽過關於那地方的傳說。”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和小良又有關係?他剛才在,沒說什麽啊。”


    “因為這個傳說不是關於極樂譜的。”趙普見展昭和白玉堂眼皮直跳,趕緊不賣關了,接著說,“是關於極樂之地的一些傳說。”


    這時,外頭小四換好了衣服,拉著蕭良的手晃晃蕩蕩進來了,身邊還跟著公孫。


    “極樂之地?”蕭良顯然聽到了趙普的話,覺得有些熟悉。


    “你是不是也聽過?”趙普問他。


    “嗯。”蕭良點頭,“我聽我爹說過,貌似當時那麽多部族四散離開,就是因為極樂之地崩塌了。然後異族被遼人追殺,大多數人都說是因為遼人殘暴,但我聽娘提起過,極樂之地出來的人,都逃不掉一個死的命運,讓我千萬不要說這地方,更不要踏足。”


    蕭良說著歪個頭,“不過我沒聽過什麽極樂譜哦。”


    “你娘讓你不要踏足,莫非你知道極樂之地的所在?”展昭等人都看著蕭良。


    蕭良搔了搔臉,“不就是一座沙漠裏邊的廢城麽?滿地的窟窿和磚頭瓦片,我小時候去那裏玩過,不過後來遷徙離開了那地方,我不太確定還能不能找到。”


    眾人都傻呆呆看著蕭良,小四撲他,“小良好能幹喔!”


    蕭良尷尬地搔著頭,“那裏不會有什麽秘密的吧,大漠風沙很大,這麽多年了,可能已經被埋在黃沙下麵了!”


    展昭皺眉問趙普,“那你聽說過關於極樂之地和極樂譜的其他傳說沒?說詳細些。”


    趙普聽到這裏,似乎有些為難,輕輕地“嘖”了一聲,“這事情說起來,也不能算是傳聞或者傳說,而是我們親身經曆過的,說出來叫人不舒服。”


    眾人都驚訝,看趙普,“你們經曆過什麽?”


    趙普想了想,對著屋頂打了個響指。


    沒一會兒,紫影和赭影倒掛在屋頂往窗戶裏張望,像是看趙普有什麽吩咐。


    趙普對兩人招了招手,兩人對視了一眼,有些不解地進了屋。


    此時,眾人都坐定等著聽故事。趙普就問二人,“你倆還記得八年前,進大漠行軍的那一次麽?”


    赭影微微一愣,臉色立馬難看起來,紫影一挑眉頭扒著赭影問趙普,“王爺,你說陳將軍那次?”


    趙普輕輕點了點頭。


    “哎呀,說起來一身雞皮疙瘩。”紫影搓搓胳膊,蹭赭影,那意思讓赭影說,他不想說。


    “當時發生什麽事了麽?”公孫以前和趙普閑聊的時候,記得趙普蹭跟他講過,“西域、大漠一帶,別看滿是黃沙連根草都沒有,其實那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下麵,藏著各種秘密,因為他曾經在大漠裏,經曆過各種匪夷所思的事,真是不想再回想。”


    赭影見趙普要他說,於是,就邊回憶,邊跟眾人說了一件,八年前的,可怕往事。


    作者有話要說:昂,我回來了,這幾天就顧著吃喝玩樂了,一章寫了好幾天,tt。咩,今天兔紙年最後一天,筒們除夕快樂,龍年吉祥~~明年俺也會繼續努力寫更多好看滴文文,愛你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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