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驍勇跟其智商有的時候是完全成反比的,這一點從托斯身上就能很輕易的看出來。不過幸運的是,他們還有像阿提鹿這樣的聰明人。


    看到托斯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李明遠還價的要求,阿提鹿不禁在心裏大罵這家夥愚蠢。你這麽匆忙的堵住對手的退路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對方代表的是大華幾十萬軍隊,其中還不乏精兵強將。完全得罪狠了,根本不符合匈奴的利益。


    “殿下慎言,小的才是單於欽令的談判正使!”阿提鹿給托斯使了個眼色,組織其繼續犯渾下去。


    托斯說的正得意呢,忽然被阿提鹿一個悶棍搞過來,頓時鬱悶不已。不過他也是個識大體的人,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王子身份不管用。當下乖乖的閉嘴了,但是心裏卻是徹底把阿提鹿這老小子給恨上了。


    “李大夫不必介意,我們王子殿下隻是和你開個玩笑!相信李大夫一定不會介意的吧!”阿提鹿一出麵就急著推到托斯說的話,這讓後者更是窩了一肚子的火。


    對於這種敵人之間的內訌,李明遠是最喜歡不過的了。偉人不是說過麽,瓦解敵人的同時也是在壯大自己啊!


    “不介意,不介意,在下對殿下也是佩服得緊,想來殿下一定也是個性情中人啊!他日定會是棟梁之才!”李明遠笑著奉承道。這才讓托斯稍稍好受了些。心裏同時也在想,人家一個外人還知道奉承我呢,你阿提鹿就是個奴才,在父汗麵前受寵的奴才而已,憑什麽在我麵前吆五喝六的?他日我登上大位,一定第一個收拾你!


    阿提鹿並不知道托斯現在心裏在想什麽,當然,如果他知道的話,現在一定是撂擔子不幹了。


    這位匈奴中少有的智者一邊細心觀察著李明遠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道,“其實我家單於也是一代英主,他也很理解你們的苦衷,所以呢,他早就跟我說過。如果一時半會你們拿不出這麽多錢糧的話。可以先湊出一大部分來,剩下的打個欠條就行!”


    阿提鹿這話充分展現出了其絕對的智慧。頭曼的吩咐隻要能夠成功搞到手一半的錢糧就是勝利。但是那也是最低限度。阿提鹿覺得憑自己的聰明才智,莫說五成了。搞個七八成也是手到擒來啊!所以他很委婉的向李明遠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親,我們支持打白條的哦!


    李明遠也被阿提鹿的話給震住了,他沒想到匈奴人中竟然也有這麽奇葩的角色。這完全是要逆天的節奏啊!看他這樣子,怕是真訛上了,還讓老子給打白條?


    一旁的高誌明感覺自己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今天所見到的這一幕幕完全是顛覆了他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建立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啊!


    “貴方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交付一批錢糧,然後還欠多少打個白條給你們。等有了再還?”李明遠頗為驚愕道。


    “對的,對的,就是這個意思,李大夫果然是聰慧過人啊,一點就通!”阿提鹿喜悅道。


    高誌明傻了。


    李明遠楞了。


    呼延浩笑了。


    一旁的托斯頗為欽佩的看了眼阿提鹿,覺得這老家夥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不過這家夥就是什麽事都愛插上倆腳。趁著眾人發呆的功夫。見縫插針道,“不過打白條的那批要給你們算利息!”


    李明遠:“~~~~~~~!”


    “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把我們當什麽了?欺負我們虎賁無人嗎?李大哥,咱不談了,回去跟他們幹吧!”高誌明這家夥按照現在的標準來說就是個憤青。對於一個憤青來說,今天的一幕幕他是無法接受的。


    “你丫的閉嘴,這沒你說話的分,好好給我呆著!”李明遠一口回絕了高誌明的請求,開玩笑,這個時候跑路,那不被剁成肉餡做人肉包子才怪。


    在聽到阿提鹿這個方案後,李明遠就知道匈奴人一定對這批錢糧非常上心,要不然沒必要繞這麽大的彎子來提這事。但是你們上心歸上心,我們壓根從一開始就是相當鐵公雞,一毛不拔的啊!


    如何回絕阿提鹿,這成了眼下擺在李明遠心中的一個難題。人家都已經幫你出謀劃策,允許打白條了,這要是沒有個拿得出手的理由,怕是很難有說服力啊!


    “哈哈,阿提鹿先生的這個建議是極好的!”李明遠捏捏鼻子道。


    “多謝漢使誇獎,相比李大夫你的聰明睿智,我這點計謀實在是算不得什麽,完全上不了台麵嘛!”被一個漢人如此誇獎,而且是一個漢人高官誇獎,這是阿提鹿長這麽大來的頭一回,所以這一刻,阿提鹿感覺自己骨頭都快酥了。


    “但是呢!”李明遠欲言又止。


    “我知道,漢使是不是想說利息問題?這個沒關係的。我們是幾百年的老鄰居了,這個利息嘛,如果你們實在是困難,我會請奏單於,考慮予以免除!”阿提鹿似乎著急顯示自己卓越的智慧,李明遠話還沒有說完,便急著搶答道。


    原本這隻是一句無心的話,但是聽到托斯耳裏,那叫一個難受,你說你阿提鹿到底是幾個意思?成心跟本王子過不去是吧,我說一句,你就反駁一句,好,那咱就走著瞧,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什麽把柄,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你!


    “嗬嗬,如此說來,謝謝阿提鹿先生了!”李明遠玩弄著手指道。


    “哪裏哪裏,大家都是自己人!”阿提鹿一看李明遠這態度,頓時大喜過望,好家夥,這有戲啊!


    高誌明看到李明遠態度,心裏有些不大樂意,他覺得李明遠是在向敵人示弱了。


    存鷹之心於高遠,取鷹之誌而淩雲,習鷹之性以涉險,融鷹之神在山巔。這一刻的李明遠真心有些乏力,他承認自己不是個不怕死的英雄。在麵對敵人的刀口時。他也會感到害怕和驚懼。


    阿提鹿的步步緊逼讓他憤怒不滿的同時,又是說不出的無力感。正如清朝大臣李鴻章李中堂的絕命詩所寫的那樣: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國家孱弱,軍隊孱弱,在麵對強敵時,就隻能以退為進了。以夏侯勇之驍勇尚且要靠自己來拖延時間。以爭取更多的時間鞏固城防。不得不說,曾經君威四海的大華王朝真的病了。


    “不知道阿提鹿先生對我大華的管理體製是否有做過研究?”李明遠開口笑道。


    阿提鹿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曾經想研究過。但後來發現實在是太難了,所以又放棄了!”


    李明遠深深的歎息一聲後,有些乏力道,“其實我大華的皇帝對臣子是最不放心的,尤其是手握軍權的臣子!”


    阿提鹿和托斯俱是一臉不解,想不通李明遠為什麽會說這話。


    有著倆世為人經驗的李明遠當然知道,眼下的匈奴人完全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隻肥羊了。打算盡可能的多咬些肉下來。但是他們最終是會失望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李大夫說這話什麽意思呢?難道說你們的皇帝不允許你們和我們談判?”阿提鹿有些神情緊張了,他研究過漢人文化的,知道漢人的皇帝有著非常高的威信。倘若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將軍跟敵人私通的話,一定不會放過夏侯勇的。這在匈奴也是一樣的。


    “這倒不是,這件事是我們之間私下的溝通,隻要不被捅破,皇帝那邊是不會知道的!”李明遠微笑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阿提鹿鬆了口氣道。


    “但是這樣一來呢,沒有了中央朝廷的財政支持,這筆款項憑我們軍方的實力,是很難湊出來的啊!”李明遠為難道。


    阿提鹿:“怎麽會呢,據我所知。虎賁軍的主帥,夏侯勇將軍已經被封為侯爵了吧,況且大華如此的富庶,我想這區區一點銀錢,應該不成問題吧!”


    李明遠總算是見到比自己臉皮還厚的家夥了,幾百萬兩銀子到了其嘴裏,就變成了區區一點銀錢,這家夥當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


    “阿提鹿先生,你有所不知,莫說夏侯勇被封為侯爵了,就是公爵又怎樣?那隻是一種殊榮,隻是皇家對其的恩寵,不值錢的!”李明遠故作不屑道。


    “不會吧,據我們的可靠情報,你們大華的皇帝對這個爵位一向是很珍惜的,沒有絕對的功勞,是不會封爵的,一旦封爵,那可就是勳貴了!”阿提鹿是研究過漢文化的人,李明遠想要輕易的蒙混過關,顯然是很有難度的。


    “哈哈,阿提鹿先生,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爵位固然尊貴,但是隻是一種榮耀和地位的象征。盡管夏侯勇是侯爵,但是在經濟上,他依然要受涼州州牧房誌義的管轄,虎賁軍的軍餉武器,都要通過涼州官府,轉交到軍隊手中!”李明遠慢慢分析道。


    “誒呀,你們漢人就是墨跡,送個武器軍餉,有必要搞得這麽複雜嗎?”托斯皺眉嗤笑道。


    “殿下說的是啊,所以說,一時間要籌措這麽一大筆錢糧實在是非常的困難啊!”李明遠成績哭窮道。


    看到李明遠推脫逶迤的態度,阿提鹿有些不大樂意了,你丫的誠意明顯不夠啊,合著老子說了這麽多好話是白浪費口水了?


    “既然如此的話,不知李大夫覺得多少數目合適啊?”阿提鹿撕下偽善的麵目道。


    李明遠略一沉思,隨即開口道,“我覺得一百萬量銀子,五十萬石糧食的話,應該還可以考慮下!”


    “你說什麽?一百萬兩。李大夫,你這砍價砍得也太厲害了吧,直接來個腰斬啊!”阿提鹿激動道。


    一旁的呼延浩也造勢道,“一百萬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哪!”


    對於倆人的叫囂和不滿,李明遠隻是微微一笑,不作回應。他當然知道這倆個家夥純粹是在過過嘴癮。估計這倆個家夥長這麽大都沒見過一百萬兩銀子堆在一起會是什麽樣子。純粹就是滿嘴跑火車。


    因為李明遠的砍價方式太過凶殘,就連老謀深算的阿提鹿都有些甘拜下風的感覺。但他同時也有些疑惑,這李明遠是不是事先從哪得到一絲風聲啊,怎麽喊出的價格正好定格在單於的底線上。


    “李大夫,你這個報價未免太低了點,顯得很沒有誠意啊!”阿提鹿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他要為匈奴爭取更多的利益。


    “阿提鹿先生,這已是我們的底線了,再多一兩銀子我們也拿不出來的!”李明遠神情肅穆,不為所動道。


    托斯對於銀子這玩意並沒有多大的概念,匈奴人雖然靠著武力一統關外。但是並沒有建立起一個穩固的金融體係。反而絕大多數場合下是用以物易物這個原始的方法來進行交易的。金銀器舞物這些東西更是隻有匈奴的王公貴族才有資格享受的。但是就算如此,托斯貴為王子,估計全部家當加起來。都沒有一千兩銀子,所以一百萬兩銀子是個什麽概念,以他的智力,很難體會的。


    “不行,這五成實在是太少了,這樣吧,看在昆侖神的麵子上,我們大方一點,李大夫。你看八折怎樣?”阿提鹿一咬牙,裝作一副非常痛心的樣子道。


    看到阿提鹿這家夥作出讓步,李明遠就猜到匈奴人這是獅子大開口,估計他們也知道虎賁方麵不可能花那麽大的加錢換取和平,所以心裏底氣更足了。


    盡管李明遠並不信昆侖神那玩意,但是此刻他還是要違心道。“阿提鹿先生如大海般廣闊的胸襟,讓我看到了匈奴人民對於和平的無限重視和渴望,這給我帶來很大的震撼!也讓我看到了匈奴人民對倆族人民之間的這份深厚友誼的嗬護!”


    李明遠的話深奧且富有一定程度的哲理,在座的除了阿提鹿之外,基本上沒人能聽懂。


    “李大夫說笑了。倆族人民的友誼能否繼續延綿不絕的流傳下去,就要看你們的態度了!”阿提鹿微笑道。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就是神的化身,為自己的部落帶來了無限的財富。


    “阿提鹿先生說的是,但是呢!”李明遠的這句但是,卻是讓他們都聽懂了,一眾人立刻屏住呼吸,等待李明遠的下文。


    “因為各種主觀原因和客觀原因,能夠拿出五成的物資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再多的話,我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啊!”李明遠表現的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


    阿提鹿沉默了,托斯也沉默了。至於呼延浩,純粹是打醬油的,這裏沒有他插嘴的分。


    “七成,李大夫,看在倆族數百年的交情上,七成已經是我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不能再低了!”阿提鹿咬牙堅持道。


    托斯沒有開口,這種級別的較量已經不是他們幹預的了。阿提鹿原本光滑的額頭上此刻已經有了幾滴細密的汗珠。這座營帳本來就非常奢華保暖,此刻又浪費了打量的腦力,這讓阿提鹿已經感覺到些許的壓力了。


    麵的阿提鹿的最新報價,李明遠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來就是過來轉一圈,拖延時間的,眼下他這個假冒使節貌似有些太入戲了,搞得就跟真的來談判一樣,就算聰明如阿提鹿也被他拉上了戰車。


    心裏是五味陳雜,但表麵依舊嚴肅認真,李明遠頓時覺得口是心非這個詞完全就是為自己貼身打造的。


    “貴方的誠意我能夠領會到,但是我出發時,我家侯爺千叮嚀萬囑咐,說五成已經是我們的最大能力了,多餘的實在是拿不出來!”李明遠沉默再三後,最終還是沒有鬆口。


    李明遠毫不鬆懈的態度讓托斯和阿提鹿都是發自內心的感到可惜,但是托斯卻心懷一絲僥幸,不管怎麽著,好歹撈了這麽一大筆糧草呢,怎麽著這也算是天上掉的餡餅啊!


    阿提鹿一直在觀察李明遠,發現其自始至終都很淡定,尋思著想來這五成確實是漢人的底線了,但是要不要拍板,他不敢擅自做主,思來想去,還是去和單於匯報一下的好。


    “王子殿下,小的有事出去下,有勞您陪漢使聊聊!”阿提鹿起身向托斯請示了一句,不待對方答應,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對於阿提鹿不敬的態度,托斯也是無可奈何,臉色自然而然的也好不到哪去。


    “王子殿下一看就就是英明神武的英主,相必將來一定會稱為部落的領袖!”李明遠清晰的看到了托斯和阿提鹿之間的矛盾,故意激化道。


    聽到李明遠的奉承之言,托斯這才稍稍好受些,不過李明遠說的話卻讓他一陣心驚,好在營帳裏沒有外人在場,而且呼延浩也是父親的心腹,自己的舅舅,自然是向著自己的。


    “李大夫這話說笑了,匈奴未來的領袖是我大哥,左賢王冒頓,我隻是個一無所有的王子,可不敢有那份奢望!”托斯看著李明遠,語重心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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