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許久之後,額頭的一滴汗珠無聲地滑落,晶瑩地懸掛在李明遠的鼻尖。裹著棉布的刀把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匈奴人這次進攻可不傻,還知道圓陣的弱點,如此一來,除了決一死戰,別無它途了。


    橫刀緩緩舉起,六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刀鋒,這是渾身重甲唯一沒有防護的地方,即使看不見這些鐵甲蒙麵匈奴人的表情,李明遠也能感覺到他們內心的震駭,在鐵甲靠近口鼻處,是一片濕跡,那是他們沉重呼吸造成的……。


    隻有在敵人殺死你之前殺光他們,才有活路!嘿,那個將自己上半身完全躲在盾牌後的家夥,隻在盾牌上麵露出一雙眼睛,你的目光太渙散了!好!殺!


    隻看見刀光,隻有刀光!匈奴武士剛剛冒出盾牌邊緣的天靈蓋齊嶄嶄地飛了出去,未等他倒下,李明遠一個轉身又將他右邊同伴的左肩連同盾牌一起卸了下來,剩下四人終於反應過來,齊聲嚎叫著掄刀猛砍,現在是最大的破綻!刀光由劈砍再次變為橫切,戰刀電光火石般劃過第三個武士的腰部,鮮血從裂開的戰甲中噴濺而出,橫刀沒有停隻是順勢格開一把刀,又閃身避過另兩把刀。包圍圈破碎了!三個匈奴武士臉色慘白,在李明遠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連連後退,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和敵人作戰的勇氣。


    “魔鬼!魔鬼!”一個匈奴武士哆哆嗦嗦地低語,“魔鬼……。”三把指向李明遠的刀同時發起抖來!


    要命的橫刀突然暴出一個刀花。一柄長矛應聲在空中斷成兩截。“勇士們,上!”瑪堅東嘎飛身躍上了駿馬。加入到圍攻的匈奴武士當中,他也被神乎其技的刀法所驚駭,剛才他從對方背後擲出的長矛居然被輕易砍斷!漢人裏會有如此神勇的猛將?不可能!但周圍血泊中倒下了父親最精銳衛隊裏的十幾個武士,他們殘缺的屍體證實了他不願承認的懷疑。


    在槍陣外圍,匈奴騎兵和圍攏過來的涼州士兵殺成一團,馬大元指揮集合的排矛手從兩翼包抄騎兵,雙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勁企圖置對方於死地。所有的漢軍士兵都看見了他們的指揮官李明遠還站在戰旗下,手刃了一個又一個敵人。他的存在,激勵起兵士們無窮的勇氣,和占有數量優勢的敵軍死戰!因為校尉說了,後退就是死!死也不後退一步!


    弓箭手淒厲的慘叫聲中,倆個圍攻李明遠的匈奴武士崩潰了,他們扔掉武器,抱頭滾下了山坡。


    戰旗下隻剩下對峙的李明遠和瑪堅東嘎!從未膽怯過的瑪堅東嘎生平第一次脊梁骨發冷……。


    看著輕輕在衣袖上擦刀上淤血的李明遠。瑪堅東嘎腦門上鼓出了青筋,殺人無數的漢人居然衝自己微微一笑,既不嘲諷,也不是輕蔑,那是什麽?瑪堅東嘎吞下一口唾沫,這是人嗎?


    眾人驚懼的呼喝使對峙的兩人都為之一滯。


    “砰砰砰”三聲號炮想起!。所有軍士都是一臉瘋狂,這是虎賁軍獨有的號炮!援軍來了!


    “吹號,撤退!”號炮響起的時候,冒頓就知道已經是事不可為了,廝殺了這麽久。後麵既然沒有援軍跟上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眼下漢人的援軍又趕過來了。再硬撐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在這。


    隨著沉悶的號角聲響起,所有能夠動彈的匈奴人都毫不猶豫的上馬狂奔。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這是匈奴人的秉性。


    “可惡,就差那麽一點,再堅持一會漢人就崩潰了!”達祿貢咬咬牙,最終還是沒有發動最後一擊,在衛士們的簇擁下,狼狽而逃。


    遠處,夏侯勇正親自帶著三千鐵騎飛奔而來,黑色的戰旗!黑甲的騎士!黑暗的殺戮!鐵盔上飛揚的白色帽纓,緊裹重甲的高頭大馬,還有如林的長槍,無不向所有人展示著這支軍隊的無上軍威!


    “可惜啊,匈奴人也是欺軟怕硬,有本事大家再擺開陣勢廝殺一場啊!”李明遠看著狼狽逃竄的匈奴人,異常輕蔑道。


    所有人看到了黑壓壓的漫過來的鐵騎援軍,不都由得長吐一口氣,總算撐住了!他們來得還算及時啊!四下裏是匈奴人驚恐萬狀的叫喊,他們丟棄了武器,喪失了戰士的一切尊嚴和勇氣,開始爭先恐後地奪命奔逃。完全沒有了方才衝鋒陷陣的氣勢,他們垮了!


    看到己方勝局已定後,李明遠這才感覺到自己手腳有些發軟,身上有兩處輕微的刀傷,在斬殺圍攻的匈奴武士時,有兩次他不得不緊貼著對方的刀鋒躲避另外的攻擊,低頭看看,烏黑的血跡濺滿全身,都是匈奴兵士的血!


    他們曾經是那樣英勇的戰士,他們也在為他們的信念戰鬥,隻不過徹底失敗了!在這個世界上,失敗者沒有所謂信念!精疲力竭的李天郎還刀如鞘,沒有多搭理那些從他身邊狂奔出逃的匈奴士兵,沒有必要再在這些已經徹底垮掉的士兵上花費力氣,讓他們逃吧。


    “撲通”一個背心中箭的匈奴士兵倒在他腳下,臨死的軀體痛苦地扭曲著,四肢徒勞地抓撓著地麵。抬頭看去,披頭散發的高誌明彎弓搭箭還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誌明!別管他們了!把弟兄們集合起來,受傷的死的都要找到!”


    殺得性起的高誌明一邊高聲答應,一邊意猶未盡地射完最後一箭。


    苦戰的倆支殘兵齊聲歡呼,士氣大振!鬥誌渙散的匈奴軍隊潰不成軍。


    冒頓在倆個兒子的護衛下,狼狽而逃。至於其他匈奴武士,自求多福吧!


    “臭小子,死了沒有?”夏侯勇在一眾侍衛的拱衛下。策馬來到李明遠身邊,威風凜凜道。


    “沒死呢。不過你要是再晚來一會,我這百十斤肉可就全交待在這了!”李明遠無力道。


    夏侯勇哈哈一笑,滿意道,“好,好,有種,就帶這麽點人敢在平地上跟匈奴人死磕,還能有這麽大的斬獲。不錯,不錯,回去我就上報,給你升官!”


    “謝謝啦,幹爹,你要是再墨跡下去,匈奴人就他娘的跑過了!”李明遠揮舞著彎刀埋怨道。


    “行。那你們就在這呆著,本侯殺賊去也!”夏侯勇興奮的策馬奔騰,老家被人抄了的怒氣一下子消了不少。


    普通的匈奴人並沒能及時的撤退,夏侯勇也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自然不會真的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跟李明遠嘮嗑上,早就提前派出倆隊人馬對匈奴殘兵進行迂回包圍了。除了少數溜得快的。其他人都被包了餃子。


    精銳的虎賁軍鐵騎沒有給匈奴人太多的時間,銅牆鐵壁般的騎陣和密不透風的弩箭將四散的匈奴人人象趕羊一樣驅趕到一起,從四麵八方將他們圍在中心。


    夏侯勇似乎對這樣的輕鬆擊潰戰感到很不過癮,顯然不會輕易結果他們,而是要貓捉老鼠般慢慢折磨他們。很快。所有幸存的匈奴人都被如牆般的重騎團團圍住。


    “他娘的,打了這麽多年仗。就屬這次最過癮,爽啊!”夏侯勇看著被團團包圍的數百匈奴殘兵,興奮不已!


    “侯爺,不用再浪費時間了,兄弟們每人一梭子,全部射死他們!”杜修遠挺著一杆長槍得意道。


    “不著急,不著急,匈奴人不是一向很囂張嘛?不是自稱很能打碼?這次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能打!通知下去,把這些匈奴俘虜全部押回去,派人送完京城報捷!”夏侯勇是何等牛叉的人物,官場的老油條,那目光相當的長遠。


    鐵騎身上的騎鎧反射的陽光刺痛著匈奴人的雙眼,漢軍戰馬麵簾後碩大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樣,冷冷地注視著戰戰兢兢的匈奴人人。


    所有匈奴殘兵都絕望地看著聳立在麵前的虎賁軍甲士,他們密密麻麻的長槍在匈奴人頭上晃來晃去,隱沒在包圍圈後列的是星星點點的弩箭。


    “嗒嗒!”身邊倆名企圖反抗的士兵被數十支弩箭射中,他們甚至發不出慘叫,因為有箭射穿了他們的嘴和咽喉!剩下的兵士不由自主地向包圍圈中間退縮,彼此擁擠在一起,還有幾分勇氣的還下意識地端著刀槍,大多數虛弱地垂放著自己的兵器。兵無鬥誌,掙紮何用!


    在一眾鐵騎的押送下,匈奴人被當做戰俘捆起雙手拉回了玉門關。


    此時的匈奴軍隊大營,冒頓集合了數萬忠於自己的軍隊,直接跑到了中軍大營的行轅外,擺出一副要大戰一場的架勢。


    “王爺,您冷靜點,您這樣可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啊!”一向跟冒頓走的比較近的休屠王赫連勃帶著人馬趕到了。看到冒頓擺出這麽大的架勢後,驚恐道。


    “赫連勃,你閉嘴,這是我的家事!今天我就是來向老東西討個公道!”冒頓長這麽大,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氣。兒子被殺了,自己給兒子報仇還打了敗仗。差點把命都搭進去。這一切的一切,今天他一定要討個說法。


    此時,源源不斷的匈奴王公貴族帶人趕了過來,其中有不少人一向是為冒頓馬首是瞻的。大家夥一看到左賢王父子的慘樣,一下子都傻眼了。再得知原來是因為單於泄密,害的左賢王受到了漢人卑鄙的埋伏,大意之下,損兵折將。不少匈奴王公貴族都覺得單於這事做得不地道,於是乎,不少人都加入了對頭曼的聲討隊伍。


    此時的匈奴王帳裏,得到消息的頭曼頓時王顏大怒。開什麽玩笑,當老子的被兒子帶人堵在屋裏了。這要是傳揚出去,讓他顏麵何存?


    “這冒頓是怎麽回事?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單於。他這個王爺還想不想當?”再砸了好幾個價值不菲的銀杯之後,頭曼總算安靜下來了。


    “左賢王說單於您跟漢人私下裏有聯係,害死了都鬆芒保結王子!所以聚眾前來。向您討個說法!”呼延浩小心翼翼道。


    聽到這話,頭曼更加火了。老子是跟漢人私下裏有聯係了。但是這跟你兒子被漢人殺了有什麽關係?你們要是乖乖聽我話,在大營裏不要輕舉妄動,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慘事啊!這下倒好,你自己亂來,現在出事了,卻把責任推到我身上。真以為你爹老了,可以被你用來背黑鍋麽?


    “混蛋,簡直是無法無天!呼延浩。通知兒郎們集合,跟我去會會我的這個好兒子!”單於是個極其自負的人,在他眼裏,老子就是老子,兒子就是兒子。當老子的在、再怎麽不對,兒子也不能以下犯上。


    “是,單於!”呼延浩一臉興奮的集結部隊去了!他是托斯的舅舅。當然希望頭曼和冒頓鬧得越僵越好,最好徹底決裂,那樣自己的外甥才能走上舞台!


    呼延浩一走,營帳裏隻剩下頭曼和托斯父子了。看著氣的渾身直哆嗦的父親,托斯表麵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裏卻是忍不住樂開了花。鬥吧。鬥吧。你們父子之間盡管鬥吧。最好父汗你能直接把大哥給剁了!


    “父汗,王兄這麽做肯定也是因為喪失愛子,情急之下有些衝動。您是匈奴單於,沒必要跟其一般見識!”托斯假裝忠心道。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頭曼更加憤怒了。“什麽叫情急之下有些衝動?我看他根本就是早有預謀!這好好的他左賢王部為什麽不聽我的命令,好好呆在大營裏?為什麽他冒頓的兒子要擅自出擊。襲擊漢使?這一定是他們得到了消息,知道漢使送來了銀錢,所以要從中撈他一把!可惜,他冒頓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兒子會因此喪命!”


    托斯成功把頭曼的火氣又往上燒了一層,便靜靜的不再言語。一言不發的跟著頭曼出了營帳。


    此時的中軍行轅外,匈奴的王公貴族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不過基本是分成了三堆。一堆人加入了冒頓的陣營。一堆人有意無意的擋在了行轅外,顯然這是忠於頭曼的力量。剩下的一堆就是以右賢王烏維為首的醬油派。他們的實力大都不是特別強,所以像這種高級別的鬥爭一般是不會參與的,能跑多遠跑多遠,保存自己的實力才是上策。


    “他娘的,阿提鹿跑哪去了。他應該派人過來給我通知下裏麵什麽情況啊!”冒頓看著中軍的大營,忍不住嘀咕道。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清醒過來了,知道自己現在幹的是什麽事。不過眼下他卻是沒得選擇了。這個緊要關頭要是退縮的話,那他在匈奴各族之間的威望就會跌到冰點,這樣的犧牲他可承受不起。


    “王爺,隻怕這阿提鹿是腳踩倆隻船啊!”木鼓打在冒頓耳邊低語道。


    聞聽此言,冒頓更是臉色大變。人的思維一旦慌亂,就會忍不住的瞎尋思。冒頓現在就是這樣。今天一係列的慌亂打亂的其原有的鎮定和謹慎,加上充當軍師的木鼓打又在不遺餘力的幹擾他的思維,把他往邪路上領。以至於冒頓真在心裏覺得這阿提鹿昨天是不是受頭曼的命向自己提供假情報來著?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此番的損失可就是咎由自取了。不過打死冒頓也不會想到,自己視為內應的阿提鹿已經被自己的好弟弟派人監視起來了。莫說給他通風報信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就在人心騷亂之際,中軍大營;裏忽然傳來了倆綿不絕的號角聲。所有營外的匈奴人都是臉色微變。這是大軍集結的號角聲,看來頭曼單於也是不甘示弱,打算硬碰硬啊!一時間,冒頓一係的人馬頓時焦躁不安起來。他們都以為這是單於父子倆之間的小矛盾。完全是雷聲大雨點小。所以才旗正鮮明的加入了冒頓的隊伍,試圖在未來單於心目中留個好印象,但是現在看來,這事有點不簡單啊!


    “哼,鬧吧,鬧吧,盡管鬧吧,這父子倆每一個好東西。都是貪婪成性的主!”奧旔王韓永浩看著動靜越鬧越大,忍不住對自己身旁的好友,左校王李武傑嘀咕道。


    匈奴內部的有不少部落的首領被封為王,不過這王也是有分別的。這李武傑的左校王是屬於那種邊緣化的王爵,在匈奴內部中並沒有多少話語權。甚至還受到不少匈奴人的鄙夷和蔑視。但是他是世襲製的。


    原本匈奴是沒有左校王這個爵位的,但是漢朝將軍李陵被迫投降匈奴後,當時的單於為了籠絡他,封他為左校王,世襲罔替!整個左賢王部傳到李武傑這一代時,已經衰弱的不像樣子了。滿打滿算不過三萬人口,其中青壯也隻有幾千!這樣的實力在虎狼成群的草原上,是非常受人覬覦的。但是盡管如此,李武傑依然頂住各方的壓力,將整個部落完整在虎狼環飼的危機下保存了下來。並且跟一向欣賞漢文化的魯元部組成了聯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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