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回念一想,又確是如此,不禁長歎,說道:“我知道你們辛苦練劍是為了甚麽。”張辰逸道:“可你已經放棄了。”張少英道:“沒有慕秋白又豈會有我們的今天。”張辰逸問道:“有了今天便要放棄報仇?”張少英道:“一死何以足兮,現在我們拖家帶口,豈能與狐山一樣。”張辰逸道:“大頭他們的死因你而起,但我們的命是你給的,亦怪不到你。可這麽多人死了,咱們今天就如此快活逍遙麽?”說罷,潸然淚下,諸人開始都靜了下來,圍到張少英身旁。


    張少英向諸人瞧去,如今都已長大了,說道:“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殺了慕秋白又能怎樣?成在他,不成也在他,恩怨之間,已經說不清了,我們不怕死,可我們更要好好活著,如今我們不是為了自己而活。慕秋白我會找他的,用他的血祭奠大頭他們。”諸人一陣沉默,雖然他們如今錦衣玉食,但越是如此,他們越不敢忘記報仇,這亦是張少英走過的路。每個人都在沉默,為了報仇他們日夜苦練,可如今他們最尊敬的老大卻放棄了,這樣的結局對於他們來說比死更難受。諸人第一次反感張少英,但又出於尊敬,沒有人出言不遜,張少英瞧在眼中竟是苦澀,又是欣慰。這些他是瞧不出來的,姬靈霜瞧出了諸人的勤練,一番試探便告訴了張少英。


    沉默許久,張少英續道:“我知道你們難受,皇甫勳死了,慕秋白也受到了懲罰,等過些日子我去找慕秋白,咱們回狐山去祭奠大頭他們。”張辰曦不忿道:“我們還有臉麵回去見麽?”青舒問道:“你打得過慕秋白?”張少英搖頭道:“報仇不一定要打得過他。”想起慕秋白的處境,張少英真不知如今與他是敵是友了。後麵於芳走了過來,向大家說道:“你們也別恨老大,他能活著我們便已謝天謝地了。”諸人皆是一怔。張少英兩次差點丟了性命,若不是得貴人相幫,恐怕他們如今亦過不上這樣的日子。知恩圖報,生死相從,即便是讀了很多書。這是所有人都難改變的。金剛道:“可這仇豈能說不報便不報了麽?死了這麽多人。我們活著豈能安心。”於芳向張少英道:“老大,你口口聲聲說咱們是兄弟姐妹,可你甚麽都想自己承受。我們又豈能安心。”張少英深深長歎,暗歎姬靈霜的本事,這些她都已經料到了,於是張少英將自己的經曆都細細說了一遍,足足說了一個時辰,再加上自己的心得。這樣的沉浮起迭,諸人情真意切之間,便如身臨其境,震驚不已。霎時成熟不少。


    這番講解,諸人之間的隔膜消弭,那股真情至性的感觸令人陶醉。大家都沒有說話,都在沉思回味,這樣的經曆即便是聽也令人心驚膽顫。大家默默的洗淨了身子,各自回去歇息。諸人之間不再有隔膜。張少英心中雖沉重,卻感一片清明。


    張少英覺得自己已洗淨了,但二女仍覺得臭,都不願他靠近了,於是張少英用香粉泡了三天。總算是幹淨了。他的事跡在逍遙城已傳的是沸沸揚揚,各壇壇主仍未緩過神來,藥店的夥計每日忙的暈頭轉向。這場對壘浩浩蕩蕩而來,張少英的糞罐大陣名震逍遙城。半月後,各處的壇主都被調了回來,所有人都感到將有大事發生。三日後貼了告示,逍遙城將由逍遙接管城主之位,所有人齊聚逍遙堂觀陣。張少英一行作為貴賓被請了進去。但見逍遙身著青袍,打扮貴氣,肅穆生威。冷月痕親自將鳳凰令,玉璽交給了逍遙,大笑而去,不做言語。


    各行高手跪倒參拜,堂外的百姓也都跪了下來,逍遙正式繼任逍遙城第二任城主。逍遙沒有說甚麽,接任的儀式竟簡單亦莊重,逍遙城為此大宴三日,處處張燈結彩。逍遙在城內處處巡視了一圈,原後在逍遙堂聚集,張少英一眾被逍遙請了去做見證。


    逍遙居高位而坐,左子手二女亦站在堂下。各人身穿逍遙城的官服,如似皇帝臨朝。這些日子逍遙明顯穩重了許多,頗有一股令人仰服的氣勢。諸人拜見完畢,逍遙笑問道:“咱們自稱逍遙人,也免不了循規蹈矩,可算是真逍遙?”胡淵出列一揖,道:“隨心至性便是逍遙。”逍遙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跪拜等禮製可燒得?”花千樹出列道:“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君臣之綱,父子之領,都為可取之處。”花千樹在逍遙城的威信極高,這句話自是人人信服。如今的逍遙城雖然看似逍遙,建製齊全,但注重逍遙之意,實則非常散漫,邋遢不堪。逍遙道:“我早有如此打算,咱們這一大家子是該好好整整了。”花千樹問道:“城主有何決斷?”逍遙道:“三省六部。”諸人均知這是唐朝沿襲下來的政治,到了宋朝這些雖然保留,卻無實權了。逍遙如此一說即令人耳目一新,倍感新奇。


    莫峰上前稟道:“製度可用,這名稱卻得改改了,否則將有大軍之災呀。”逍遙道:“防護是必要的,軍政分離,二院六部如何?”所謂兩院,這又是遼國的政治了,諸人均覺可行,所有建製圍繞軍政分離二字。三天的討論,逍遙城製定了新的政治,南院主軍政,南院執事由逍遙擔任,並設立副執事由左子手,右子老擔任,設立二十四軍指揮使。北院主民政,由逍遙擔任北院執事,設立副執事由花千樹擔任,並設立正副三十六壇,每個職位設立副手,免得總是離不開。五司城防作為逍遙城的戍衛之軍,仍由五行單獨控製。不過逍遙城的秩序一直由花千樹統領,雖然散漫,卻並無不妥之處。花千樹曾多次上書革新政治,這樣的大事連冷月痕都不得不考慮,一直拖到如今,現在想來,這也是冷月痕為逍遙準備的。


    逍遙城城內雖隻有將近十萬人,但城外的一直是隱秘的沒人知曉。逍遙城三大主城,人少地多,其實也很好治理,這樣的政治雖然分化權利,卻為以後打下了基礎。如此一來逍遙城便開始忙活了,處處是緊張的氣氛。張少英也清靜不下來,上官蝶舞三女開始各自約張少英前去遊玩。這日司馬慧玉單獨約了張少英去北湖,跟著這樣的女子在一起總是清靜的,司馬惠玉的小家碧玉總是能令人心曠神怡。二人船入清湖,言談甚歡,漸漸地張少英感到迷糊,不知身在何處。司馬惠玉盯著伏在桌上的張少英驚顫不已,這輩子她一直是濟世救人,可從沒下藥去害人。她生性善良,這樣的惡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這法子是黎薑教的。一個月的時日實在是太短,張少英又抗拒三女,瞧她們時總是欲望多過情意。全不似與柳燕二女時的愛欲之間,令人向往。黎薑上前將張少英扶到了床上,從沒如此親近過男子,黎薑臉蛋兒緋紅,心跳不已,說了句:“她們兩個都是這麽做的,小姐莫要猶豫。”說罷,出去了。


    司馬慧玉盯著床上的張少英內疚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前些日子或許張少英還是陌生的。如今卻是如此熟悉,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坦坦蕩蕩的男子,從不掩飾,雖然粗俗卻真情至性,她發覺她已經愛上這個男人。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柳燕與姬靈霜的一切藥宗都已經查的很清楚,這一招雖然下賤,卻省了很多事。司馬慧玉坐在床沿,欲伸手去撫摸張少英的臉龐,突然想到自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偷人家的丈夫,心中難以說服自己,甚是糾結,又是羞愧。


    突然間張少英口吐鮮血,昏迷不醒,司馬慧玉大駭,忙喊來黎薑,一見之下也嚇得不輕。黎薑試了張少英的脈象,甚是雜亂,說道:“定是他體內有毒與蠱蟲衝突了。”司馬慧玉給張少英下的是情花蠱,需得女子處子之身方能解。張少英這一吐血,二女驚嚇過後,醫術的冷靜便令她們靜了下來。司馬慧玉運功護住張少英的心脈,黎薑運功調理脈象,不過半刻張少英便平複下來,二女均鬆了口氣。黎薑以隨身攜帶的藥囊喂張少英吃了幾味藥,清洗了床被。這一來二女是不敢再做些甚麽了,不時探張少英的脈象,已然平穩。


    蠱毒是蜀地臭名昭著的害人之物,無論是皇帝貴族,還是江湖草莽都談蠱色變。實則上蠱能害人亦能救人,隻不過千百年來世人的嫉惡,隻記得它的害處,卻不知它的好處。但張少英這一吐血,顯是體內毒氣相衝。這情花蠱一下,倘若回去與柳燕她們圓房,張少英勢必筋脈劇裂而死。然而經張少英這一嚇,二女均知給張少英下蠱太輕率,後悔不已。陡然間二女但覺腰間一麻,已被人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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