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葉認出說話的人正是剛才與師父持劍對舞的那位。想起他名為舞劍,暗藏真實力道的揮劍,莫葉的眼中難以抑製的冒出一絲敵意。但她立即躬身一拜,以此動作掩住眼中內心情緒的流露,然後與身後兩人一同走向林杉所坐的席位。


    林杉此時已經醉得有些不省人事,趴在酒案上正無聲的呢喃著什麽,連案上的酒盞也被他隨手拂在了地上。不過這間酒氣彌漫、醉話不斷的房間裏,已有數位像林杉這樣醉倒的夫子,所以他此時的這個樣子在全場看來,也不算什麽失儀的事。


    但是莫葉卻是頭一回見到師父這樣的醉態,她輕輕拍著師父的肩膀,連喚了幾聲也不見回應,心裏不禁有些擔心。


    她正心焦著,就見已經走到林杉身旁的嚴行之一邊架起林杉的肩膀,一邊對莫葉勸慰道:“莫師弟不要著急,醉酒的人都是這樣。隻要今夜安睡一宿,明天自然就會恢複精神了。”


    刑風和嚴行之一左一右架起林杉,與莫葉一同下了樓去報告老公,申請離婚最新章節。繞過遊人密集的桃柳街,來到一條稍微安靜點的長街,林杉忽然推開扶著自己的二人,衝到了街邊,然後扶著牆彎腰嘔吐起來。


    好在刑風和嚴行之都是出自山水書院的弟子,多少有些功夫底子,才沒有被林杉這喝了酒後未控製力道的一推給撂倒。但是提著燈籠負責引路的莫葉看到這一幕,卻是又是擔心又是心急的跺了跺腳。


    刑風隻是被林杉推得退後一步,他見莫葉心焦就開口安慰道:“莫師弟,你不要著急,我爹喝醉了酒也是這個樣子的。其實將酒吐出來,人反而會覺得好受些。”


    嚴行之功夫底子比刑風稍弱,他被林杉推得一個趔趄,站穩了腳步後不禁拂袖歎道:“唉,今夜的縣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家的牆角會被酒水淋洗了。”


    莫葉雖然知道他這是調侃之言,但她的眉角還是禁不住抽了抽,然後她亦調侃說道:“不知道嚴師兄現在可是後悔了?剛才花了重金求遠觀的,竟是一醉鬼。”


    嚴行之愣了下神,然後大笑一聲,說道:“有徒如此,對於尊師,在下更覺得新奇可敬了。”


    莫葉對此表示很無語,未等她再作調侃,另外一邊,林杉已經吐完了。他扶著牆返過身來,腹中一空,酒也醒了幾分。認出了對麵站著的三個少年人裏,有一個是莫葉,於是他話語裏醉意濃厚的喊了一句:“葉兒,是你啊!”


    莫葉連忙快步走近,同時從袖中扯出棉布帕子替他擦了擦嘴。林杉看見刑風,又說了一句:“刑風,是你啊。”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嚴行之臉上時,他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清醒時的林杉雖然知道嚴行之是嚴廣之孫,但並未親眼見過嚴行之的長相,因而不認識也不奇怪。此時的他醉得太狠,一時也沒有想到這一處,還以為是自己頭昏眼花忘了對方是誰。所以就見他看著嚴行之一愣,半天道不出對方的名字,隻好揉了揉額頭,想了半天後才開口說道:“唉,今天著實喝得太多了,竟連你是誰也認不出了,罪過罪過。”


    原本麵對這一幕,嚴行之應該主動介紹自己才是,但他並沒有這麽做,隻是走到了林杉的身側,像一個熟識的弟子一樣扶起他的手臂,然後微笑著說道:“先生醉得厲害了,夜深寒氣漸升,還是讓學生快些送您回家歇息吧。”


    林杉聞言也沒有再與嚴行之多言,隻是一點頭,然後任由他與刑風一左一右又扶著他,倒是莫葉見狀忍不住說道:“嚴師兄,回去的路上有我和刑師兄就足夠了,今晚已經夠麻煩你的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無妨。”嚴行之輕輕一搖頭,然後說道:“尊師醉得狠了,這一路隻有邢師兄幫扶,未免太吃力了。過一會兒師兄還得回來接他的父親,又要費不少勁,就讓我幫忙送這一趟吧。”


    莫葉發現刑風和嚴行之的額頭上都已見汗,又看了自己那走路兩邊倒的師父,她不禁躊躇起來。但很快她就做出決定,麵含歉意的對嚴行之說道:“如此又要麻煩到嚴師兄,真是抱歉。”


    就這樣,在這個本該熱鬧非凡的元宵夜,在燈會才打開初階燈謎的時刻,本來答應帶莫葉去逛燈會的林杉卻醉得一塌糊塗,在刑風和嚴行之的扶助下離開了燈火璀璨的桃柳街,走入了雖有皎月淩空照耀,但與桃柳街的盛況比起來,還是顯得有些清冷昏暗的白沙大道上。


    本來見師父醉成這樣,莫葉是準備去請輛馬車載大家回去的,但她沒有料到,此時正值縣城燈會第一波的鬧騰期,本來白天就隻有一兩個人職守的車馬棚館,此時已然空無一人。為了防止無人留守而丟失車馬,棚館竟是連大門也上了鎖。


    而嚴行之也不方便回去叫家裏的車馬回來,他並不想讓家裏人知道他在今晚不僅偷溜出家門,還遠去了別處。莫葉自然也不可能開口麻煩他到這個地步。


    於是,在清寒的月光下,宛如一道銀帶蜿蜒在夜裏顯出漆黑顏色的山巒間的白沙大路上,四個人影左搖右晃的向邢家村方向疾走美女總裁俏佳人全文閱讀。


    一路上,林杉又吐了兩次。最後一段路,刑風幹脆將他背了起來,邁開大步跑將起來。嚴行之在旁看著,對此覺得大為吃驚。


    回到自家門前,莫葉伸指在門上摳下一個鑲嵌於門中的木片,門上顯現出一個槽孔來。然後她從腰側掛著的一個布袋中取出一個圓柱形事物,對上了那個槽孔,伸掌拍入。就聽門中發出“喀嚓”一聲悶響,似乎是木塊之間摩擦所至,然後她伸手就將院門推開了。嚴行之將莫葉這快速簡單的幾個動作看在眼裏,心裏又是覺得驚訝不已。


    莫葉家的院門,從外麵看來並沒有上鎖,實則是用了機簧鎖。嚴行之以前是見過類似之物的,所以他隻看一眼就能判斷。這種機簧的玄機從外表上看,應該在門的背後,而他之所以覺得驚訝,那是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機簧鎖的特點在於玄妙,多為保護某種物件時運用。但其牢固度其實並沒有普通的鐵鎖堅韌,因此即便是高官家的豪宅也不會用機簧控製大門――但莫葉家為何會采用這種方式鎖門呢?


    借著返身關門的機會,嚴行之瞅了幾眼門的後麵,但他發現這院門的背麵除了有普通的門閂外,別無他物,他不由得又是納悶。不過,在他的手離開門板時,他忽然又明白過來,這木門的厚度暗示了,此門的機簧其實是夾藏在門的內裏中的。


    “原來是夾層。”嚴行之在心裏暗暗讚歎。


    來不及等他再多想其他了,另外一邊,莫葉已經在喊他了。


    正準備去敲一敲那院門聽音的嚴行之隻得收回手來,轉身順著莫葉的招手進了主屋右側的一間屋子。


    這間屋子正是林杉的臥室。在莫葉的幫助下,刑風將林杉從背上挪到了床上,然後刑風就一下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連喘幾口大氣。


    莫葉又幫林杉除去鞋子,再蓋好了被子,這時就聽嚴行之說道:“先生飲了酒,和衣而睡可不行啊。”


    莫葉愣了下神,然後她就使勁推了推林杉,直到見他半睜開了眼睛,這才輕聲說道:“師父,我們回家了,你起身脫件衣服再睡啊!”


    林杉慢慢坐起身來,依言開始解衣,因為腦中混沌,他也沒什麽話。隻是等他再躺下去時,他忽然又坐起身來,問道:“葉兒,你今天的藥喝了沒有?”


    莫葉怔住了一下,她回過神來時意識到屋中還有別人,腦中念頭急轉,忽然笑著說道:“師父,你醉糊塗了?我的咳嗽早好了。”


    在場四人,也就隻有嚴行之不知道莫葉吃藥的事。而刑風作為四人中唯一知道內情的外人,他亦是夥同莫葉對嚴行之說過謊話。此時他也已經回過神來,立即站起身對嚴行之說道:“嚴師弟,這裏就交給莫師弟了,我們去花廳歇息一會兒吧。”


    嚴行之微笑著點頭:“也好。”言罷,他就跟著刑風出門去了主屋。


    刑風與莫葉是鄰居好友,所以關於刑風對莫葉家的熟悉與隨意,嚴行之並不覺得如何奇怪。而他心裏現在盤踞著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他疑惑於那句“你今天的藥喝了沒有”。他覺得,那位先生於昏醉之際說出那句話,語氣中包含的意思給他的感覺總有些奇怪。


    兩人剛一走進主屋大廳,就見一隻花毛貓從屋裏竄了出來,驚得兩人都是後退了半步,差點撞在了一起,然後兩人又是相顧一笑。年節之中,家家戶戶的香案上一般都供奉有魚肉果點,而在這鄉村裏,如果一不留神沒有關好門窗,就很容易招來野貓野狗的入室偷食。


    兩人一同看了一眼花廳小桌上一碟掀翻了一半的瓜子,又是相顧一笑,然後準備走近桌邊坐下。而這時,花廳對麵的一個小間半開的門,卻是吸引住了嚴行之的目光,正準備坐下的他又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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