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卷二結尾,居然卡文了,好想說髒話。。。


    就在明天,最遲後天,卷二結束,並無縫對接進入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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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葉隻覺得腳下踩著的硬石地基都被震動了,初時恍惚有種感覺,它們搖晃著將要墜下海去,但又見站台上的所有看客似乎都絲毫不擔心,並且還有人在微微晃動的看台上跳躍著,近乎想撲到巨艦上,以求與整裝待發的巨型商艦、以及一眾船員們一起出海,參晤一下汪洋大海深處的景貌。


    當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平民百姓觀看海景的站台,臨海的那一邊都築架起了高立密織的圍欄,即便是憑成年人的身高想越過去,至少也要先往上攀爬一步,但以此時圍欄內的擁擠情況,別說想躬著背做出攀爬動作了,就是想穩穩站在原地一小會兒,身軀都要被激動的人群擠得左右搖擺。


    莫葉好奇地伸指頭敲了敲,即便敲擊的聲音已經被四周人海裏傳出的各色呼喊聲覆蓋,但那輕微的回震感遞入手指皮膚,還是不難感受出,那異常冰冷堅硬的圍欄,實為鐵鑄。


    那些鐵柵欄可能是空心的,但也絕非人力就可以推倒。它們每一根都深深嵌入常年被海水侵蝕依然能保持原貌的堅硬岩石裏,任頭頂那類似春雷爆炸發出的陣陣巨響轟得地麵也起了輕微震動,鐵柵欄震動的節奏,仍隻是接近腳下的岩石震動那麽輕微,再無異樣。


    莫葉記得葉諾諾曾說過,這些普通站台是借用了原來海港碼頭的地基,隻待這次航運結束後,就要還原成港口原貌心獵王權。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如果要還原海港本來的麵貌和功能,豈不是要拆除攔在海麵與陸地之間的這麵鐵柵欄?但是這些深深嵌入岩石裏的鐵柱子,要一根根全部拔起來,怕是不會像在地裏拔根蘿卜那麽簡單。逆向推想,這些鐵柱子在釘入岩石之初,恐怕用的也都不止三五天的工時。


    但是觀景台上的人實在太多了,在這樣稠密的排列下,如果所有人都不再安分點站著不動,那位置就顯得更擁擠了。在這樣的環境中,莫葉沒法靜下來觀察那些鐵柵欄。並且漸漸被人流推擠到了柵欄的一角。


    被葉諾諾盛情相邀,來到這兒,莫葉全部的觀景感受卻隻是一個字:擠。


    這與她第一次來海邊時的感受太不一樣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前後兩次來海邊,自己獲得的感受不但不同,而且還是截然相反,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第一次來海邊,她處在被動狀態。在絲毫沒有預知的情況下,被伍書帶到一處空曠清冷的海岸岩石上。


    那天的海風不比今天小,使得站在岩石頂上的她愈發覺得孤零無助。然而在那一次,伍書帶她去海邊,主要的原因竟就是看出了她的自憐影小。


    當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感覺到周身有許多困擾。憂鬱之氣擠滿心房,那時,或許隻要撥開自己的那個小世界。把眼光投遠於自己身處的前後左右,才會恍然真正認出自己作繭自縛的全部行為,驚訝、慚愧於自己的思想是多麽狹窄。


    而自己所謂的困擾與挫折,在撥開自己的小世界,放射到外麵那個大世界中時。顯得多麽渺小。漸漸的,鬱氣自然也淡散了。


    或許因為莫葉隻是一個女孩子。在受了挫折委屈時,應該得到溫言軟語的安慰聲音。但伍書不善言語,他隻會借用視覺感受來啟發當時積鬱深沉幾欲死的莫葉。所以他帶她去了那處海邊峭壁,讓她站在海的胸襟前,直視自己的狹隘。


    ――不過,那天伍書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想告訴莫葉:承受不了海風地拍打,順風而走的話,可以直接隨風而‘去’,不需要花一絲力氣便解脫了;但隻有能夠迎風站立的人,才可以無畏於大海之威,平視由海麵托升而起的朝陽。


    ……


    伍書在童年時,全家被陸匪殺光,他身為伍家唯一的幸存者,也曾沉浸在傷心痛苦裏很長一段日子。


    在養傷的一年多時間裏,還是一個孩子的伍書平日裏想得最多的事,就是待傷好之後,立即去找那群陸匪報仇,但救了他性命的藥師廖世用冰冷而直白的話告訴了他、並也詳細解釋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他不會武功,並且還因為他的半邊臉是補上去的,所以此後一生也不可能練什麽以力取勝的武功。


    所以等傷好之後,手無縛雞之力的伍書開始厭世,偶爾還會有尋死的行為。


    那時廖世見他的傷已經好了七、八成,不喜歡總待在一處的他便獨行遊山去了,留下初學醫的葉正名繼續照料伍書。葉正名怕伍書真想死,便騙他說,廖世救他命欠的酬勞是一萬兩白銀。伍書出身書香世家,從小受的禮法家教,讓相信了葉正名的他決定先想辦法掙錢還了廖世,再論其它,不想活了的心思漸漸也就壓下了。


    那一段常常沉浸在鬱悶心結裏的日子,真正結束時,還得是伍書成為四組成員才開始。


    這件事實際上是葉正名幫忙牽線,才讓臉殘的伍書可以入組。因為葉正名覺得自己的那個謊話堅持不了多久,怕是撐不下去了,而不論是為了證明廖世的絕頂醫術,還是要在醫好一個人的身體後,繼續修補好一個人殘缺了的靈魂,不枉一條生命存活的價值,他都必須做有點實質的事禽難自禁,警官老公超威猛!。


    事情轉化的結果證明,葉正名的選擇是正確的。


    在四組的生活,讓伍書接觸到許多人生際遇都頗多挫折困苦的同齡人,後來,他還與四組另外四名成員一起,結拜成了異姓兄弟,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略微補償了親人缺失的心傷。


    在這樣的大環境裏,伍書才知道自己童年的遭遇雖然淒慘,但還不至於令人必須用自殺這種方式去解決所有問題。


    但真正讓伍書解除童年滅門心結的,是他遇到了四組的組長。


    那個笑起來嗓門很大,但在需要出任務時,便伏息如牆縫壁虎般的男人,看出他極想學武,卻因為臉上傷殘無法振發氣力,便特別培養了他歸屬輕巧一類的功夫。自此,伍書喊他師父的次數,明顯比喊組長要頻繁許多。


    師父除了教授伍書武功,還帶他去海邊,讓他感受海潮前衝後推、勇力有繼的規律;讓他體會朝陽東升,由弱變強、穿雲破障的那種由無觸光彰顯出的力量;還有那些海鳥貼著海浪衝刺,在水與空氣之間穿梭,覓食求生的生命演繹……相比起來,人是那麽的渺小,人所麵對的困難,自然也渺小起來。


    有時候,不是命運在捉弄你,或者應該說,是命運喜歡捉弄沒有準備的人。那麽什麽時候是需要做準備的時候?沒有答案,因為人需要不停的學習,不停的儲備力量,這樣,即便第一波付出落空了,還有後繼力進行第二波嚐試。


    人也有會遇到切斷性挫折的時候,但人可以選擇的路,總比那些海鳥選擇的海角一隅要廣闊得多。


    當伍書成為一個孤人時,幸虧遇到了四組組長。他的這位上級兼師父用帶他來海邊靜悟的方式,開啟他的心門,淡化他心裏的鬱氣。後來伍書慢慢也知道了,四組裏還有很多像他這樣的孤人,四組組長也都是用這種方式來開導鼓勵他們的。


    但漸漸的,伍書又很少再去海邊了,因為組裏其他孤人都沒有他這麽遲遲不能放下,他為何做不到呢?


    大約六年前,四組組長,也就是他的師父,被外派去北雁國執行一個諜探任務,卻不料這一去即是永別。師父北去兩年,即傳回死訊。


    雖然那次任務失敗,但沒有因此而外泄出絲毫關於此任務的信息。師父是回不來了,伍書隻是從北邊傳回來的諜報中知道,師父死得很慘。


    他的遺體掛在北雁帝都城樓上,風吹過,他就像一床破棉絮一般晃擺,似乎是渾身的骨頭都被打散了,隻是被皮膚牽連著,還未解體。但很快,這種支離破碎的真相就顯露出來,屍體漸漸被曬幹,頭竟自然掉落下來,再才被四組外派組員悄悄收起,送回南昭安葬,從此卻是身首異處。


    在那段日子裏,伍書又去過海邊幾次,隨後漸漸也疏落了。


    但在前幾天,因為答應帶莫葉去林杉的墓地祭拜,在忠烈陵,他看到了他的師父的白碑墳塋,往事忽然曆曆在目。而看見那孩子傷心欲絕的模樣,他亦是很快由她想到了剛剛遭遇滅門慘禍那會兒的自己,隨後便想到了師父生前帶他去海邊時的場景。


    伍書倒沒有猶豫什麽,直接就把莫葉帶到了海邊。


    海風中,伍書似乎還能聽見師父少有的顯露一個長輩關心晚輩的話語聲。


    如今師父已經不在了,但海還是那片海。太陽還是會從海對麵那個方向升起,腳下的石頭,經過這麽多年海浪的拍擊,也沒有移動過絲毫。


    海麵上的那些海鳥,或許已經是當年那一批隔了幾代的後代,但是它們飛翔在海麵上捕魚為生的命運軌跡,也是絲毫沒有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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