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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殺的都是大官,一個似乎還是好官,可殺了人之後,那幫凶徒竟還把人家的宅子也燒了!另一個是即將送到刑場上砍頭的汙官,眼看著必死無疑了,那些凶徒還要連別人最後在囚車裏半刻鍾的活頭都不給,一定要搶在官方劊子手揚刀之前,急出一劍將他刺個透心涼,真是無比凶殘啊!


    看來皇帝陛下保留了官員養武衛的特權,不是沒有謹慎考慮過利害因果的。<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


    但前麵那兩次凶殘事件,都是發生在當官人家裏,跟百姓毫無關係,即便那些凶徒真想著來京一趟不容易,要順路搶幾家橫財,在巡防嚴密的京都內城,他們也休想施展開拳腳。


    就說本月這兩次凶案,參與的凶徒就都全部被京都府官兵以及官方高手圍堵撲殺幹淨了,百姓生活絲毫不受困擾。


    但是……現在自家的茶鋪是臨時搭在城外啊!


    如果他們等會兒要動武,京都府即便要派人,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而海邊臨時設立的巡防隊能管得過來麽?


    茶館老板的思考方向,漸漸陷入一個滿是恐怖的泥沼裏,他隻覺得拿著抹布不停擦著茶碗的手,漸漸有些發麻,後背明明感覺涼颼颼的,手心卻汗濕了一大片。


    直到……那個年輕人又衝茶鋪夥計點了一碟炸蠶豆,一盤南瓜餅,茶館老板的心神忽然又稍微安定了些。


    雖然那年輕人仍然安靜端坐著,兩份佐茶小食上桌,隻見那三個少年在吃,但茶館老板旁觀這一幕,卻恍然間想到了一個他之前因為過於緊張而忽略掉了的問題。


    說到底。這四個人裏頭,有三個都還隻是半大孩子,會不會是自己多慮了?


    並且除了那年輕人目光不善,可能是他性格如此吧?其餘三個少年,都是生有一副好麵相。看上去他們除了有些懼怕那年輕人的臉色,其它時候,就跟尋常孩子沒什麽兩樣了。


    或許這幾人純粹隻是什麽武館裏的弟子。


    京都內城早在十年前就擴大了兩倍。再經過近幾年的不斷建設。內城的居住人口和商戶繁華程度,也比以前更為豐富,每天都有新增的商鋪。武館雖然是個特例。但也是官方承認的存在。


    可能這幾個人所在的武館,才剛剛掛牌收弟子,他們還沒怎麽融入帝京這個大環境,所以在自家茶館沒見過他們。也屬正常吧?


    不知不覺竟把他們跟那些凶狠的亡命徒聯係在一起,真是有些對不起人啊。還好自己剛才沒有把這意思表露出來。茶鋪老板想到這裏,暗暗舒了口氣,手上擦碗的動作,也稍微緩和下來一些。


    茶鋪老板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心起的那番由猜疑到緊張的推敲思索,其實有一大半都是正確的,隻是想偏了關鍵的一點――這四個人今天這趟外出。並沒有接殺人的任務。


    否則,茶鋪老板剛才還在心中搖擺不定的殺人砸店的設想。(..tw)很可能要全部實現。並且此地不在京都內城,相對而言,對鐵器的管控令,遵守起來也沒辦法做到那麽規範,到時候刀光劍影、暗器橫飛,那對於茶鋪來說,要付出的代價,可能就不隻是毀一頂棚子那麽簡單了。


    而茶鋪老板擦茶碗的舉動,其實絲毫沒有逃過那年輕人、也就是那三個少年殺手派內的長者伏劍師叔地注意。


    如果不是感覺這茶鋪老板不會絲毫功夫,那隻碗在他手裏雖然轉得極快,但他拿著抹布的手實際上正在有些失穩的顫抖,伏劍師叔沒準今天真要破例收一條命――倘若茶鋪老板是什麽隱世豪強,看出了他們的身份,試圖遣人報官的話。


    伏劍師叔殺過人,雖然沒有旁人可以作證,但如果他被帶去官府,一查底細,也不難推敲,因為他的身世背景全是迷沼一片,太容易招疑。而他今天帶的這三個少年,是派內培養出的新一代殺手,這一行四人要是被官府盯上,對自己而言,還真是挺麻煩。


    好在茶鋪老板沒有再繼續偷偷看著他們,琢磨小心思,伏劍師叔也可收了心神,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想到對方手裏擦碗的那條發黴的抹布,他是絲毫不想再動眼前那幾隻瓷碗裏的飲食了。


    雨中靜坐空等船,四人憑桌寥無語,是他們的特別身份造就了他們此時的狀態。


    等得是什麽船,自然是不能多言的,除此以外,他們隻要一開口,必定容易提到行內的事兒,所以還是免了吧!在點了茶水後,又點了兩份佐食,已經是伏劍師叔能因為模仿尋常人而做出的最反常他性格的事了。


    茶鋪周圍的其它商鋪在天剛開始下雨的時候,就在陸續收攤離開,此時桌上的兩碟佐茶小食漸漸隻剩一半,碗裏餘下的茶湯也已沒了熱氣,四周也漸漸呈現大片空曠沙灘,比起早間來這兒時,顯得荒涼許多。


    茶鋪老板又有些隱隱著急起來,在大片的海岸銀灘上,如果隻剩他這一家鋪子,未免有些奇怪。最重要的還是,海邊也已經沒什麽遊人了,沒生意可做,還不如趕緊回去,招呼內城店子裏的生意才為重要。


    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對鋪子裏那四個茶客開口,要委婉的遣走他們麽?可在他們身上始終還透露著些許古怪,這裏又屬於外郊,在這樣的環境裏碰上這樣的顧客,茶鋪老板心裏始終存了份戒心。


    也許他們很快也就會自己走了吧?


    正當茶鋪老板為此事躊躇著,卻見這四人不但沒走,不遠處,還有四個人腳步倉促的跑過來了。


    茶鋪老板定睛一看,就辨清了那是四個相貌大致算是柔美的年輕女子――哦不,裏頭有一個,似乎隻是跟班小廝。


    茶鋪老板之所以評價她們的相貌隻大致算是柔美,是因為這四個人此時的儀表狀態有些狼狽。


    她們渾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澆透。濕答答貼在身上,頭發也是亂蓬蓬的。那小姑娘年歲弱,身體還是孩童也便無妨,有兩個姑娘則是身軀剛剛長開的樣子,被這樣一層濕衣服貼著,精準的顯露出微微萌發的身形,是很容易讓人想偏的。


    這四人倉促跑近後。也未多想。就鑽進了海邊僅剩的茶棚裏。


    棚子外圍蒙的一層布料是用樹油製作過的,隔水效果很好。頭頂上嘩啦直下的雨水“暫停”了,這躲雨的四人才算稍微鬆了口氣。她們得暇環顧一周。正好與另外一桌上的四人對上了目光,雙方不禁都愣了一下。


    這四個跑回海灘的人,正是葉諾諾與莫葉一行,她們沒料到還有機會碰見在觀景台上私底下評價過的那幾個少年。


    伏劍師叔這邊的幾人也是覺著有些意外。因為他們也曾用戲謔的口吻評價過眼前這幾個姑娘。


    隻是他們輕佻的態度,到了後來。隱隱已發生了一些改變。


    之前在莫葉一行幾人將要離開觀景台時,四個殺手裏的少年小孫就曾敏感的質疑過,她們可能懷揣著對己方不利的意圖。隻因為在排隊的時候,他們的伏劍師叔發現有一個高手接近過四個女孩子中的一人。


    在大典結束後。他們幾人還就此事進行過快速的商議,最後以伏劍師叔判斷她們不會武功為理由,而暫時忽略了這個細節。


    可沒想到。現在她們居然又回來了。


    海運大典結束之後,天忽然下起大雨。大部分遊人麵對這種情況,都會選擇快些回城,可這四個人卻選擇了反方向……這樣不尋常的舉動,讓茶棚下的四個實際身份為殺手的人又想起之前的疑慮,彼此間悠哉喝茶的舉動愈發緩慢了。


    這四個殺手此時也並非是殺氣盛起,但他們質疑與警惕的心境,顯然是已經漲高了一番。


    然而一旁的四個姑娘卻沒有他們戒備得那麽多,剛一入茶棚,四人大喘一口氣,熱茶點心叫上桌,很快就聊開了,但閑話聊天的內容多是有關天氣的牢騷話。


    不過,她們的無意之舉,倒讓旁邊桌上的四個人漸漸又放下了些戒備。


    從這幾個姑娘的對話中,他們了解到,原來她們也是準備回城避雨,但無奈腳程太慢,讓大雨搶了先,她們還沒跑幾步,便被逼退回來。


    急急灌下一碗燙熱茶湯,葉諾諾長出一口氣,仿佛身上濕衣帶來的寒意被熱茶湯抵走了些,人也稍感舒服了。


    但她是醫師之女,在掌握了一些醫治措施的同時,也會了解到一些防病常識。像她們現在這樣渾身濕透的情況,如果不快點換去濕透的衣服,恐怕今天回去後難逃一場病。


    可是看了一眼鄰座的四個人,葉諾諾又犯難起來。


    要當著男子的麵脫下衣服來烤幹,即便是在特殊處境下迫不得已的行為,還是會讓人感覺很尷尬的吧?


    思緒掙紮了片刻,葉諾諾隻能選了個折中法子,衝茶鋪老板買了一盆炭火。


    茶鋪本來做的是賣茶水的生意,但今天因為大雨地困擾,能招呼到的客人驟減,所以鋪子裏儲備的木炭也有了不少餘留,看著幾個姑娘狼狽又可憐的樣子,茶鋪老板索性將剩餘的木炭拿了大半出來,燃了暖融融一大盆。


    反正無事,幾個茶鋪夥計也靠了過來,與幾個姑娘一起圍著炭火閑聊。大家都來自京都,即便其中有一兩個外地人,那也因為常住在京都給茶鋪老板打工,已經熟絡了內城的環境,聊起來話題也多。


    另外一桌上那幾個少言寡語的茶客則仍舊安坐桌邊,依然極少說話,也絲毫沒有過來湊熱鬧的意思。


    摞起兩張桌子,空出了一大片地方。茶鋪老板與夥計們一起圍坐在炭火盆旁,聊了一小會兒,才知道大家其實在此之前都是見過麵的,隻不過茶鋪在內城租的店麵位置稍偏,致使眼前這小姑娘沒有太頻繁光顧茶館,因此大家又都還不是特別熟悉。


    不過在這因為大雨瓢潑而變得有些荒涼的海邊,能遇著有過一麵之緣的同城中人,也還是挺讓人覺著心底暖和的。


    漸漸的,茶鋪老板也就忘了心頭的那份因一旁桌上那四人而生的憂愁了。


    聊了一會兒有關航船的事,得知剛才海運大典快開時,這茶鋪的老板舍了自己去觀賞的機會,親自守鋪,倒讓鋪子裏的夥計出去玩兒,葉諾諾不禁感歎出聲,對眼前這生意人心生敬意。


    然而當她正準備放開防備,自報家門,要與這茶鋪老板暢聊時,她卻冷不丁打了個大噴嚏,直把火盆裏的炭火都噴飛了一縷火花。


    茶鋪老板心神一緊,目光緊盯那騰起的火星沫子,見它沒飄出多遠就自行熄滅了,他才算鬆了口氣。目光回轉,就看見眼前的小姑娘揉著鼻涕連連道歉,他擺手一笑,隻道無妨。


    坐在葉諾諾身邊的小玉卻是犯愁起來,擔憂說道:“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裏不會停了,我們就一直待在這兒麽?”


    葉諾諾不難猜到小玉真正擔憂的是什麽,她揉著鼻子聲音微澀地道:“不要緊,有個地方遮一下雨,總比直接去淋要好點。大不了等回去後焐幾天熱汗,有我爹在,還能容我們生什麽大病?”


    一旁的小丫直言快語,撇嘴道:“老爺雖然醫術精湛,但病生在我們自己身上,難受的還是自己。唔……如果從一開始,我們就留步在這兒,那即便是要多等一些時間,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穿著濕衣服等得難受。”


    葉諾諾聽出小丫的話裏隱約有責怪她的意思,下意識裏就想順手敲小丫一記,卻冷不丁又打了個噴嚏,不過這一次,她及時的舉袖子擋了一下。


    坐在她對麵的茶鋪老板從丫鬟的話中隱約聽出了些信息。微笑打頭,隨後他緩言說道:“這位小姐,如果你不嫌棄我的鋪子油味重,待鋪子裏最後一趟生意做完,等會兒收了器具,你們坐我們的馬車,我送你們回貴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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